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何一刀,又是你的毛!
当我端着不知道是第几个客人投诉的包子时,何一刀正在厨房揉面团。
我怒气冲冲,两步并一步,走到他旁边,把手里的包子扔到他面前,怒吼道:“又是你的毛!”
何一刀“哦”了一声,揉搓着手里的面团,好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一般,道:“这回是头发还是胡子?”
“胡子!”我气得吹鼻子瞪眼,痛心疾首地指着他骂:“我说何大叔,你就不能把个人卫生搞干净点儿吗?你看你头发胡子拉碴的,再这样下去,我们包子铺就真的要关门了,喝西北风啦!”
何一刀睨了我一眼,指了指面板上的面团:“要不你来做,我负责貌美如花?”
我气结。
我认识何一刀十年了,自我认识他起,他就是这副模样,一副头发胡子拉碴,邋遢的样子。
若不是当年我爹穷困潦倒,临死前何一刀路过,我爹不得已将六岁的我托付给他,我又怎会与他成“忘年之交”。
哦对了,说到忘年,其实何一刀的年纪我并不太清楚,不是因为我不关心我的这个“救命恩人”,而是每次问他年龄,他都“呵呵”,不知道聊天终止于“呵呵”吗?于是在千百次“呵呵”以后,我识相地不再问了,默默在心底给他安排了一个年龄段——三八,以表达我对他“呵呵”的爱。
隔壁的豆腐西施碧池又来找何一刀了,我撇撇嘴,往门口一站,堵住她:“厨房重地,闲杂人等不许进入。”
碧池穿着花花绿绿的衣服,上下扫了我一眼,冷哼一声:“如花,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我是闲杂人吗?”
是的,你没听错,我的名字叫如花,这是何一刀领养我时给我重新取的名字,充分展示了他那接地气的文化水平,还不如我之前“似玉”的好听。
我继续拦住她:“你不是闲杂人,你是那个‘等。”
碧池气得干瞪我一眼。
“如花,让碧池进来。”从厨房里传来一道男声。
闻言,碧池扬扬得意地冲我一哼,搔首弄姿地扭着进了厨房。
“何哥哥!”
那一声娇滴滴的“何哥哥”叫得我胃里翻江倒海,我站在门边,冷眼瞅着碧池抓着何一刀的手,身子像条蛇一样,缠在何一刀身上,而何一刀还不甩开她,心里很不爽。
真恶心,我暗骂道,眼神却飘向碧池胸前的两团波涛。
房间里,我对着镜子挤了挤那小笼包的胸,试图挤出一条事业线来,无奈当男人太久,束胸束缚的我无法蓬勃发展。于是我对着镜子搔首弄姿,试图寻找一下我消失了十年的女人味。
可惜未果。
何一刀领养我时,为了带在身边方便,便把我当男孩养。其实机智的我早已深深看出了他抠门的本质,因为他穿过不要的衣服,改改还可以扔给我穿,不当女孩子,还可以省掉他一笔胭脂水粉钱。
“咚咚咚。”
敲门声突然响起,我立刻跑到床上,用被子盖住自己。
门“吱呀”一下被推开,何一刀端着热气腾腾的包子进来了。
“怎么?还在生气?”
我不语,因为碧池的事情,我还在与他冷战中。听到脚步声渐渐靠近床边,我还是挺得意的,毕竟何一刀还是在乎我的。
何一刀一把掀开盖在我脑袋上的被子,拿出包子在我鼻翼前,惊叹道:“好香的包子啊!如花,你要不要尝尝?”
我没好气道:“我才不想吃你的毛!”
“你不饿?”
“我不……”“饿”字我还没说出口,肚子就抗议地发出一声巨响。
我一下子红了脸,索性闭上眼装死。
耳边传来何一刀轻笑的声音,我暗骂一声肚子不争气,脸更红了。
“快起来吃包子吧,这可是最新鲜的豆腐馅哦。”
他不说豆腐还好,一说豆腐我就来气。我一下坐起,恨铁不成钢地指着他骂道:“为了几斤免费豆腐,你就可以出卖身体吗?”
何一刀拿着两个包子的手一下护住胸,眼睛瞪成铜铃大小:“我不省点儿的话,家里有头猪,我怎么养得起?”
