传说中的甘竟甘将军是个热血真男人,他坚毅不拔,英勇无敌,身高八尺,肌肉贲张……以上都是柳筝的想象,真实的甘将军体弱无力、卖萌可爱,是个心理年龄只有七岁的巨婴,他最喜欢做的,就是抱柳筝、亲柳筝……甘竟:“你要是唠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
楔子
大越元庆十年,靖城守军大将甘竟回到长安城述职,掌城中巡防营。
甘竟上任的当天,巡防营门口贴了张告示。
——甘大将军招聘营中能者做贴身护卫,有意者面议。
如今没什么战事,营中想要晋升的将士们都把做甘竟的贴身护卫当成上位的机会,于是招聘当日,面试者的队伍从将军营帐口一直排到了半里外的凉亭。
柳筝因去山顶晒太阳回来晚了,排在了队尾,等她进营帐时,甘竟突然眼一闭,身体软软地往旁边一栽。
柳筝情急之下,两只手一下变成藤蔓抻长托住甘竟,随后人瞬间移到他的身边。
甘竟闻到一股青草药香味,萎靡的精神突然一振,睁开眼,入目的是一张俏丽的脸。
“将军,你没事吧?”
“本将军无事。”
“将军,属下是来应聘贴身护卫的,属下会吹拉弹唱、杂技舞蹈等多项技能,不如我给将军展示一下。”
“不用了,恭喜你,直接被录用。”
柳筝:“为,为什么?”
甘竟深深地嗅了一下,舒适地眯起眼:“因为你香。”
柳筝:“……”
第一章将军,您自己动一动会累死吗
柳筝虽然是女子,但她从小的梦想,就是上阵杀敌,做个威风八面的女将军。
不过,因为体型问题,柳筝只能在军营里做个给军医打下手的药童。
“瘦成这样,小时候一定受过不少苦吧!”军医拍拍柳筝单薄的肩膀,也不舍得让她干重活,柳筝就一路混吃等死熬到仗打赢了,得了一笔赏银。
彼时的她以为,回长安以后没仗可打,进巡防营也就做个城管,这辈子就这么无波无澜地过去了,可没想到新接手巡防营的大将军甘竟想招贴身护卫。
这可是她实现自我价值、成为威风凛凛的将军……第一手下的最好机会!
然而……
柳筝看了一下面前站着的十七个护卫,拿着大勺的、磨着双刀的、捧着书站着苦读的……反正干什么的都有,就是没有一个像能当护卫的。
“今日的任务,一号给将军做醋溜肉段,切成豌豆大小,方便将军嚼。二号记得把刀磨快一点儿,别耽误给将军剃须,三号……”
柳筝一口气说完今日安排,十七个护卫各自散去忙活了。
柳筝仰头看着蓝天白云,眼角有泪流下。
她是做了甘竟的第一手下,负责掌管同时被招来的另外十七个贴身护卫,可是,她这个侍卫统领简直就是个职业保姆,每天的任务就是发布今日甘竟的日常让十七个侍卫去做,做完了之后,她檢查一遍,再和甘竟汇报。
这算哪门子的实现自我价值?!
还不如在军营做药童!
“柳侍卫,将军叫你过去一趟。”
柳筝抹去眼角的泪,摆正心态,随着管家福伯去了书房。
这已经开始热了的五月间,书房里窗户密封,人一进去就觉得窒息。福伯退出去将门掩住,柳筝四下一扫,没见到人。
她再定睛一看,桌案上堆着的层层叠叠的话本子中依稀有一块褐色的衣料。
那是今早上甘竟穿的那件锦袍的衣摆处的颜色。
柳筝深吸一口气,绕到桌案后。
甘竟整个人靠在椅子上,往下滑,瘫成一摊烂泥,两条搭在桌案上的腿已经软得往下垂,柳筝要是再不来,他就能自己臀部着地缩桌下面睡觉了。
“将军,您自己动一动会累死吗?”
