捡了个徒弟,一不小心养成了狼,吃我的喝我的也就算了,还想天天爬上我的床!
【一】
我养了一个逆徒,而现在这个逆徒正摆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摸模样,爬上了我的床。
“师父,拜托了……”狼十九努力挤出一张泫然欲泣的包子脸,“只有今晚,我不想一个人……”
只可惜他早已不是当年蹭吃蹭喝蹭睡的水嫩正太,我毫不客气的地抬脚狠踹他:“滚!”
狼十九不退反进,我腰酸背痛,自然不是他的对手,狼十九一脸坏笑:“师父,您还是省省力气吧。”
我瞪着他,再次后悔教了他武功,还教得这样青出于蓝……
“我是自学成才好吗。?”狼十九一副就知道你又在后悔的表情,“按照您的放养政策,我能在这毒狼谷活到现在都是奇迹。”
这个混账徒弟!竟敢质疑为师的功劳?!我目露凶光,亮出一口尖锐的小白牙。逆徒连忙顺毛:“好好,师父最厉害了!”他搜走了我的短剑和兽笛等一应反抗的工具,满意地点头:,“现在,最厉害的师父请躺平。”
我堂堂毒狼谷掌门弟子岂能乖乖如他所愿?哪怕功夫不如人也要挣扎挣扎再挣扎!逆徒的瞳色一暗,伏在我耳边低声叹道:“师父,您再动下去,可是会倒霉的哦。”
我下意识地缩了一下,随即觉得自己这样太弱了,连忙摆出严肃的表情斥责他:“你明明有自己的房间,干嘛干吗天天霸占为师的床!”
狼十九摸摸下巴,恬不知耻得地笑了:“师父的床睡起来比较舒服,而且……”他指指外面浓墨的夜空:,“外面好黑,徒儿害怕!”
我默默地吐呕了口血——--一个大男人竟然怕黑?太丢人了!而且床什么的,明明是一样的!我正懊悔着我竟教出这样上不了台面的徒弟,一不留神就被那逆徒吃干抹净。
窗外虫鸣盖住了喘息,我瞪着那张熟悉的面孔,从水嫩正太,再到俊朗少年,一晃便是六个寒暑。朝夕相处,我确实教了他很多,可我不记得有教过他扑倒我啊!我迷糊的地想着,难不成真是自学成才?
不管怎样,我只知道,我的腰是越发酸疼了。唉哎,这日子没发法过了!
【二】
他叫狼十九,是因为捡到他那年,我十岁,他九岁。
我自幼生在毒狼谷中,天赋异禀,可驭群狼,四岁得师父教化,始知自己是人,而非狼。
捡到狼十九时,他满身血污,小小的身躯冻得瑟瑟发抖,唯有一双狠厉的眼,死死地瞪着包围他的狼群,看上去与野兽无异。我很少能见到人类,还是这么小的一只,便很是欢喜的地救了他。
师父说,既然我捡了他,便要养他。就好像师父捡了我,就得养我。
于是,狼十九就成了我的徒弟。我自问这个师父当得还算称职,师父教我什么,我便教他什么,可怎么得到最后,我还没学会怎么扑倒师父,这逆徒反倒学会扑倒我了?
次日,我扶着几乎快断掉的腰,觉得这事必须严肃处理。但怎么处理,我却犯了难。如果师父在,我真想问问他——--若是我夜夜扑倒他,他要怎么罚我?可惜两年前,师父出谷云游去了。我想了一圈,如今这谷里能给我指点迷津的,只有我阿爹——狼族的老族长了。
阿爹不愧见多识广,它他听完我的描述,淡定的地表示这很正常——每一个刚发情的臭小子都这样,关键只在于,我愿不愿意一辈子让狼十九扑倒,并且给他生一只或很多只小狼崽子。
我扶着酸麻的腰,觉得这事简直不可理喻!几天我都不能忍,还要一辈子?