“那也……”等等,我们家什么时候养猪了?等我反应过来,眼前的人已笑成花,我声嘶力竭道,“何一刀,我们打一架吧!”真是够了!
我拿过包子,咬了一口,刚要开口继续臭骂何一刀,舌齿间就感到缠绕着什么细细的东西,凭我多年的经验,第一时间就发现那是什么,我怒急一丢:“呸!何一刀,又是你的毛!”
2.我自卑,因为我丑
何一刀其实也不叫何一刀,只是因为长年背着一把从不离身,包裹很严实的刀,又因姓何,所以大家熟了之后就叫他一刀,而他自己真正叫什么,连他自己都说时间太长,记不住了。
“包子好喽。”厨房里,何一刀正在吆喝着,让我过去拿新出锅的包子。
“啊啊啊!烫死我了。”我甩着手,一个大白包子就这样被我扔到了地上,我有些心疼何一刀忙活了半天的包子,伸手就去捡。
“怎么了?我看看!”手指被人半途抓住,何一刀看着我烫红的指尖,毫不犹豫地拿着我的手伸向他的耳垂,“你是不是傻,刚出锅的包子不戴手套就拿?”
“我这不是一时着急吗?”我趁机捏了捏何一刀的耳垂,软软的,心里满足感爆棚。
“怎么样?还难受吗?”
我点点头,继续玩着他的耳垂。
半晌,他开口道:“揉够了吗?”
我摇摇头。
“摸你自己的耳朵去。”何一刀一把打开我的咸猪手。
我撇撇嘴,这家伙真是不解风情。
当我端着包子转身时,我看见厨房门口不知何时站在那里的碧池,她看向我的眸子里满是怒火。
我突然心情大好,跟她打招呼:“新出锅的包子,要不来几个?”
她冷哼了一声,用只有我能听得见的语调说:“丑八怪,就你也配跟我抢何哥哥?”
看着面前姣好的容颜,我心里“咯噔”一下。
我是喜欢何一刀,很早很早之前就喜欢上他了,可惜我天生命不好,脸上有一块巨大的红色胎记,从左额到左眼下,这也是我心里的一块刺,我自卑。
看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碧池去找何一刀,我突然有种想逃跑的冲动。
3.这是一把神奇的刀
晚上入夜,我一个人在床上辗转反侧,这绝对不是因为白天碧池说的话而忧愁的,而是耳边挥之不去的蚊子哼声。
“吸吸吸!让你吸好了!”抓了半天都没抓到,我气得呈大字,躺在床上,索性等这只蚊子吸够了飞不动了再打死它。
过了一会儿,该死的蚊子好巧不巧地落在我的鼻尖,我一发现,,锁定目标后就是一掌,黑血弄得我一手心,我有些心疼地看着我的血,黑黑的血从被我拍得稀巴烂的蚊子身体流出。
“嘭!”
突然一道人影破窗而入,直逼我所在方向。我的大脑飞快地运转着,小偷?仇家?采花贼?(这个不太可能……)……
等到我意识到自己小命即将不保,已经来不及躲藏。
“哐!”一把大刀横在我的眼前,我看着穿着亵衣亵裤的何一刀迅速与那人扭打在一块。
只见刀光剑影,何一刀处处处于上风,我不禁喝彩,何一刀还真的有一刀。
“啊!”那人被何一刀踢到胸口,倒退两步,不甘心地看了我一眼,一个飞身,从窗口逃跑了。
“什……什么情况?”
“小偷。”何一刀轻描淡写地回答,已经包好了那把大刀,然后背在背上,走到我跟前来,像一个身负血海深仇的刀客,叹了一口气,“其实……”
我无比期待地睁大眼。
“其实这是一把神奇的刀。”
“……”什么鬼,刀能找工作吗?
“你……你那是什么眼神!这刀是我何家祖传的,很值钱的!”何一刀看我不屑的眼神,急忙解释道。
我不禁翻了个白眼,是个人都猜到是你祖传的,很值钱,不然为什么一直背着,这回好了,贼惦记了吧。
我本来还要继续问他问题的,可是视线止不住往下移,定在了何一刀的亵裤上,我啧啧了两声,邪恶道:“何一刀,没想到你亵裤挺性感的啊?”
