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情回顾:殷大皇子,你的字是不是照影山老猎户教的,“怜香惜玉”四个字都不会写?!需要告诉你笔画顺序吗?!看人家这么惨还趁机挖人伤口、揭人老底,你是属鬼的吗?!
听声响,外头的宴席应该还没结束,殷戈止竟然中途过来了,风月有点忐忑。
挥手让观止先去前头应付,等柴房门关上,四周一片黑暗的时候,殷戈止才平静地问:“你怎么找过来的?”
风月干笑,就着方才的话就想再那么解释:“我是顺路看热闹……”
黑色的瞳孔在黑暗里亮得慑人,惊得她没敢说下去。这种漏洞百出的谎言,骗骗观止还可以,在这尊大佛面前,还是省省吧。
深吸一口气,风月咬牙。
既然骗不过,那就演吧!
“事已至此,再瞒也无甚意思。”风月长叹一口气,语气瞬间诚恳了起来,她抬起头,看着自己面前的人,眼里水光潋滟,“奴家一早便知您乃魏国大皇子,自然也就知道您住使臣府。今日梦回楼没有贵人来,想起前些日子与殿下说的话,奴家便过来看看。”
一早便知?殷戈止冷笑出声,伸手就捏了她的下巴,一点力气也没省,捏得她小脸发白。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是魏国皇子?”
疼得吸着凉气,风月慌张地道:“您听奴家慢慢说啊!奴家小时候在魏国,您不是经常从皇宫北宣门去往北边的校场吗?奴家的家就在那条路上,所以看见过您很多回!您总是一身银甲,墨发高束,看起来威风极了!”
手下微松,殷戈止抿唇:“有这么巧?”
“不是巧。”风月深情款款地看着他,“而是每日黄昏,奴家都会在家门口等着您经过,不过四周等着的人太多了,您也不可能注意到奴家。”
“奴家从您到了吴国开始就很在意您的处境,所以自然知道您住在使臣府。今日要来寻,自然也就方便。”
松开她的下巴,殷戈止半跪在她身侧,手往下移,直接掐住了她的脖子:“既然一早知道我是谁,你为何不说?”
一口气喘不上来,风月猛地挣扎:“您……别一边想让奴家回答……一边掐着脖子不让说话啊!”
力道小了些,手却还是在她脖颈间未松,殷戈止有些不耐烦了:“快说!”
“奴家是一早知道,可没曾想与您的相识这么不愉快,自然就不敢说了。”咳嗽两声,风月垂了眼眸,“您是高高在上的皇子,奴家不过是下贱的妓子,哪来的勇气跟您说奴家一直仰慕您?”
“仰慕我?”眸光微动,殷戈止凑近了她,黑暗之中两人呼吸都融成一处。
“既然仰慕我,那在梦回楼挂牌求客那日,你想勾搭的,为什么是吴国的太子?”
风月咽了口唾沫,捏紧了拳头,难得脸上的笑容还挂得住:“那是因为,奴家虽然仰慕殿下,却不敢接近殿下。那么多的贵客在场,奴家只想随意挑个人,谁知道天意弄人,奴家还是掉进了殿下的怀里。”
仰慕却又不敢接近?殷戈止“嗤”了一声:“你再编。”
编不下去了啊!风月咬牙,感受着面前这人温热的呼吸,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撑起身子就吻上他的唇。
殷戈止的嘴唇很凉,跟他的人一样,被她的唇瓣摩擦,半晌才有了点温度。
“殿下不相信奴家,奴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奴家是真心爱过殿下,但殿下身边佳人如云,奴家实在不敢造次。”辗转亲吻,风月没敢闯这大魔王的牙关,只敢在外头磨蹭,呢喃道,“但现在老天既然给了奴家机会,奴家很想陪在殿下身边,不离不弃,一生一世。”
明知道这人说的是假的,也明知道她很可疑,这些话入耳,殷戈止竟然觉得心口微微发烫。
柴房里安静了半晌。
“说是不敢造次,也没见你老实。”半晌之后,殷戈止淡淡地开口,眼里的杀意浅了,伸手抓住她想往自己腰上盘的腿,冷哼了一声。
逃过一劫。
风月额上出汗,已经是紧张到了极致,黑暗里一双狐狸眼眨巴眨巴的,确定这人没再想弄死自己,干脆缠他更紧点。
柴房不是个好地方,至少对于觀止来说,要洗这一身白袍会非常麻烦。但殷戈止显然没考虑这个问题,伸手脱了外袍塞在她背后,然后便对伤员进行了惨绝人寰的摧残。
疼得叫了一声,风月红着脸恼了:“殿下来吴国是不是没再夜召了?”