既然如此……老狼王消灭了最后一只烤鸡,总结道——下次他再碰你,你就狠狠地咬他,让他找别人发情去。老狼王表示,部落里的小娘儿们都这么干。
我觉得阿爹说的得对。所以当晚,我咬着狼十九的鼻子尖,凶狠的地告诉他找别人发情去。
狼十九摸着鼻尖的一圈小牙印,装得很是委委屈屈:“可是谷里只有师父啊。”
“那又怎样?”我踹他:,“这跟为师有一根鸡腿的关系吗?”
“当然有!”逆徒言辞言之凿凿,“所谓传道授业解惑,就是徒弟有什么事都可以找师父摆平,发情也算。你是我师父,就得对我负责!”
他说得理直气壮,好像很有道理,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的样子——再次被扑倒的时候,我如此想。他是我养的徒弟没错,所以我给他吃穿,陪他玩耍,教他武功。从前他把谷里折腾的得乌烟瘴气,灰狼部落跑来兴师问罪的时候。,师父就说,你的徒弟,你去摆平。所以,我好像确实应该对他负责……
啧,我的腰……养徒弟好麻烦!我一边想着,一边向外掠去,黑夜里啸声绵长,狼群闻声而动。我站在巨岩上,看着岩下聚集的狼群,目光炯炯熊熊地一挥手:“去,给我抓个美人来!”
狼群你看我,我看你,最后受气包小灰被推了出来,呜呜两声,意思是老大你这个任务太艰巨了,毒狼谷方圆百里的人类只有你和十九两只,美人可是一个都没有。
我跳下去对它一顿暴打——让你说实话!
这时又一只野狼排众而出:“老大别急,我白天时刚好看到一个美人在谷里荡来荡去,不知道在找什么。”
我眼前一亮,忙催它带路,心中喜不自禁。
次日一早,我被狼十九的吼声吵醒,他指着床上香肩半露的美人满脸铁青。我打了个哈欠哈气:“好了,现在你有别人可以发情了。”
“你、你从哪弄来的,昨晚明明……等等……”狼十九目光宛如实质般在我的腰上巡视了一圈,忽然冷飕飕地笑了:,“原来师父你还有力气出去乱跑啊。”
我忽然觉得膝盖有点软。
【三】
逆徒在无理取闹。
他不肯跟我给他找来的美人发情,还让我把那美人哪来的丢哪去。
“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狼十九义正词严道义正言辞,“总之,这个太瘦我不要。”
“那就养肥。”我淡定地吸溜着白粥。
狼十九:“……”
“我吃饱了。”一边的美人镇定地放下筷子,“另外我的身材完全没问题,审美异常请从自身找原因,谢谢。”
“说的得对。”我给美人点了个赞。于是逆徒于是暴走了。,他悲愤地摔了碗筷,声称我什么都不懂。
我困惑地眨了眨眼,指着逆徒气冲冲远去的背影:“他怎么了?”
“谁知道呢。”美人无所谓的地耸耸肩。
十九不愿意和美人发情,那代表着我腰酸背痛的日子还要继续,我郁闷的地看着一旁的美人,满脑子困惑——真的很瘦吗?看上去明明很可口啊……没过多久,十九回来收拾桌子,而我正坐在美人的身上,捏着她那人光裸的腰身判断肥瘦度,不晓得为什么,我觉得逆徒的脸更黑了。
我想来想去也不明白,只好再去问阿爹。阿爹瞥了一眼我身后的美人,翻了个白眼,说:“这都不明白?”
我虚心求教。
阿爹就说:“你我笨死了,当然是因为这只是公的啊!”
狼洞外传来什么东西扑倒在地的声音。我不死心,又问:“公的就一点都不行吗?”
阿爹为难地想了想,说:“也不是不行,不过那臭小子明显喜欢母的……”
我据理力争:“不试试怎么知道他不喜欢公的!”
一阵旋风从洞外刮进来,十九站在我面前,咬牙切齿道:“我不喜欢公的!”