柳筝一边捞起他的腰身将他往上拉,一边忍不住絮叨。
甘竟的腰贴近她的,她一个用力,他的上半身就被扯起来,脑袋稳稳当当地撞到她的颈窝处,细细密密的温热气息顿时自那一处席卷到她的全身。
经过一个月的磨合,他们已经能将这套动作练得严丝合缝,纯熟无比了。而柳筝的脸红色号,也从一开始的车厘子红过渡到如今的烂番茄红。
甘竟深深地嗅了一下她身上的清淡香气,徐徐抬起头,脸颊潮红,眼神迷离:“小筝筝,你诅咒我。”
甘竟长着一张和他高大身躯不太相符的娃娃脸,眼睛黑葡萄一般水汪汪的,每次委屈地看着柳筝时,她都觉得自己像在欺负小孩子。
“我没有……”
“你就有。”
甘竟抿起唇,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柳筝:“……”
柳筝:“好,我有。”
“那行,诅咒本将军,这个月月薪扣光。”
柳筝:“……”
她咬着牙松开还扣在他后腰的手,还没等缩回,就被他反手攥住,顺着往自己身上一带,她整个人就趴在他的胸前,能清楚地听到他的心跳声,怦怦怦,逐渐变得有力。
将军什么时候这么大力气了?
柳筝正疑惑地想着,甘竟突然拎起桌案上的砚台,使了十成的力气往上一砸。
轰的一声,房顶破了个大洞,甘竟环着柳筝往旁边翩然一闪,下一刻一个黑衣人掉下来,啪的一声将椅子压得四分五裂。
“这椅子质量还是不行,小筝筝,记得找侍卫十七重做一个。”
甘竟说着,下巴搭在柳筝的肩膀上:“打架真的好累哦。”
柳筝:“……”
第二章 柳统领和将军关系好纯洁的
“连夜审问刺杀将军的黑衣刺客”是柳筝自做护卫统领以来,做的第一件这个身份该做的事。
为了显示仪式感,柳筝叫曾经是长安城金牌杂役的护卫十六打扫出了一间房间,从刑部重金借来各种刑具,争取让黑衣刺客一进来就腿软。
一切准备妥当,柳筝领着九个护卫兄弟在前,进去审,另外八个护卫扛着甘竟在门外墙根听声。
黑衣刺客一进来,果然扛不住生理反应,膝盖往下坠了坠,可是他腿虽软,嘴却硬得很,柳筝怎么问,他都不肯张嘴说一个字。
“行,不屈不挠,是个正经杀手。”
柳筝扬扬手,叫其他人先出去,顺便将门也带上。
黑衣刺客一脸刚毅,柳筝叹了口气:“既然如此,我也只能用这一招了。”
她默默地念了一句诀,双手化出长长的茎,茎上每片青绿色的叶子上都有细软的绒毛,顺着黑衣刺客敞开的衣襟探进去,往他的腋下、腰腹攻击。
“哈哈哈……你停下,你个妖精,哈哈……”
黑衣刺客笑得飙泪,柳筝换了个方位,叶子尖端曲起,用力挠过去。
“停下,哈哈哈,我说,我说还不行……”
窗户外,贴在墙根的一行人面面相觑,俱是沉默,看甘竟躺在肩舆上,闭着眼睛似是睡着了,几个人便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没想到,柳统领……作风这么放荡的。”
“我本来以为她和将军走得那么近,心里是有将军的,但这么看来,柳统领和将军关系好纯洁的。”
“……”
侧歪着的甘竟眉心皱出一道波浪,左手摸着右手掌心上的老茧若有所思。
吱嘎一声,门应声而开,柳筝走出来,手指了指里面:“那个刺客招认……将军睡着了?”
几个护卫点头,柳筝将声音低下去,小声吩咐护卫们分头行动,绑人的绑人,报案的报案,做饭的做饭,剩下的小心抬着将军回房间。
“这肩舆坐得本将军腰背疼。”甘竟这时候“睡醒”,抻了抻懒腰,“不必抬了,本将军走回去。”
柳筝惊得差点儿咬到自己的舌头:“您走回去?”
