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陈白满脸抽搐地看着眼前的一幕，至今都不能相信她已经死了。
谁能相信洗个澡就会在浴缸里淹死，至少她自己是不能相信，然而她的确是在洗澡的时候由于过度疲劳睡着了，然后滑落进浴缸里，淹死的。
这死因也太扯了吧！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尸体在浴缸里浮着，陈白在心里怒吼，却无计可施。
然后天亮了，父母来叫她起床，就发现她在浴缸里浮着，只不过已经断气了。
哭天抢地打电话报警抢救，电影、电视剧里看过的桥段发生在自己身上，陈白只觉得哭笑不得。她还是不敢相信自己一个花季少女会因为这么扯的原因而死，是不是有什么东西搞错了？
其实本来该死的是个古代人，结果因为同名同姓所以被阴差搞错了，是吧，是吧，然后她还可以穿越回到古代去再活一回。
“很抱歉，不是。”
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陈白耳边响起，一股阴风吹得她冒起一身鸡皮疙瘩，回过头就看到一个长得很阴沉的大哥正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不要告诉我你是阴差。”陈白懒得吐槽，有气无力地飘开，然后从墙壁穿了出去，结果就一路飙升差点被路过的飞机穿胸而过。
“忘记告诉你不要随便乱飘，很容易被风吹跑的，尤其是你这种死得不完全的人。”阴森森的阴差大哥带着那股阴魂不散的阴风飞过来拉住陈白的胳膊。
“等等，什么叫死得不完全？”陈白很乖地任由他扯着自己，毕竟谁也不想死了还被飞机撞，虽然不会有什么感觉，但是肯定会四分五裂。看见自己的尸体是一回事，把自己搞得七零八落是另外一回事。
“你生来就少了一魄，三魂七魄你只有三魂六魄，所以你会把自己淹死在浴缸里。”阴差面无表情地看着陈白，但是陈白就是感觉得到他在心里偷笑。
“想笑就笑吧，我自己也觉得很可笑。”陈白悻悻地道，那阴差嘴角钩起一抹可疑的弧度，在陈白的拳头落到他的脸上之前伸手挡住：“我来不是为了笑你的，我来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想找回你丢掉的那一魄，我可以给你这个机会。”
陈白心里激动了一下，抓着阴差冰凉的爪子就想在他脸上亲一口，阴差眯起眼睛打算享受一下，结果嘴巴都要贴到他脸上了，陈白又把他推开了：“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说吧，你想得到什么？”
阴差在心里暗叹可惜，掸了掸身上的西装——居然是西装，果然现在的阴差都进化了。陈白翻了个白眼——阴差伸手拿出一张纸：“我可以给你一个机会回到你的某个前世找回你丢失的那一魄，但是你要跟我签订契约，等你死后你的魂魄要全都给我，永世不得超生。”
“啊呸！”陈白想也不想一口唾沫啐到阴差脸上，阴差猝不及防被啐了个正着，愣在当场。
“你以为我是白痴吗？这么明显的不平等条约我会签？”陈白双手环胸，昂着头鄙视阴差，阴差伸手擦了擦脸，龇牙笑道：“如果你不答应，那你现在就跟我走吧，然后去投胎，不过下辈子你会继续丢魂，直到你的灵魂丢光为止，到那个时候，你可就魂飞魄散了啊！”
陈白不语，阴差继续笑：“其实你的灵魂在我这边也只是陪陪我，如果你懂得讨好我，或者找到你的替代者，说不定我心情一好就放你去投胎，当然再转世你的魂魄就是完整的了。怎么样，牺牲一点时间陪陪我这个孤独的老人，得到的是完整的灵魂，这个交易，够公平了吧？”
陈白不语，听起来也许是公平的，但是，谁知道这个阴差会要她陪多久！
壹