何一刀低头一看,“嗷”了一声,捂着他那绣着牡丹的白色亵裤,跑回房间。
我扯着嗓子吼了一声:“要不要我给你绣上‘花开富贵四个大字啊!”没想到外表邋遢的何大叔,内心还是挺闷骚的。
“闭嘴!”
我在床上笑得乐不可支。
门外,何一刀皱着眉,心想,日子越来越近了,她也越来越吸引妖怪,曦和已经蠢蠢欲动了,他到底该怎么办。
手里的斩妖刀哗哗作响,何一刀用力抑制住刀气。
4.生日礼物
包子铺的生意奇迹般地越来越好,我看着依旧不减投诉的包子,觉得很是好奇。虽然包子里老是出现何一刀的毛,但是坊间渐渐有传言,说我们家的包子可以包治百病。
比如城北李家老母本来卧病在床半年,吃了我家包子就奇迹般地好了;对面卖猪肉家的小孩生病,吃了我家包子就好了;本来哑巴的流浪者,吃了我家包子就会说话了等等。
我剁着肉馅,好奇地看向何一刀:“何一刀,想不出来,你还挺有商业头脑的啊?那么会找噱头!”
何一刀“嘿嘿”了两下:“你怎么不认为我做的包子确实有这种功效?”
“嘶!”我倒吸一口气,看着菜刀不小心划开的手指的伤口,乌黑的血从里面流出,喃喃道,“那我的血为什么还是跟正常人不一样?”
“你说什么?”何一刀揉着面团看向我。
我摇摇头,岔开话题,笑道:“何一刀,我马上过十七岁生日了,你要送什么给我?”
何一刀揉着面团的手一顿,目光灼灼地看着我:“让你变成女人。”
我心猛地一跳,娇羞地把玩着头发:“讨厌,人家……人家还没准备好。”
何一刀玩味地勾起嘴角:“这个不需要准备,我来就行。”
我老脸顿时红了一片,小心肝怦怦直跳,他来?哎哟,画面太美,我不敢看。
我一个人在那里无限幻想:“别闹,哎呀,人家害羞……”身子都扭成了一团。
何一刀拿起一笼包子,塞到我手上:“不就是让你穿女装吗?瞧你高兴得那样儿!出息!”
什么?女装?我咬咬牙,看着面前努力不让自己笑出来的何一刀。
你有出息!你全家都出息!
当何一刀拿着一件水蓝色罗裙出现在我面前时,我有一刻是恍惚的。
我也想穿漂亮的裙子,做个女人在何一刀身边,可是我长得很丑。
我嫌弃何一刀道:“这么丑的裙子,怎么配得上我的花容月貌?我不穿!”
何一刀挑起眉:“你不穿啊?那我送给碧池了,啧啧啧,她穿一定好看。”
我一听他要送人,还是情敌碧池,一下就跳了起来。
我抓过衣服,破口大骂:“你这个败家爷们儿!这是我的生日礼物,我不穿也不能送人啊!”
何一刀双手抱胸,斜倚在梳妆镜前:“与其给你这个白眼狼,我还不如换几斤豆腐回来。”
我瞪了何一刀一眼,小心翼翼地把衣服拿在身前比试。衣服很漂亮,可是……
我的手摸上我的胎记,这里,真的很丑。
“为什么不穿上试一试?”
我认真盯着何一刀:“你有没有嫌弃过我长得丑?”
何一刀微微错愕,半晌,笑道:“你有没有嫌弃我邋遢?”
我鼻子一酸,热泪盈眶,摆出一副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的表情。
我张嘴,何一刀伸出手抵在我唇前:“哦不!你不用说,我明白!”
我拿开他的手,点点头:“你明白就好,洗洗吧,我真嫌弃。”
何一刀暴跳如雷:“你还真是个白眼狼!”