向来能瘫着绝不坐着、能坐着绝不站着的甘大将军,懒到招十八个护卫就是做兼职保姆的甘大将军,居然要步行回房间!
这大概是这个月柳筝听到的最震惊的新闻了。
甘竟点点头。
一刻钟后,甘竟走到将军府的花园。
两条腿前后向前则为“走”,甘竟从后面抱住柳筝,大半的重量都放在她身上,比她长太多的两条腿耷拉着蹭着地。
柳筝:“……”
甘竟的脑袋在她的颈边拱来拱去,还欢快地哼着曲子,看起来心情格外不错。
这样被一个男人亲昵地抱着,柳筝作为一个还算正常的女性,不由得就矫情地多想了一些:“府中那么多护卫,为何将军偏偏选中来抱我?”
甘竟很严肃地道:“他们太高了,本将军挂在他们的身上,脚都不能拖地,你矮得恰到好处。”
柳筝:“……”她每日一次想撕碎上司。
“对了,将军,你就不好奇刺客供出的是谁吗?”
“不好奇,嫉妒我的才能想杀我的人太多了,本将军要是挨个了解,脑袋会爆炸的。”
柳筝额角青筋跳了跳,闭上嘴,加快脚步,在甘竟想到下一个话题开口前将他送回房里,随后立刻逃跑。
甘竟一反被抬走时软趴趴的无力样子,神采奕奕地扒在窗边看她跑的路线。
“刚才看到我们抱在一起的人少说有七八个,这下谁还敢说我们的关系纯洁。”
柳筝费尽心思问出的指使黑衣人刺杀甘竟的人,是兵部侍郎裴之安。
去年南召作乱,一开始大越派去的大军莫名其妙全军覆没,后来陛下调甘竟掌管的靖城守军前往支援,又在齐王的举荐下,让裴之安再率大军从长安出发,两人会合后最终平息了叛乱。
两个人一前一后从边境回到长安,裴之安做了兵部侍郎后,就一直在等着看陛下会给甘竟什么职位。
结果,甘竟一回来,就是掌管整个长安城布防的巡防营统领。
一直自认为不输甘竟却处处被忽视的裴之安炸了。
案子报到大理寺后,大理寺卿亲自带人将刺客带走,然后第二日就放了。
说什么如今天牢人员爆满,这是私人恩怨,不要占用公家地盘。
护卫统领柳筝顿时就不干了。
“要是任由裴之安这么下去,将军危险哪!”
甘竟点头:“你说得没错,那从今日起,你十二个时辰近身保护本将军,不得离开我身边一寸。”
柳筝愣怔一瞬,随后点头,表情严峻。等出门后,她捂住嘴无声地哭泣。
她终于可以实现自我价值了!
第三章 懒如果是种病,他已经无药可救了
在初入靖城军时,柳筝经常听人说起将军甘竟的英名。
当初在对南召关键一战中,甘竟手拿一杆银枪,单枪匹马将敌方两员虎将挑下马,连夺七座城池,自此一战成名。
传说中他身高八尺,力大无穷,是个流血流汗不流泪、铁骨铮铮的硬汉纯爷们儿。
此时此刻,纯爷们甘竟将自己蜷缩成一个球的姿势,一个劲儿地往柳筝的怀里拱。
外面皓月当空,夜静悄悄的,静到柳筝都能听见甘竟睡熟时嗓子眼儿传出的细微的哼唧声,很像她在老家时总蹲在她旁边睡觉的那只小花猫,連姿势都像。
一开始让柳筝和甘竟同床共枕,她是拒绝的。
但是,甘竟将她的反抗驳回了:“都说了十二个时辰近身保护,你要是不想睡榻上也行,那睡地上。”
柳筝:“……那我还是睡榻上好了。”
她一个走神,甘竟的爪子啪地一下甩过来,拍到她的脑门上。
在他的另一只爪子也要伸过来之际,柳筝忍无可忍,左手化出原形透骨草的茎,快速生长发芽,将他整个人滚成球缠住,踹到榻里面。
甘竟一睡着,雷劈都不醒,这下确实是老实了。
柳筝舒了口气,安心地睡下。
夜到浓深时,甘竟睁开眼,指尖摸了摸就在他手边的嫩芽,嗫嚅着窃窃私语。
“还真是个妖精,透骨草,是味药来着,怪不得一抱上她,就浑身有劲儿。”
“这样算是牵手吗?芽太多,都分不清哪个是手了。”
“绑得太紧,不能吻手,下次吧!”