醒来的时候，陈白闻到了海的味道。海风阵阵吹在陈白的脸上，很舒服，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陈白混沌的大脑忽然清醒了——海上？睁开眼睛，却没有看到海面，而是巨大的建筑，可是耳边的海浪声却不是假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醒了。”一个温和醇厚的声音忽然响起，陈白忽然浑身一抖，这个感觉，对味！她差点当场跳起来，可是只能挣扎着坐起身，还要靠一只大手的帮助。
陈白这才看清楚，原来她被五花大绑和一群袒胸露背的大汉堆在一艘大船的甲板上。这船可真大，对从来没有坐过船的陈白来说，真是无与伦比的大，抬头看了看桅杆，陈白很惊悚地发现，这艘船上有一面大旗，旗上硕大的一个字——明。而在这面旗子旁边，有一面稍小的旗子，上面写了个郑字。
陈白很无语地低下了头——好吧，她现在才知道，原来她的某个前世是明朝郑和下西洋的时候抓到的海盗。
是的，她跟那个该死的阴差，不，那个本来就是个死鬼，她跟那个死鬼阴差签订了不平等条约，等她找到自己丢掉的那一魄，她就要以一个灵魂的身份去陪那个死鬼阴差一起去收魂什么的，然后等他腻烦了她，她就可以去投胎了。
她到底造了什么孽，为什么会丢魄呢？按那个阴差的意思，如果她不找回丢掉的魂魄，以后就要魂飞魄散，靠，太狠了吧！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柔和得几乎要把人融化的声音继续在陈白耳边响起，陈白回过头，不由得在心里欢呼一声，值了！面前的男人脸上带着一丝疑惑，黑亮的眼睛无比纯净，一身武将的打扮，头盔上的羽毛迎风飘扬，颇有点英俊少年雄姿勃发的味道。
有此等美色当前，就算是再不平等的条约，她也乐颠颠地签了。
“当然不舒服，你试试被绑成粽子跟一堆臭男人待在一起，是个人都受不了！”陈白的话引起了海盗们的不满，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大汉立马发难，“小姐，是你号召我们一起来参加海盗的，如今被抓又不是我们的错，应该怪老大不自量力，妄想抢劫明朝的官船。我们跟着您出生入死，没捞着半点好处，看在你是个女人的分上就不跟你计较了，你怎么说出这种话来？”
陈白使劲转动自己的小脑袋瓜，老大是谁？
这时候帅哥发话了：“陈祖义那是咎由自取，我朝皇帝陛下宅心仁厚，对百姓体恤有加，何况冤有头债有主，我和父亲也会帮你们说说好话，让你们逃过死罪。至于这位小姐，听说是陈祖义的义女……”
听到这席话，陈白又一次惊悚了。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生为孤儿已经很惨了，还被一个海盗收养，做海盗就做海盗吧，还不知死活地跑来跟明军作对，现在被抓了，她作为海盗头子的养女，在这个动不动就诛九族灭全家的时代，她怎么能脱得了干系！
“希望你知道，其实我是无辜的。”陈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抬起头泪眼迷蒙地看着帅哥。
贰
“原来你只是郑和郑大人的义子啊，我就说他怎么会有这么英俊的儿子，他也没那个功能嘛！”获得了单人牢房的陈白有些肆无忌惮，少年将军郑默轩斜了她一眼，她就安静了。
“父亲大人是一位有理想有追求的男子汉，这并不是那些苦难能够磨灭的。”美男子双目灼灼发光，充满了对父亲的敬佩之情，陈白看得两眼放光，充满了对美男子的觊觎之情。
“你说，我要是被你们交给皇上，是不是就死了？”陈白忽然冒出这么一句，郑默轩沉默，点了点头，“也许吧，毕竟你跟陈祖义的关系太近了，就算求情也不太容易。”
“是啊，我知道，朱棣那个家伙太狠了，完全继承了他爹赶尽杀绝的作风。”陈白黑着脸趴在床上，郑默轩瞪了她一眼，“不能对皇帝陛下不敬，怎么能直呼陛下名讳？”
陈白翻了个白眼：“他都要我的命了，我怎么就不能直呼他的名字？再说了他又不在这里，你们这些所谓的忠臣就是迂。”
