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这个时空太混乱
苏小墨的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耳边像是有谁在说话,嗡嗡嗡地响个不停。
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正对上了少年冷淡却又出奇地好看的脸。
墨色的双眸,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看上去朦朦胧胧的,像是覆了一层雾气。月白色的锦袍,微微地下滑,露出线条优美的肩。
苏小墨不淡定了。少年稍显凌乱的长发、少年的锦袍、少年腰间挂着的玉佩……她再看看自己,防水电子表,红色帆布鞋,还有昨晚睡觉时忘了拿下来的MP3——又看看四周,这分明是一顶软轿,金色的纱幔层层叠叠地挡住了外面的风景——这一切,都在昭示着,苏小墨,你穿越了。
旁边的少年倒是镇定得很,一点也不认生,略尖的下巴朝她努了努:“你,过来把我扶起来。”
这种视自己如蝼蚁,视万物如刍狗的态度让苏小墨极为不满。她慢慢地挪过去,很是嫌弃地拉着少年的手,吃力地把他扶正。
触及少年的身体,苏小墨惊讶地发现,他浑身无力,一松手,便再次软软地倒下去。
为了证实这一状况,苏小墨拉起他,又放手,少年倒下;再拉,放手,又倒下……如此几次,少年终于怒了,清冷的声音在软轿中响起,“好玩不?”
“当然……”好玩二字还没出口,苏小墨眼角余光瞥到少年有点铁青的脸,于是马上改口,“当然不好玩,无趣,太无趣了。”
才刚说完,她又忍不住一放手,少年纤细的身体软绵绵地倒在软轿中,衣衫不整长发凌乱,一副任君蹂躏的样子。看着少年吃瘪的表情,苏小墨噗地笑了:“哈哈哈,太好玩了。”
少年:“……”
眼看着苏小墨的魔爪又要伸向自己,少年赶紧阻止:“行了,我还是躺着吧。”
苏小墨万分羞涩地笑了:“这怎么好意思?”
少年哼了一声,干脆闭上眼睛不理她。软轿里突然静了下来,苏小墨这才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对了,这里到底是哪里?”
少年依旧闭着眼,红色的嘴唇一张,冷冷地说:“不知道。”
切,小样儿,还跟姐姐闹脾气?你不说,姐姐不会自己看呀。苏小墨鄙夷地瞄了少年一眼,白皙纤长的手有点粗鲁地拉开金色的纱幔。
迎面扑过来一阵热风,太阳很毒,软轿下一片无边无际的金黄色沙子更是晃眼得让苏小墨不自然地眯起了双眼。
这里是西域?她看看抬轿的人,完全不同于中原人的小麦色皮肤,裸露的上半身,粗壮的手臂上套着的蛇形手镯,侧脸上奇怪的图腾……不对,即使是古代的西域,也不该是这样的打扮呀。
苏小墨心中隐约猜到些什么,她把探出轿外的半个身子缩回来,一把揪起蜷在兽皮上的少年,声音有点战栗:“这里,是哪里?”
少年睁开眼睛,纯净的墨色,声线清冷优雅:“不知道。”瞄了一眼,看到苏小墨满脸慌张的神色,于是补充道,“昨晚一不小心被人下了软骨散推下山崖,醒来之后就在这里了。”
少年说话的时候,外面正吹来一股热风,纱幔翻飞,苏小墨正好可以看到那不远处,高大威猛玉树临风的,狮身人面像。
她终于撑不住了,白眼一翻,晕了过去。
二、我的王妃
等到苏小墨悠悠地醒转过来,软轿已经抬进了附近的城市。
古埃及繁荣异常,天色虽然已经不早了,集市上还是熙熙攘攘的,不时可以听到贩子和买家讨价还价的声音。
软轿内,少年似乎已经稍微恢复了一丁点力气,单手撑着身子,略显秀气的眉轻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苏小墨看着他,不禁憋屈地想,人家好歹是掉下山崖才穿越到这穷乡僻壤来的,那我呢,睡个觉也能穿越?上天果然待我不公啊。
再说,这人怎么能这么冷静呢,他不关心这轿子把我们送去什么地方?