柳筝挂念着不能让甘竟发现自己的原形,于是在睡着前摘了片叶子放在枕边,还设了个术法。
等到天不亮时,树叶子发着抖唱着歌:“我是你的小呀小草草……”
柳筝被吵醒,下意识地抬起左手揉眼睛,忘了甘竟还在她手上捆着,这么一抬,捆成球的甘竟就又被她拽到了身边。
这一下力道有点儿大,甘竟也被撞醒了。
柳筝只记得将茎化成手,却来不及从他的身下抽出来,于是他睁开眼时,发现自己就枕在柳筝的胳膊上,十分“小鸟依人”。
甘竟笑眼弯着,声音带着刚睡醒后的沙哑:“我睡觉特别老实,一定是小筝筝趁我睡熟后把我搂在怀里的。”
柳筝:“……”
“但凡见过本将军相貌的女子,没有一个能不动心的,所以你也不必觉得羞愧,这很正常。”
柳筝:“……”
她真的想解释,但是,她张张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甘竟就当她默认了,笑得更加如沐春风。
柳筝虽然无语,可眼睛没法从他的笑脸上移开。
眼角眉梢都飞扬,陌上少年郎——说的就是甘竟本人了。
忽然,甘竟脸上的春风化作冬风,柳筝一怔,听见熟悉的咔嚓声,从房顶上传来的。
“不会吧,又来?”
柳筝话音一落,甘竟迅速起来,一个打横,将她抱起跳下去,将她塞到床下,随后自己也跟着进去。
地方狭窄逼仄,两个人挤挤挨挨的,连呼吸都交杂在一起,柳筝不住地咽口水,脸热得能自己烤得草屑纷飞了。
柳筝听见砰的一声巨响,随后从榻上传来一阵痛苦的呻吟声。
“我先出去,不叫你,你就别出来。”
甘竟少有这么严肃的时候,柳筝下意识地点头,甘竟笑了笑,声音有些宠溺:“真乖。”
柳筝摸摸自己的脸,很好,这下连草根也可以一起烧掉了。
她在床下猫了许久,甘竟也没有叫她。
柳筝心里不由得有些忐忑,虽然知道甘竟没出屋子,还没什么异样的声音?不会有什么事,可她仍是担心,怕他是被打死时叫都懒得叫。
她屏住呼吸,一下子从床底滚出去,手撑着地起来时,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房顶塌了好大一块,连房梁带瓦砾掉在榻上一大片。和这些一起掉下去的,还有一个嚣张得连脸都不蒙的黑衣人——长得倒是秀气斯文,却没想到行径这么大胆。
他昏迷不醒地歪在一边,而甘竟则歪在另一边。
“不好,将军和这小贼打斗,两败俱伤了!”柳筝曲腿跪在榻上,声音急切,“将军,将军,你怎么了?将军,你醒醒!”
甘竟将脸徐徐地转过来,脸上身上并没有一丝伤痕。
“站着盯裴之安太累,我就躺着盯着他,看着看着,发现他没我帅,就不看了。”
“……”柳筝,“那他呢?”
“这榻上最下一层铺着钢筋,他是摔晕了。”
柳筝“……”
第四章 筝筝,抱抱我
还是上一次柳筝布置的刑房,还是一个来刺杀的黑衣人,只不过这一次甘竟不在外面听墙脚了。
刑房的三分之一被一张软榻占着,甘竟舒舒服服地歪在上边,喝着柳筝递来的茶,慢悠悠地开口:“许久不见,裴大人还是同往常一样不走寻常路。”
裴之安一脸戾气:“你还是同以前一样卑鄙无耻!”
