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期回顾:胖喜给云长安带来了一片黑羽,这是她三哥最要好的男伴——步泠卿的羽毛徽记。在胖喜的带领下,两人终于相见了。
刚刚配到一半,胖喜落下来,胖肚子下面藏着步泠卿给她的密信,告诉她得手的事。她兴高采烈地回信给步泠卿,一切顺利。
第三章 云开月不明
黄昏时,雨停了,天边悬起一弯虹。春分看得如痴如醉,忘了要侍奉夫人,冬至一个人干完了所有的活。
云长安全天闷在房里捣鼓她的易容粉,这能让她支撑一个月。
“姐姐,十二夫人真善良。”春分的脸在窗子外晃了一下,细声细气地说道。
“对呀。”冬至点头。
正当云长安以为春分是喜欢自己时,她又听到春分说道:“她知道自己的脸太丑,怕吓着咱们姐妹,一天到晚都不出来呢。”
云长安微咧的嘴又合上了。
这俩傻丫头!
冬至很快就端着晚膳来了,依然是白粥配青菜,还替春分向她赔罪。
云长安把冬至哄出去,几大口喝光粥,把碗往窗台上一撂,关紧门窗,换上那日带回来的公子衣裳,依约去见步泠卿。
他正在屋里等她,一脸急色,见她过来了,飞奔过来拉住她的手腕。
“管家摔得好!我拿到了药,从里面分了些易容粉要用的几味药材。虽不如我以前配的,但是也能用。”
步泠卿想了想,小声说道:“不如,我教你真正的上乘的易容术吧,有时候脸太丑,也会引人注意。”
云长安好奇地问道:“原来你会易容术呀!”
步泠卿笑笑,轻撩长袍,坐到云长安的对面,朝她勾手指:“你坐过来一点,这一回我先教你,你回去慢慢练。”
“可哪有那么多药供我练?”云长安无奈地摊手。
步泠卿从腰带上解下墨绿色的香袋,里面放了一个拇指粗细的小瓷瓶。
“你聪明,我说一遍,你就能记住的。易容术除了要易容,还要易声,易身体上的气味。这是我为你配置的香露,你记得每日沐浴时滴入水中。”
云长安接过小瓶子,这是非常庸俗的脂粉香气。她塞紧瓶塞,好奇地说道:“你还会什么?以前三哥也没说过你会易容、易声,还会易气味呀。”
“你三哥又怎么会事事知晓呢?”步泠卿苦笑,轻抚着她的乌发,哑声说道,“我也没有想到会和你三哥有如此一段缘分。来吧,我先教你易容。”
云长安屏声静气,听他教导。
步泠卿先给她洗净脸,教她如何易容成为男子!
一盏茶的工夫后,云长安看到了铜镜中的自己,活脱脱是一个俊俏的小公子。
“步哥哥,我要拜你为师!”她欣喜地说道。
“不用拜师,我也会教你。”步泠卿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小声说道。
“走吧,你带我去吃好吃的。我好饿。在闲王府每天都喝粥,喝得我要吐了。”她拖着步泠卿就往外走。
“你不回王府,不要紧吗?”步泠卿犹豫了一下,轻声问她。
“他去拖金船那边了,听说要明日才回。”云长安笑着说道。
步泠卿点点头,跟上了她的脚步。
雨停之后的河阳城又热闹起来了,两日没出摊的小贩飞快地把长街两边摆满了。各家酒楼里门窗大开,招揽生意的声音此起彼伏。
“对了,弦公子是什么人?”云长安好奇地问道。
“他是国师的弟子。”步泠卿朝前面努了努嘴,“就住在那里。”
一座灰色的小院,那小木门极不打眼,看上去只有王府的十分之一大!