这是憋多久了?
冷哼一声算作回答,殷戈止伸手扣着她的手,学她当初那样,十指相扣,然后顿了顿。
为什么他这样握着她,会有一种特别踏实的感觉?
身子纠缠,在黑暗中像两条交缠的蛇。许是这地方太刺激,风月没忍住,叫出了声。
身上的人稍顿,伸手抚了她的脸:“再叫一声。”
脸红到脖子根,风月扭头,死死咬紧牙关。
殷戈止莫名地有些在意,手指摩挲着她的唇,动作激烈了些。然而,直到最后,风月也没再开口。
观止应付了前头的一众官员,送人离开之后,才跑到柴房去看情况。
一直没再去前堂,主子是怎么了?
柴房门大开,里头已经没人了,倒是那柴垛上挂着点红纱,瞧着很是眼熟。空气里的味道有些暧昧,观止想了想也就明白了,立马体贴地去厨房烧水。
主院的卧房里灯火通明,风月被人抵在床头,模样楚楚可怜:“这么亮,还是把灯熄了吧?”
没理她的要求,殷戈止扯了腰带,就将她两只受伤的爪子固定在了床头。
“你知道我夜召的事情。”这是陈述句。
“自然是知道。”风月媚笑,“当初澧都无数姑娘仰慕殿下,自愿献身,殿下婉拒,却惹了三司使家庶女羞愧自尽。之后殿下就开了东宫的侧门,只要是送上门来的女子,来者不拒。殿下也是挺善良的。”
善良?殷戈止冷笑出声,当初三司使杨毅家的女儿死了,杨毅那老东西上书列他十大罪状,诸多抗议,父皇为了息事宁人,才让他开的东宫侧门。这些个无知的女人,还当他是善良慈悲?
父母养那么多年,随随便便就对个不曾相识的男人自荐枕席,还自尽丢命,这样的女人,死一个少一个!要不是父皇施压,他会让她们看看什么是炼狱,也免得都把他当成风度翩翩的如意郎君。
“你难道也进过东宫?”回过神,他看着身下的人问。
风月笑着摇头:“怎么会呢?奴家只是民女,哪有本事进宫?只是听旁人说,殿下不喜灯光,所以总惦记着想把灯灭了。”
第一回伺候他的时候,灯也是灭了的,他还当她与他有一样的习惯,原来是早就知道。
轻哼一声,殷戈止一口咬在她脖颈上。
很糟糕的情况,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碰过女人,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身下这具身子,实在叫他沉迷得紧。这才几日不见,他就这般想念这味道了。
这样不太好。
不过就算不好也是明日再论了,送上门来的肉,他从来不拒绝。
抵死缠绵,灯火未歇,风月难得地看了殷戈止的脸一整晚,直到乏了,才被他拥着,缓缓睡去。
……
“你的声音很奇怪。”黑暗之中,他凑近身下人的耳侧,“是在掩饰什么?”
“嗯……世人皆知自荐枕席为贱,妾身这样说话,也不过是不想以后被殿下认出,鄙夷而已。”
“哦?”他挑眉,“到这儿来的人,都是想嫁给我的,你不想?”
“想,但是知道嫁不成,所以不贪。”
古里古怪的声音,像是捏着鼻子说出来的,殷戈止在梦境里走着,听着这些话,满脸茫然。
“殿下!”古怪的声音消失了,远处倒是有只狐狸跑过来,一身红色的毛,眨巴着眼睛道,“您看奴家美吗?”
再美也是个畜生,殷戈止皱眉,还没来得及想狐狸为什么会开口说人话呢,身子就被人晃得七魂归位了。
“殿下,该用早膳了!”依旧是狐狸的声音。
殷戈止睁开眼,猛地坐起来。
他看见风月没穿外袍,就穿了一件裹胸长裙,玲珑的锁骨露在外头,还印着不少痕迹。
“你衣裳呢?”他皱眉。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风月就撇了撇嘴:“被您昨日扯坏了,奴家可没带衣裳来。”
揉了揉眉心,殷戈止抿唇。
他是有点过了。
“先用早膳吧!”指了指桌上的饭菜,风月笑眯眯地讨赏,“观止说他做的饭不好吃,所以妾身去教了他怎么做,您来尝尝,是不是好吃多了?”