5.朝圣节
青云镇坐落于青云山脚下,据说青云山里镇压着一只千年大妖怪,由青云山山神守护,才保住青云镇世世代代平安。所以每年的四月二十九是朝圣节,用来祭拜山神。
这一天,因为所有人都去山里上香,所以我们包子铺也不营业。
“何一刀,睡什么睡,出去玩啊!”我摇晃着何一刀的身体,务必今年让他带我出去玩,因为每年这一天他都在睡觉,真是够了。
何一刀嘟囔了一句“别闹”后,翻过身继续睡。
我作势要去摸他放在床边的刀:“再不起来,我就把你祖传宝刀给……”
“卖了”两个字还没说出来,何一刀一个鲤鱼打挺,用最快的速度在我碰到他的刀之前拿过刀。
“不许碰!”
看我没碰到那把刀,他松了一口气,神色疲倦道:“你干吗?”
“出去玩啊!”
终于在我的软磨硬泡下,何一刀同意陪我出去了。
他看起来异常困,我以为是最近生意好,他老是忙着做包子的缘故,心里有些愧疚让他出来了。
为了让他提起精神来,我建议道:“何一刀,我们去拜山神吧!许许愿,听说这个山神很灵的哦。”
何一刀立刻拒绝了我,转身就要走。
“不去!”
“我有愿望要许,你就当陪我。”
他脚步一顿,我看有戏,连忙拉过他就往山神庙去。
来拜山神的很多,好不容易轮到我拜时,何一刀站在旁边一直打哈欠,半点儿没有要许愿的意思。
那时我不知道,每个人心中的愿望都漂浮在半空中,飞向何一刀的大脑,因为他是山神,每年这个时候他处理的事情最多,所以消耗元神最大,容易犯困。
我偷瞄了他一眼,跪在蒲团上,开始许愿。等我许好愿站起来时,何一刀眼神复杂地看着我,我被他看的头皮一麻,这种感觉就跟他知道我许了什么愿似的。
我脸一红,因为我许的愿是,希望我十七岁时,何一刀能够娶我。
“看什么看,回家!”我瞪了他一眼,逃窜似的先行一步。
“喂,你不会暗恋我吧!”身后,何一刀的声音响起。
许多人往我的方向看来,我一跺脚,咬牙道:“我又不是眼瞎!”
“那是我眼瞎喽。”何一刀从我身边走过,摇摇头叹气道。
“你什么意思!”我心下一动,追着何一刀问他什么意思,但他再也没理过我,回到家后倒床就睡。
6.十七岁生辰
我迎来了我的十七岁生日,一大早,我就坐在梳妆镜前,打算穿上何一刀送给我的裙子,做一回女人。
“啊!”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惊恐地尖叫出声,我脸上的胎记越发妖艳,一道道黑色纹理如同枝蔓出现在胎记上,就像即将要土崩瓦解般。
我捂着左边脸,我不知道为什么,自从我六岁,我的脸上就莫名其妙出现一块红色胎记,随着我年纪增长,这胎记颜色就越发鲜艳,如今还出现了这黑色纹路,难道我是怪物吗?!
何一刀闻声,第一时间出现在我的房间,我捂着脸,带着哭腔:“何一刀,我……变成……怪物……了……”
何一刀拿开我的手,长年揉面团的手上有许多老茧,他仔细摸着我的胎记,我看着他,泪水落了下来,我越来越丑了。
“如花,你是不是大清早没睡醒啊!什么东西都没有啊!”
什么?我推开他,跑到镜子前,胎记跟以前没什么变化,根本没有我刚刚看到的黑色纹路。
“可是……刚刚……明明……”
“好了,你一定是没睡醒,看花了,害得我吓得直接从床上跳下来,以为又进贼了。”何一刀摆摆手,示意我别大惊小怪,他回房间继续睡觉,转身离开时,在我没看见的地方,他的神情一下变得严肃起来。
封印,马上要冲破了。
我反反复复看了镜子好几眼,确定胎记没什么变化后,稍微安心点儿。被早上那么一吓,我倒是没了打扮的心情,如往日一样穿着男装出去。
今天,何一刀说要带我去集市上玩。
我从楼上下来,看见下面背对着我站着的,是一个背着刀,一身白衣的男子。
我以为是来买包子的,便道:“公子,今天我们不营业。”
闻言,那白衣男子转过身,含笑看我。
我发誓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如此俊美的男人,我一下双眼发光,窜到那男子跟前:“公子要什么馅儿的?要几个?”
