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宫就没见过皇帝, 这次不得了,直接跟皇帝成了同学。陛下, 您英文五十分就不要笑臣妾考鸭蛋啦……
一
在朱尔兰进宫的前一天晚上,三哥笑她不能在皇城有什么建树。果不其然,进宫两载,她连皇上的面都没有见着。
她父亲是明州的县令,一个仁慈又忠诚于皇帝的好官,不过也因为这样,生活也很清贫。
她是当今皇上钦封的从六品贵人,不过皇上明显已经忘了有她这个“钦封”的妃子的存在了,一直将她放养在偏僻的西殿里。
因为落日之前下了场雨的关系,月季园里的花儿挂了一身的雨水,尔兰没走几步,裙角已是湿漉漉的。
今晚的月亮格外明亮,借着头顶的月光,依稀可以辨别地面上的事物。
尔兰是爱面子的,白天在这里丢了簪子,却因为陈良媛在边上所以她打肿脸充胖子:“不用找了,一个玉簪子而已。”入睡后,她又心疼丢了簪子辗转难眠,索性趁着深夜独自出来寻找。
“前方之人是谁?”
不远处突然响起的一道呵斥声让猫着腰找簪子的尔兰身子僵了一下,然后猛地反应过来,提着裙子开始猛跑起来。
她不能被抓到,如果第二天让良媛知道自己还回来找簪子……想到这里,尔兰的步子跨得更大了。
然而宫里的女人并不擅长跑步,还没跑几步,一双有力的手已经抓上了她的肩膀,她可真是万念俱灰。
就在这时,头顶风云突变,原本明亮的月亮正一点点消失。因为紧张,还没有瞧见抓她之人是谁,她便脚一滑,整个人往后跌去,连带身后那人也一起往后摔去。
“大胆宫女,朕定不饶你……”
这是尔兰最后陷入黑暗前听到的声音,这回真的完了,尔兰欲哭无泪,老天,请保佑她不要再醒过来了。
“皇上饶命……饶命……”
“妈,姐又开始说胡话了。”一个身穿一套耐克运动衫的男孩放下手中的游戏机,呱呱乱叫。
一对年轻的夫妇立马跑到病床边,盯着床上的少女的反应,等少女睁开眼的时候,顿时喜极而泣:“咱们的曼妮终于醒过来了。”
“啊——”不比夫妇惊喜的心情,睁开眼的尔兰受到了相当大的惊吓。期初她以为皇上把她送进了牢房,心头正愁云满天的时候,发现情形似乎很不对劲,四处都充满诡异。
“曼妮,快告诉妈妈,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是在问自己吗?尔兰指了指自己,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顿了一下:“我在哪里?”
“医院啊,笨曼妮。”边上的小男孩抢着开口。
“医院为……”何物?
“伯父伯母你们好,我想单独跟她说几句话。”还没等尔兰问医院到底是什么地方,门外突然闯进一个年轻的男孩。他身上穿着跟其他人一样的奇装异服,尔兰打心里觉得他们的衣服、头发都难看得紧。
“是浩南啊,赶快进来。”
男孩表情严肃地点了下头。
尔兰抬头看向他,他明明只是个男孩,英气逼人的面容上却有一双格外深沉的眼眸。
这个叫“浩南”的就这样居高临下地审视她,她头疼得厉害,索性两眼一闭挺尸不起来。
自己准是做梦没醒来,尔兰这样想,欲要张嘴咬自己的手臂的时候,头顶上方响起一道冷冷的说话声:“不用咬了,你没有做梦,你是跟朕一起来到这异界的女人。”
尔兰一个哆嗦,差点从病床上滚下来。她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颤抖着舌头问:“你就是皇上?大唐……大唐王朝的……”?皇上?李隆基?