她教观止?上下扫了一眼这模样,殷戈止沉了脸:“就算你是妓子,也好歹有点自尊。穿成这样去教我的随从?”
充满期盼的一张脸,没想到就这么撞上冰山,冻得话都说不出来。风月低头,扯了扯自己的裙子,耸肩,转身就出门。
“站住!”殷戈止低斥一声,“跑哪儿去?”
“去找衣裳,还能跑哪儿去?”站在门口没回头,风月道,“放心吧,奴家又不是殿下的人,丢不了殿下的脸!”
被她这话一噎,殷戈止倒是不知道回什么好,只能冷眼看着她往院子的门口走。
“姑娘这是去哪儿?”观止端着菜进来就撞上了风月,瞧了瞧她的脸色,吓了一跳。
“你的手端菜稳吗?”停下步子,风月撇着嘴问了他一句。
观止点头:“很稳啊,保证不会洒!”
“那就好。”风月点点头,伸出两只爪子,逮着人家腰带就解,慢条斯理地解开之后,咬着人家外袍就扯。
“哎哎哎!”观止傻眼了,下意识地配合她脱了外袍,“姑娘?”
“谢了。”朝他龇牙咧嘴地笑了一下,风月裹上衣裳,镇定地越过他便出了院门。
低头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那胡乱裹着男人袍子的娇媚影子,观止简直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满脸疑惑地进了主屋,他就看见自家主子面沉如水,眸子里满满的都是戾气。
“怎么了这是?”放下盘子,观止问,“您又凶人了?”
“我凶?”殷戈止嗤笑一声,脸上的线条冷硬如铁,“她如此不知检点,我還说不得?”
“主子。”叹息一声,观止劝道,“您可以说,但您说话啊,向来直接又伤人。风月姑娘好歹一大早就起来教属下给您做菜,您瞧,全是您喜欢的。”
四样小菜加一碗青豆粥,与之前观止做的简直大不相同。方才殷戈止没注意看,现在瞧着,倒是真饿了。
“你告诉她要做这些的?”嘴角动了动,殷戈止斜着眼睛问。
观止摇头:“属下没说,风月姑娘自己说的做这几样。”
捏着筷子的手一顿,殷戈止眯眼。
她还真是很了解他啊。
慢慢地享用了早膳,殷戈止眉头一松,难得地心情好了点。
“送点东西去梦回楼吧。”嫌弃地看着桌上的残羹冷炙,殷戈止道,“到底是来我这儿过了一夜,不给东西,倒显得我小气。”
“是。”观止躬身。
梦回楼。
风月刚钻过狗洞,就看见面前站了一双男人的腿,一双裤子脱下来堆在脚踝处的男人的腿。
“啊!”
像是看见了风月,男人身上的断弦尖叫了一声,吓得那男人也一个哆嗦,抱着断弦后退了好几步。
“你干什么!”看清是她,断弦恼怒地吼了一声。
抬头看了看天上挂着的太阳,又看了看面前这对抱着的鸳鸯,风月站起身,掩唇一笑:“不好意思,打扰了。”然后裹着衣裳就往楼里冲。
断弦咬牙,狠狠地瞪了她的背影一眼,然后咬唇看向面前的人:“大人,咱们继续?”
这还怎么继续?推开她,满脸横肉的恩客提起了裤子,朝着风月跑的方向看了好几眼:“那是谁?”
“楼里新挂牌的姑娘。”心里恼恨,嘴上自然也没好话,断弦拢了衣裳道,“就是那个脱光了跳舞送人家怀里去的那个。”
“哦?”恩客来了兴趣,“长得倒是分外动人。”说着,就跟着往楼里走。
断弦慌了,这个客人可是个大方的,怎么能就这么放走了?
“大人!”软绵绵地缠上去,断弦道,“您同奴家还没玩够呢,稍后再理会她不迟,人又跑不了。”
背后一软,恩客止了步子,想了想,还是先将背后这妖精压在假山上。
好不容易换了衣服喘口气,风月都没来得及躺下,就听得门“哐”的一声被踢开。
灵殊皱眉,看着站着门口的断弦,不高兴地道:“姑娘这气势汹汹的,是要做什么?”