“我猜到你会忍不住亲自过来,就特意为你准备了钢筋床、钢筋桌子、钢筋书架……只是没想到第一样就把你难住了。”
“我早就该知道你是个小人!”
“就算我是小人,可也救过你性命。当初要不是我去救你,你早就照着那份假地图直接走到南召军的老巢被大卸八块了!”
“你……”
两个人你来我往,嘴上吵了半天,柳筝将茶水都换了三遍,他们还是没停下的意思。
“想当年,我可是齐王殿下亲自举荐到靖城的,出身高贵。在战场上杀敌人头数比你整整多三个,优势明显,凭什么你官位比我高,权势比我大?!你做这个巡防营统领,可要脸?”
甘竟哑着嗓子,微微一笑:“我这个人历来是不要脸的。”
裴之安:“……”
甘竟脸色越来越苍白,身体也有点儿发抖,他艰难地喊着:“筝筝……”
“将军,你怎么了?”
他轻声说:“筝筝,抱抱我,你抱抱我,我就好了。”
柳筝的身体已经先思维一步,俯下身将他抱在怀里。
甘竟寻到她的所在,双手扣在她的肩膀上,紊乱的气息逐渐回归平静。
“筝筝,如果没有你,我可怎么活?”
柳筝被这接二连三的话语攻击得灵魂都要粉碎了,心里有酸有涩,五味杂陈。
裴之安嘶吼着:“算计我就算了,还秀恩爱虐我,甘竟,你是个人吗?”
“不是哦,我是魔鬼。”
柳筝:“……”
裴之安:“……”
在關了裴之安一夜之后,甘竟就找人将他放了。
裴之安扔下一句“下一次再来决战”后,气势汹汹地走了。柳筝觉得这两个人的相处模式怪怪的,明显关系差到极点,可若说有什么深仇大怨,又不像。
不然,就凭裴之安私自闯入将军府意图不轨这一条,甘竟就能将他扭送去大理寺。
“真的好奇怪啊!”
可柳筝也顾不上这个,因为就在裴之安走之后的下午,更奇怪的事情出现了。
将军府的后花园长了一种样子特别的草,花匠一剪子下去剪掉,它就又长出来,剪的速度比不上长的速度,不过一下午,这草就长了一园子。
福伯来报的时候,柳筝正在将护卫一号做的芙蓉糕切成小块,放在勺子往甘竟的嘴边送。
她现在负责贴身保护,兼职照顾甘竟这个长得好看的巨婴。
“什么?茎上有绒毛的草?”
柳筝惊得睁大眼,手上的勺子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是啊,若是还不想办法的话,明日一早这草就要将整个将军府淹没了。”
柳筝看向甘竟:“将军,就由属下去除草吧!”
甘竟笑眼弯着点点头:“听福伯说,这草应该是透骨草,能活血化瘀、通经透骨,外敷还能治毒虫咬伤。马上要夏天了,囤起来做香包驱虫也是好的呀。柳护卫,你除掉草之后记得把草拉回来,本将军要亲自做香包。”
柳筝心里咯噔一声跳,总觉得甘竟这笑容阴险得很。
她干笑着点点头,再一次落荒而逃。
将军府的后花园里,这个时节本该是花团锦簇,可如今入目都是绿油油的透骨草。
柳筝一眼看过去,有些头晕眼花。
最中央的那根草长得很粗壮,迎风摇摆,顶端的嫩芽来回晃荡:“姐姐快来呀!”
柳筝左右看着没有别人,上前揪着草的嫩芽往旁边墙根处跑,地上的透骨草们跟着消失不见。
“姐姐,耳朵疼,疼、疼……”
草化出人形,虽然叫柳筝姐姐,可长得一副沧桑大叔样,把柳筝吓了一跳:“你怎么老成这样了?”