“你又没试过……”我小声嘟囔:,“也许试试,你就喜欢了。”
“我谢谢你了!”逆徒暴走。可能是错觉,我好像看到他脑袋在冒烟。
美人在我身后笑得花枝乱颤,我瞥了他一眼,失望地叹气:“好吧,那这只没用了。阿爹你要不要吃?我刚捏了一下肥瘦正好……”于是,四周一圈野狼开始呲牙。
“诶哎?等等!”美人连忙开口,“我可不能被吃掉哦。”
“为什么啥?”我歪头。
美人忽然笑了,他俯下身亲密的地搂住我——
“因为,我是你的相公啊。”
【四】
美人说,他叫伍月,不久前救了我那云游在外的师父,然后师父就将我许配给了他,他不远万水千山来娶我,正在谷里徘徊的时候,被我撞到直接敲晕了带走。
“没想到娘子喜欢粗暴一点啊。”伍月笑眯眯地摸着下巴。
我上上下下打量他,这厮就差在脸上写明我最不靠谱几个字了。
“我有凭证哟。”伍月笑眯眯的地拿出一封信,逆徒很镇定的地一手接过书信,捏烂,一手拎着伍月的衣领,丢掉。我默默的地看了眼淹没在狼群中的伍月,和身边杀气四溢的逆徒,决定当做当作没看见。
不过事情并没有就此结束,当晚逆徒又赖在我的床上不走,我奋力抵着他的胸膛,试图把他踹下去,就听见门外此起彼伏的狼嚎像庆典一样热闹。我推门一看,野狼们鼻青眼肿、泪流满面的地蹲在门口,伍月抱着被子灿然一笑:“娘子,一起睡吧。”
我顿时觉得身后阴风阵阵。
逆徒和伍月两个人在我的床上对峙。
十九说,:我是她徒弟,睡这儿天经地义。
伍月说,:我是她相公,睡这儿理所当然。
我缩在床脚,觉得委屈极了——这明明是我的床!最后我忍无可忍,直接把他们两个踢下去,打地铺。半夜里,我迷迷糊糊地听到地上拳拳到肉的打斗声中,夹杂着两人压低声音的对话——
“你究竟是什么人,来此有何目的?”是十九的声音,褪去清朗,意外的威严。
“来娶媳妇嘛。”伍月回答,听着就很欠揍。
“你当我是师父啊!”逆徒很鄙视的地说。
“……”总觉得师父这个词好像变成了贬义的存在啊,这是我的错觉吗?
伍月不知说了句什么,他的声音太小我没听清,打斗声忽然就停止了。我迷糊的地看过去,就见伍月交给逆徒一块赤色的石头,逆徒面容诧异,伍月笑道:“现下现在信了?”逆徒皱着眉不说话。
“原来一块破石头比师父的亲笔信靠谱啊。”我趴在床上感叹,伍月打了个跌,哭笑不得:“娘子啊,这可是岐国贵族伍家独一无二的纹章,很贵的,不是破石头。”
逆徒揉了揉我的脑袋,做哄骗状:“师父乖乖睡觉,不要偷听。”
我翻了个白眼,分明是你们的声音太大,吵到我睡觉,傻子才偷听,便翻身不去理会。朦朦胧胧不知过了多久,我被人揽进了怀里,熟悉的气味让我倍感安心,耳边一声隐约的叹息——抱歉……声音太轻了就像梦境一样。
次日早饭时间——,
伍月提出要带我回去成亲。我听说人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没爹妈爹娘,但有师父,从人的角度考虑,我好像应该嫁吧?我不太确定,就问十九:“如果我把你许配出去,你嫁不嫁?”
伍月笑得前仰后合,十九横了他一眼,抬手抹掉我嘴角的粥沫:“师父想把我许给谁,嗯?”