“我做什么?”断弦皮笑肉不笑,抬着手腕抚摸上头的金镯子,睨了风月一眼,道,“我什么也不做呀,就是想问问风月姑娘,这镯子好看不好看?”
不慌不忙地在软榻上坐下,风月笑眯眯地点头:“好看,流光溢彩,一看就很值钱。”
这平淡的态度真是比什么都让人生气!断弦咬牙,怒道:“再好看,那也是我的,谁要是变着法儿想来抢,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谁稀罕个镯子?”灵殊不高兴地道,“我家主子又不是没有。”
“你家主子有吗?”睨了灵殊一眼,断弦哼道,“下作的东西,能得什么大人物赏识?别以为被人包场就了不起,得的赏钱少,以后还不够你的棺材本!”
“多谢姑娘提醒。”风月正了神色,一脸严肃,“我一定会好好存棺材本的。”
风月一副晚辈受教的模样,看得断弦更气了,张口却再骂不出什么来,只能气哼哼地下楼。
楼下的大堂里坐着几个早起的姑娘,断弦一下去,几个人就围在一起嘀咕,时不时地朝楼上风月的房间看一眼。
“主子!”灵殊单纯,经不起气,跺着脚就道,“她们怎么这样欺负人?”
风月很喜欢灵殊,招招手就道:“乖,过来。”
水灵灵的小丫头凑到她跟前,风月举着僵硬的手也调戏人家:“欺负人的都是坏姑娘,咱们不理她们!等会我给你银子,你买绿豆糕咱们躲着吃,好不好?”
灵殊咬唇,大眼睛泪汪汪的:“好是好,但是主子,奴婢刚梳好的头发!您这样摸,全乱了!”
风月“咯咯咯”地笑起来,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跟个大尾巴狼似的道:“不乱不乱,灵殊怎么样都好看。”说着,还伸下巴去蹭人家发髻。
灵殊哇哇大叫,满屋子蹦跶,总算是忘了方才的不愉快。风月笑眯眯地看着她,眼神颇为慈爱。
“风月!”金妈妈一声叫唤从梦回楼正门直达风月房门,声音洪亮,直冲云霄,吓得风月差点从软榻上滚下来。
“快下来!”
满楼的人都听见了这声音,大堂里几个碎嘴的姑娘更是幸灾乐祸地伸长了脖子。
又闯什么祸了?
举着胳膊下楼,风月心里“咚咚”直跳,生怕是谁在背后给她捅了刀子。
然而,跑到门口,却见金妈妈一张脸笑得跟菊花开了似的:“快来谢谢人家!”
啥?风月扭头,就看见观止背着长刀站在门口冲她笑,旁边放着四担礼盒。
四担?!
系了红绸的担子,跟聘礼似的。大大小小的锦盒塞得满满当当,放在民间,可不就是聘礼的规制吗!
愣怔在原地,风月半晌都没能出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红绸带,喉头微动。
“姑娘?”观止笑道,“这是我家主子送姑娘的谢礼,说姑娘辛苦了,早膳很合口味。”
谢礼。
晃了晃神,风月低低地笑了一声:“你家主子可不会说这么好听的话,是你说的吧。”
这都能猜到?观止有点尴尬,摸了摸自己的鼻尖。
深吸一口气,风月重新露出笑容,朝观止行了个礼:“公子大方,奴家受了,多谢。”
朝她颔首,观止道:“在下就先回去了。”
“慢走。”
金妈妈一直在旁边笑,等人走了把东西抬进大堂,更是笑得喜气盈盈:“风月好福气啊,真是好福气,一来就遇见一个这么大方的客人,这一堆东西,妈妈都看得眼红!”
断弦那头的几个姑娘刚刚还在嘲讽风月上不得台面,现在就被这一堆东西给震得傻了眼。
“不可能吧?能送這么多东西?”微云姑娘连忙凑过来,打开几个盒子看了看。
珍珠、玛瑙、金器、银器样样都有,全是女儿家喜欢的,价值不菲。
“你做了什么?”断弦阴阳怪气地问,“能得这么多东西?”
风月耸肩:“就做本分之事,恩客大方罢了。”
这下她棺材本是有了。
一众姑娘看得心里都不是滋味儿,灵殊倒是高兴了,飞快地冲下来就开始搬:“来人帮个忙啊!”