“还不是因为姓黄的那个侯爷病得太重,我把他治好,法力长了许多,就被催熟了。”柳竹上下打量着柳筝,“姐姐一点儿也没变,所以说,这甘竟根本就没病?那你别留在这儿了,早点儿换下一家要紧。”
“不是,他有病……他懒得成病,我,我很快就能治好他了。”
柳竹看她满脸通红、双手的食指绞在一处的娇羞样子,顿时明白了。
“姐姐,你喜欢上那个懒人了?”
“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柳筝三连否认后,沉默半天,才道,“我就是觉得他当初在我面前练剑的样子挺帅的。”
“肌肉正太的长相也很戳我的萌点。”
“他总抱我,那怀抱还挺舒服的。”
“我真不是喜欢他。”
柳竹:“……行吧。”
第五章 治不好甘竟……他就会没了性命
柳筝是个妖精,原形是一种草药——透骨草。
草药精修炼只有一个办法,就是给人治病,根据病症的严重程度不同,治好之后能提升的法力也就不同。
柳筝在一棵大榕树下长大,吸收阳光不足,从小就是族中长得最弱的草。
她若想提升法力,就必须比别的族人治更多的人才行。所以,她下山后,才去靖城投了军。可当她进军营后,托甘竟和裴之安这两位将军的福,仗已经很少打,她只能一边做药童,一边在营中寻找有重病缠身的人去治。
那一日,她在营外的小河边化出原形洗澡,远远地听见脚步声靠近,她激灵一下,跳到河边的树下,伪装成一棵低调平凡的小草。
来人一边往这边走,一边动手脱身上的铠甲,等走到她跟前时,身上只有中衣,墨发随风飞起,风流潇洒得像是魏晋名士。
柳筝愣了愣,忽然想起这是小河边,这人可能要脱光去洗澡,她是偷看呢,还是不偷看呢?
还没等纠结出个结果来,那人拔出手中剑,挽出个凌厉的剑花。
那天的阳光很好,草儿青青,河水蓝蓝。
他身姿如蝶,飘啊飞啊,就荡进人心里。
柳筝傻了眼,但见他一扬手扔了剑,砰地一下倒在地上,再没了动静。柳筝急忙化出人形,上前去看他。
“喂、喂,你没事吧?”
她拍拍他的脸,也拍不醒,看脉象又不像是有病,便俯身渡了些灵力过去,趁他醒之前离开现场,做好事不留名。
那之后,柳筝继续寻找重病之人,一路从靖城到长安。
她听说原靖城的大将军甘竟自回长安以来,就一反从前的姿态,懒散成性,到了病态的地步,怀疑他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便以应聘之名去他的身边。
柳筝没想到,甘竟就是那次在她面前舞剑的蝴蝶男。
柳筝没想到,甘竟病得这么重。
他時不时疲乏无力,站不稳,走不动,不再是那个日行百里的甘大将军。
柳筝很着急,着急治不好甘竟,她提升不了法力。
她着急治不好甘竟……他就会没了性命。
柳筝让柳竹扮成普通的一棵草,低调地藏在将军府的后院,方便他们以后夜半时研究治甘竟病症的方法。
“除草”过后,柳筝回去和甘竟复命,发现一贯在府中懒得能不换衣服就不换的甘竟居然打扮精致,仔细看去,脸上仿佛还拍了层粉。
“齐王殿下设宴,请我和裴之安一起去赴宴,估计是想做和事佬。裴之安那厮每逢宴会都会盛装出席,我不能输给他,啊,好累,胳膊抬不起来,筝筝,你帮我化妆吧!”