郑默轩想反驳，可是他偏偏找不到反驳的理由，而且他也想不出反驳的话。叹了一口气，郑默轩伸手拍了拍陈白的肩：“别想太多了，过几天就到京城了，开心点吧。”说着推门走了出去。门刚关上陈白就一跃而起一脚踹在门上：“去你的，你这叫安慰吗？你这不是催我的命吗？大木鱼！”
就算再怎么不情愿，大船还是如期回到了京城，陈白那一脚够重的，这几天都躺在床上养伤，也没好好儿观赏海上风光什么的，亏大发了。
郑默轩倒还有点良心，没让她坐囚车什么的接受百姓的白菜、鸡蛋、番茄的攻击，而是被塞进了一顶小轿，理由是她的脚受伤了。对于一个犯人来说，这种待遇实在让人心惊胆战——说不定下一刻脑袋就落地了。
“郑将军，郑大人，您别对我这么好行吗？一般犯人到临刑的时候才会有这待遇，我不会是马上就要被砍头了吧？”陈白坐在轿子里，受伤的脚跷得高高的。郑默轩站在轿门前，笑了笑：“放心吧，皇帝陛下还没有审你呢，暂时不会砍你的。”说着把轿帘轻轻放下，喊了一声起轿。陈白在轿子里抓着轿帘咬，纠结啊，为什么还要受审，她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
当陈白终于被押到刑部的时候，她见到了名震天下的朱棣。比他老爹朱元璋帅多了，果然是随妈比较好。由此也可以证明，皇帝的老婆确实很漂亮，起码要比一般女人漂亮，不然怎么能把朱元璋的基因改造得这么好……
朱棣见陈白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不知道她在动什么念头，只以为她被自己迷住了，颇有些得意地在主位上坐下：“堂下跪着的，可是海盗的同党，匪首的余孽？”
陈白见他坐下已经把头低下了，听见他说话又把头抬起来，直勾勾地盯着他：“小女子听不懂陛下的话，请陛下把话说清楚点。”
朱棣眉头紧皱，一旁陪同的郑默轩躬身施礼：“陛下，做海盗的都没读过什么书，不学无术，听不懂陛下的话也正常。”
陈白忍不住要蹦起来，被一边的卫兵按住才没把那口唾沫吐到郑默轩脸上：“你才不学无术，你全家都不学无术！”
朱棣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果然蛮夷女子，不可教化！”
陈白翻着白眼瞪着他：“皇帝陛下，你要是再皱眉头你会早死十年！”
朱棣再也忍不住勃然大怒：“押下去，押入死牢！”
叁
郑默轩打通了关节，陈白就被送进了一间单人牢房，毕竟她是个女人，跟一帮男人关在一块儿也不像话。
看着陈白凌乱的发丝，郑默轩眸中闪过一抹心疼：“你何必对皇上那个态度，如果你能多说点好话，说不定就饶你不死了……”
“可能吗？”陈白冷笑了一下，“你是不是跟你干爹下西洋跑傻了，所以忘了咱们大明朝如今的皇帝陛下曾经做过的好事？你不会不知道他是怎么登上皇位的吧？所有的皇帝都是这样，对皇帝来说留着我没有任何好处，这种事情他会做吗？而杀了我对他却是好处多多，不但可以杀一儆百，还能向其他国家炫耀明朝的伟大，他为什么不杀我？既然早晚都要死，何必对他这种人卑躬屈膝，这不是我的性格！”
“现在是耍性格的时候吗？”沉默的、温柔的、彬彬有礼的郑默轩，此刻一拳打在牢房的栅栏门上，整个门都在晃动，“你真的甘心就这么死了，你还这么年轻，又不是老得走不动路，为什么不争取活下来？”
“活下来？你告诉我，这种情况我还能靠什么活下来？”陈白也想活下去，她还没找到丢失的那一魄，就这么死了，确实有点冤枉。
谦谦君子郑默轩抚摸着陈白光洁的脸庞，有些爱不释手：“你很漂亮，比宫里所有女人都漂亮，而且你也很有个性，不拘小节，与宫里那些木头一样的女人不同，很不同，所以，你有很大的机会能让皇上放过你。”似是不忍说出这些事实，郑默轩有些吞吞吐吐的，然而就算再艰难，他还是把话说完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色诱朱棣换活命？”虽然少了一魄，陈白的脑子也还是会思考，从郑默轩闪烁的言辞里一语道破天机。
