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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蜜史

时间:2023/11/9 作者: 桃之夭夭A 热度: 19266
顾我

  我教最近很穷,我打算嫁人赚钱,小师弟你为什么脸这么黑,天天管着我连嫁人都要插手吗?小师弟你走开,我要考虑一下是不是要嫁给你。小师弟你把刀放下,明知我其实没有武功,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一.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姜亦琳乃天下第一

  我叫姜亦琳,是极知神教教主,教众们都说,我的武功是天下第一。说这话时,我可以感受到他们内心汹涌的崇拜和敬畏,我想,我的武功恐怕真的很高,高到独孤求败的境界。

  可是,今天居然有人敢质疑我的武功,这人还不是我教教众,只是区区一个过路樵夫而已。

  “天下第一?哈哈哈笑掉我的大牙!我虽然是个砍柴的,可一眼就能看出来你没有武功!你的双手怕是被挑断过手筋,后来接上的吧?绵软无力,居然还敢称自己武功天下第一!”一口黄牙的樵夫站在我要砍的树旁,指着我哈哈大笑,我秉承“神教教主不与老百姓一般见识”的心态,好声好气地和他说:“大叔,麻烦你让让,我要用掌风砍断你旁边的这棵大树,我内力雄浑非常,误伤到你就不好了。”

  “哈哈哈哈哈哈!”话音刚落樵夫就摆出一副笑断气的样子,即使我大人有大量,也有点不高兴了。

  何况他还挑衅我说:“我还真就站在这儿不动了!你砍啊!你用掌风砍啊!”

  哼,好心没好报。我心里默默想。待会儿伤到你可别怪我。

  双手在胸口交握,潜心默念三遍口诀“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姜亦琳乃天下第一”,化拳为掌,猛地向前一推!

  大树纹丝不动,连树叶也没有抖一抖。

  我愣了愣,立刻明白过来,刚才一定是我心中有杂念,潜意识总是怕伤到了那樵夫,所以没能发功成功,哎,外面都说我神教总是为非作歹,还大不敬地称呼我们为魔教,可身为教主,我居然这么善良。

  那樵夫还在叫嚣:“怎么,天下第一的武功,怎么连树叶都吹不掉?”

  恶人有恶报,是你不积口德的。我心中默念,闭眼发功,等到灵台一片澄静时,再双手一推!

  大树还是纹丝不动,只不过,这次晃晃悠悠,掉下一片老死枯黄的树叶来。

  樵夫这次连话也不说了,只是轻蔑地看着我,看得我有些慌了。

  我天下第一的武功哪里去了?

  “羽真!羽真!”惊慌之下,我扯开嗓门,大声喊翟羽真的名字。我的声音回荡在树林里,几乎是话音刚落,远处栖鸟骤然惊起,纷纷拍着黑色的羽翼躲上高空,急速前行带起的疾风刷刷声由远渐近,我看见樵夫脸色骤变,背起竹筐一副想跑的样子,但他还没能移动半步,羽真就在我身后极近的位置停下,温暖的鼻息在我耳后:“怎么了?”

  我委屈地侧转头看他,手指着面色发白的樵夫:“他不相信我是天下第一,他说我没有武功。他说我连树也砍不断。”

  “他胡说。”翟羽真低着头,眼睛如同黑曜石一般,他的右手放在我的肩上,温柔地回答我:“你再试试。”

  我点点头,高贵冷艳地拿眼角瞥了樵夫一眼,然后心中默念三遍“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姜亦琳乃天下第一”,双手狠狠一推!

  一道金光闪过,随之而来“轰”地一声,大树拦腰被截成两半!上一半没了支撑,吱吱嘎嘎地缓缓倾斜,然后轰然砸在地上。

  樵夫双腿颤抖,几乎站也站不住,一副震惊欲死的样子,我得意地上前去确认我的发功成果,果然在树干断面旁见到一片金叶子,我居高临下地展示给樵夫看:“看见没?能砍断树的武功不算天下第一,能在树中砍出金叶子的武功,才叫天下第一!”