他的声音很平静,可我却敏锐的地察觉出了一丝杀气。我想了想,谨慎地答道:“随便一个谁吧……”
啪的一声,逆徒手里的青花瓷碗生生地裂了条缝。
伍月在捶桌。十九深吸了口气,猛地把我扯到怀里,我猝不及防,地被他狠狠吻住,顿时呼吸不畅,刚想挣扎,逆徒却已经放开了我,只把我圈在身前,嘴角扯出威胁的笑:“徒儿除了师父,谁也不要。你敢学师祖拉郎配,我就让你下不了来床!”
我撇了撇嘴,问问而已嘛,一点也不可爱。
“师父……”逆徒忽然唤我,我抬头,他似乎想说什么,这时外面突然响起了尖锐的狼啸,一声啸声声啸,我心头猛跳——那是狼群的讯号,有人闯谷!我跳起来便想跑出去,却被伍月拦了下来,伍月他笑眯眯的地堵在门口:“娘子,吉时不等人,我们还是赶快出发吧。”
我刚想叫他让开,十九却从我身边越过而出:“我去处理,你跟他走。”
少年的声线格外冷峻,逆光中我看着他的背影,竟有一种不容拒绝的气势。
而他想告诉我的话,终究是没说出口。
【五】
我是被逆徒打包丢出毒狼谷的。
好多年没人敢闯谷了,我表示要去看热闹,不孝逆徒竟然指使野狼将我的行李拖了出去!我被塞进马车里,像被丢弃了的小狗,又气又怒——那个混账徒弟,竟敢这样对待师父,我决定不理他了!
十六年来我从未踏出毒狼谷,人世百态,我一无所知。
“娘子啊,看着你,我忽然觉得很忧虑。”见我摸出银两去换包子,伍月抚额摇头。
我打了个响指,潜伏在暗处的灰狼利索的地扑进铺内,风卷残云的地吃掉所有肉包子。
“所以,你刚才说要去哪成亲?”我啃着包子淡定地转头。
“……岐国神庙。”
在伍月抽搐的目光下,在周围百姓惊恐的逃窜声中,我领着我的狼,踏进了人的世界。
伍月说,南岐隐藏在十万大山之中,奉饕餮为图腾,尊兽神为帝王,是个非常神秘的国度。我听得心不在焉。狼十九的脸在我眼前晃来晃去,耍赖的,、蛮横的、生气的。
师父,请躺平。
你是我师父,就得对我负责!
除了师父,徒儿谁也不要。
我被晃得无比烦躁,只想揪住他揍一顿解气,可眼前最后出现的却是他的背影,胸口一阵空落落的。
伍月安抚我,说我师父在神庙等我,我也提不起兴致。数日后,我们终于进了都城,马车停在一处府邸前,我被带进去梳洗打扮。,我望着镜中身着凤冠霞帔的女子,我简直不能相信这是自己。伍月环臂站在我身后:“看不出,野丫头打扮打扮,倒别有一番滋味,太子殿下好品味品位。”
我不懂他的意思,坐了一路车,有些昏昏欲睡。伍月却拉着我,说要马上去神庙完成仪式。我也想早些见到师父,便随他去了。快到的时候,他忽然说道:“你知道吗?在岐国,除了皇族,其它其他贵族唯有在迎娶正妻之时才能进入神庙,拜谒兽神,这也是唯一能够接近饕餮的机会。”
我困惑的地眨了眨眼:“所以?”