柳筝为他这无时无刻不再发作的病心酸,面上笑着接过粉扑:“脖子上也拍点儿,不然看着假。”
他仰着头,闭上眼,任她动作着,她的视线从他微张的唇一路上移,到他的鼻子、眼睛、额角……她没忍住,上前,俯身在上面轻轻一吻,便立即撤开。
“什么东西啊,软软湿湿的。”
“哦,将军的美貌让人垂涎,我没忍住,流了口水。”
甘竟睁开眼,歪着脑袋看她:“这样哦……”
下一刻,他站起来,出其不意地亲了一下她的嘴角:“干的,你说谎。”
柳筝脑中炸开烟花,甘竟扶着她的脸,歪着头深入研究了好一会儿才松开,咂咂嘴:“这下流了。”
柳筝:“……”
“对了,我上次让你带回来的透骨草呢?如今外面已经有蚊虫了,带着防防虫。”
柳筝眨了眨眼,有些慌乱地道:“我,我去拿。”
她第三次落荒而逃,跑到后院将柳竹打了个结塞到香囊里挂在甘竟的身上,短短这段时间她已经调整好了心态。
甘竟只是为了戳破她的谎话才亲她,没有别的意思,她不能激动。
去如意春风楼的一路上,柳筝都在这么对自己做心理暗示,等她扶着甘竟下马车时,一句话从嘴里溜了出去:“你亲我,我没激动。”
甘竟:“没事,等晚上回去多亲亲就好了。”
甘竟的香囊里传出扑哧一声,幸好他仿佛没注意到。
柳筝拍拍脸,让自己清醒清醒,不能多想,画面会被和谐的。
第六章 别来无恙啊,小舅子
如意春风楼二楼一层都被齐王包了下来,闲杂人等一律被驱散。上一次柳筝有这样清场的待遇,还是在透骨草族中办运动会跑步时。
因为她太孱弱,旁边的选手怕被她摔到碰瓷,就干脆放弃这个项目,让她自己跑。
那时赛道上只有她一个,孤独寂寞冷,如今不一样,她身边有甘竟……还有甘竟香囊里的她的弟弟。
齐王和裴之安已经等了有一会儿,裴之安见到甘竟,仍然是那火冒三丈、恨不得甘竟今日就去世的阵仗,倒是齐王笑着迎了上来:“自打你回长安城,本王还没机会找你叙叙旧。”
“齐王殿下客气了。”
齐王有心做和事佬,让甘竟与裴之安坐在一起。他们二人今天都是盛装打扮,甘竟一身墨蓝,裴之安一身殷红,凑在一起要多扎眼,有多扎眼。
柳筝的眼睛快要被辣哭了,急忙错开眼看向别处。
虽已经入夏,但这屋子的窗户都是密封的,为了凉爽,屋子里摆了冰,果然是有钱有权,任性得很。
“本王听裴卿说,你们之间有些误会,你们可都是我大越天生的将才,要和谐共处,为我大越效力才是。”
裴之安正眼都不看甘竟,甘竟迷之微笑就是不回答,柳筝感觉这气氛尴尬得都要凝结了。但齐王显然是个奇人,在这种状态下还能继续和甘竟谈笑风生。
“本王听说最近甘将军可不如以前勤勉练兵了。”
“不瞒王爷说,我只是对外说我懒散,其实去年在去南召打仗时,我中了毒。”
柳筝心下一紧,手不由得紧握成拳。
甘竟又道:“是我带一队人马偷袭南召王大营时中的,当时漫天毒虫,我砍死大半,却还是被咬了一口,之后身体就一直虚弱。不过,我也并非白中毒,南召王落荒而逃时,吩咐手下去通知一个人,不巧我听见了他的名字。”
齐王眼睛眯起来,寒光乍现:“哦?是谁?”
甘竟的手向后,握住柳筝的手,已经快要透支的体力逐渐恢复,他淡笑:“谁勾结南召,给前去平叛的大军使绊子,谁今日布下鸿门宴想要灭口,便是谁。”
“裴卿,你还在等什么?”