“弦箏就住在这么小的地方?”她惊讶地说道。
“他还不喝酒,不娶妻,不吃肉。”步泠卿点头说道。
弦筝又不是和尚,居然过着像和尚一样的生活。云长安脑子里浮现出弦筝那双春水荡漾的桃花眼,越想越觉得这两个人奇怪。
慕长情戴着面具,看上去残暴无情,住在繁华的王府,却不用姬妾伺候。
弦筝手握重权,连药材都抓在手里,还长了一双桃花眼,偏偏过着像和尚一样的生活……
云长安眨眨眼睛,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那两个男人莫非是一对?不然,他们两个怎么都对女人没兴趣呢?
正想得入神,她猛地看到前面有位大嫂,正是前晚那小童的娘亲!大嫂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让她有了不好的预感。
只见大嫂抬起头,眼睛布满红血丝,突然冲向前方,悲痛地大哭道:“你们这些畜生,还我宁儿……”
这么说,她盗的令牌非但没帮大婶拿到药,还害了她儿子?
大嫂厮打的正是前晚那几个弦公子的门客!几人凶神恶煞地把妇人掀翻在地,毫不留情地一脚踹了过去。
“住手!”云长安气得发抖,几大步就冲了过去,手里的折扇重重地敲打在那恶棍的脑门上。
“反了,找死!”门客挨了打,立刻凶悍地反扑过来。
“退后。”步泠卿见她没忍住又上前打抱不平了,身形一转,挡到她的前面,一掌击开了扑来的男子。
云长安本就爱打抱不平,何况那晚小男娃的惨状是她亲眼所见,也是她盗令牌相赠,若因此而害了小童的性命,让她如何能忍?!
今晚,她一定要让这几个人付出代价。
她瞪着那几个人,拽着步泠卿步步后退。她要把这几个人引入深巷子,一个一个地活埋!
“别忘了你娘说的话,天大地大,你最大。”步泠卿不愿意她闹出动静,死死地拉住了她。
此时长街尽头响起了如密鼓的马蹄声,紧接着是侍卫的高呼:“闲王回府。”
她定睛一瞧,慕长情一身黑袍,正策马而来,速度快如狂风一般,黑色披风被大风卷得猎猎作响。
眨眼的工夫,慕长情就到了云长安的眼前。
黑色长鞭卷着疾风,凶猛地掠过云长安的头顶,打掉了她束发的银簪,缠上那个正对她穷追不舍的黑脸大汉的脖子……
在一片惊呼声中,这粗壮的大汉被长鞭甩起来,凌空飞起,再重重地撞上路边酒楼的青石墙上。
砰……
这动静,震得众人不敢再动弹。
慕长情的鞭子好厉害啊!
“谁敢拦路,死!”紧跟在后面的侍卫挽弓射箭,那支箭精准地穿透大汉的发髻,把他生生钉入墙中。
“王爷息怒。”
另几人反应过来,赶紧跪下,冲着已经远去的慕长情磕头。
弦筝带着人也追过来了,当他从这几个人面前策马掠过时,突然扭头看向了云长安。云长安立刻低下了头。这只桃花眼狐狸,她不能惹。
“公子,请替奴才向王爷求情。”那几个门客连滚带爬地跪到弦筝的马前,连声求饶。
就在弦筝低头的一瞬间,步泠卿和云长安飞快地退出人群,飞奔进了后面的小巷。弦筝再抬头的时候,只来得及看到墨绿色的衣角一闪而过。
“都起来,去查查方才是什么人闹事。一年一度的交易盛会即将开始,不得有半点差错。”弦筝抬起马鞭,指向小巷。
“是。”几人跳起来就跑。
弦筝收回视线,策马向前。
云长安和步泠卿在街上闹出了动静,不敢在街上逗留,穿过小巷子,匆匆回府。
在路边分手时,她仍愤愤不平:“权贵跋扈就算了,连看门狗都如此猖狂。我们云家三代人到底为谁在忠心耿耿?”