  樵夫嘴唇瑟瑟颤抖,眼睛看看我,又看看站在原地面色淡然的翟羽真,说不出话来。

  这时羽真漠然开口了:“不知道教主如果对樵夫发功的话,樵夫身上能不能掉出金叶子?”

  樵夫闻言脸色由白变青由青变紫,突然猛地跪倒在了地上,吓我一跳。

  樵夫对着我连连叩头,我能感觉到他内心汹涌的崇拜和敬畏:“小人错了!小人错了!小人有眼不识泰山,竟然认不得天下第一!教主武功当真天下第一,独孤求败!教主别与小人一般见识,小人凡胎俗体,身上掉不出金叶子!”

  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抬手微微挥了挥,樵夫犹如获得重生般,连滚带爬地跑了,我欣赏着他那惊恐的姿势,总算找回了身为天下第一的优越感。

  樵夫跑没影了,我才意犹未尽地举着金叶子回到羽真身边,把金叶子展示给他看:“我感觉今天内力特别充沛,多砍几棵树好不好?教中银钱拮据,我身为教主,总要为全教筹谋,多赚点金叶子,贴补神教。”

  羽真面色柔和地看着我,他总是用这副表情看着我,仿佛我说什么他都不会拒绝。事实上,他的确从来没有拒绝过我。

  羽真摸摸我的头发,说:“好。”

  二.小师弟居然对我说不

  翟羽真是我极知神教的右护法,在我师父还在世的时候,我是大师姐,翟羽真是最小的师弟。我们这一辈一共师兄弟姐妹十三个,现在只剩下了我俩,过程我记不住,所以略过不谈。只需要知道,小师弟羽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了,他对我也是百依百顺,一直是很听我话的,武功方面,大约也仅次于我是个天下第二,因为基本上只要他出现的地方,就会收获一大片如同樵夫一样惊恐害怕的脸。

  我时常教育他,不要总是冷着个脸嘛,要向教主我多学学,笑容常挂脸上,你看,大家看到我基本就不怎么害怕,看到你都怕的不行,这说明你的群众基础远不如我啊,这样多不好。

  每次我说他,他都很温柔听话的说,好。

  好好好。我说什么他都说好,我从来没想过,他也有对我说不好的时候。

  那是我和他砍了一下午树回教的时候,负责财务的左护法找到我俩,愁眉苦脸地捧着账本对我说:“库中金叶子又少了四十片,下月神教就要断粮了,教主你看从明天起,每人每顿二两米饭一个馒头要不要改成每人每顿二两稀饭?”

  我乐滋滋地捧出今天的收获:“刚好,今天我去砍树了,有金叶子哦,你看。”

  “哦……”左护法恍然大悟地在我和羽真身上溜了一圈,数了数金叶子,然后苦逼地问:“为什么只有三十八片?”

  “今天有两棵河边的树,估计风水不好,没有金叶子。”

  左护法闻言,脸色更苦逼了。

  我看着她酱色的脸,也心有戚戚焉,忧心地问:“神教真的这么穷了吗?”

  “真的穷。”左护法狂点头:“可教主还是要保重身体,以后尽量,不,千万,别再去砍树了。”

  我闻言感动道:“教中都这么穷了,你还是这么体贴我,我如果什么都不做怎么能对得起你和千万教众?”

  左护法惊恐地看着我。

  我安抚她:“放心,砍树是个体力活,也赚不了大钱。”她闻言脸色稍安,我接着道:“我决定换一个方法,赚大钱。”

  左护法的脸又变得惊恐,连一边出神的羽真都把眼神转到了我身上。

  我信心满满地说:“常言说,奋斗五十年,不如嫁个有钱汉!我决定找个有钱人嫁了,这样神教就不愁钱了!”

  “教主乃我神教之首,若嫁的相公心术不正,让神教怎么办?教主这样做,太不负责了。”左护法不赞同。

  “那有何惧?”我傲然昂首道:“我的武功天下第一,谁敢动我?”

  “教主啊!”左护法一下哭出了声,两行清泪流下来,我拍拍她的肩示意她不必感动至此,转头象征性征询翟羽真的意见:“羽真,你觉得这个主意是不是很绝妙?”