似是猜到苏小墨想什么,少年懒洋洋地抬起头,粉唇微翘:“不管送去什么地方,本祭司也有办法走出来。倒是你,”他含义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没法术,没武功,也没姿色——嗯,不过要是你逗得本祭司高兴了,本祭司心情一好,走的时候自然会捎上你。”
来自古中国的祭司?法术?武功?苏小墨风中凌乱了,集魔幻武侠穿越于一体,她到底穿到了一个多混乱的世界啊。
难得自己向别人抛橄榄枝,那人在发呆,这让楚恒甚是不满。他哼哼两声提醒苏小墨自己的存在,谁知某人还是不理他,再次撩起纱幔往外面看:“走出市集了,奇怪,这地方有好多守卫呢。”
少女的服饰奇特,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臂,落日的余辉映得她的脸颊绯红绯红的,偏生又挂着这么生动的表情,很是有种天真无邪的感觉。还挺耐看的嘛。楚恒若有所思。
苏小墨丝毫感受不到身后打量的视线,她大半个身子探出轿外,好奇地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这里的建筑以金色为主调,比方才市集里的要高大得多,而且出落得很有规律。外面还有高高的围墙,路上不时有小队守卫巡逻。
……这里是皇宫里面?苏小墨看得正起劲儿,楚恒却无聊了,想看看外面是什么情况,无奈身子软趴趴的,只好屈尊叫道:“喂,那女的,过来把本祭司扶起来……”
耳边是皇城里守卫巡逻时规律的脚步声,苏小墨心中又是紧张又是好奇,哪里能听到身后少年的声音。她又向四周望了几眼,发现一队人正从不远处浩浩荡荡地走过来,守卫们对着为首的那人躬身行礼。隔着相当一段距离,苏小墨看不太清楚,隐约看到那人一身金光闪闪。
轿内的那人此刻深感不满——这女的,竟然敢无视本祭司!
苏小墨由于看不真切,又把身子往外探了探,穿着超短裤却又把PP撅得高高的,勾勒出美好的曲线。楚恒撇撇嘴,抬起脚,恶趣味地对往苏小墨的PP上踹了一下。
苏小墨本来就大半个身子搁在外面,被某人这么一踹,她就不负众望地跌出软轿,还姿势豪迈地在地上滚出了好几圈,扬起了阵阵萧瑟沙尘。
那该死的男的!苏小墨恶狠狠地回头瞪了一眼软轿,毫不意外地看到少年俊秀无双的脸隐在纱幔后,嘴角扬起恶作剧得逞后的奸笑。
小样儿,君子报仇十年未晚,女子报仇,姐姐等下就让你好看。苏小墨低眉顺眼准备从地上爬起来,忽而眼前出现了一只修长的手,耳边响起了嗳昧至极的声音:“我的王妃,这么等不及要见本王了?”
三、唯一的嫁妆
眼前的手修长有力,食指上戴着圣甲虫指环,手腕上刻着荷鲁斯之眼的手镯在太阳下闪闪发光,长长的黄金环护身符垂下来,在苏小墨眼前晃啊晃。此人身上的挂件无一不显示着“我很有钱”,苏小墨恶寒了一下,哦,多奇怪的审美观啊。
她干净利落地爬起来,还很悠游地拍拍超短裤上沾着的沙尘,那只有钱的手就这样尴尬地晾在半空。
旁边的侍卫看不过去了,不满地说道:“大胆,王在跟你说话!”
王?法老?苏小墨抬头,年轻的男子一头亚麻色的短发,光洁的额头上戴着黄金额环,这不就是刚刚在软轿内看到的金光闪闪的人?她有点反应不过来:“什么王妃?”
法老阳光帅气的脸上满是温柔的神色,伸手帮她整理垂下的发丝:“是我失礼了,图雅公主半个月后才嫁给我,现在叫王妃确实于礼不合。公主赶路应该也累了,来人,带公主去沐浴更衣。”
苏小墨震惊,什么情况?!她又不是魂穿,身上还穿
着自己的衣服呢,这个人怎么把她错认成图雅公主了?难不成,他跟他的未婚妻从来没见过面?
还没等她理清思绪,一旁的仆从已经手一伸:“图雅公主,这边请。”
“等等,”苏小墨镇定下来,飞快地融入角色,目光望向不远处的软轿,“我的嫁妆还在那上面。”
“哦?”年轻的王者挑挑眉,“我听闻公主从伊尔特过来的时候遭到暗杀,我派人过去的时候,只剩下公主和一个侍卫在地上昏迷不醒……”哪里来的嫁妆?