“这世道早乱了,你先回去,保护自己要紧。”步泠卿扭头看了看,低声说道。
“步哥哥,去帮帮那位大嫂吧。”云长安从钱袋里倒了一把碎银子放到步泠卿的手中。
步泠卿轻拍她的头顶:“自己小心,一定要保重,切记不要冲动。”
云长安心情低落地点头,勉强朝他挤了个笑容,爬树翻墙,回小院去。
后窗被她用机关顶着,只有她能打开。她敏捷地跳进后窗,绕过床榻,刚想撩开帐子钻进去,突然发现窗外出现一道高大的身影。
慕长情来了?
他这么晚跑来干什么?
她眯了眯眼睛,又猫着腰往窗前靠,深吸气后拉开了衣领,故意露出点上红疹子的脖子,再猛地站起来拉开窗子,挤着嘶哑的嗓子撒娇:“王爷来了,妾想你想得心肝发紧呢……”
月光惨白,她的脸狰狞,撒娇也像鬼在号叫。
外面的人被她吓得抖了抖,一个大步退后,险些摔下台阶。
来的人并非慕长情,而是弦筝。
“十二夫人。”弦筝稳住身形,朝她抱拳行礼,“本公子有事请教夫人,方才敲门,夫人没听见吗?”
“哦,方才睡熟了。不知公子有何事吩咐?”云长安拉好衣领,扮出诚惶诚恐的模样。
弦筝嘴角轻扬,桃花眼里泛起了潋滟的波光:“涂州有美酒,不知十二夫人可会酿。”
半夜问她会不会酿酒?此人脑子有病!
云长安咧着嘴傻笑,连连点头:“当然会的,公子若想尝美酒,明日我就为公子酿上几坛。”
“那太感谢了。”弦筝嘴角又扬了扬。
“不必谢,今后还请弦公子多多关照。”云长安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急忙福身行礼。
弦筝歪着头看了她半晌,又笑了:“对了,本公子想问问十二夫人,平常都睡得这么死吗?”
“啊?我睡着了,不知道自己睡得死不死呀。”云长安继续装傻。
弦筝笑了笑,朝她抱抱拳,转身就走。
云长安自知情况不妙,弦筝可能已经进屋查探过了,而她不在屋里。她一定要想个借口,把这事糊弄過去。
她拧拧眉,飞快地关上窗子。
从那几个门客的话里可知,弦筝现在还不知道夜明珠和地图失窃之事。但地图上面的文字就像鬼画符,她根本看不懂。
军师也有暗语,她从小跟着哥哥们学过不少,但她反复思量这些符号,觉得并不是暗语。天下分四国,四国的文字大同小异,这是哪个偏远角落的族人所用的文字吗?
她想得头疼,干脆收好地图,翻开了《军师谋略》,用拾来的石子和树枝练习布阵。
云家几代人的心血,绝不能在她这里失传!若不能找到岚师叔,她就自己学会这些阵法。这本书里一共有二十七道阵法,她已经学至十七阵,比大哥还多三阵。
谁说女子不如男,说不定他日三军对战,唯她独自威风!
她一定把那些坑百姓的、坑她家的浑蛋全送到十八层地狱。
胖喜在一边帮她啄石子、衔树枝,一人一雀,一直到三更天,她才和衣趴在榻上睡去。胖喜就卧在她手边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梦里金戈铁马,梨花随风化雪。
砰砰砰……
急促的敲门声震得她心肝发颤。
云长安猛地睁开眼睛,下意识地往前伸胳膊揽书,准备藏起《军师谋略》,还没等全部掩盖好,管家的声音传了进来。
“弦公子说十二夫人会酿酒,让我送谷米过来。肖五娘,你还真是从勾栏院出来的角色,这才几日,到底是怎么勾搭上弦公子的?要守妇道!”管家瞪着她,阴阳怪气地说道。
“本夫人挺守妇道呀。”云长安推开窗子,冲他咧嘴笑。
“真是丑死了,弦筝公子是不是被雨浇糊涂了……”管家翻了个白眼,拂袖就走。
院中摆着一担谷米。
云长安哪会酿什么米酒,更别提涂州美酒。让她喝,她倒是能狠狠地喝上几大碗。
她绕着这担谷米走了几圈,小声说道:“这米不错,先煮一锅,我教你们做羊肉抓饭。”
“啊?我们煮饭吃吗?”冬至正在清洗坛子,准备动手酿酒,听到云长安的话,愣在那里不知怎么办才好。
“羊肉手抓饭?太好了!”春分贪吃,听到有好吃的,顿时双眸放光,大步蹿了过来,挽起袖子舀米。
“哪来的羊肉?”冬至苦笑。
“去换呀,拿米去换。”云长安用米升舀了满满一升米,笑意盈盈地说道。
春分愣住了,眨巴了几下眼睛慢慢站直腰:“那酿酒怎么办?”
