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骑旅手记(七 骑向德天瀑布)

时间:2011/11/7 作者: 风舜 热度: 321258
  7:骑向德天瀑布
  
  硕龙是紧邻越南边陲小镇,老独他们刚到就遇上了雨。幸好都在餐馆了。
  
  一条呈弧形的小路贯穿而过,又是路来又是街,在弧形的最大弯曲处有座小桥,下面是与山路交叉的弯弯的河,还是归春河。在这里要窄多了,且要跃过十来米高的悬壁,成了颇有气势的瀑布。两岸狭长,物种丰富。夙尾竹,大榕树,木棉树象都市的搂房散落在岸滩,甘庶、木薯等亚热带植物则象一片又一片象热闹的街区。
  
  远行选的餐馆就座落在桥一边,餐馆别出新栽的将棚子一半搭在河水上。象个观景台,目及之处便是含黛的群峰,吐翠树草,似玉的碧流,如雪的瀑布。耳闻之中,便是瀑流哗然,小鸟飞鸣,凉风沙沙,细雨咝咝。此处用餐真如“登斯搂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皆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的感觉与神韵。
  
  好景就象好酒打开瓶盖总会有人闻香而来。老独他们刚落座不久,又来了一班人。脸相和衣束都十分年轻,那个白净的国字脸,黑黑的长发齐耳披着,眼睛里透着艺术洒脱的男孩和脸色褐黄,粗桩似的头发密密地栽上脑顶的年轻人边走边争论。一个象茉莉花小巧纯白透着清香的姑娘,一个象芙蓉花丰满而艳丽的姑娘跟在他们身后,人未到,喀喀的笑声抢先进来了。
  
  老独不由得将目光和耳朵都分配给了他们,脸色白净的男孩,中等身材。穿着一件涂鸭式的淡黄短袖衫,配上蓝紫的宽松的短裤,脚上鲜黄的球鞋。方脸褐黄的男孩个子高大,平头短发,眼睛黑亮神气。待他们走近,老独才听见他们谈话的内容。
  
  “西方国家就是要把卡扎菲的极权催毁,有什么不好?”白净男孩头一歪,长发好象要荡起来似的,声音了随之提高八度。
  
  “打击极权?其实为了石油的利益,极权只是幌子。”方脸男孩眼神讥讽,语气冷峻。
  
  “卡扎菲完蛋是肯定的,象萨达姆一样,极权没有一个好下场,穆巴拉克关进铁笼子里了!”白净脸上泛起兴奋。
  
  “嘿,政治最黑,价值观是立牌坊,利益才是婊子!”褐脸腮帮鼓起,剑眉扬起。
  
  老独觉得声音有点家乡味,他们说得正热乎,不便打听。又兴趣盎然,从他们身上自己年轻的影子。
  
  “好啦,好,吵得现在”芙蓉姑娘赶上两步,老独在心里已将芙蓉作为代称。“还吃不吃饭啦!”她的生气有点佯装,反到添了点艳丽。
  
  “坐这里,好啵?”茉莉姑娘的神色和口气肯定是白净男孩的恋人,老独得意自己的断定。
  
  “出来是散心的,到一起就争,方案卡壳不着急!”芙蓉姑娘对方脸男孩说。
  
  “是啦,要急饭票子啦!”茉莉姑娘附和着。“点菜,点菜!”芙蓉姑娘透着一股大气。老独忽然想起十九世纪俄罗斯的“多余人”的一代,和屠格涅夫笔下的罗亭。忽然多了一层“登斯搂也,先天之忧”的感慨。此处景色与偶遇的人物让老独又领略了岳阳搂记范公的心境了境界。不知为何老独始终没有同他们说半句话,吃完后,便离开馆子到招待所休息一晚不提。
  
  第二天老独照旧早早起床,不过没有打手电筒写诗而是轻轻的漱洗完毕后,走进小镇的山路,把昨天因下雨来不及细看的风景重新体味。此时顺丫也同老独一起在小路上散步。
  
  轻纱般撩绕的雾岚沁透着清凉湿润。起伏的路,呈珀琥色从青绿中穿过,渐渐地在两峰间融成浅蓝的云烟,似乎吹抉成丝织的头巾,在山峦上忽掩忽掀。黑水河从桥头高坡上直泻而下激成湍流,隔远望去,犹如白嫰的桑蚕在如桑叶般的绿丛中悄悄地爬行。沿着小路弯曲延伸成一条清澈透明玉带。“独哥,帮我照个相”老独这才奇怪,一向热闹的顺丫竟默默无声这么久。“照那里?”处处美景,老独不知何处下手。“山,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老独看到东边不远处的两座山,一座状如仙桃,一座形似罗汉。粉红的太阳悬挂中间,让桃尖上晕染一层嫰红,让罗汉头顶上闪动着圈圣光。淡淡地云雾飘渺其间,忽而浅紫,忽而淡红,忽而粉白,让老独蓦然获得一种粉色世界的朦胧、神圣、轻俏、奇特的美感。迟疑一会,老独便一顿好照,顺丫则不失好时机的一顿泼式摆法子。要不是手机招唤,他们还不知要玩多久。
  