不过他话还没说完,少女已经从他身旁跑开,挤进软轿里,吃力地搬出了什么东西。
长发锦衣,身形纤细,几乎整个人挂在少女身上——竟然是个少年。伊尔特这小部落,尽出怪人,公主一见面就在地上滚也就算了,竟然连个男人也这么瘦弱,怪不得一年比一年没落,仗还没打就把公主送过来联姻了。赛提嘴角上扯出不屑的笑。
不对,嫁妆——是指这个少年?脸上的笑容滞了滞。他挥挥手,示意苏小墨过来。
可是人家苏小墨丝毫没有理会他的打算,扶着楚恒,无比威武地朝仆从招手:“走。洗澡去。”
未来王妃的豪迈让原地的仆从很无语。
与此同时,赛提盯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像伊尔特那样的小部落,本来没有联姻的价值,不过为了不寒了其他国家的心,表面上还是应了下来,之后再派人去狙杀——公主路上意外身亡,联姻失败不就顺理成章了。
诡异的是,信上明明写着已经杀掉了从伊尔特出来的一行人,偏偏昨天有地方官员上报,在边界看到了昏迷的图雅公主。雪肤墨发,典型的伊尔特人特征,而且那官员说以前在宴会上见过图雅公主,这确实是她本人没错。为了让上头记住他的功勋,那地方官员还自作主张地用轿子把公主一直抬进皇宫……
可惜狙杀公主的人已经被自己灭了口,也无法确认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是自己失策了,不过既然她已经到了皇宫,也不好明着处理,况且她身边的少年还不知道实力如何,既然能从他派出的精英中护得图雅安全,恐怕也不太好对付。
想到这里,他招来几个侍卫,吩咐道:“去看着图雅和那个少年,有什么奇怪的情况马上向我报告。”
四、啊,那乌龟
楚恒从来不知道原来女子沐浴可以用这么久。苏小墨进去的时候随手把他往地上的毛毯上一甩,他保持着那个歪歪扭扭的姿势在地上躺了好久,直到胳膊压得酸痛,也不见苏小墨出来。
于是,楚恒在愤怒中,无奈地睡着了。
等到苏小墨出来的时候,少年衣衫微乱,安静地伏在柔软的皮毛上。睚眦必报如苏小墨,立刻就想起来马车上楚恒那猥琐一脚。她看着熟睡的少年,狞笑两声,随手从旁边拿起根芦管笔,慢慢地踱过去。
要把乌龟画在哪里好呢?额头光洁如瓷,眼睫毛黑蝶翼一样轻覆在眼下,樱色的嘴唇微张……这人长得太好看了,不管画在哪里,也不够丑嘛。
楚恒睡得很不舒服,右边的脸颊似乎痒痒的。他睁开眼睛,眼前是苏小墨那张放得大大的而且笑得极为鸡血的脸。
他眼角余光一扫,看到苏小墨手中来不及藏起来的芦管笔。
楚恒哂笑,朝苏小墨挑挑眉:“是不是对本祭司有什么非分之想?”
苏小墨做贼心虚,飞快地把芦管笔甩掉,迅速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哪里哪里,天气这么好,我们去市集玩吧?”
楚恒的手隐在宽大的袍袖中,轻轻笑道:“好。”
少年笑的时候墨色的眼睛弯成一轮新月,把平时冷清的脸容映得柔和了几分。苏小墨一不小心被这笑容蛊惑了,于是理所当然没有发现,少年脸颊上,她刚刚画上去四脚朝天的大乌龟神奇地消失了。
怎么能长得这么好看?苏小墨甩甩脑袋把奇怪的想法甩走,拉起楚恒的手:“走吧。”
少女墨色的长发在半夏黄昏的微醺空气中飞扬,嘴角的笑美好得让天边落日都失色。楚恒敛了敛眼神,视线停在两人十指紧扣的手上。
苏小墨沐浴后换上的是仆从为她准备的丘尼克,用料精致的纯白亚麻布,半袖连衣裙的样式,配着大型的银项圈,显得少女身姿格外玲珑有致。沙漠地区白天和晚上的温差极大,刚走出宫殿,迎面风一吹,她就不禁哆嗦了一下。
感觉到苏小墨的颤抖,楚恒侧过头,觉得少女裸露的白皙肩膀格外耀眼。他皱皱眉,脱下外袍披在苏小墨身上,语气平淡得听不出任何情绪:“成何体统。”
做什么说话阴阳怪气的哇。苏小墨腹诽了几句,突然又停下步子,迷茫地看着楚恒:“你有没有发现路过的人总是盯着我笑?”