“所以,我才一定要娶你啊。”伍月意味深长的地看了我一眼。
,轿子停了。
我抬头看去,面前的建筑古朴威严,萦绕着一股慑人的气息,让我不由自主的地却步。脑海中骤然响起一声声凄厉的悲鸣,那是诉不尽的怨与恨,我脸色苍白,近乎站不稳。伍月却架着我,胁迫般走进了神庙。
宫门轰然关闭,天昏地暗。
【六】
分辨出这是个陷阱并没有花费我多长时间,毕竟再蠢的人被巨狼扑倒后,也不会以为那是什么结婚仪式。我并不清楚这只白色的巨狼从何而来,只记得伍月架着我走上祭坛,周围跪着一些身着祭服的人,仪式进行到一半,忽然有人起身,大声吟唱咒语,那是师父的声音,他在召唤请兽神饕餮。
周围风起云涌,那只狼便从天而降,只是一啸,便将祭坛周围的人震晕。
是谁规定会驭狼的人就一定能驾驭所有狼的?至少,我就做不到。
当我被“饕餮”--那只无比巨大的白狼扑倒在地的时候,我脑子里想到的却是狼十九。那个逆徒从小就喜欢扑我,像只黏人的小狼,闲暇时总要抱抱,睡觉一定要枕着我的肩,孩童的身体格外温暖。一年一年他渐渐长大,很快变得比我高,肩膀也比我宽阔。我再也抱不住他的时候,他依旧喜欢扑我,只是这一次换他牢牢地把我圈在怀里。
“师父、师父。”少年的声音格外清丽,带着一种磨人的缱绻。每一声呼唤都像是一层缠绵的责任与信赖,层层叠叠交织成网,让人挣不开,放不下。
巨狼张开了血盆大口,尖锐的獠牙映入眼帘底。我知道我要死了。,再也见不到狼十九的笑脸,听不到他的声音,感觉不到他怀里的温暖。我忽然无比的恐慌!不为生死,只为别离!
我不要离开他,绝对!
这一刻,全身的锐气凝聚成利剑冲出了喉咙,我放声嘶吼,狼族震慑同类的吼声响彻地牢!刹那间,声势夺人。饕餮的戾气渐渐散去,最后发出亲昵的呜呜声,化成一柄光芒万丈的巨剑,我手腕处浮现出一个狼形的印记,灼痛非常。大殿中忽然想起掌声,我勉力抬头,就见伍月与师父并肩而立。
“得巫女者得天下,没想到传说中的巫女真的存在。”伍月看了看我手中的巨剑,“这样便算是解封了?”
师父站在他身边,脸上是我不熟悉的冷漠:“只算初解。召请唤饕餮必须用到巫女,正是因为需要其作为人殉,唤醒重宝玄皇剑,要待七七四十九天后,巫女精气耗尽,饕餮的力量才会达到极盛,可吞天日,敌万军。”
“难怪妖妃会倾举国之力寻找巫女,甚至不惜派人硬闯凶险的毒狼谷。”伍月做了然状,又道:,“殿下那边……”
“他已经引走了妖妃的人马,如今正等在出口,你我即刻带人殉与重宝顺着密道离开。”
我呆呆的地看着他们,他们说了太多我听不懂的话,可体内的生气正通过印记不断流失却是事实。即使再笨,我也知道——我被骗了,骗我的人,是伍月和师父。
伍月过来扶我,我拍开他的手,习惯性的地去唤十九。伍月上前一步抓住我,忽然压低声音:“你要不要猜猜看,密道出口等着的是谁?”他一字一句的地说,“你忘了是谁让你跟我走的?”
——我去处理,你跟他走。
少年的背影我仍记得,他的声音如此清晰,我的脑海却无比混乱。
十九骗了我。纷乱的思绪到最后,只剩下这唯一的一句。像是有什么生生撕裂了胸膛,我茫然的地捂住胸口,阵阵冰冷的锐痛。而我完全不明白,这种痛便是伤心……
【七】
我果然在出口见到了十九。他换了衣服,身着甲胄,下骑战马,一队士兵肃立在他身后,看上去威风凛凛。他看到了伍月怀里的我,眼神瞬间变得很冷,我不太能分辨人类复杂的情绪,只知道他生气了。
你有什么好气的,我瞪着他,要生气也是我才对!
十九下马把我接进怀里,甲胄又冷又硬,膈得我很不舒服。我愤愤的地磨牙,可找了一圈也没发现能下口的地方——这混蛋浑蛋难道算准了我会咬他,故意裹得这么严实?!