  “不好。”羽真说。

  我一下愣住。

  羽真没再理我,对左护法说:“你去忙吧,教主,有我看着她。”

  左护法大松了一口气,满眼信任地看了羽真一眼,脚底抹油走了,我努力垫高脚尖揪住羽真的领子,对着他横眉怒目:“你说不好?你敢再说一遍?”

  “我不会让你去的。”羽真闷闷的。

  “你……”这孩子难道是到了逆反期?不对啊他虽然排位靠后,可也只比我小四岁而已,四年前我都没有逆反期,难道男女有别?

  我郁闷地看着这位从小到大最听话的师弟,竟然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教训他。可如果就这么放手,岂不是显得很掉我天下第一的面子,于是我和他鼻尖贴着鼻尖,瞪着他看。

  他突然掰开我的手转身走了,脸红的像个什么似的。

  一定是理亏,被我看得心中有愧了!

  三.亲口把小师弟放倒

  俗话说的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就辈分上说我是羽真的师姐,就能力上说我武功比较厉害,没道理他不让我嫁人我就不嫁人,于是我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迷昏了他,背着小包裹独自潜下了山。

  说到迷昏他,这个过程着实坎坷。我不忍用我高强的武功伤害他,只好祭出师父当年留下的蒙汗药,下在绿豆汤里,很贤惠地在他练武时给他端了过去。

  可我忘了,说到用药,一直是他玩得最好。

  “教主,怎么突然肯过来了?”羽真练刀的样子很性感,发梢微湿,贴在白皙的皮肤上,一向收拾得一丝不苟的衣领也肯解开一个盘扣,露出脖颈的皮肤,汗水滑向深处……我忍不住咽了口口水,努力把眼睛从那片美色上移开。

  小师弟虽然这么问,可眼睛亮亮的,似乎非常惊喜的样子,眼睛直勾勾盯着我手里捧着的那碗汤。我觉得那眼神都快把这碗冰镇绿豆汤看成红烧的了,就顺势递了递:“你练武辛苦……我亲手做的,你现在喝吧?”

  他显然不会抓住我说话的重点,脸上甚至忍不住浮现出一丝笑意,晃得我眼花:“这是……你亲手做的?”

  亲手把绿豆放进去算不算亲手?我厚着脸皮点头:“没错。”

  他像是有些不知所措,把刀换到左手握,又换到右手,换来换去换了好几次,干脆一松手把刀丢在地上,双手郑重地捧过我手上的碗,表情几乎虔诚地,低头喝了一大口。

  然后,他就不动了。

  他抬起头来,嘴里还含着那口汤,看着我的目光疑惑而茫然。

  糟了被他发现了!我被他看得心中猛地一紧,慌乱之下,我大脑中那根名叫理智的弦砰然崩断,抱着“无论如何也要迷昏他”的念头,猛地朝他的嘴凑了过去!

  羽真的唇和他随时冰冻的脸色完全不同,柔软而温暖的触感,残留着绿豆汤的清香,我一时间竟有些沉迷,伸出舌头探了进去,将绿豆汤往他喉中推。

  推了两下,羽真猛地倒抽了一口冷气,极度震惊地推开我,那口迷魂汤,也顺利地咽了下去。

  我晕晕乎乎地被他推开,他口中那迷醉的感觉还让我思维有些接不上,师父留下的蒙汗药果然奇效,连我这样沾了一点儿的,都像是脚踩在云端。

  “你……”羽真脸红到了脖子根,震惊地吐出一个字,然后整个人晃了两晃,“吧唧”一声扑倒在地上。

  ……虽然招数下作了点,但师父说出其不意攻其无备,一般会有奇效。我把小师弟拖进他屋里,贴心地给他盖好被子,两个时辰后,我的双脚踏在了山下最繁华的城镇望山镇的大马路上。

  望山镇是一个人杰地灵的好地方,百年间出过一男一女两位宰相一位将军,天下第一富商也是望山镇人,多少年来,慕名前来看青年才俊的和慕名前来嫁青年才俊的挤破了望山镇的镇门,望山镇也就应运而生出了各种嫁人娶亲一条龙服务的业务。