“你做人有没有原则,不是不营业吗?”
那要看什么人啊!等等……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
我围着白衣男子转了三圈,颤抖着手指着他道:“何一刀?!”
何一刀摸摸剃光的胡子,得意道:“怎么,我打扮起来还可以吧!是不是风流倜傥啊?”
十一年了,何一刀没好好梳理过头发,没好好修理过胡子,没想到真实面目令人惊叹不已!
我颤抖着,扯过晾衣绳上的一件衣服往他头上套。
“你……你干吗?”
“千万不能让碧池看见,千万不能……”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感觉自己比捡了金子还要开心。
“那你也不能拿你的肚兜往我头上系啊!”
“……我太紧张,拿错了。”
“……”
7.我是妖
去集市玩的路上,何一刀成功吸引了无数人的视线,在他身边的我还是很有面子的,毕竟那么帅的一个帅哥在身边,虚荣心爆棚啊有木有。
大概是因为我过生日,我要什么,平日里抠门抠到家的何一刀都给我买了。
我喜滋滋的,左手拿糖人,右手拿糖葫芦,一口一个。
“包子,刚出锅的包子!”
我听到卖包子的声音,不禁驻足。
“怎么?在家包子还没吃够,还要吃外面的包子?”
我摇摇头:“我的嘴都被你的包子喂刁了,一般的包子入不了我的口。”
何一刀很是满意我的回答:“那你为什么停住不走了?”
“我在想,等过几年,我们可以把包子铺开到集市上来,这里人流大,我们可以卖很多很多包子!”
我兴奋地规划着未来,却忽略了何一刀黯淡下去的眼神。
傍晚时分,我们从集市上回去。远远的,看见我们的包子铺前火光一片。
我与何一刀感到不妙,连忙跑了过去。
“你们干什么!”我大吼着,看着举着火把,围在包子铺门口的村民。
“就是她!”人群从中间分开,碧池从中间走出,指着我向众人道,“就是她,她就是妖!”
“你胡说什么?”
“我说你是妖!”碧池抓住我的手,没等我反应过来,一把锋利的匕首划过我的手臂,乌黑的血就这样流出。
所有人倒吸一口气,吓得退后一步。
我吃痛,捂着伤口,拼命遮住流出来的血,可碧池非不如我愿,又划了一刀。
“你在做什么!”何一刀推开碧池,护住我。
“何一刀?”碧池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丰神俊逸的何一刀。
“她是妖怪啊!”
“我知道。”何一刀搂着我,“但是我不允许你们这样伤害她!”
碧池咬了咬唇,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何一刀,一声令下:“泼!”
瞬间,那些村民把准备好的黑狗血就朝我与何一刀泼了过来。
何一刀瞳孔一缩,把我护在怀里,可是即使这样,我也不能幸免于难,血溅了我一身。
“啊!”青云山传来一阵阵歇斯底里的呐喊声,像是从地下的最深处传来的厉鬼哀号。
何一刀看向我光洁的左脸,发现封印没了。
村民们不知所措,纷纷慌乱起来。
碧池看向何一刀:“事已至此,你还是不肯杀了她吗?曦和马上就会出来!”
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黑云压城城欲摧,一道天光破云,无数天兵天将站在云端,百姓吓傻了,纷纷跪在地上。
为首的天兵指着何一刀:“青云山山神,你已犯下滔天大罪,还不快将你怀里的孽障杀死!”
我浑身一颤,仰头看着何一刀:“你是谁?我是谁?”
“你还不明白吗?你就是青云镇传说里那只千年妖怪曦和的化身,何一刀作为青云山山神,维护一方水土,是要来杀你的!”碧池吼着。
“杀我?”
我记得我六岁,第一次遇见何一刀时,他说:“从今往后由我来照顾你。”
我记得我九岁那年,第一次发现我的血与普通人不一样时,他说:“你对我而言,你本来就意义不同。”
我记得我十三岁,第一次来月事吓哭而找他时,他说:“这个,我真不会……”
我记得我十七岁生辰前,因为丑而自卑不敢穿他送的裙子时,他说:“你有嫌弃过我邋遢吗?”
……
“十一年前她本来就该死了,何一刀,你不能在一错再错,你是青云山的山神!杀妖,是你的职责所在!”