大约是感受到了我怨念的目光,逆徒的嘴角挑起笑意,隔着甲胄我都能感觉到他胸膛的震动。
“师父。”他低头亲了亲我的唇角嘴角,就像安抚暴走的小兽,“抱歉。”
抱歉你个毛线球啊!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随后的日子,我被逆徒软禁了起来。
人殉要七七四十九天才会死,这期间,我作为祭品会得到最好的待遇。什么都有,除了自由。
我穷极无聊,从婢女的闲聊中,听说了很多事情,比如说十九其实是岐国的太子,妖妃篡权夺位,杀了帝后,本来还要杀他,但是被十九逃掉了。又比如,我师父本是岐国的祭司,与先王后是师兄妹,他一直在寻找失踪的太子,不想却是被我捡了回去,这些年在教导十九的也是我师父。
我听完撇了撇嘴,说得好像我都没什么用似的!那混蛋浑蛋忘了是谁陪他吃喝玩乐来着!
逆徒很忙,甲胃上常有兵戈的气味。他依旧每日睡我的床,我奋力抵抗,未果。玄皇剑自然是被拿走了,一群人欢天喜地,虽然我一点也不懂,那种会吞噬人生命,还不能吃、不能喝的东西有什么好。
我的身体越来越虚弱,手腕处的印记吸收了精气,狼的形状越发鲜活。逆徒喜欢去摩挲那个印记,我被他闹烦了,就勒令灰狼咬他,最后却总变成逆徒扑倒我。
师父,师父,他总是这样,在我耳边一遍遍的地重复着,我喜欢你。
我瞪望着幔帐,心想,原来人类的喜欢要用命去换。
这期间,师父来看过我一次,他如今是十九的军师,与岐国贵族伍月联手,率领军队抵抗妖妃,人气高的得不得了。几个婢女偷偷地做了桂花酥托我给他,最后都进了我的肚子。走的时候师父对我说:“养了你这么久,也该是你报恩的时候了。”
当晚,我摆出一脸莫测高深莫测的表情,对十九重复这句话。十九挑眉:“师父想徒儿怎么报恩?”
我捏着灰狼的耳朵,想了想,说:“我想死在毒狼谷。”
人的世界充满尔虞我诈,太累了,我想回家。
逆徒愣了好久,忽然一把抱住我。他抱得太紧了,仿佛要将我嵌进身体里一般:“我不许!”
我很委屈:“说好的报恩呢?”
“我的师父,当然是我说什么是什么!”
我:“……”
他说得太理直气壮了,我完全无法反驳!
逆徒狂乱的地吻着我,春色正浓,一夜未眠。
次日,我捏着被子,看着一身的青青紫紫,彻底爆发了!
欺狼太甚,我要逃跑!
【八】
我说到做到——准备银两盘缠、研究出逃路线、设计潜逃时机,这些……都不是我做的。事实上,我还没着手准备,就被婢女拿进来的美食攻陷,然后我就晕了。
再醒来的时候,我是在一处宫殿,隐约听见有人说话。
“你拿剑便罢了,把这野狼崽子也带回来做什么?”是个女人的声音,趾高气扬的,听着就很不舒服。
“娘娘有所不知,在被玄皇剑吸干精气之前,人殉必须活着。若只带回剑,微臣怕废太子会壮士断腕,先一步杀了人殉,到时候玄皇剑无法启动,才是前功尽弃。”是伍月的声音。
“说的得有道理。”下巴被尖锐的指甲挑起,视线上扬,我终于看到面前的人,是个身着华服头戴玉冠的艳丽女子,她很挑剔的地打量我,“还要多久?”
“回娘娘,再有三日,便满四十九天了。”
“玄皇剑的用法可弄清楚了?”
“自然。”
“很好。”那女人厌弃的地松手,居高临下吩咐道:,“把她关到禁宫去。此行,伍爱卿功不可没。”
伍月谦逊一笑:“娘娘过誉了。,只希望娘娘信守承诺。”
“本宫一向说到做到,待了却此事,万里江山与卿共享!”