  到达镇上之后,我直接拜访了最大的嫁人服务机构,一番威逼利诱,我成功地被一顶红花轿,吹吹打打地迎进了天下第一富商何述的府中,嫁给了富商何述……他爹。

  那天同时抬进门的还有怡红院头牌姑娘美美,望山镇附属白鹤村第一才女诗诗,我排在她俩后面身为二十八房姨太太,既没有美美漂亮,也没有诗诗有文化,于是晚上我一身嫁衣独守空房,盯着房梁发呆。

  你们知道吗,何述家的房梁……实在太奢华了。

  房梁用的是上好的金丝楠木,木头天然形成的花纹宛如一只展翅白鹤,白鹤引颈高歌,双眼的位置分别嵌了两颗夜明珠,婴儿拳头大小,一看就非常值钱。

  “……你在干什么?”一把低沉的嗓音拉回我的翩翩思绪,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梳妆台上,双手高举过头顶,握成爪状抠在夜明珠两边。再回头看门口那人,正是……天下最有钱的那位,何述公子是也。

  我面不改色地说:“我看白鹤双眼蒙尘,于心不忍,于是亲自擦拭。”

  这个谎撒的十分流畅,我暗自得意,手不小心一用力,一颗夜明珠被我抠了下来。

  我:“……”

  何述仿佛没有看到我这些动作,眼睛只是盯着我的脸,饶有兴趣地说:“看来我爹眼光不好,去了美美姨娘房里,依我看来,琳琳姨娘才是个妙人。”

  “谢谢你啊。”我礼貌地向他道谢,又听他说:“明天我要和朋友去湖上消暑玩乐,姨娘要不要一起来?”

  “这样不好吧……”我毕竟身份是他爹的姨娘。

  何述意味深长地补充道:“我包下的那艘画舫是最好的,连酒杯和果盘都是纯金,门帘也是由宝石铺就。”

  这么有钱!

  我把夜明珠自然地揣进怀里,高兴地问他:“明日几点出发?”

  四. 他敢打你,我打死他

  暖风拂面,太阳当空,我怀着满心对宝石窗帘和黄金餐具的向往,坐上了出行的马车。

  天气极好,我心情也很好,一路上忍不住挑起车帘看大街上人来人往。

  然后一不小心……就看到个熟人。

  很熟很熟很熟很熟……的人。

  “糟。”我下意识地轻呼一声躲到帘子后面,过了好一会儿,才把帘子撩起一角,朝后面探头看去。

  羽真一身黑衣黑裤,背上背着他那把巨大的刀,头发束起,整个人被那柄刀的锐气所染,即使远远一望,也能一眼看到这个最为挺拔冷峻的人。只是他的表情不如以往一样淡漠,眉头紧锁显然又焦急又担忧的样子,一点也不顾他那大侠的高贵冷艳的仪态了,一路都在抓人询问,我看他双手比划的样子,看那身高高度和横向宽度,估计……比划的就是不才在下我。

  我很少看见他这般方寸大乱的表情,很不客气地多看了一会儿,他却很快像是心有所感一般,目光调转方向朝我这边直直搜寻过来,我连忙把头缩回去,车帘晃荡,我的心也在晃荡,不知道他看见我了没。

  “姨娘在看什么?”何述勾着唇凑近我,呼吸近在咫尺。

  我突然就没有心思应付何述了,胡乱地摆摆手,心里想着羽真,没有说话。

  一路心绪纷乱,也不知道颠了多久,等到上船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我随何述走近画舫深处,画舫内静悄悄,倒是真如他所言,所有装饰都十分奢华,看得我只想躲开他把那些个宝石黄金全部抠下来塞到自己怀里,可过了一会儿,即使我迟钝,也察觉到不对来:“你不是说和朋友来玩,你的朋友呢?”

  他把我一把推进一个房间,邪魅一笑:“只有你我二人,你不开心吗?”