我跪在地上,看着何一刀举起那把我从未看他离过身的大刀,恍然大悟,原来,它的用途是来杀我。
“轰隆!”地面剧烈一抖,碧池怒吼:“你还在犹豫什么,你想这么多百姓都因为她而死吗?”
我问他:“你有没有后悔过救我?”
“从未。”
“如果我求你不要杀我呢?”
何一刀痛苦道:“我不能……”
“那好。”我闭上眼睛,“杀了我吧。”
十七岁前,我希望何一刀娶我,十七岁后,物是人非。
8.尾声
原来,何一刀是青云山的山神,一支万年修仙成功的山参。十七年前,因为一次历劫,他法力微弱时,让青云山里镇压着的一只千年妖精曦和的一魂三魄逃了出来,他被罚去人间寻找曦和的那一魂三魄。
他不知,曦和的那一魂三魄早已投胎凡尘化成一个女体,那就是我。
他找到我时,我六岁,我不知道我一直认为的父亲,其实是一只想吃了我修炼法力的妖精。何一刀杀了他,为了镇住我体内的妖气,施了法,于是我的脸上就有一块血红色的胎记,那是封印。
他本可以一刀杀了我的,可是他没有那么做。他带着我在青云山脚下,开了一个包子铺,因为他真身是山参,所以他的头发胡子是上好的药材,他通过这种方式守着青云山的人,履行一方山神的义务。
可是他没想到他会爱上我,眼看着我一天天长大,可是他必须在我十八岁之前杀了我,不然,曦和就可以通过我这个外界联系而逃出来。
何一刀长年背着的那把刀其实是斩妖刀,他用碧海纱布包住,并不让我碰的原因是怕我被它的刀气所伤,我一直可笑地以为他怕我弄坏他的传家宝。
碧池是青云山的一池碧水精灵,用池水浇灌了何一刀的成长,她伴他万年,她爱他,为了他不受到处罚,最后逼他杀了我。
村民向我们泼黑狗血,因为他是神,他天生的职责使得他不能对凡人使用法术,污秽的血液打破了最后本就薄弱的封印。
天兵天将来抓我的那刻,何一刀说是他的过错,他自己来解决,刀扬在我头顶的那一刻,我其实一点儿也不怨恨他,毕竟他本可以在我六岁时,第一次遇见我时就杀了我,但他却给了我十多年生命,让我尝到爱情的滋味。
当温热的血溅在我脸上时,我惊恐地睁开眼,看见何一刀将他那把刀插在他自己的胸口,我晕了过去。
何一刀用他山神的血来封死曦和的封印,让曦和永无出世可能,以他的命换取我一命,临死前却拿走了所有人关于他的记忆。
一年后。
青云山脚下,一个包子铺新开张起来。我忙得不亦乐乎,新招的打杂小李正在厨房揉面团。
“小李,快点啊!”我一边收钱,一边招呼道。
“好嘞!”
生意好得不行,我乐开了花,手忙脚乱地为客人装着包子。
“啊啊啊!烫死我了!”我甩着手,一个大白包子就这样掉在地上,我有些可惜地伸出手去捡,手指却在半途中被人握住。
“怎么还是那么不小心。”责备的话带着丝丝关切,我抬起头,看向眼前俊美非凡的男子,将我的手放在他的耳垂上,我怔住。
“你穿上这件裙子果然好看。”男子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这是我无意间在柜子里翻到的衣服,可是这男子我认识吗?听口气好像……我们就像恋人一般亲密。
“你是……”
“老板,包子好了。”小李突然出现,我猛地看向小李,再回过头时跟前空无一人,而我的手还伸在半空,保持着捏耳垂的姿势。
我着急地问小李:“刚才你有没有看见我面前有一位公子?”
小李疑惑地看着我:“没啊,我老远就看见老板一个人在这站着啊!怎么了?”
我怔怔地看着自己微红的指尖,心里空空的,像是失去了什么似的,难过得喘不上气儿来,泪水夺眶而出。
为什么要哭,我不知道,只是心痛得厉害。
“一刀……”
风声呜咽,一株已经发黑干瘪的人参躺在地上随风被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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