“我知道这不是个好办法，但是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的办法。”郑默轩低着头，陈白看不到他面上的表情，只觉得他并不赞同她这样做。
“你希望我活下来？”带着一点希冀，陈白小心翼翼地问郑默轩，郑默轩把脸埋在胸口点了点头：“我从来就不希望你死。对了，过几天陈祖义就要被斩首了，如果你再不快点采取行动，恐怕你会跟他一同行刑，到时候，什么都晚了。”
“让我去勾引朱棣换命，你也要让我能见到他才行啊，现在我被关在大牢里，就算我长得再漂亮，再能放得开，也没用啊！”陈白继续翻白眼，郑默轩听到这话，迅速抬头看了她一眼，然后又马上把头扎进怀里。
“你真想我那么做？”就算低着头，陈白还是能看到郑默轩憋得通红的俊脸，郑默轩点点头又摇摇头：“我不知道，为了让你活下去，只能用这种办法，可是如果你真的做了皇妃，那我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陈白闻言精神大振：“你以后还想见我？想经常见到我吗，想跟我在一起吗？”陈白有些兴奋过度，一口气把想问的都问了出来，就见郑默轩的脸迅速变成了紫茄子：“我会安排你跟陛下再次见面，请务必要珍惜机会，能活命才是最重要的，请务必记住！”说完就跑了。
肆
再次见到朱棣，是在刑部大牢。身为九五之尊的他居然屈尊降贵亲自来到牢房看陈白，这真是让陈白受宠若惊，同时也有些惧怕，他该不会报复她上次的无礼吧？
朱棣黑着一张脸，不过看到陈白眼中的惊慌，他又笑了：“我还真当你天不怕地不怕，原来你也怕死。”
陈白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是人都会怕死的，也不是只我一个。”
朱棣摸着下巴：“你上次说的话，朕回去仔细想了想，你说得对，也许眉头皱多了，的确会影响寿命。可惜的是整座皇宫除了你，居然没有人注意到朕是不是开心。所以，朕应该找个开心果留在朕的身边时时逗逗朕，是不是？”
“这个，还要陛下自己决定。”陈白的忽然退缩让朱棣原本笃定的心思又转了几弯。陪同的郑默轩则在一旁搭腔了：“陛下若想寻个开心果，眼前不就有个现成的？”
陈白贴在地上的脸猛地抬起，那个说不想让她死的郑默轩，那个憋红了脸说还想见到她的郑默轩，此时此刻，居然在她和朱棣之间推波助澜，他是打定了主意要把她推到朱棣身边了，是不是？
朱棣见陈白的反应，以为她之前的推辞不过是矜持，现在郑默轩替她说出来了，她就高兴了。于是朱棣居高临下地看着陈白：“你可愿意？”
愿意吗？陈白看着郑默轩，郑默轩把脸转了开去。
既然是他的意愿，那就答应了吧，如果就这么死了，他会伤心的吧？何况，她还要找回丢失的魂魄。
于是陈白又一次低下头：“承蒙陛下厚爱，陈白感恩不尽。”
原来她叫陈白，郑默轩忍着心痛，轻轻笑了。其实早在船上，她睁开眼的那一刻，他就为她心动了。但是她的身份实在太特殊，没有办法不经过皇帝的眼睛。而像她这样与众不同的女子，注定是要引人注意的，皇帝也不例外。
也许，这对她来说是最好的生活，不用砍头，还能获得荣华富贵，对他来说，只要能这样远远地看着她，也就够了。毕竟他不应该有这种奢望能够永远与她在一起。送上祝福，默默离开，也许是他和她，最好的结局。
看着郑默轩随行在朱棣身后的背影，陈白有种空落落的感觉，也许从此以后她和他，就只能是陌路人了，曾经在牢房里手足相触的温暖，怕是再也不会有了。
第二日便有人把陈白放了出来，几个小宫女带着她去沐浴更衣，绫罗绸缎穿了一身，翡翠金钗插了满头，手镯玉佩什么的挂了满身，稍一走动便有悦耳的环佩丁当声，哪里还有半分女海盗的模样。
朱棣一见到盛装的陈白，目光就移不开了：“幸亏有郑卿提醒，否则朕还真就错过佳人，那以后岂不要悔恨一生？哈哈哈哈！”