楚恒转过头,认真地看着苏小墨的脸,很是严肃地说:“没发现。”……我只发现了我施法把你画在我脸上的乌龟转移到你脸颊上去了。
画工不锚,乌龟的壳刚好卡在她的小巧的鼻子上,长长的乌龟脖子一路蜿蜒到她的额头,总而言之,这只歪歪扭扭的乌龟很是潇洒地占据了她整张脸。苏小墨一皱眉,牵动了肌肉,乌龟的爪子便滑稽地动了一下。
楚恒一梗,生生把已经卡在喉咙的爆笑镇压下去,继续一副风淡云轻的表情。
苏小墨更迷惑了:“真的没有吗?我脸上是不是沾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他忍不住伸手去摸苏小墨白皙的脸上的乌龟,如此有质感的龟壳,富有动态的龟尾巴,噗,忍住,忍住!
他吸了口气,信誓旦旦地说:“真没有。”少年的眼光清澈而坚定,清冷的脸上难得出现了温和的表情。落日的绯色在他脸上镀了一层光芒,看上去圣洁得不似凡人。
苏小墨于是再一次被肤浅的表像蛊惑了,抛下所有疑惑,欢愉地继续向前走。
与此同时,他们身后飞快地掠过一道影子。被赛提派去监视图雅公主的侍卫目睹楚恒抚摸苏小墨面庞的一幕之后,紧张地朝法老的寝宫跑去。
糟了!图雅公主和她身边的侍卫有染!
五、都怪炸豆球
古埃及的国内商业很发达,到了中王国时期,女子已经被允许到市集上买东西了。
苏小墨挽着楚恒的手臂,兴奋地穿梭在人群中,准确无比地找到卖椰枣饼的小摊。相对而言楚恒的情况比较糟糕,他夹在人群中,憋屈地被人撞了好几次,略显秀气的眉毛皱得紧紧的。
苏小墨自问善解人意温柔体贴,一看到楚恒皱眉,马上面带不舍地把手中啃了一大半的炸豆球双手奉上,用最纯洁的四十五度角仰望楚恒那张面色不豫的脸:“小恒恒,要吃吗?”
楚恒看着炸豆球上两排整整齐齐的小牙印,扯扯嘴角:“……”
苏小墨甚是不舍,极为留恋地看了炸豆球好几眼,才说道:“很好吃的。”
楚恒语噎,她那极其哀伤的像是要跟谁生离死别似的奇怪眼神到底是怎么回事,不就一豆球嘛,你至于吗你……
见楚恒不说话,苏小墨的眼睛顿时光亮起来。那是,小恒恒神仙般的人物,铁拐李似的,怎么会对区区炸豆球感兴趣?她放心地把炸豆球收回来:“既然小恒恒不想吃……”
楚恒拉住她收回去的手,扬嘴一笑,倾国倾城:“既然是小墨墨的一番心意,我还是吃吧。”
苏小墨先是被他的笑迷惑了,再又被他一句“小墨墨”冷得抖了抖,最后,炸豆球得而复失的消息让她怔住了:“呃,可是它被我咬过了耶。”
一个其貌不扬的炸豆球!而且还被咬过好几口!居然还舍不得给他!楚恒不高兴了,头微微一仰,干净利落地
把剩下的小半个炸豆球放进嘴里,狠狠地咬了几下。
苏小墨一梗,盯着少年嘴角沾着的炸豆球的遗体,顿时忧伤起来。哦,炸豆球,亲爱的,你死得好惨啊。
楚恒:“……”你至于吗?!
“啧啧,王妃好兴致,”苏小墨还在郁闷,冷不丁耳边传来低沉的男声,“城禁时间快到了,居然还在跟侍卫逛街?”