“随便去买几坛。”云长安豪气地说道。她这几晚顺到的银子可不少,腰包有银,说话能大声。
冬至很犹豫,但她本分,没出声。
“走啦,姐姐,去换羊肉。”春分倒是积极,拖起冬至,抬起箩筐就走。
没一会儿,二人果真换了两斤羊肉回来了。
云长安坐在厨房外面等肉吃。
阵阵羊肉的香味散发出来,馋得她想哭。
哥哥最爱吃的羊肉抓饭,长嫂最会做的羊肉抓饭……不知道她凭记忆教冬至做出来的饭,会不会不一样?
慢着,这羊肉香里怎么还掺了脂粉气?
云长安抬头看,门口不知何时站了好几个身材高挑的女人!领头的是个面如满月的大美人。这姑娘穿着一身大红的喜服,双手拎着裙摆,扬着下巴,趾高气扬地看着云长安。
慕长情又有新夫人了?
到底这些女人是哪来的勇气,争先恐后地送来让他克死?莫非都像她一样,家里人都被瑞帝杀光了?
她垂着双眸,不露声色地拉下裙摆,脚尖轻轻扒开了刚刚摆好的石头阵。
红衣美人迈步走进院中,盯着她骂道:“丑妇真是倒人胃口!本郡主问你,你丑成这样,如何有脸住在闲王府?”
郡主?
云长安眯了眯眼睛,又冲她笑了笑:“王爷爱丑妇,这位新夫人莫非不知?”
“王爷爱丑妇?哈,京中那些人还真够缺德的,居然给长情哥哥配了这么一个狂妄丑陋的妇人。听说你还是勾栏院出来的。”大美人冷笑着迈过门槛,盯着她说道,“你听好了,我是沫河郡主。以后这里我是女主人!”
云长安心头一惊。
来者居然是沫河郡主——乌琅!
这是当朝最有名的女子!
她母亲是太后最疼爱的明威公主,嫁的是盛元国最威武的将军,唯一的外姓王爷——沫河王乌成商。乌成商可不是个好东西,仅在他的地盘上,就帮着朝廷捕杀了数十名云家门人。
而且,明威公主早逝,乌琅被乌成商宠得无法无天。她喜欢的人、想要的东西,绝对要弄到手。狠辣的手段层出不穷,让人咂舌。但因为她身份显赫,根本没人敢得罪她。
她怎么会跑到这里来?
她身着嫁衣,莫非真被赐给了慕长情为正妃!