那女人离开了,伍月侧头看到我满眼的疑惑:“娘子想不通?”
我点头。
“谋权你可懂?”
我摇头。
“这般愚钝却身怀重宝,你死的得倒也不冤枉。”他揉了揉我的脑袋:,“来生只做狼吧,莫要再当人了。”
人这么累,我才不想当呢!我翻了个白眼。我虽然想不明白,但有一点我知道:。
“你们要欺负十九。”
伍月挑眉,似乎有点惊讶:“不错。,那又怎样?”
上一个跟我说要欺负十九的,是谁来着?好像是独眼狼吧,对,是它。那个时候它还不是独眼,这么说完之后,才被我揍成独眼的。
“我打不过你,但我不会让你们欺负他的。”
伍月晓饶有兴趣:“为什么?他可是狠心拿你当祭品,要你的命呢。”
为什么呢?我也茫然了。十九是我的徒弟,朝夕相处,抵足而眠。那初见时分的满心欢喜,六年时光的点点滴滴,他已经成了我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部分,我悲哀的地发现,即使他想杀我,可我依然想保护他。
如飞蛾扑火,情不自禁。
【九】
我被严密的地监控起来。
转眼三日将过,有人将我带上城楼,一眼望去,战旗招展,兵马如蚁。
妖妃出动了她全部的兵马,想要与十九一决死战,两代人的恩怨将在今天画上句号,成王败寇。逆徒的军队陈列在远处,我遥遥看去,那个身着银铠的就是十九吧,太远了,我看不清楚。我的徒弟,如今已是人中之龙,他号令三军,意气风发。但我永远都会记得他跟在我身后的日子,像条甩不掉的小尾巴。
我笑了起来。呼啸的罡风吹乱长发,天空碧蓝高远,有飞鸟盘旋而过,让我想起了毒狼谷安逸的午后。
时间快到了……嗯,就这样吧。我猛然睁挣开了禁锢,去夺身边士兵的佩刀,他们根本没想到一个快死的人还能暴起,佩刀被我夺了过来。我虚弱的地擎着刀,眼角撇到伍月和妖妃满脸震惊。
绝对不会让你们得逞的!我想着,倒转刀刃毫不犹豫的地向脖颈抹去!
“不!”有人骇然高喝,那声音竟然很熟悉,温热的液体溅在脸上,想象中的疼痛却没有到来。
我瞪大双眼,看着拦在身前的男子,刀刃被他抓在手里,鲜血蜿蜒而下。
十九,为什么……我只是想保护你啊。最后一丝精气消耗殆尽,我看见伍月举起玄皇剑,剑身艳红似火,玄皇剑苏醒了!
我眼前一黑,我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师父,别装死!”迷迷糊糊的我正在做梦,好多烤鸡腿在天上飞。逆徒喊我起床的声音非常讨厌,我皱眉挥手去扯被子,想蒙住脑袋,不想去抓了个空,一下子就醒了!
地点是城楼,四周是惊惧莫名的士兵,十九护在我身前。
诶哎?我没死吗!?我诧异的地发现自己不但没死,反而元气满满,便不可置信的地伸手去掐十九的脸,被他一把抓住,逆徒哭笑不得:“师父!”
“怎么回事……”我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伍月,他手上的剑已经爆裂了,脸上血流如注。
“我回去再跟你解释,现在麻烦师父发发神威,不然你徒弟我就要交代在这里了!”
“啊?”我尚在疑惑,远处御座上的妖妃忽然冷笑:“本宫虽不知你做了什么手脚,但只身闯入敌营,你真是够蠢的,这便命留下吧!来人,给本宫杀了废太子,赏万户侯!”
周围的士兵顿时兴奋的地围了上来!