男孩扫了她一眼,用极冷的声音打断她:“就是因为你这笨女人,朕才会来到这该死的地方。”他顿了一下,直视着她的眼睛,“回去后,朕定不饶你。”
尔兰虽然听得迷迷糊糊,但是有点明白了,就是现在的她是安全的。但是到底她跟皇上来到了什么地方?她想开口问,但是又不敢,畏畏缩缩地看了他一眼,希望他能看在她跟他“一起过来”的分上,告诉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到底来到了什么地方。
不过那位九五之尊明显不想开金口,只丢给她一本书,离开之前还狠狠地讽刺了她一句:“不知道你这种脑子看完后能不能明白。”
尔兰打量了一眼书名,上面写着七个朱红色小楷字——“中国上下五千年”。
二
一个星期后。
曼妮的爸爸妈妈过来接她出院,跟过来的还有“她”那人小鬼大的弟弟张海。小海一脸鄙视地瞧了眼她手中的那本历史书,自顾自地说道:“姐,不是我说你笨,这种书我都不看了。”
尔兰低头撇了下嘴:“要你管。”
张家夫妻对视了一眼,他们的女儿总算有点正常了,不然真要请个心理医生看看。不过真的奇怪哦,曼妮不是最讨厌历史课吗?
花了三天时间看了这本书,尔兰算是有点明白过来了,她来到了大唐后的一千多年的地方。她擦擦眼角的泪水,她该去哪儿找她的大唐?
据曼妮的娘亲说,她是跟浩南在出游爬山的途中出的意外,两人被一起送进医院后都陷入昏迷,之后浩南比她早醒来两天。
那人之后又来见她一次,他似乎比她更快地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他警告她不要多话:“如果不想被这里的人抓住去做科学研究,就安分些。”
她听不懂科学是什么东西,不过也不想被人抓起来当作异人对待,但为什么她不懂的他居然知道?
不过也对啊,他比她早些醒来嘛,理应知道得比她多,何况他是大唐被世人歌颂的皇帝,比她聪明也不奇怪。
“出院后你应该非常辛苦……”
那人刻薄的声音像是一道魔咒堵住了她的脑袋,她捂住头,把脸埋进书里。
看不懂,还是看不懂,什么二次方,什么细胞,什么量子学,还有几天就要开学了,尔兰不禁感到挫败。
在大唐的时候,父亲也给她请了教书先生,自小她就熟读《四书五经》,虽不能像男子那样才学过人,但在明州,她也是方圆百里的才女。而现在呢,她也是“才女”,不过却是“废材”的“材”。
估计她在这里的学识,还比不上她的弟弟张海。
起身伸了一个懒腰,尔兰走到阳台,歪过头的时候怔了一下。那人同样刚从里屋出来,看见她时,面无表情地略微一瞥,模样威严之极。
尔兰犹豫要不要请安,不过转而想到入乡随俗,学着张海的样子,伸手摇了下:“皇上……”
那人微翘的凤眼瞥了她一眼,开口问她:“你是谁?”稍微顿了一下,“朕问的是,你在大唐时的身份。”
她是他的妃子,他对她却没有任何印象,她难免有些失落,小声回答:“朱尔兰,顺蓉宫的。”抬头见那人一副没有印象的神色,她沮丧地加了句,“父亲是明州的七品县令。”
“原来是朱修林的女儿。”那人冷哼了声,一副不想看到她的样子,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尔兰叹了口气,她可真是苦命,在大明宫里她是不受宠的妃嫔;来到这里,她依旧不受他的待见。
张沈两家是多年的邻居,更凑巧的是两家孩子自上学起就一直是同校同班,尔兰想,真正的曼妮跟浩南感情应该不错,用小海的话说:“你们俩不是一直偷偷在谈恋爱吗?”
朱尔兰:“……”
谈恋爱?作为一个进宫两年却连皇上手指头都没碰过的女人,朱尔兰不由脸上一红。
可是跟皇上谈恋爱,听上去好诱人哦……
转眼高二暑假过去,张妈妈在给她收拾背包的时候说:“回到学校好好跟浩南学习,高三了,要抓紧学习啊!”