  我心里一紧,糟了,何述这个表情,和小时候我偷看师父的小黄书上淫贼的表情一模一样。

  但随即又一松。我乃天下第一啊,只要不是比砸钱,我怕他作甚。

  我神色立刻凛然:“若我不从?”

  “哼……”何述立刻向我扑来!

  “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姜亦琳乃天下第一!”我敏捷地躲过他的手,气沉丹田大声喊出口诀,双手在胸前一推:“你再敢靠近一步,我用我的绝世武功分分钟灭了你!”

  “姨娘你真有情趣……”何述色眯眯地笑着,一下把我……推倒在了床上?

  我:“!!!”

  怎么可能!我一下着了慌,拼命挣扎起来,他用力按住我的手,我竟然被他禁锢得死死的,尤其是他喘着气在我耳边说“陪完我,给你钱”的时候,我阵阵作呕。

  “羽真!羽真你在哪里?”我一边挣扎一边哭叫起来。

  “啪!”他一扬手给了我一耳光,我被打得狠狠偏过头去,一下震惊到无法动弹。

  他居然敢打我?

  “羽真救我!”眼泪涌上眼眶,我心里从来没有这样需要羽真,此时此刻,我只能想到他一个人的脸,冷漠的样子,对我说好的温柔,总是看着我的,那双乌黑深邃的眼眸……

  一阵莫名狂风卷过,我听见门啪地打在墙上,这狂风好生厉害,竟然吹得何述口吐鲜血。

  身上压着的重量被骤然掀开,有人轻轻碰触我的脸,我一个激灵,下意识打开那人的手:“别碰我!”

  那人却一下把我抱住,我这才看清,竟然真的是羽真,羽真来了,他真的来了!

  他紧紧抱着我,脸上全是慌乱的表情,安慰我的样子手足无措到笨拙:“阿琳,阿琳你还好吗?”

  只有在很小的时候,他才这样叫我。长大之后,他总是规规矩矩地叫我教主,这是多少年来我第一次,听见他叫我阿琳。

  随着称呼变化的,还有记忆中他的样子,我第一次完全脱离了小时候脸白白圆圆的小师弟的回忆,真正地感觉到,这个面容冷峻眼神温暖的人,早就成长为真正的男人了,能在我绝望时,赶来救我的那个男人。

  我忍不住大哭,紧紧地回抱住他。

  “羽真,他竟然打我!”我一边哭一边指控被羽真打得回不过神的何述。

  羽真轻轻地摸我的头发,他把我的头按在他的胸口,我无法看到他的表情,只是隐约感觉到,发顶似乎被温柔地触碰了一下。

  他的声音却是前所未有的冷,晃一晃都能掉出冰碴的程度。

  “他敢打你?我打死他。”

  五.我什么都不要,她好我就好

  羽真把何述和他关在一个屋子里,我不知道羽真都做了什么,但就何述最后羽真带来的手下抬走的惨况来看,羽真肯定对他狠狠地做了一番什么。我问羽真他把何述抬到哪里去了,羽真脸上的戾气未消,冷冰冰地吐出“后山地牢”四个字。

  我听到这四个字就忍不住发抖。我一直觉得那里改名叫后山地狱更贴切。

  但想想何述做过的事情,我又觉得那地方真是和他十分相配,为了恭祝他乔迁新居,回到教内之后,我特地抽了个时间,去后山地牢看望他。

  抱着瓜子坐在板凳上欣赏了一个时辰他那要死不活的样子之后,我心满意足地离开,却听见在更黑暗的地牢深处,传出一声冷笑:“姜亦琳,你居然现在都还活得好好的,翟羽真真是把你保护的不错。”

  羽真不是说这地牢一直空置吗?怎么还有别人?我疑惑地转过头去看:“你是谁?”

  一个只穿着灰色中衣的人慢慢走过来,我这才看清,这人,这人竟然是……

  “三师妹?”我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们不都是在夺位之战中战死了吗?你怎么……其他的师弟师妹呢?”