下人来报道王妃跟侍卫有染的时候,他是毫不在乎的。不过是个不知名部落的公主,迟早是要处理掉的。她跟谁有着什么样的关系,对他来说,完全不重要。
但是亲眼看到她跟那个少年侍卫有说有笑的时候,心里却又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明明是我的东西,凭什么别人能染指。
震惊中的苏小墨完全体会不到年轻法老复杂的心情。天哪,赛提?他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她忐忑地想,啊呀,偷偷地撬了镶在浴池边的红宝石,果然被发现了吗?可是,红宝石已经用来买炸豆球了……
见苏小墨不做声,赛提以为她心虚了,心中一阵无名火起。他拉起苏小墨的手,冷冷地说道:“回去。”
苏小墨不动。赛提回过头去看,少女另外一只手正牵在墨发的少年手中。
他朝楚恒挑挑眉:“你这样,是不是有点不合礼节?”
楚恒敛了敛眼神,淡淡地说:“礼节上来说,你应该叫她图雅公主。”
赛提脸色一寒,松开苏小墨的手,以匪夷所思的速度换上极尽温柔的表情:“是我失礼了。不过公主既然快要成为我的王妃了,在我的国土上,还是安分一点吧。”
苏小墨牵着楚恒的手紧了一下。这算是威胁吗?
“对了,”刚走出几步的赛提折返回来,好心地提醒苏小墨,“图雅公主下次出门的时候,记得先把脸上的乌龟洗掉。”
乌龟?苏小墨问旁边小摊的摊主借了盆水,一照,脸上那熟悉的乌龟正朝自己张牙舞爪。这不正是自己在楚恒脸上画的那只咩?
她回过头去,愤怒地瞪着楚恒。
祭司大人笑得一脸无害,眼神一如既往的澄澈清明:“怎么了?难道你想说你脸上的乌龟长得很像你在我脸上画的那只?但是你怎么会在我脸上画乌龟呢,一定不会的,是吧?”
苏小墨泪奔,啊,这人好讨厌啊好讨厌。
六、意外无处不在
等到苏小墨和楚恒吃足喝饱,想起还有回宫这么一回事的时候,城禁已经开始了。
苏小墨看着高大的城墙和看上去很凶狠的皇宫守卫,甚是惆怅:“要不,我先踩着你肩膀爬上去,然后我再拉你上去?”
楚恒鄙夷地看了她一眼,伸手在虚空中画了个阵。划过的地方发着蓝光,阵法完成的那一刻,雪白的羽鹤从阵中扑翅而出。
这是苏小墨第一次看到楚恒作法,看着凭空出现的白鹤,她吃惊得嘴巴微张:“呀,原来小恒恒你真的是祭司啊。”
……这么说,你之前一直是当我开玩笑的么。楚恒沉默。
两人骑着白鹤猥琐地飞过城墙,月色迷离,少女身上特有的馨香顺风传来。楚恒有一瞬间的失神。
“停!”苏小墨突然低声说道,“前面好像有人。”
楚恒下了白鹤,只见苏小墨矮下身子,用灌木丛做掩护,一双贼亮贼亮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盯着对面的假山:“你看那边。”
楚恒难得听话,乖乖地顺着视线看过去。假山叠影重重,今晚又确实比较月暗星稀,只隐约看到对面的假山后似乎有两个人。他疑惑地问道:“怎么了?”
苏小墨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的笑,色眯眯地盯着假山后并不清晰的两人,嘿嘿地笑道:“你看那边的两人,夜半更深孤男寡女的,肯定有JQ!”
楚恒只听懂了前半句,有点迷茫地顺着苏小墨的目光望过去。听这脉搏声,是两个男子没错,哪来的孤男寡女?
假山后,赛提冷着脸问眼前的侍卫:“我离开之后,图雅和那侍卫还去了哪里?做了些什么?”
侍卫老实地答道:“公主一直在市集,吃了椰枣饼、炸豆球、库纳法和很多土耳其杏仁,她跟那个侍卫一起玩得很高兴。”
赛提黑了脸:“该死,谁问你公主跟那侍卫在一起高不高兴了?”
在假山的不远处,苏小墨拽着楚恒的袖子看得无比激动,怕楚恒看不真切,还体贴地绘声绘色地说着:“那男的开始俯下头了,呀,快亲呀,亲她。”
楚恒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缓缓地开口说道:“其实,那是两个男的……”
话还没说完,不知道是苏小墨声音太大还是目光太热切,假山后的人有所察觉,皱着眉问道:“谁在那边?!”
苏小墨懵了,蹦起来,条件反射地应道:“不是我!”