楼里的打手纷纷上来,帮忙把东西搬进风月的房间。风月瞧着,也没上去,就坐在大堂里等。
一个时辰之后,果然有人来敲梦回楼的门了。
“谁啊这是?”金妈妈跑去开门,嘀咕道,“咱们是做晚上生意的,白天来什么人……”
门打开,一位常客的管家站在外头,笑眯眯地道:“我家老爷点了风月姑娘的台,这会儿方便过府吗?”
这会儿?金妈妈愣了愣,回头看了风月一眼。
风月笑着摇头:“不方便,奴家最近是被人包了场的,不走别家的台,还请大人见谅。”
管家一听,神色微动,转身就上马跑了。
“这是怎么回事儿?”关上门,金妈妈道,“怎么白天来点台?”
“晚上点的,才是妓子的生意。”风月眯着眼笑,“白天点的,自然就不是我该做的生意。”
听得云里雾里的,金妈妈疑惑地坐在旁边,也没敢多问。
过一会儿又有人来敲门,换了个奴才,依旧是点风月的台,风月也同样推辞了,继续等着。
殷戈止来梦回楼点人台不稀奇,让妓子留宿陪夜也不稀奇,但是送这么多东西来青楼,那自然就引人注目了。
谁都知道殷戈止这个人没有弱点,连后院里都空荡荡的,一个女眷也不收。他突然对个妓子感兴趣,那定然会有很多人也同样感兴趣。
申时一刻,该来的人终于来了。
“天还没黑,难得梦回楼的大门今日是敞开的。”
温柔的声音带着笑意,同那人青色的衣角一并扫进来,风月抬头,就对上了叶御卿一双如清河般的眼。
“公子。”金媽妈已经见怪不怪了,“您也是来点风月的台吗?她今儿不接……”
“公子里头坐。”风月起身,笑得妩媚多情,朝着叶御卿就行了福礼。
金妈妈:“……”这唱的是哪出啊?
叶御卿眼角带笑,盯着风月,道:“看来风月姑娘今日生意不错。”
“承蒙厚爱罢了。”风月低头,“公子是来寻人的,还是也想跟风月聊聊天?”
“姑娘救了掌珠,伤势未愈,在下自然是来寻姑娘,并且想跟姑娘聊聊天。”
叶御卿生了一双极好的凤眼,贵气十足,偏生温柔多情,跟这种人相处,就比对着殷戈止那张死人脸要好多了。
风月笑了笑,侧身做出请的姿势:“去楼上吧。”
叶御卿颔首应了,示意身后随从在下头等着,然后便随她往上走。
金妈妈被塞了两锭银子,耸耸肩也不打算管了,关上门就去歇着。倒是对门的几个姑娘,看见风月引了新客人,心思各异。
“姑娘看起来并未静养。”进屋坐下,叶御卿看了看风月的手,“伤得不轻,还能活动?”
打发了灵殊去买绿豆糕,风月笑道:“奴家又不是什么高贵的身子,哪里静养得了?这几日用的药甚好,手指勉强能动,也就没包那么严实了。”
就算能动,动着也应该很痛吧?叶御卿摇头,放了扇子就捧了她的手过来,仔细瞧了瞧。
两人瞬间挨得很近,风月甚至能看见他长长的睫毛。
吴国的皇后一定长得很好看,不然也生不出这般如玉的太子。要说殷戈止是一把嗜血的铁剑,那叶御卿一定就是锦盒绸缎上放着的无瑕的美玉,触手温润,半点刺也没有。
“你的手。”叶御卿抬头,正好对上她的眼睛,“经脉好像不太畅通。”
“公子连这个都看得出来?”风月浅笑:“以前就断过,经脉自然不畅。”
“习过武吗?”他轻声问。
“不曾习武。”风月脸不红心不跳地摇头,“先前也就帮家里下地做过农活儿,有过茧子,如今也已经都没了。”
农人家出身的啊……叶御卿勾唇,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伸手抚上她的脸。
“你长得很好看。”他真诚地道,“那日看你一曲舞,在下便想,要是能做姑娘入幕之宾,倒是美事一桩。”
“哦?”风月挑眉,有些奇怪地看着他,“他们都骂奴家下作,比不得琴棋书画高雅呢,公子竟然喜欢?”