等……等等,这个情况有点乱……
“快用玄皇剑!”逆徒挥刀挡开袭来的兵刃,冲我大喊。
“用个毛线球!那剑不是在伍月手上吗,?而且已经断了!”我飞起一脚,把一个小兵踹了出去。
“那是假的!真的在你手碗上!”逆徒大喝,“召唤请饕餮,你是剑主,一定能做到!”
我一愣呆,看向手腕,狼型的印记不知何时变成了一柄兽纹剑,此刻正熠熠生辉。我闭上眼,饕餮亲昵的声音在脑海盘旋,该怎么做,如与生俱来般清晰。我一手指天,一手指地,漫天光华尽数汇集在指尖,饕餮发出震天的咆哮,于半空中显出真身,雷云翻滚,紫电狂殛,刹那间宛如洪荒灭世!
饕餮出,天劫显。妖妃的军队在这灭神的力量面前,不堪一击。
伍月狼狈不堪的地站着,喃喃低语:“原来这才是所谓的得巫女者得天下, 我输了。”
战争,就这样结束了。
【十】
三日之后,岐国后宫。
逆徒满脸深沉,他说:“,我后悔了。”
我正对着一桌子山珍海味流口水:“什么?”
“我说……”逆徒深吸了口气,咆哮道,“我根本就不该让你成为剑主!快让饕餮从我身上下去!”
我回头看了看被巨狼扑倒在龙床上挣扎不能的逆徒,心情好得不得了!这个混账逆徒以前总仗着灰狼打不过他,欺压我这个师父,如今风水轮流转,臭小子你也有今天!
“谁让你大逆不道欺师灭祖了!”我捏起一块桂花苏酥丢进嘴里,含含糊糊的地说,“有什么计谋告诉我不就好了,害为师还郁卒郁结了好久,以为真的会死掉。”
原来这一切都是师父和十九设下的连环计——妖妃一直在寻找我,想解开玄皇剑,想必会不择手段。与其东躲西藏,防不胜防,不如兵行险招!只不过身为先代祭祀的师父撒了一个弥天大谎,他把巫女说成人殉,又说要解开剑必须要等七七四十九天,直到我被饕餮吸干精气。,这些都是假的,真相是我需要七七四十九天的时间与饕餮融合,成为真正的剑主。这期间我会无比虚弱,也是最危险的时候。
有师父的谎言在,即使妖妃得到我,也会确保我活着,而一旦熬过时间,我就天下无敌了。只是没想到我竟会在最后关头挥剑自刎,逆徒说幸好他不放心,暗中潜伏在我身边,不然真是哭都没地方哭去!
“想不到,师父你这样爱我啊!”逆徒得意洋洋得意扬扬,那摸样又欠又贱!
我恼羞成怒,直接唤出饕餮来了个泰山压顶。
于是现在,逆徒开始讨价还价——
“全是师祖的主意!”狼十九一秒都没想就把我师父卖了出去,“是他说你人傻无脑太好骗,有什么计策告诉了你就等于告诉了敌人,不如假戏真做,以假乱真,师父,徒儿是无辜的啊!”
我恨恨的地磨牙:“你们俩个都不是好东西!”
“傻师父,你也不想想,我和师祖怎么可能会要你的命?”逆徒求饶,“徒儿爱你还来不及呢!”
我听得耳根红透,转身不去理他。就听到龙床那边嘀嘀咕咕的,我疑惑地回头,却被骤然袭来的巨大阴影扑倒,饕餮叼着我的衣领,一甩头,我便头晕眼花的地被丢到逆徒怀里了!
“干得好!”逆徒一声喝彩。
饕餮呜呜两声,那意思是,“小事一桩,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二十只母狼。”。
我气得浑身发抖:“你、你们两个!”
逆徒坏笑着解开我的衣襟:“师父,人类呢,可是很卑鄙的,打得过就用拳头,打不过就用利诱。您还是乖乖的地躺平吧!”
我两眼一黑,脑海里闪过一行血红的大字——
这年头,收徒有风险,养成需谨慎,一个不小心,便逆徒在上,我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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