楚恒很窘。
眼看避不开了,苏小墨把楚恒冒出来的头按下去,压低声音:“你先别动,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身份。”
然后她走出去,干巴巴地笑了两声:“大侠这么晚了好兴致呀。”
当然,很快她就发现了,假山后面的其实是俩男的,美丽的宫妃跟英俊的臣子在半夜偷会的唯美剧情在苏小墨面前哗哗地碎裂开来。她愤怒了,作为两男的,竟然还玩幽会!还被人抓包了!
夜色中赛提只觉得来人身形有点眼熟,他一步一步向前,眼前的人被他逼得一步一步退后,直到背靠在假山上,退无可退。鼻间传来那个黑发少女特有的香气,他手臂撑在假山上困住她,嗤笑道:“是你?这么晚了,不好好待在寝宫,跑出来干什么?”
这语气!顾不上这姿势有多别扭,苏小墨的目光定格在男子项上的黄金护身符上——这东西怎么这么眼熟?她抬起头,月色下,依稀可以看到男子额上的黄金额环。苏小墨不淡定了,决定装死到底:“不是我。”
少女身上有着淡淡的香味,星淡云稀,很自然地衍生出旖旎的气氛。赛提心一动,忘了责问她大半夜跑出寝宫到底要干什么,他轻轻地扶住她的后脑,慢慢地俯下头。
你这是想干什么啊?苏小墨下意识想跑,赛提的手往下移,钩着她的脖子,正要亲下去,突然眼前一黑,毫无征兆地晕了过去。
苏小墨舒了口气,楚恒从旁边走出来,撕掉不知道什么时候贴在赛提背后的符纸,那语气不成不淡的:“刚刚怎么不跑?”
苏小墨老实答道:“吓呆了。”
楚恒瞄了她一眼,月色下少女颜如美玉,纯黑的长发挽起,眼神无辜。他忍不住俯首,轻轻地在她细瓷般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跟刚刚赛提给人的恐惧的窒息感不同,少年的亲吻清新柔和,如神之祝福一样让人心生愉悦。
苏小墨的脸蓦地升温,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少年牵起她的手,淡淡地说:“回去吧。”
苏小墨呆呆地摸着额上被他亲过的地方,好,此后三天,我不洗额头了。
七、皇城夜宴
自从上次晚上在皇宫里不幸碰到赛提之后,苏小墨再也不敢乱逛了。
不过实在无聊得很,于是在一个舒适的黄昏,酒足饭饱后,苏小墨带着美丽的心情,拖上楚恒在皇宫里晃悠。
当然,她不知道自己碰巧跟那个未见过面的公主长得挺像,偶尔也稍微纠结一下到底为什么那法老把自己当成图雅公主。
不过不管怎么样,既然他要认错,就将错就错好了。反正在这里举目无亲,总要找个地方睡觉吃饭的。至少先混进来,卷点细软再跑嘛。苏小墨如是想。
由于苏小墨正认真地想着她的计划,丝毫没有留意前路,冷不防砰地撞上了迎面走过来的人。
身旁的仆从纷纷迎上去,围着那金光灿灿的人,关心
地问:“王,受伤了没有?”
“不碍事,”赛提笑道,本来就漂亮的眼睛笑起来的时候更加好看,仿佛世间的光华都聚于他眼里,“对了,图雅公主,为了庆祝你的到来,今晚皇宫里有个盛大的宴会。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带你去吧。”
苏小墨潜意识里不喜欢这个人,她看了眼赛提绅士地朝她伸出的手,发现除了那个不符合她审美观的圣甲虫指环之外,还多戴了一枚蛇形的黄金戒指。她翻了个白眼,法老大人,你还能再恶俗一点吗?
苏小墨嫌弃的眼神让赛提很是不满,他挑挑眉,带点威胁意味地盯了苏小墨一眼。
苏小墨丝毫不以为意,红唇一弯,对着他甜甜地笑。
这是一个纯正的笑容,没有暗讽,没有心机,也不像其他女人刻意带出的妩媚,恍惚间有种圣洁的味道。
赛提一怔,有点失神,提手挽住少女的胳膊,缓缓地走向举行宴会的前殿。
手臂上传来的温热让少女脊梁一僵,啊啊啊啊啊,他碰到我了!那种粗俗的暴发户般的气质要传染我了!天要亡我啊!