“喂,丑妇人,还不滚过来给本郡主磕头。”乌琅咄咄逼人地盯着她呵斥。
“郡主叫你跪下,你没听到吗?”几个牛高马大的婢女大步过来,指着云长安怒斥。
冬至和春分从厨房跑出来,互相看了看,赶紧跪到了乌琅的面前。
“郡主息怒,我们夫人是傻的,脑子不好使,郡主不要与她一般见识。”春分不停地磕头,替云长安求情。
“傻的?”乌琅一把抓住云长安的发髻,把她往地上按。
乌琅高,云长安个儿小,乌琅壮实,云长安瘦,所以,乌琅还真把她给拎起来了……
云长安眯了眯眼睛,一边尖叫,一边在乌琅的穴位上戳了一下。
乌琅就像浑身扎进了细针,痛得连声大喊,把云长安丢到了地上。
“丑妇,你敢对郡主动手?”几个婢女火了,转身要来抓云长安。
云长安装着一副快吓死的样子往地上躺,脚尖轻踢,把几枚石子踢到婢女的脚下。那名婢女一脚踩滑,扑通一声砸进了装米的大筐里。
刹那间,谷米四溅,到处乱飞。
“唱戏?梨园班子进本王的府中了?”慕长情慵懒的声音响了起来。
云長安转头看,只见慕长情背着双手站在院门口,乌黑的眸子里寒意横生。
“长情哥哥,我是来嫁给你的。在这世上,我非你不嫁,你一定要娶我。”乌琅扑过去抱住了他的胳膊。
慕长情抖抖胳膊,把她抖开,慢吞吞地说道:“不娶。”
乌琅的脸色顿时变了,再度抓住他的胳膊质问道:“为何?”
慕长情歪了歪脑袋,轻扬下巴,缓缓抬手,指向云长安:“本王就喜欢她。”
乌琅的脸色瞬间变白,急喘着,扭头看向云长安:“她,她这个丑妇!”
“丑好,丑能改命。自打她进了本王王府,本王一个人都没克死。”慕长情的食指朝云长安勾了勾。
云长安指了指自己,坐着没动。
慕长情眸子里闪过一抹暗光,飞快地抓住她的手,把她拉了起来,手指在她的丑脸上轻轻戳了一下:“本王对十二夫人很满意。”
“长情哥哥!”乌琅跟在二人身后,气得直哭,“总之,我不走,我要等皇上下旨赐婚。你是我的夫君,一定是。”
“你爱住就住。”慕长情牵着云长安的手,慢吞吞地说道,“反正住进本王府中,交银子即可。管家把规矩告诉她,给她算算账。先交银子,再住进来。”
噗……
云长安很不合时宜地笑出了声。她真的对慕长情佩服得五体投地!克扣她的米粮就算了,连乌琅的银子,他也敢收!他怎么不去抢?他怎么不去当土匪?
她笑了两声,慕长情五指收紧了,差点把她的指尖捏爆。
云长安痛到唇色发白,情急之下反手就摁上了他虎口的穴位。
“大胆!”慕长情另一只手飞快地伸来,捉住她纤细的手指,朝她手背上用力拍了一下。
啪……
随着响亮的一声,她白白的手背上顿时一片红色。
慕长情这只臭乌鸦,下手真狠哪!怎么不干脆剁了她的手?
云长安气得半死,却又无法发作。
“脸丑,还敢瞪本王!幸而手好看,身上香,本王就不罚你了。”慕长情握紧她的手指,冷冷地说道。
她的手还没伪装,香粉也还没抹上!慕长情直接挑穿她身上两处破绽,她的心跳顿时快如密鼓,飞快地垂下眸子,福身行礼,跟只羊羔一般低头认错:“王爷恕罪,妾只是见王爷护着妾,十分感动,恨不得与王爷日夜相守,恩爱到老……”
满院子倒吸凉气声。
这破嗓子,这丑脸,与这绵绵情话不配啊!
“回屋去!”慕长情把她的手一掀,阔步往前走。
“长情哥哥等我……”乌琅气势汹汹地过来了,不过没理云长安,一路疾奔冲向慕长情,拽着他的袖子又哭又求,“长情哥哥,我给你银子还不行吗?我陪嫁的东西多……”
慕长情爱财,乌琅有财,正好天生一对呀。云长安恨不得现在就放炮仗祝他二人白头到老!