  三师妹讥诮地撇嘴:“让我死?翟羽真可不舍得让我死,他真狠,要我这辈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羽真不是这样的人……”我听不得别人讽刺羽真,下意识反驳道。

  “哈,对你当然不是这样,他多爱你啊。”三师妹的音调激烈起来:“当年夺位之战不是你死就是我活,我拼命想让自己赢有什么错!何况我只是挑断了你的双手手筋而已,他竟然这样对我!”

  “你说什么……”我茫然地看看她,然后低头看看自己的双手。我的手腕皮肤白皙光滑,没有丝毫瑕疵,怎么也不像曾经被挑断过手筋的样子。

  “你不记得?你竟然不记得了?”三师妹怪异地盯着我,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那样对你,你竟然一点都不记得了?哈哈哈,这是翟羽真的报应!”

  三师妹已经有些神志不清了,我很轻松地就从她口中套出了话。

  那很多年前,被我遗忘的那段历史。

  夺位之战。

  “我教历来的规矩,你们这届同门师兄妹一共十三个,从明天起三日内,地点不限,方式不限,三日后我在大殿手握我教教主戒指神火戒恭候,谁能活着来取走戒指,谁就是教主。”

  这一句话后,长达三日的黑暗和血腥,从小一起长大的同门的厮杀,开始了。

  我虽然是大师姐,但武功基本上可以从倒数排,我从没有想过要做教主,因此东躲西藏,但最后还是被三师妹逮住。

  “三师妹,你忘了我们多年之间的情谊了吗?”我拼命躲着三师妹挥来的利刃,嘶声喊道。

  三师妹眼神痛楚却凶狠:“只怪你不应生在我教!”

  勉强抵挡数十招之后,我被拍倒在地,我恐惧地瞪着眼睛,看三师妹提着刀一步步走近,她没有丝毫犹豫,两道雪光闪过,在我低声惨叫中她挑断了我的双手手筋,稍稍停顿一秒,她的刀直接向我脖子袭来。

  我绝望地闭上眼,却听见“铛”地一声,疾风骤起眼前一暗,我缓缓睁开眼,那穿着一袭黑衣的少年单膝跪地挡在我面前,右手反手横刀于胸,刀尖染血,兵气泠泠。

  三师妹倒退好几步,捂着手臂却是极度痛恨地看了我一眼,憎恨地不可置信地喊:“小师弟,平日她对你如何,我对你如何?你并非不知我心意,如今竟拔剑对我?,规矩就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为何要护她?”

  原来是小师弟翟羽真!我震惊地抬头打量,却只能看到他剑一般挺拔冷然的背影,还有他冷硬的声音。

  “她死,我则死。我生,她必生!”

  那时的我从未想过救我的会是最小的小师弟,我只和二三四几个年龄较大的玩的亲近,少年时差四岁便是天壤之别,我只把他当小屁孩,还是个奇怪的小屁孩,因为他明明武功比我好,却总是喜欢偷看我练剑,有时还看得微微而笑,被我发现时又红着脸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跑,我若不依不饶逮住他问,他则板着个死人脸当没听见,搞得我常年以为是我哪一招练错了,他专程过来参观嘲笑。

  没想到,在生死关头,和我亲近的那些人都兵刃相向,却是这个我常常教训的小师弟,不顾教中规矩,用生命护我周全。

  “为什么?”还有半日就到三日了,不断有人在小师弟的刀刃下倒下,我抽空忍不住问他。

  他当时正坐在火堆前垂头擦刀,闻言抬头鄙视地看了我一眼,这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次看到他有如此鲜明的表情。

  他轻声说:“要不是为了今日,我何必那么辛苦练武?”

  第三日傍晚,他一百招时断了二师弟的生路,拖着染血的刀往大殿走,夕阳将他的背影拉得斜长。还没走到殿门口,我就听见师父森森的笑声:“果然,果然!我没有料错,果然是小十三你……”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翟羽真面无表情,拽着我的手腕一把将我拉到他身边,他的单手环抱几乎把我整个裹在他的怀里,我怯怯抬头,看见师父惊异却饱含叹息的眼神。

  翟羽真另一只手稳稳地抬起刀,刀尖直指师父面门,他冷冷说:“戒指。”

  师父冷笑一声:“小十三,教中规矩是仅剩一人,你可没做到。”