感觉到苏小墨的抗拒,赛提面色有点不好看,故意收紧了手,放慢了速度。
好不容易走到前殿,臣子和侍女们纷纷向他致意。他走到王座前,示意苏小墨坐下,却发现那个少年也跟上来了,还牵着他王妃的另外一只手,似乎还有跟王妃同坐的打算。
这人!赛提剑眉一挑,抬手指向席下离王座远远的一张桌子:“你,去那边坐。”
楚恒淡定地坐下,望向苏小墨,嘴角一扬:“我是她的嫁妆,不归你管。”
说得好!苏小墨赞许地看了他一眼,转过身用手指捅捅赛提:“那啥,你也坐下吧。”别站着挡住光线……
总算这女人有点良心。赛提满意地坐下来。
酒过半巡,赛提拍拍手,数十个舞姬踏着舞步轻盈地进入大殿,轻纱曼舞,铃音销魂, 面纱下半掩的容颜绝色倾城。
大臣们看得眼也不眨,连赛提也目不转睛,唯独旁边的楚恒扑哧地笑了。苏小墨黑线:“平时倒不见你笑,现在看艳舞,你傻笑啥呢?”
少年姿态优雅地抿了口酒,慢悠悠地说道:“我笑那女子衣衫太少,遮不住藏在腰间的匕首。”
苏小墨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咦,真的,薄薄的纱衣下,隐约可以看到小巧的匕首。不过跳舞要带匕首干吗呢?
苏小墨还在想着,舞姬已经听到楚恒的话,事不宜迟,再拖下去恐怕其他人也会发现藏着的匕首了。她目光一暗,借着旋身的空挡换个位置,慢慢地靠近王座。
就是现在了!她飞快地抽出匕首,直向赛提刺去。
异变突生,侍卫要救驾也肯定来不及了。赛提抿了抿嘴角,手一伸,顺手扯过坐在旁边的苏小墨,挡在自己身前。
沦为挡箭牌的苏小墨情急之下还不忘翻了个白眼,本来匕首就已经离自己不远了,更何况还有个无耻的赛提同学扯着自己不放。
苏小墨估摸着这一刀肯定捱定了,不过都是要死的人了,怨气肯定要发泄一下的。恶向胆边生,她大吼一声:“我靠,赛提你个乌龟王八蛋!老娘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楚恒一听,再次扑哧地笑了。
平时怎么不见你笑得这么欢!苏小墨无比哀怨地看了楚恒一眼,靠,老娘都要死了,你没什么话要跟老娘交代交代吗?
少年朝她眨眨眼,飞快地从阔袖中掏出一颗玉珠,往上一抛,嘴中念道:“戌犬出列!”
众人只听得“轰”的一声,眼前突然涌起浓浓的烟雾,朦胧中,似乎有一个庞然大物站在少年身前。待要看清,耳边又传来冲天的号叫,吓得心跳几乎停了几拍。
拿着匕首的舞姬再训练有素也只是个少女,被从未见过的妖兽一吓,手一软,匕首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侍卫们这才反应过来,涌上去拿下舞姬,押在一旁等候法老的发落。
苏小墨爽快地挣开赛提拉着自己衣服的手,迈开脚步就要向楚恒走去,冷不防纱裙又被人拽住。
什么情况?苏小墨回头一看,年轻的法老扯着她的裙角,攥得牢牢的,丝毫也不肯松开。
……他觉得,要是一松手,少女或许就再也不回头了。
当然苏小墨没有一颗七窍玲珑心,她敲破脑袋也不会想到,世上就是有人这么反复,上一刻还无情地拿自己当挡箭牌,下一刻又生怕自己消失不见。
她翻个白眼,我靠,这人有完没完啊,刚刚差点把我弄死了,现在又企图扯掉我的裙子害我丢脸,无耻,太无耻了!
她转过身,一根一根地扳开赛提的手,然后毫不留恋地扑向楚恒,伸出两只爪子在他脸上揉啊揉:“小恒子护驾不力,该当何罪?”
楚恒收回戌犬,扒下她的爪子,淡淡地瞄了赛提一眼,又把视线收回来,说:“虽然今晚比较惊险,但是你反应又比较迟钝,所以应该没有受太大惊吓,不过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一句话说得如此九曲十八弯,苏小墨呆了。
八、最终的穿越
数着指头,时间倒也过得挺快。
苏小墨整个人窝在床上,把日子算了又算,最后长叹一声,可怜兮兮地问:“小恒恒,你那软骨散的药效过了没有?”