尔兰点点头,换鞋出门。
走出这幢白墙红瓦的建筑,尔兰深吸一口气,表情是再也掩盖不了的颓然。外面灿烂的阳光照得她有些眼花,她瞧了眼路边走的女孩,全是露出胳膊大腿,只有她一身长袖长裙。
“这里的民风还真开放。”
她正嘀咕着,身后又响起那道不咸不淡的声音:“上车吧。”
尔兰受惊地转过身,当看见那人和那人边上的自行车后,她不放心地问了句:“皇……不,浩南,你会骑啊?”
李隆基冷下来:“你是在质疑朕吗?”
“臣妾不敢。”尔兰连忙否认,然后按照他的指示爬上这辆被这里人称为“自行车”的东西。
带点凉意的晨风迎面扑来,尔兰伸手拢了下两鬓的细发。早上梳洗的时候她本是挽了个坠马髻,但是看到小海一副瞧见她跟瞧见什么的模样,她悻悻地拆了发髻。
此刻,坐在自行车上,头发迎风轻微飘动,这种感觉让朱尔兰觉得有些微妙。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要是在大唐,人们非认为我疯了不可。
花了功夫学这玩意果然很值,李隆基心里评价骑这自行车比骑马更有趣,想到这,他又加快些速度。
随着李隆基骑得越来越快,尔兰一颗心也悬得越来越高,因为害怕摔下来,她只能紧紧抓着前面人的衣角。
李隆基不置可否地笑了下,还真是个胆小的女人:“感觉怎么样?”
尔兰“啊”了一声,愣了会儿才反应过来,皇上正问她话呢。
“呃,还好……”她顿了一下,“不过臣妾还是喜欢坐马车。”
李隆基冷哼一声:“你是怪朕骑得不够稳吗?”
尔兰抓紧皇上的衣袖,有些不服气地念了句:“臣妾不敢。”
李隆基:“朕谅你亦不敢!”
他说完用力蹬了一下,车速噌噌上去了。
朱尔兰:“……”
皇上,臣妾错了!嘤嘤嘤……好可怕!
三
尔兰结束第一天的学习生涯,便立马患上了严重的上学恐惧症,且病情严重,到了病入膏肓的地步。
“张曼妮,你到底怎么了,这道题都不会吗?”
“张曼妮,你上来解这道方程。”
“张曼妮!”
尔兰把头埋在书桌里,这个地方太危险了,她好想回大唐啊,跟这里的老师比起来,她最不喜欢的陈良媛、李嫔等都变得可爱起来。
张曼妮的位置是右靠窗的第四排,沈浩南则是正中间最后一排。尔兰扭过头瞧了眼坐在最后面听课的李隆基,坐姿很端正,如若坐在朝堂上方的龙座上,一双好看的眼眸黑幽深邃,不知道是不是跟她一样听不懂台上的老师在说些什么。
“曼妮,学校传闻你跟浩南交往了,是不是真的?”有人碰了下她的手肘,尔兰转头,是她同学何晓静。
尔兰不知道怎么回答,而何晓静将她的沉默全作含羞,扑哧地笑了一下,跟她咬耳朵道:“我发现啊,新开学后,沈浩南变了很多,变得比以前更有魅力了,更有味道了。”
尔兰不做评价:“呵呵……”
何晓静探究地瞧了她一眼,话锋一转:“还有,你也变了。”她顿了一下,似乎有点难以启齿,“小妮,你虽然不怎么聪明,但是不至于像现在那么笨啊,什么都不知道……”
可能觉得刚刚的话有点伤人,何晓静又安慰起来:“不过你古言文厉害很多啊,就连现在说话,都有点文绉绉的了。”
来到一个不属于自己的世界总是格外缺乏安全感,但是幸好还有一个人陪着她,虽然那人是九五至尊,不过对于她来说,抛开他的身份,他更是她的同乡人,所以即使那人对她没有什么好脸色,不过在这里,她还是很想依靠他。
放学后,李隆基在车棚里等她,她小跑到他跟前,在他解开车锁后,很自觉地坐在了后座上。
“朕有说带你回去吗?”李隆基挑眉看她。
尔兰不管,反正他也不能真拿她怎么样,厚着脸皮对他扯了下嘴。
“哼,坐稳了。”李隆基踏上脚板,车子“嗖”的一下就骑得老远。
尔兰受了惊,一把抱住李隆基的腰。
“大胆。”前方一声呵斥,稍微停顿了下,“朱贵人做什么?勾引朕?”