  翟羽真回话的样子,本应是我一生中最深刻的记忆,可我竟然连带这三天全部忘记。他笔直站立单手举刀一身兵煞之气的样子宛如地狱修罗,可我看来却如无坚不摧的天神,他紧紧拥着我,力气仿佛要把我融进他的血肉,再也不能分开,他的神色傲然,仿佛根本就没把师父说的话当回事,丝毫动摇也没有过,仿佛我和他真的签订了生死契约似的,让他将我完全置放在“毫无商量”的稳妥之地。

  他声音平稳:“八年前我第一次能抵挡师父的招数,五年前我能和师父拆解一天一夜,两年前师父已自叹不能败我,如今,师父可还想再试试小十三的刀?”

  翟羽真拿到了戒指,在师父的目光中拉起我的手。虽然经过简易包扎,可手筋断了就是断了,指尖软软垂落在他掌心,我有些尴尬地笑着:“恭喜你了小师弟,以后一定要将我教……”

  他那时就已经比我高,低垂着头,温柔地握着我的手指,冰凉的戒指,缓缓套在我的中指指根上。

  我回不过神来。

  他的双眸深黑,仿佛一条幽暗的河,一不小心,就会被包裹住身体,卷往不知名的河道深处。

  “你……”

  翟羽真弯腰,亲吻我的手指。他的声音也一样温柔,我从未听过的温柔:“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保护你,教主大人。”

  六.和我过分接触的那个人

  三师妹说,她之前诈死,在翟羽真放松警惕时突然跳出来,用板砖一挥挥中我后脑勺,虽然听起来莫名喜感,但结果是,我的确“恰恰好”忘了那几天的事,三师妹被师弟囚禁,已经成了疯子。

  “这世界上,最狠毒的就是他。为了你,他什么不能做?再残忍狠毒的事情他都敢做!”三师妹桀桀笑着:“囚禁我算什么,你知道他是怎么让你的手筋恢复的吗?你知道他是怎么做到让你手上皮肤无丝毫瑕疵的吗?你知道他是用什么手段让全教教众上万人都密不透风地瞒你这么多年,让你一点都不怀疑自己的武功的吗?因为你,一切都是因为你,他才是个真正的疯子!”

  翟羽真……

  真的是这样的人吗?

  三师妹嫉恨地说:“他那么爱你!他什么不敢做?”

  我脑海中不断闪现他过去对待我的样子,总是专注的凝视我的眼神,对我无微不至的关心……一切的一切,明明就要破茧而出,我却一直粗心地略过的感情。

  “他真的……”我话音猛地断在一声重击中,三师妹趁我走神竟爬了过来,用带着重镣的双手狠狠地砸向了我的背,我扑倒在地,手脚麻痹,竟丝毫不能动弹。

  “你还是那么没用。”三师妹的赤足停在我面前,停了停,踩上我的手。她的声音充满了疯狂的嫉妒:“我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爱上这么没用的你?我从小对他好,一直喜欢他,只是因为伤了你!这么多年,他从来没有来看过我一眼,从来没有看过我一眼……”

  在我昏厥过去之前,听见三师妹大笑着说:“如今,他一定能来看我了……哈哈哈,有了你,他一定会来看我……”

  即使是昏厥,我也在黑暗中拼命地喊着羽真的名字,我这才明白,为什么每当危急关头,我能想到的只有羽真……只有他。

  姜亦琳,你现在还看不清你自己吗?

  思念越发浓烈,我甚至怀疑我出现了幻听,我听见了急匆匆而来的脚步声,还有羽真仿佛置于零下的声音:“你放开她。”

  “放开她?可以。”三师妹咯咯笑着,我一个激灵猛地惊醒,在睁眼的一瞬间,羽真的目光就追过来,眼中的焦急和恐惧,我看得分明。

  三师妹扭捏着,故作娇俏的样子配上她现在的模样,只让人觉得可怖:“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个,是现在就娶我……”

  “我选第二个。”羽真冷冷地说。

  三师妹一下哽住,随即脸上的表情变得阴寒:“好,你很好,很好!”