我,我还有三天就要嫁给法老了,再不跑就没时间了,你还在磨蹭什么?
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楚恒一本正经地说:“我就是想看看哪天你不在,我好偷偷地作法,然后一个人跑掉。”
苏小墨朝他龇牙咧嘴:“你敢?”
楚恒忙着捣鼓手中的符纸,头也不抬:“你不就是仗着我不敢吗?药效早在夜宴的时候就过了,不过作法是要看时辰日子的,你着急也没用。不过时间倒是很巧,后天有个吉时。”
确实很巧,刚好在出嫁的那天。苏小墨撇了撇嘴,正要说什么,忽而一个女仆进来施了施礼:“公主,王请你去大殿。”
这法老事真多。夜宴过后,苏小墨对赛提的印象更加不好了。
她拖着楚恒,磨磨蹭蹭地来到大殿,这才发现此刻大殿里站满了大臣,像是在商讨什么要事。
赛提眼尖,看到苏小墨走进来,忍不住笑了:“图雅公主,我有事找你商量。”
苏小墨问道:“什么事?”
满殿的大臣都静下来,赛提洁了洁嗓音,说:“我提议将三天后的婚礼提前到今天,公主觉得怎么样?”
提前到今天?!可是作法的吉时在三天后!苏小墨正要反对,赛提就笑了:“既然公主点头了,那大婚就在今晚举行,哈哈哈,幸好我提前准备好了……”
苏小墨怒了,点你妹!我明明眼睛都没眨!
大臣们看到法老高兴了,自然也乐见其成。于是,这个商量是否应该提前迎娶公主的会议,在公主反对的目光中,完美地落幕了。
“怎么办啊怎么办……”苏小墨回自己的宫殿之后,苦恼地走过来又走过去,楚恒拉住她:“你动来动去,晃眼,扰乱我布阵。”
“啊?布阵?”苏小墨好奇地凑过去看,“不是吉时也能施法呀?”
楚恒忙着摆弄阵法,头也没抬:“能,不过损耗大一点,时间也久一点。你去门口守着,别让人进来捣乱,失败了可就要再等几天了。”
苏小墨一听,顿时觉得世界光明前途远大。她赶紧关上门,在门外叉腰守着,活生生的一尊门神。
楚恒一捣鼓就是好几个小时,苏小墨也就一站就是一个下午。之前被赛提派来监视苏小墨和楚恒的侍卫在暗处看了好久,终于觉得不妥,图雅公主为什么要守在门口?房间里面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越想越觉得不得了,于是赶紧跑去通知法老。
听了手下的报告,赛提急急忙忙赶去苏小墨的宫殿——他总觉得,要是错过了一点点,图雅就要离他而去了。
与此同时,房间内传出了楚恒的声音:“进来吧,阵法好了。”
苏小墨欣喜地冲进去,只见房间中央有巨大的蓝色光环,楚恒站在旁边,长发束冠,月白的长袍,嘴角噙着少有的笑,温柔地朝她伸出手。
赛提赶到的时候,刚好看到少年和少女双双迈进时空之门最后的影像。影像里少女的身影娉婷依旧,年轻的法老站在留有余香的房间内,低声呢喃:“图雅……”
卷外
教堂里面传出动听的吟唱声,钟声一响,无数白鸽扑翅飞起。
跟往常一模一样的早上,连面包店里飘出来的香味也跟昨天没有丝毫差异。
谁也没有留意到,街角突然出现了两个人。
罕见的雪肤墨发,少年月白色的锦袍,身形纤细,嘴里抱怨道:“果然不是吉时,谁知道把我们传到了什么鬼地方。”
他身旁的少女细眉杏眼,从怀中掏出刚刚在偏殿顺手牵羊过来的炸豆球,在少年眼前晃了晃:“这是欧洲,肯定比古埃及好玩多了。”
少年皱着眉,望着她手中油腻的炸豆球:“……你连这个也带来了。”
“这算什么,我还把这些也带出来了,”少女邀功似的不断地从袖子中裤兜中掏出各式的宝石和首饰,以四十五度角明媚地仰望,“小恒恒,放心吧,以后我养你!”
少年远目:“……”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