郑默轩，这是你要的结果，这是你给我的生活，如果我不接受，是对不起你，还是对不起我自己？陈白默默走在朱棣身后，走向她即将享受的荣耀。
伍
还没等出宫门，陈白就被朱棣突然停下的身子给顶了回来，鼻子撞在他背上，那哪是背啊，简直比铁还硬！陈白正揉着自己可怜的鼻子，就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陛下，此女留不得！”
朱棣的脸色很青，他想不到怎么娶一个妃子这么多人反对，而且面前这个似乎是个不应该反对皇帝娶老婆的大臣——钦天监监正。
“这次又有什么理由阻止朕？”朱棣怒了，陈白这么笨都听得出他语气不对，可是那个老臣仍然坚持不懈地跪拜，再拜：“陛下，恕老臣直言，此女面相不吉。据闻她带着八百壮汉投奔陈祖义，陈祖义也很赏识她，但是不出三天陈祖义全军覆没。臣只怕……”
朱棣不等那老臣说完，很不耐烦地伸手制止了他的话：“你认为陈祖义那种流寇与我大明王朝，可以相提并论吗？”
“这——”老臣很尴尬地闭嘴了。陈白在朱棣身后暗暗握拳，老人家你可千万不能退缩啊，一定要把我说得祸国殃民、千夫所指、罪大恶极才行！
老臣身后还有另外一个老臣，此时冲上前来：“启奏陛下，此女面相非但不吉，而且天生不足，就算勉强立为皇妃，怕也不得长久。请陛下三思啊！”
对对对，我就是个先天不足不长久的，等等，他刚才说先天不足？陈白忍不住伸手把朱棣推到一边冲了过来：“请问这位老先生，你是从哪儿看出来我天生不足，有何方法可以补足？”
那老臣被陈白吓得后退三步，差点从台阶上摔下去。陈白此时才发现，原来一直拼命反对皇上娶陈白的，居然是郑和。
居然是郑和在反对，难道，是因为郑默轩所以才反对的吗？可是当初为什么又把她塞给朱棣，如今又来反对，到底在搞什么鬼？陈白揪紧了衣袖，洁白的贝齿咬住下唇，转头不想再看郑和那张脸：“陛下，不如等过些日子再说立妃的事，先让这位大人把如何帮我把不足的地方补全的方法交上来，等我没了不足，看他们还说什么！”
朱棣还想固执己见，无视掉大臣的意见，但是看陈白眼里的决绝，也不得不点头：“好，郑和，朕限你三日之内交出奏章，不然的话，你就等着人头落地吧！”说着挥袖就要走，陈白见状忙拦住他：“陛下，郑大人虽然对立妃一事有意见，也是为了江山社稷着想，如果他想不出办法，也就没有了理由阻拦立妃，这不是好事吗？没必要砍头吧？”
朱棣回头瞪了郑和一眼：“瞧瞧陈妃的度量，你怎么越老越糊涂！回去闭门思过，三日后把奏章交上来，退下吧！”
临走时陈白回头看了郑和一眼，郑和也正看着她，眼里貌似带了一丝怜悯，还有一丝赞许。
好吧，就算是郑默轩后悔了又拜托他干爹跑来反对朱棣纳她为妃，可是照目前看来，反对并不是那么容易的，皇帝的权威岂是能轻易挑战的，你郑默轩把他朱棣当什么了？他可是敢谋朝篡位的朱棣！
陆
这三天，陈白找了种种借口躲着朱棣，不跟他见面，也不跟他通消息，她在琢磨到底郑默轩在想什么。
最后她想明白了，郑默轩为了救她，为了让朱棣放过她，所以在朱棣面前说她的好话，让朱棣对她改变印象。等朱棣真的放她出来，再找人反对立她为妃，让朱棣放她离开。
陈白想笑，郑默轩的脑子是怎么想的，说他笨，他偏能想出这种曲线救国的计谋，说他聪明，他怎么就忘了这大明朝的皇帝是个什么脾性，从朱元璋开始就是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这就是历史上所有帝王的作为。现在是把她放出来了，一个不高兴不还是砍头了事。反正只有皇帝的脑袋是脑袋，别人的脑袋都是西瓜，砍了白砍。
“那你现在想怎么办呢？”一个声音在陈白耳边响起，陈白头也没回：“我怎么知道，现在变成这个样子，都进退不得了。”说完才想起来这个房间只有她一个人，回过头就看到那个阴森森的阴差，穿着明朝的朝服不怀好意地看着她。