好了,现在回去吃羊肉!她拍拍手,笑意盈盈地转身。
管家正带人把冬至煮好的羊肉抓饭从厨房往外搬。
“管家站住!”云长安愤怒至极,大步过去讨要羊肉饭,“你把锅给本夫人放下。”
“你说笑话呢?本夫人?”管家斜着眼睛看她,轻蔑地说道,“你是什么东西,你知我知,别在我面前装。等我投胎当了夫人,你还是个丑八怪。”
“丑你个大头鬼。”云长安抓起一把饭,塞进了管家正张大的嘴里。
骂她可以,抢她的羊肉饭绝对不行!
趁管家呛得半死之际,她夺过锅就往院子里跑。她这一路不仅脚下如同生风,还连踢十数枚石子,摔得追过来的仆人灰头土脸。
慕长情在竹林里看着她的背影,眼睛慢慢眯起。
“爷,她到底是谁呀?”黑衣人靠过来,惊讶地问道,“这步法真是诡谲。”
“我怎么知道她是谁。”慕长情的眼神放松了,淡淡地说了一句。
“爷,她真的是皇上派来的奸细吗?”黑衣人又问道。
“和玮,你是怎么办事的?她上船至今多久了,你居然一点消息都没摸到。”慕长情扭头看他,不紧不慢地问他。这是慕长情的心腹——和玮。
和玮抱拳行礼,语气惭愧:“爷恕罪,属下马上就去查。”
“去把羊肉饭给本王端来。她敢再拦,你就把她给本王捆起来。”慕长情转身,背着身慢吞吞地往前走。
和玮领命,匆匆去端饭。
不一会儿,从那边传来云长安愤怒的咆哮声:“闲王殿下怎么抠门至极,我就只有这么可怜的一锅饭,他也要抢走!”
“嗓门真大!”慕长情歪了歪脑袋,长指扣着面具,慢慢取了下来。
他的眉眼间含山隐水,如墨绘出,鼻挺唇薄,俊颜无双。他的生母珍贵妃当初就是万里挑一的美人,往人群中一站,能让百花失色,日月无光,鱼沉雁落。瑞帝正是念着当初的美好,才承诺珍贵妃,永远不伤他性命。众人皆猜测,这是不是就是瑞帝留他性命的原因。
他把面具丢开,继续慢吞吞地往前走。
前方是小亭,桌上有酒壶,这是他最爱待的地方,看看湖水、天色,独享安宁。
没一会儿,和玮来了。他把抢来的羊肉抓饭放到慕长情的面前,担忧地说道,“十二夫人看上去非常愤怒,就像头狮子。”
“和玮,狮子肉好吃吗?”慕长情挽起袖子,长指轻捏起一团饭,慢悠悠地问道。
“不知道……狮子肉应该好吃吧,应该很有嚼劲。王爷,在下现在就去猎一头狮子回来给王爷尝鲜。”和玮抱拳弯腰,低声说道。
“吃货,干正事去。”慕长情抬头看他,黑黑的双瞳里透着威严。
“呃……”和玮被他训得满头雾水,只能退下。
慕长情闻着羊肉香,嘴角扬了扬,长指直接捏了一团饭往嘴里送。羊肉炖得正好,饭也煮得香,加了各种佐料,滑入喉中,简直是天下最美味的食物!
闻香而来的云长安躲在假山后,看着他一口一团羊肉饭的死样子,恨得牙根发痒。
她精心烹制了一上午的饭,就这样被这个抠门乌鸦给夺走了!他怎么好意思,他是一个大男人呀!
他、他、他……他赶紧克死他自己!
云长安气得胸疼,热血在脑袋里来回冲撞,拳头握紧又松开,松开再握紧,她真想冲出去冲着他的脸来上几拳。
可她是怂包,也就敢躲在这里瞪瞪眼睛。干瞪了一会儿,她垂头丧气地往回走。
天涯亡命,能活着就是万幸,她哪有资格去和慕长情争这一锅饭。慕长情再倒霉,他也是慕家皇子,再被人看轻,也有能力夺她的羊肉饭。她呢,她只能顶着一张丑脸,可怜巴巴地躲在一边看着。
天道如此不公,她又能拿天怎么样?