尔兰连忙松开手,替自己解释:“没有,真没有……”
前方那人轻哼了声,明显是不相信她的话。
尔兰心头纠结成麻花,仰天长啸,皇上啊,您咋如此这般傲娇!
不管是在大唐还是在这里,人向来要被评价被分层,比如在大明宫里,她属于不受宠的小妃子;来到这里呢,她开始不被冠上了“差生”的标志,不过原先的曼妮本来学习也不好,只不过现在更不好了。
只是令朱尔兰始料不及的是,这个学校居然还有周测试这种东西!
想她在大唐,虽也曾学习,可考试这个东西,她真没接触过。
眼下,教室里一片寂静,老师在教室里不急不慢地走着监考,周围的同学都埋头唰唰写着字。朱尔兰看着卷子上的sin、cos、根号……脑子一阵阵发晕。她下意识地转头,眼神落在中间最后一排李隆基身上。
见李隆基眉头微敛,似乎也被题目难住了的样子,朱尔兰心里瞬间舒坦了许多。想来他们都是初次来到这儿,皇上也应该是不大会做的。
只是,卷子一片空白,实在有些不大好看哪!
朱尔兰深吸了几口气,趁老师不注意,哆哆嗦嗦地从抽屉里摸出一张纸。还好她机智地打了小抄!至少随便抄几个公式上去凑凑数啊……
“张曼妮!光天化日你居然敢作弊?简直没有把我放在眼里!”老师咆哮的声音传来,吓得朱尔兰手里的小抄抖落在地。老师一个箭步走来将其捡起,看朱尔兰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绝症患者。
自然而然,朱尔兰这堂考试被赶出去罚站。走出教室之前,她忍不住看了李隆基一眼,只见他双眸盯着自己,眼神复杂,似乎夹杂着失望,仿佛在说:“朱贵人,你真给朕丢脸了。”
朱尔兰有些羞愧地低下头,暗暗发誓,接下来的考试再也不作弊了。
几日后,周考成绩公布。
朱尔兰拿着自己空白的数学卷子,看着上面大大的鸭蛋,有些发怔。李隆基拿着卷子经过她身边,看着她卷子上大大的零分,忍不住冷笑一声:“脑子着实有些不大好。”
听到这话,朱尔兰有些委屈,她从未学过,怎能怪她脑子不好呢?她有些气鼓鼓地抬头,眼睛直朝李隆基手里的卷子瞅。他的数学就比她高了三十分,有什么好骄傲的!接着她一眼就看到了他的英文分数。
朱尔兰眼前一亮,连忙抽出自己的英语卷子,指着上面的50分,高兴地对李隆基说道:“皇……你看!这样算来,咱俩数学和英语的平均分是一样的呢!”
李隆基当场黑脸,皇上的威严岂容他人讥笑!
“大胆朱贵人,你这是嘲讽朕?”?李隆基一时间竟又忘了身在何处。
朱尔兰这才想起眼前之人的真实身份,只觉脚下一软,不自觉就想给他跪下,带着哭腔:“臣妾不敢。”
在她真的跪地之前,李隆基倒是反应过来,一把拉住了她,瞪了她一眼。
一旁朱尔兰的同桌笑嘻嘻地说道:“哎呀,你们俩感情真好,这是演古装剧呢?”