叶御卿摇头,笑得万分风流:“来这种地方寻什么高雅,就是寻个开心自如而已。若要高雅,在下家里岂不是更多?”
瞧瞧人家多想得开啊!要不是手还僵硬,风月都想给他鼓个掌,不愧是一国太子!
努力想红个脸,装得害羞娇俏一点,然而憋了半天脸就是不红,风月放弃了,还是老实地直接开口问:“您如今,是想要奴家?”
“姑娘如此美艳,在下若是不要,岂不可惜?”伸手勾着她的下巴,叶御卿调笑,“只是不知道姑娘方不方便?”
眼里媚意横生,风月低笑:“客人上门,哪有什么不方便的?”
叶御卿颔首,起身就将她抱了起来,红色的纱裙在空中翻飞,动人得紧。
“你太瘦了。”慢慢往床榻的方向走,他低声在她耳畔道,“得多吃点。”
气息温热,带着些香草的味道,终于成功让风月红了耳朵。
“公子说笑了,再吃,您可就要抱不动了。”
“你再重些,我也抱得起。”慢慢地将她放进被子里,叶御卿眼里满是深情,“若是抱不动了,那我便让人用轿子抬。”
多会说话啊!这样长得俊俏又温柔的男人,简直让人无法抗拒。
在他的眼里,风月瞧见有些愣怔的自己——清晰的、像是被人当作珍宝一样的自己。
这世上竟然还会有人把她当珍宝。
气氛暧昧起来,叶御卿爱怜地看着她,玉节一般的手指缓缓划过她的衣襟。
“砰!”
衣襟还没划开,门却先被人踢开了,屋子里的香气瞬间散去。风月和叶御卿双双侧头,就见殷戈止一身玄衣,冷漠如阴曹地府刚归来的鬼神,双眸含霜地看向他们。
“要是在下没记错,今日她尚且是归在下的。”跨进门来,殷戈止道,“殿下是来抢人了?”
“原来你包场的日子还没结束。”停了动作,叶御卿看了他一眼,又低头,将风月的衣裳仔细整理好,然后揽着她的腰起身,“如此,那就当真是在下冒犯了。”
对他最感兴趣的吴国太子,看着他在青楼点的人,会不知道他到底包了人几天?殷戈止垂眸不语,斜眼看向风月,眼里嫌恶之色更浓。
是个人就能勾搭上床,也是好本事!
风月很无辜,她是妓子好不好?又不是谁家媳妇,难不成还要立个贞节牌坊?再说了,今儿一早是他那么嫌弃她的,谁知道他还继续要她啊?
风月没忍住,翻了个白眼,直直地砸在殷戈止的脸上。
刚好瞧见她这表情,殷戈止一愣,怒极反笑,怎么着,这是找到新的恩客了,敢冲他甩脸子了?
“在下还有事,要带她去一趟校场。”伸手抓了她的手就将人拉回来,殷戈止朝叶御卿点头,“就不打扰殿下了。”
这一扯扯得风月脸色发白,敢怒不敢言,差点奓毛了!
他是不是故意的?她手骨还在愈合,是这么扯的?
叶御卿也微微皱眉,看了她一眼,捡了桌上的扇子道:“正好今日闲暇,我也正好去校场看看,不如就一起吧。”
没应也没拒绝,殷戈止只轻轻颔首,然后就跟扯破布似的扯着风月下楼。
“喂!”有些忍不住了,风月冷汗涔涔,也不用敬语了,直接咬牙道,“很痛,手要断了!”
前头的人恍若未闻,拉着她出门上马,将她放在自己身前。策马起步之后,他才低声道:“你该更痛点,才知道教训。”
知道什么教训?轻轻揉着手,风月冷眼瞧他:“奴家做錯了何事,惹得公子这般生气?”
“做错了何事?”殷戈止下颔的线条绷紧,“我一开始就警告过你,莫要接近太子。”
她倒是好,一转眼都接近得上了床!
握着她腰的手微微用力,他策马,马蹄高扬,颠簸得风月下意识地抱了马脖子。
“是他主动上门寻奴家,奴家开门做生意的,有拒绝的道理吗?”风月微恼,看着前头的路,道,“公子若是有本事,就该拦着太子不让他进奴家的房门,怪在奴家身上算什么本事?”