裴之安长刀飞出,啪地一下将檀木桌子劈成两半,无数黑色小虫飞出,翅膀上淬着幽蓝的光。
“如果你一直装聋作哑,本王或许还可以放过你,可你冥顽不灵,那就怪不了我了。”
齐王往后退到门口,裴之安护在他的跟前。
毒虫们一股脑地往甘竟和柳筝那飞,甘竟解下香囊刚打开,柳筝什么也顾不上地扑了过来。
她念了化身诀,化出原形,以术法将自己增大无数倍,自甘竟的脚跟一直缠到他的头顶,与从香囊里落地的柳竹一起大喝一声:“蚊虫退散!”
透骨草的味道被散发到极致,半空中的毒虫被熏得一顿,随后噼里啪啦地掉在地上。齐王没料到这一变故,瞬间的慌乱后,他咬着牙道:“裴卿,除了他,巡防营就是你的!”
他打开门要跑,脖颈儿突然一凉。
裴之安的刀横在他的脖子上,稍微动一下,就会要了他的命:“我不要巡防营,我要的只是你认罪伏诛,祭奠在南召无辜枉死的兄弟们!”
“裴之安居然是个正面角色?”柳筝惊讶地道,随后听见一声呻吟。
“筝筝,你再不放开我,我就要被你勒得窒息了。”
柳筝连忙从甘竟的身上爬下来,化回人形,尴尬地解释道:“其实我是个妖精,虽然人妖殊途,但我是个好妖精,还是个能治你病的妖精,你不要嫌弃我,你不……”
话还没说完,甘竟一把将她拥入怀里。
她身上的气味幽幽,沁人心脾,就像他在小河边第一次毒发昏迷时闻到的一样。他知道自己活不长,可他又遇上她了。
每次亲近柳筝,他的毒发症状都会缓解。
她是上天送给他的良药,救他性命,让他开心,给他温暖。
“筝筝,谢谢你来到我的身边。”
“喂喂喂,这还有根草呢!”柳竹不满地嘟囔着。
甘竟哦了一声:“劫后余生,我和筝筝互相发表爱的感言之后,我们再正式认识一下哦,小舅子。”
小舅子柳竹:“?”
第七章 既然箏筝主动,那我就不客气了
打从大越和南召对战全军覆没的时候开始,甘竟就起了疑心。
大越派去的都是精锐的兵将,南召虽然地势复杂难攻,但不至于全军覆没。直到他和裴之安会合,裴之安率军前去埋伏后,他在裴之安的营帐里看到一份完全错误的地图。
甘竟当机立断,独自驾马疾驰去追裴之安,总算在没出事之前追上了。
裴之安的地图,被人替换过,有人想让他去送死。
而能出入裴之安营帐不被人怀疑的,除了甘竟外,就都是齐王派来的人。
甘竟和裴之安佯装不知,打下南召后,也扮演着不和的状态,齐王果然没有怀疑,裴之安一直找甘竟麻烦,更让齐王觉得裴之安可信。
于是,才有了最后如意春风楼里,齐王只带裴之安一人护佑的场景。
他以为,只这一人就足以完成他所有的部署谋划。
齐王私通南召,坑害大越将士,此事引起轩然大波。
南召王与齐王签下盟约,等拿下大越,二人便将其分成两半,各自称帝,只是,这美梦还没等开始做,两个人就接力倒台了。
甘竟排演这一场大戏,耗费心神,等一切大定时,他就陷入了昏迷。
柳筝抱他亲他都不太起作用,他仍是昏睡不醒。
柳筝没了办法,只能用撒手锏了。
她褪下衣衫,钻进被中抱住甘竟,下一刻,她怀里的人一下睁开眼,非常自然地将她压在身下。
“既然筝筝主动,那我就不客气了。”
柳筝:“……”
“等一下,你的病……”
“我这个毒怕是不能完全根除了,那就只有你时时刻刻在我的身边,抱我亲我,爱我宠我,我才能长长久久地活下去。”
柳筝脸颊红红的:“你怎么还赖上我了?”
“对,就是赖上你了。”
从河边初闻你的味道,从将军府初见你的笑,我就决定赖上你了。
不长不短,赖上一辈子就刚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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