“你等着,我总有一天会撕了你。”她一口气冲回小院,用力摔上门,指着蓝幽幽的天空咬牙切齿地小声骂,“拔光你的黑毛……”
“拔谁的毛啊?”冬至苦着脸问她。
“抠门鬼,倒霉鬼。我要画一道符!”她快步回到屋里,磨墨写字。
冬至和春分互相看了一眼,凑过去看,只见她在纸上写道:信女诚心祈愿闲王心愿早日达成,被他老婆克死。
“夫人,您疯了?”冬至吓得半死,赶紧过来夺笔。
云长安挡开她的手,用火折子点着纸,看着火苗儿冷笑:“夺我饭者,不可饶。我要请来鬼咒,克死臭乌鸦!”
这是冬至和春分头一回见云长安生气,她扭曲狰狞的丑脸实在让人不敢多看一眼。
春分躲在门口嘀咕:“还用得着请鬼咒吗?夫人的脸比鬼咒还恐怖。”
云长安扭头,飞一记杀人眼刀,吓得春分一个趔趄,栽到了台阶下。
这一整天下来,王府差点没闹翻天。
春分打探回来,说乌琅带了三百护卫、十船的嫁妆,此时就浩浩荡荡地停在码头上,还把前来参加交易会的客船都赶去了河对岸,众人敢怒不敢言,无一人敢靠近码头。
“夫人,她要是欺负你怎么办?”春分很担心。
冬至倒是镇定,把随后又煮好的一锅羊肉抓饭端进来,小声说:“夫人先吃饭。春分快去关门,别再让人闯进来了。”
“咦,好香呀!姐姐,你还藏了羊肉呀?”春分眼睛一亮,疾跑過去关上了院门。
“那么多羊肉,怎么可能一次煮完。我用荷叶包好,用小吊篮放进井里。里面凉爽,能放得久一点。”冬至给云长安添上一碗饭,笑着说道,“我还炒了一道小菜,夫人好好吃一顿。”
春分站在一边抿嘴巴,蠢蠢欲动,却没敢坐下来。
云长安想了想,没有叫她们,自己先吃起来。主仆之间要分清楚,不然以后不好办事。
今日也不是她任性,非要盯着这一碗羊肉抓饭,而是日子特殊,是长嫂的生辰。长嫂来自关外,和娘亲一样出身武林世家,远嫁进京,吃羊肉抓饭就是长嫂解乡愁的办法。
云长安原本拥有世上最好的家人,如今形单影只,如浮萍漂泊。
你若问她,真不怕慕长情今日动怒杀了她?
事至如今,她怕个屁!她气到恨不得把慕家人加上乌琅一起碎尸万段。一锅饭而已,慕长情还要令人强行夺走。这种轻视和侮辱让她难以接受。只要想到慕长情,她的手指和牙齿就一起发痒,很想把他的脸抓得稀巴烂!
“夫人,京中也时兴吃羊肉抓饭吗?”春分抓着下巴,好奇地问道。
云长安筷子一抖,如梦初醒。
她真是糊涂了,她怎么能在这里煮羊肉抓饭?
闲王府耳目众多,原本是为了盯着慕长情的,她一头栽进来,居然还敢大大咧咧地煮羊肉抓饭。瑞帝那人极度多疑,一旦今日的事被密报上京,一定有人会怀疑她。更何况,这里还有大国师的徒弟弦筝,那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哦,以前我爹有个故友,是赫烈族的,他教我家厨子煮的,我娘喜欢吃。”她定了定神,小声解释道,“我今日突然想娘亲了。”
“哦,难怪。”春分轻轻点头,给她倒了杯茶过来,“羊肉腻,夫人解解油腥。”
“我吃饱了,你们也吃一点吧。”云长安笑了笑,拿帕子擦嘴,扮淑女状。
冬至很沉默,眼神里全是担忧。
云长安没问冬至,冬至这丫头心细,想得长远,此时一定在思忖她刚刚说的那番话。冬至如何怀疑她,她不担心,她担心慕长情起疑心。
不,慕长情一定已经起疑心了,要不然,怎么会来夺她的羊肉饭?