“……”这女人真是牙尖嘴利。
为什么怪她?那是因为她那姿态分明就是乐于伺候太子,没有半点推辞的意思!叶御卿是何等聪慧之人,万一被他加以利用,这女人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说不定还会连累到他。不怪她,那该怪谁?
“殿下。”后头马车里的人掀开车帘,看着那匹越跑越快的马,忍不住皱眉,“风月姑娘还有伤在身,不如让她上车来坐吧?”
殷戈止头也没回:“不必,她自己愿意骑马。”
愿意你奶奶个熊!风月咬牙,可怜巴巴地回头看了一眼,眼神里满是凄凉、不舍、无奈、哀怨。
叶御卿摇头叹息:“殿下实在不懂怜香惜玉。”
“在下自然不如太子懂女人。”说是这么说,殷戈止到底还是有人性的,稍微扯了扯缰绳,垂眸瞥了前头的人一眼。
她倒是聪明,知道抱马脖子,不过脸色是当真难看,侧脸连着脖颈都雪白一片。
还真显得他禽兽不如了。
薄唇微抿,手里有千百条人命的殷大皇子难得地动了一下恻隐之心,收手勒马,低声问她:“想坐马车?”
风月已经半死不活了,趴在马背上哼也懒得哼,直接装死!
以前总有人说,殷大皇子冷血无情,不把人当人,她还觉得是人家恶意污蔑。现在落在自己身上,风月才发现,这家伙岂止是冷血无情,简直是畜生不如!妓子怎么了?妓子就不是人了?幸好她会骑马,换个娇弱的姑娘来,还不给人家颠簸得直接坠马见阎王去了?
活该他一直娶不到老婆!
正嘀咕呢,背后的人好像就下了马,接着搂着她的腰,将她也扯了下去。
“干吗?”风月没好气地问了一声,身子软得跟海带似的,就这么挂在他手上,完全放弃抵抗。
反正她抵抗也没什么用。
殷戈止没吭声,拎着她等后头的马车跟上来了,便带着她一起坐了上去。
这就让人有点意外了。风月被他放在软软的坐垫上,眨眨眼,冲着对面的叶御卿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然后才小声问:“公子这是不忍心了?”
拂了衣摆坐在她旁边,殷戈止面无表情地道:“不是,只是突然记起律法,杀人偿命。”
风月:“……”
叶御卿失笑,摇着扇子道:“外头太阳出来了,还是车里凉快。”
“对啊。”整理好有些凌乱的发髻,风月浅笑,马车好。”
殷戈止冷哼,转头看向车窗外,不再开口。风月的小媚眼就冲叶御卿直抛,后者眼神微动,勾起唇笑得意味深长。
等眼睛累了,风月才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人。
殷戈止今日这一身玄衣很是英气,与穿白衣的时候判若两人,墨发一半在头上梳了髻,另一半垂下来落在肩上,风吹过来就蹭上他钢铁般的轮廓,很是令人心动。
他这副皮囊也真是上天给的恩赐,以至于不管他脾性多差劲,军营里的姑娘们总是前赴后继,比攻高地还跑得积极。年少无知的少女们,总觉得相貌堂堂就是如意郎君,将一颗芳心错付,最后碎得连渣都不剩。
愚蠢又可怜。
叶御卿轻摇着扇子,不动声色地看着面前这两个人,或者说,就盯着风月看了。
这姑娘长得极美,至少在他见过的人当中,容颜上乘。两弯柳叶眉,一双丹凤眼,鼻梁比一般的女子挺拔些,带了点英气,但脂粉用得浓,妩媚诱人之感更甚。她额间贴了金红色的花钿,映得眉目更加多情。
要只是个妓子,兴许他是会看上,然后与她相好一阵子也就罢了。但眼前,她看殷戈止的眼神实在含了太多东西,也许她自己都没察觉,似爱似恨,挣扎万分,那蒙蒙的雾气,像极了躺在他身下时候的样子。
他突然很想知道,她背后到底有什么故事。
能让他感兴趣的人太少了,这一年里也就出了个殷戈止,甚巧的是,殷戈止感兴趣的这个女人,恰好也让他有了兴趣。
那不如,就一起看看吧?
下期预告:关风月这个女人怎么就这么不识好歹!分明已经有他殷戈止这么厉害的恩客,还吃着碗里瞧着锅里,想抱上叶太子那根粗壮的大腿?她是长得挺美,可想得更美,也没问过他的腿答不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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