朱尔兰:“……”
怕回去被报复,朱尔兰赶紧站起来,拉着李隆基到了外头,一脸伏低做小:“臣妾错了,求皇上开恩。”
李隆基“哼”了一声,斜眼看她:“不得再有下次。还有,在外就不要按大唐称呼,以免引起怀疑。”
“是,臣……我知道了。”
尔兰很奇怪李隆基为什么做得比她好,而且好很多,虽然周测试他考得也不算光辉,但短短一个月,他的成绩跟他的骑车速度一样,“嗖”的一下,就蹿了上去,只有英语成绩还有些马虎。
沈张两家的阳台只隔一尺左右的距离,不过不比沈家空荡荡的阳台,因为张妈妈酷爱养花,从曼妮房间出来,小阳台上摆着一排的花盆,十月入秋,两盆杭白菊正开得生气勃勃。
夜晚的星空很安静,尔兰抬头看向头顶上方的点点星辰,胸臆弥漫丝丝酸意,带点疼,思念的疼。除了夜晚的星空,她似乎在这里找不到一点大唐相似的地方。
“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
“怎么,想回去了?”熟悉的清冷声线。
尔兰扭头对苦笑了下:“皇上不想吗?”
“不是想,是一定。”浩瀚无边的夜空对上他那双深幽不见底的星眸,此时的他脸色有点苍白,但眼神清明无比,像是隔着千山万水的阻碍都阻止不了他回去的心,无论如何艰难,但是心中信念不倒。
有了李隆基这句话,尔兰突然有了些勇气,她忽然对他笑笑,笑容比夜空上的群星还要璀璨些,她说:“对,我们一定要回去,那里有您的万里江山,也还有……臣妾的父亲在等我回去。”
李隆基微微一笑,身板挺得很直。尔兰仰望着他,幻想他穿上龙袍的样子。想到这里,尔兰低下了头,她可真失败,进宫两年,他居然忘了有她这个人。
她鼓起勇气,开口问:“皇上,真正的你,是什么模样?”
李隆基愣了一下,好像很意外她的提问,敛眉看了她一眼,收回目光说:“你没见过朕吗?”
尔兰小声道:“臣妾进宫还没有机会见皇上您一面。”
“你在埋怨朕?”
“臣妾才没有!”
“逗你呢。”李隆基语气悠然,然后又平缓地说,“可能跟这个身体的主人颇有渊源,他的模样跟朕有九分相像,不过比朕略年轻些。”
尔兰“哦”了声,李隆基见她犯傻的模样,也问了她同样的话题:“你呢?”
尔兰:“她比臣妾本人要娇媚些。”
李隆基一副如他所料的表情:“想必也这样,不然朕……”
不等李隆基说完,尔兰鼓着腮加了句:“不过臣妾也比她要清秀点。”
“是吗?”李隆基勾唇,朝她促狭笑了一下,“等回去,朕定要好好瞧瞧你……“
尔兰红透了脸,幸好月色朦胧,眨眨眼装镇定:“我先回去睡了。”
“跪安吧……”李隆基习惯性道,顿了一下,意识到又不是在大唐的宫殿里,挥了下手,淡淡道,“早点睡。”
四
整个学校都在传言沈浩南跟张曼妮谈恋爱,而且已经得到一方当事人的承认。课间,尔兰鬼鬼祟祟地叫住了刚打完篮球的李隆基,抓他进角落。
“做什么?”李隆基挑眉问她。
尔兰不自然地问道:“你打篮球了啊?”
李隆基展开一丝微笑:“难得这里还有这样强身健体又有意思的活动。”说完,他望了她一眼,“找朕到底有事吗?”
尔兰东张西望,支支吾吾了半天,开口问:“晓静说……你承认我们俩在谈恋爱了?”
“原来就这事。”李隆基不悦地扫了她一眼,道,“你本是朕的女人,朕这样说有何不可?”
“确实没什么不可,可是……”可是了半天,她硬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丁零零……”上课铃声响起,李隆基突然牵上她的手,向教室走去。
尔兰红着脸,皇上啊,您能不能不要这样大胆啊,这是早恋,早恋懂不懂啊?这是违反校规校纪的,是要被抓到教务处喝茶的!