院外突然传来了琴声,春分往外张望了一眼,小声说:“乌琅郡主带了乐伎,应该在设宴。”
“她是身份显赫的贵人,城中各官员一定会来见她。夫人今日早点歇着吧。酿酒的事,我和春分来办。”冬至收好桌子,催着春分去干活。
云长安忙活一天,惹了一身麻烦,心情沮丧地关上门,独自坐在窗前发呆。
胖喜大清早就飞了出去,现在还没回来,不知道是不是在步泠卿那里?
好孤单啊,她抿抿唇,趴到桌上,扒拉着桌上的小石子发呆。不知不觉,石子被摆成了阵法。
替君分忧,上阵杀敌,云家人为何落到这般下场?她恼火地抓起石子,用力地掷出窗外。
就在这时,又有人来拍门了。动静很大,那扇破败的小门看上去随时会被外面的人踹开。
“我们这院子多久没这么闹腾了?这是怎么了?之前的夫人都挺美的,也不像现在的夫人一样招人恨哪!”春分搓着手,往四处乱拜,“保佑保佑,我们夫人脸虽丑,但心好人蠢,你们不要为难她!”
云长安走过去捂住了她的嘴。
冬至一脸忧色地过去开门,才打开了一点缝隙,门被人从外大力撞开,她被人一掌推倒在地上。
来的又是乌琅身边那几个牛高马大的侍女,满脸横肉紧绷,盛气凌人地冲着院里大吼:“郡主请夫人去赴宴!请夫人立刻过去,若有怠慢,休怪郡主不客气。”
还真没完了?
这像是请客?倒像是鸿门宴!
去就去,我毒死你!云长安冷着脸,往袖中藏了一包毒药,拔腿就走。
乌琅住的是闲王府最大的庭院——碧菲阁,宴席就设在此处。
“住在里面一天最少要一百两黄金。”冬至小心翼翼地跟紧云长安,在她耳边小声说道,“每年交易会,都会有富豪竞标下这座庭院来住。乌琅郡主已经拿了一万金给王爷了呢。”
云长安见过爱钱的,但没见过哪个王爷爱钱爱成这样。自己的王妃、夫人、爱慕者,他一个也不放过,简直就是天下之绝顶奇葩!
碧菲阁建得如同仙境一般。
薄雾缭绕中,暗香浮动,隐隐可见飞檐楼阁,还能听到流水潺潺,清泉叮咚。
难怪要收一百两黄金一天,如此绝美之地,那些江湖商客肯定趋之若鹜,甘愿冒着被倒霉的慕长情克死的风险,也要来住一回人间仙境。
“皇上允许他这样敛财吗?”云长安对这一点非常好奇。
“反正没有责备过,这几年王爷一直这样干。”冬至小声说道。
不责备也正常,反正瑞帝也不是个好东西,蛇鼠一窝。
她腹诽几句,双脚刚踏上九曲桥,慕长情就在前面出现了。
他居然没戴面具,长发如缎,眸如星,唇似丹,风拂来,发扬袍舞,如仙临水边……
慕乌鸦真好看!
她正愣神间,慕长情冷漠地横她一眼,长指握着面具端正地扣上,迈步往前走。
“哇,王爷他不戴面具……”冬至激动得脸颊通红。
“不戴长得也就那样。”云长安撇撇嘴。她死也不能承认慕家人长得好看!
“夫人有所不知,王爷取下面具时,必有人会被克死!”冬至的声音都在打战,“传说,谁看到他的脸,谁就死定了……”
冬至的意思是,慕长情想克死她云長安?
下期预告:慕长情霉功盖世,又开始克人了,众目睽睽之下,乌琅郡主从台阶上滚了下去……云长安脱光光躺进浴桶里泡澡,高兴地模仿起了乌琅的丑态。此时,慕长情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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