  “你不是天天想着和她双宿双飞吗。”三师妹指着我:“她既然没有武功,你应和她相同才般配对不对?你自己挑断手筋自废武功,我就成全你们!”

  “好。”

  “不要!”我和羽真同时说到。

  我明白羽真的性格,看他真的毫不犹豫地拿起剑,我慌了神:“羽真,羽真你别这样,你敢!你只要敢!”

  羽真的话虽然是对三师妹说,可眼睛却是直直地盯着我:“这世界上我要娶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姜亦琳。”

  他安抚地看了我一眼,剑尖倒转,毫不犹豫地刺透了手腕的皮肤。

  我心里急切蓬然爆发,竟很用力地在地上挣了一下:“羽真!”

  三师妹没想到我还能动,下意识转头就来制我。

  在这一瞬间,羽真猛地抬起左手扣动机关,连续三发袖里剑破空而来,穿过了三师妹的胸膛,力度之大,甚至将她身体后带订到了墙上!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我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时羽真已经抱住我,连续在我背上几个穴位点了好几下,我身体渐渐有了麻感,恢复了知觉。

  “啊……”我突然轻呼。

  他抱着我,立刻担心地问:“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哪里疼?”

  我的头埋在他怀里,将激烈的心跳平复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天下第一的武功……没有了。”

  他放在我头顶的手瞬间僵硬。

  我哽咽地抬头看他,眼睛红红鼻尖红红,果然,如今心态明朗,我能轻松捕捉到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心疼:“为什么?”我着重加强了确信两个字。

  他好像是被突然袭击了一样,表情一瞬间有些懵,在我的眼光逼迫下,结结巴巴解释道:“这……这是有原因的……”

  “什么原因?”不给敌人喘息的机会。

  他急中生智:“是,是这样的……因为……因为,都是何述,教主本不能和人过分亲密,否则就会使武功全废,何述这个人,竟然敢……我现在就去好好惩戒他……”

  “等等。”我一把拽住他的手,他的身体僵了僵,定住不动了。我拉着他的手站起来转到他面前,故意疑惑道:“可是,没有啊?”

  他的耳根泛红,余光总忍不住往我俩交握的手上瞟:“什么……没有?”

  “你来得及时,何述并没有占到我什么便宜。唯一和我有特别的,过分的接触的……”我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只有羽真你。”

  话音刚落,不等他反应,我仰起头,对准他的嘴唇,用力地,吻了上去!

  “……”

  羽真……羽真……阴森的地牢里,我和他紧紧相拥,第一次忘记了地牢的可怖,反而觉得在亲吻的一瞬间,四周仿佛春暖花开了一般。

  羽真……幸好我有你。

  间隙间,我在他唇畔,轻轻地说。

  他闻言,终于闭上眼睛,用力地环抱住我。

  七.小剧场 都是戒指惹的祸

  翟羽真,男,年方十九,极知教右护法,善用刀,武功名为天下第二,实为天下第一,长相俊美无匹,行为心狠手辣,唯一的原则是大师姐姜亦琳完好无缺,生存的意义是大师姐姜亦琳每天开心,做事的标准是大师姐姜亦琳是否高兴。

  这么一个仿佛如神坛上走下一般的男子,怎么痴情苦恋多年,都没追的上那个没有武功长的一般般胸无点墨智商还让人着急的姜亦琳呢?

  一切的一切,都要从故事的开始,翟羽真温柔地握着姜亦琳的手,为她戴上神火戒的那一刻开始。

  让我们回顾过去:

  翟羽真拿到了戒指,在师父的目光中拉起我的手。虽然经过简易包扎,可手筋断了就是断了,指尖软软垂落在他掌心,我有些尴尬地笑着:“恭喜你了小师弟,以后一定要将我教……”

  他那时就已经比我高,低垂着头,温柔地握着我的手指,冰凉的戒指,缓缓套在我的中指指根上。

  心知肚明的师父和一干教中骨干:“……”

  打了三天把脑子丢在树林里了吗?你都这么喜欢她了,戒指为什么要戴中指!戒指为什么要戴中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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