尔兰又多了一个外号——花瓶,形容外表美丽大脑却空无一物的女人。尔兰表示很委屈,期中考试结束后,就跟数理化较上劲了。
张妈妈也着急女儿比之前更差的学习成绩,两家商量了一下,就请来沈浩南给她补习。
补习第一天,尔兰跟李隆基牵了小手;第二天,亲了小嘴;第三天……
李隆基抱尔兰坐在自己的腿上,自己则懒洋洋地把头放在她肩膀上,一边看着试卷上一道道被打叉的错题,一边漫不经心地玩弄着她的小手。
“这道几何题你辅助线画错了,不是A到C,而是BE……”李隆基边说边拿笔在纸上演示给她看,说完,双唇靠近她的耳朵,“懂了吗,嗯?”
尔兰点头,双手稍微推了下李隆基,转移话题问:“我们来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不知道有什么办法可以回去?”
李隆基抱着她,声音难得温和,缓缓道:“前两天我看了本关于《时间与空间》的书,其中讲了一个关于黑洞的概念,里面有写到在什么情况会发生时间倒退。至于如何才能回大唐,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们来这里是机缘巧合,所以要回去,我们也只能等机缘了。”
尔兰靠在李隆基怀里,在这不属于他们的异世里,两颗心正慢慢地靠近。
全校很多女生都在追最近兴起的一部热播剧——《杨贵妃秘史》,即使高三的学习任务很重,不过课间还有不少女生偷偷议论剧情。
“李隆基年轻的时候真的好很帅啊!”
“我喜欢他年轻的时候,老了后我一点都不喜欢他,还抢了自己的儿媳当老婆,好变态啊……”其中一个讨论最激烈的女生还转过头问后排看报的英俊男生,“沈浩南,你觉得呢?”
李隆基抬起头,脸色相当难看,谁抢自己儿媳妇了!
“这些无聊的东西你们也信?”
“但是历史就是这样写的啊?”有人反驳说。
“聒噪!”李隆基离开桌位,去教室外透气。
尔兰望着李隆基离开的背影,哼了声:“我都还没生气,你生什么气,脾气那么大吓唬人啊!”
回了家,朱尔兰打开这段时间学会的电脑,然后搜出了《杨贵妃秘史》这部剧。看到杨贵妃入宫做了李隆基的妃子,朱尔兰气得立马关掉了电脑。
如果电视是真的,那她就太悲惨了,不仅没争得过后宫那些个妃嫔,就连儿媳妇也没争过!
朱尔兰鼻头有些发酸,郁闷了一整晚,导致次日见到李隆基时,她看他的眼神都有些怪怪的。几次之后,他沉下脸,一把拉住她,果断询问:“你今日是怎么回事?眼睛有毛病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朕?”
皇上,因为您口味太重了啊……这句话朱尔兰当然不敢说出口,只换了个说法:“皇上,你真的会抢儿子的老婆吗?”
这下李隆基的脸彻底黑下来:“待回到大唐,朕要把你打入冷宫!”说完甩手就往前走。
朱尔兰:“不要啊!我错了!”
转眼来这里已经有数个月了,李隆基的学习成绩依旧飞速进步着,前阵子还代表学校参加了个物理竞赛。至于尔兰,虽然没有进步,不过幸好都很稳定,一直是班里倒数第二,另外那个倒数第一的同学是因为请了一个星期的病假。
人比人,气死人,在大唐女子无才便是德;来到这里,不管男孩女孩都要读书,而且要参加高考。用张妈妈的话说,考不上大学是一件非常丢脸的事情。尔兰想,如果在高考之前还回不去,她就要成为那个丢脸的人了。
一个星期之后就是元旦了,学校要求每班出一个节目,理科班向来缺少多才多艺的学生,班长正头疼的时候,文艺委员建议道:“曼妮不是会钢琴吗?往年不都是她上去钢琴独奏吗?”