“你还能穿越时空？”陈白掩嘴看着阴差，阴差把食指竖在唇边：“嘘。”陈白就压低了声音：“你到底是什么鬼阴差，怎么还能追到这里来？”
“废话，我能把你送到这里来，我就能过来看看我预定的灵魂到底能不能如期交货。”阴差笑道，陈白只觉得想揍他，可是他接下来的话却让她颓废地垮了肩，“你到底有没有找到你丢的魂魄？”
“当初你就告诉我来这边找，可是这边这么大，我又是那种不尴不尬的身份，你让我怎么找？你又没告诉我来了这边居然随时都有被砍头的危险！”
阴差抓了抓头发，一脸讪笑：“所以我这不是过来弥补了吗？你找不到丢掉的魂魄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答应你的事情做不到我也会受到惩罚的。”
当第三天终于过去，急不可耐的朱棣拿着郑和宣布放弃的奏折推开陈白房间的门，然而错愕的他只看见一地华丽的碎片。
“喂，你干什么带我来见这个家伙，你不知道我跟他不熟简直想砍死他吗？”看着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身影，陈白咬牙切齿地掐阴差的胳膊。
“可是，你要想找丢失的魂魄，就要在他身上下手。”阴差也不觉得疼，反手往陈白的背上一推，陈白就掉了下去。
从天而降的美娇娘，郑默轩呆呆地看着刚好掉在他怀里的陈白，一时不明白这是什么情况。
陈白也僵在当场，不情不愿地从郑默轩怀里跳下来，挥手打了个招呼就想跑，郑默轩却一把把她抓了回来，陈白就感觉有两片湿湿热热的东西贴在了她的嘴上。
喂喂喂她可不可以告他强吻美少女？
有什么进入了她的身体，一直有些空虚的心忽然充盈得让她想流泪，所有的不圆满在这一刻都被满足，再无缺憾。一向晃神的陈白忽然就不晃神了，伸手推开了郑默轩：“你干什么，你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吗，你还敢对我这样？”
“我早就想这样了，我想跟你一直在一起。所以你跟我走吧，我们走得远远的，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生活。”郑默轩涨红了脸把心里话说完。
“你的魂魄现在齐全了，你可以跟我走了。”阴差在陈白耳边吹凉气，陈白悚然一惊，她好不容易摆脱朱棣再见到郑默轩，难道就这样，离开？胸中的不舍汹涌澎湃，可是阴差一直盯着她，她不得不说出言不由衷的话：“我不能跟你走，我现在要走了，你忘了我吧。”
郑默轩徒然伸手，却只能看着陈白的身影逐渐变淡直到消失。
尾声
“喂，收魂到底要做什么？”跟着一直沉默不语的阴差，陈白难掩好奇地问。
“你怎么还是这么没心没肺的，你就一点都不难过？”阴差回过头瞪着陈白，忽然呆住了——陈白的眼泪早就流得满脸都是了。
“谁说我不难过，我才满十六岁，我才遇到一个真心对我好、喜欢我的人，我还没告诉他我也喜欢他，我想跟他在一起，我就得陪你收魂不知道要收多久才能转世投胎，我怎么能不难过？”
“哎呀，哎呀，我可不想带着一个爱哭鬼去收魂，凄风苦雨的，我可受不了，你走吧走吧，快走，转世去吧。”
“真的？”陈白挂着满脸眼泪鼻涕看着阴差，阴差一挥手她就飞了，临走时看到阴差一脸狡诈的笑，像极了那个郑和。
“哇，好可怕！”陈白大叫一声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间茅草屋里，身边坐着一个人，满脸焦急——是郑默轩！
“娘子，你终于醒了。别怕，咱们马上就能回家了，我已经赎了身，这就带你回寒窑。”
寒窑？靠，不是吧，这次他居然是董永，她是七仙女！
陈白伸手抱住郑默轩：“就算你是牛郎，我也愿意为你做织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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