就这样,班长找了尔兰,尔兰不知如何应对,又找了李隆基。
李隆基俊目陡地一眯:“琴棋书画,总有一样会吧?”
尔兰垮着脸:“棋书画都不能用来表演,至于琴,我擅长瑶琴,这里的钢琴,我不会……”
李隆基撩了撩她额前的碎发:“那就表演瑶琴。”随即轻笑,“朕也很期待。”
“我还没有当过那么多人弹过。”
“不怕。”
外头阳光很好,光线照在她脸上,将她面容衬得分外明净。李隆基心中一动,按捺住想吻上去的冲动,说:“何况到时候朕就坐在下方,如果紧张就看朕。”
元旦会演在学校的大会堂举行,黑压压的堂下坐着一个面容俊雅的男孩,他的脸在晦暗的光线里有些不分明,只有那双深幽的眸子在听到张曼妮的名字后微微闪了一下。
台上缓缓走来一个身穿月白色唐装的女子,高腰束胸、宽袖拖地,配上精巧的偏垂的坠马髻,整个人仿佛真从古代壁画走出来的美人。
尔兰走到瑶琴跟前,席地坐下,抬头看了眼台下,嫣然一笑,然后开始拨动琴弦。
琴声时而悠扬,时而空灵,时而撼人心扉的,一曲《凤求凰》结束的时候,场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夜冷如水,从大会堂出来,尔兰拢了拢套在自己身上外面的羽绒衣,抬头看李隆基的时候,正对上他的眼眸,柔情似水。
见她有冷意,李隆基伸手将她的手藏到自己的怀里,沉默了一会儿,他开口说了句:“对不起。”
“呃?”尔兰问,“对不起什么……”
李隆基的声音低缓而有磁性:“在你进宫后朕都没有来看你,对不起。”
朱尔兰“咯咯”地笑了两声:“我接受你的道歉啊,我的皇上。”
五
寒假刚结束,李隆基就急忙要带她去一个地方。坐上去西安的火车,李隆基对她解释说:“这几天我看新闻,西安市的北郊龙首原最近磁场异常,这里的西安就是我们那里的长安,而大明宫就在北郊首原上。”
对上尔兰惊讶的眼睛,李隆基继续说:“而且过两天会有天狗食月的现象。”顿了一下,接着说,“尔兰,你还记得我们撞在一起天际气象突变是因为什么吗?来这里后我一直在想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我看到这个两天后有天狗食月的消息,才知晓我们过来那晚同样有天狗食月。”
“你的意思是?”尔兰听得迷迷糊糊,不过也理解了一点,“如果我们在天狗食月之前赶到长安,也就是这里的西安,我们就能回去了?”
李隆基对上她眼里闪烁的兴奋,揉了揉她的头发:“先别开心得太早,我也只是推测。”
一天一夜的火车,终于踏上了西安的土地,也许因为这里就是大唐的长安,自下了火车,尔兰就处于兴奋状态。
这一座文化古城,就连旅社都古味十足。他们提前一天来到龙首原的旅馆住下,就等第二天晚上的天狗食月了。
彼此相拥一晚,醒来的时候,李隆基奉上一个灿烂的笑容,揉了下她有些乱的头发:“告诉朕,想回去吗?”
尔兰连忙点头:“想,做梦都想。”即使这里有很多大唐的没有新奇的玩意,但是她爱大唐。
李隆基弯了下嘴角,然后一把将她拎起来:“也会还会发生许多预测之外的事,但有朕在,所以别怕。”
尔兰望着李隆基的眼睛:“臣妾不怕。”
对于未知的事的确很容易出意外,站在龙首原的中心,尔兰紧紧抱着李隆基。突然而来的狂风吹得她睁不开眼睛,有一双有力的手桎梏住她的腰,让她不至于被大风吹走。飞沙走石,她都是在他的怀里面,此刻她觉得安心,已不在乎能不能回去,而是只要他在身边不是吗?
突然一股力量猛地拉扯着她与李隆基。
“抓紧我,尔兰。”李隆基对她吼道。
尔兰不敢放手地抓着李隆基,此时以李隆基为中心形成一个旋涡,他在旋涡里,尔兰在旋涡外面。
为什么她进不去?为什么有股力量要隔开她跟李隆基?
这股不可抗拒的力量让尔兰绝望得想哭,眼看旋涡越来越弱,如果她再拖着李隆基,两个人都是回不去的。
“朕当然要回去,那边还有朕的天下和子民,朕岂能弃他们不顾?”
脑里突然响起那晚璀璨星空下李隆基对她说的话。眼角被吹进了沙子,她来不及去揉,只能通红着眼睛看着李隆基,整个心像是被人狠狠地攥住了。她再次睁开眼,入眼的是李隆基慌乱的眼神,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李隆基,那么镇定不乱的一个人,此刻居然慌得不成样子。他不放手地拽着她的手:“不要犯傻,要不一起回去,要不就一起留下!”
尔兰扯了个笑容:“我喜欢这里,想留下。”
“你胡说什么!”
尔兰摇头:“我没有胡说。”说完,她用力推了李隆基一把。天地骤变,好像是一阵风的吹过,掌心的温度被无情抽离,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一样。飞沙走石间,尔兰慢慢蹲下身子,泣不成声。
她不是不想,只是没办法,没办法再自私一点。她怕他会怨他,她宁愿一个人在这异世孤独到老,也不希望有一天他会怨他。
“曼妮,你没事吧?”张妈妈看着吃饭都在走神的女儿,忍不住担忧。
朱尔兰扒拉了两口饭,放下筷子:“我没事,别担心,我进去学习了。”
李隆基走了大半年了,这半年里,朱尔兰就像疯了一样拼命学习,只希望能让这无尽的学海将自己淹没,然后忘记他。可惜,她成绩并未突飞猛进,也没有成功忘记他。
写完作业,朱尔兰躺在床上,默默念叨:“也不知道,他娶了杨贵妃没。”
屋外突然电闪雷鸣,朱尔兰想起窗户还没关,只得起身去关窗。忽而眼前一闪,一道闪电朝她劈头盖脸袭来!
妈呀!莫非她的结局就是被雷劈死?
晕过去之前,朱尔兰默默在心中为自己点了三支蜡烛。
“王妃,嘤嘤嘤,王妃……”
好吵!
朱尔兰皱了皱眉,被这道“嘤嘤嘤”的哭声吵得终于睁开了眼。看到眼前哭泣的姑娘的装束时,朱尔兰愣住了。
这……这不是她们大唐的装束吗?难道她被雷劈回来了?
朱尔兰一阵狂喜,她要去找皇上!
但很快,她被下一句话吓到了,只听哭泣的侍婢开口:“王妃,你终于醒了,吓死奴婢了。王爷还在宫门等着,咱们快出宫去吧。”
“王……王妃?”朱尔兰一脸郁闷地看着侍婢,“我是什么王妃?”
“王妃,你怎么了?你是寿王妃呀!”
……
“何人在此?”身后是低沉而充满磁性的男声。
朱尔兰只觉得浑身如同电流掠过,身子一震,朝身后看去。
那人一身明黄的衣服,身姿挺拔,眉目俊朗,只是不再是少年的模样。
朱尔兰双眼一热,瞬间从地上爬起来,朝李隆基奔去。
“呜呜呜,皇上,我回来了!可是我怎么变成寿王妃了!”
李隆基瞪着眼看了朱尔兰许久,才开口:“你……尔兰?”
朱尔兰一边将眼泪鼻涕往李隆基胸口擦,一边点头。
过了许久,李隆基忠是忍不住伸手抱住了朱尔兰,在她耳边低声说:“回来就好。”
李隆基抬头充满深意地看了眼天空。这下朕真的要抢儿子老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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