  骑过这边陲小镇时,老独眼前再现晨景,依依不舍心里默念“一步回头哦,一眼徘徊,骑出边陲,小镇,清晨。”
  
  话说今天计划是骑到德天瀑布,这一段路程正好在号称五百里画廊上。在老独看来虽没有资料上介绍和想象的那样浩大流转的气势,但青峰之秀媚,游云之碧然,天蓝之清旷,田野之葱郁,归春河之洇漫,确如一轴长卷,随骑行而悠然铺展。
  
  放眼是无尽无际的绿、蓝、白三色纯然铺陈和浓淡的交融;收眼是山的形状和树的线条交织勾勒奇幻的空间;远望山峰如一座座绿岛起伏在田野的绿波和山岚的细浪中,清雅而悠缓;近看山峰犹如被风吹拂,时而掀开衣袂,露出西亚岩画的沉厚的色调与简练的线条,高古而奇幽。
  
  沿归春河岸边,马路宽敞平坦。一河之隔就是越南。热带的秋天如春夏,两岸景致同享春天般绿色的蓬勃,也许这是叫归春河的缘故吧,老独一路骑来,让耳目沉浸在如画的风光,让大脑潜入幽思冥想。仿佛是眨眼功夫,就听到有人喊,过桥出国看看。猛一怔,漂亮的门头下,帅哥远行正对着招手。再一看,前面一帮人已经骑过了桥,只有老独一人在最后。于是赶紧猛蹬几步,窜到远行面前。
  
  “蛮猛啊!”远行调侃道,被紫外线光顾的棕色脸上闪着亮光。
  
  “出国,打出国威啦!”老独张嘴冒出一句,原来七九年时本来当兵的他,因个子太小,年龄不够没当成,如果当了兵肯定会参加中越战,他的一个最要好的朋友就是阵亡那次战争的,潜意识中的情感就招呼都不打的冒将出来。所以到越南看看一直是老独的愿望。是什么心理的驱使他自己也弄不明白。
  
  骑过木桥,拐个弯,又上石桥,两旁翠绿欲滴,溪流哗哗,褐石裸露,鸟影飞鸣。
  
  这群骑者,抢着拍照,身着蓝白相间骑行服的默默,一脚踏在石栏上,一脚踩在车子踏扳上,照了个亮相照,这位平时不太照像的老帅哥,也按捺不住。这动作可能蛮潇洒,听湖也照此来个,不过蓝色与草绿的服装及神态让她更显优雅和贤淑。月亮也是此姿态,不过极度夸张,一只脚呈九十度屈膝踏着石栏,一只脚笔直踩在几乎贴地的踏扳上,身子自然成弓形,还回头一笑,其媚其艳自在其中。
  
  看着他们照像,老独却是少有的没嚷着照像。他忽然想起前苏联的赫鲁晓夫经典的修正主义话“最坏的和平比最好的战争好”此时的美景、美人、美心情,无不让老独感慨,人类为何要战争?为何集团利益就让具有最高价值的生命去赌注?人类是一统的,但统一的利益何在?眼前这平和,是多么的美好,任何民族和国家都只是区域的不同和文化习俗的不同,而相同的是生活在同一个地球,有着追求春天般美好的同一,都希望象这河样归于春天,归于永远的春天。
  
  老独蓦然明白想要看看越南的心理,找到了安祭老同学最好供品。默默地祈祷:永远的和平,永远的春天!
  
  到德天瀑布是此次骑行的起因和主要目的。由此一个多月前就准备如岚还专站建了个“骑行德天分享群”
  
  德天瀑布据说是世界第三,又是一个跨国瀑布,起源广西靖西的归春河,流径越南再又流回国内在德天遇三级断崖跌落成瀑。
  
  凡属大的景致都建成公园,在老独看来那热闹劲比大都市还过分,这常常使他不爽,蒙上一层遗憾与无奈,一般这样的公园有时令他宁可放弃。但此次不同,千里迢迢,又骑车近二百公里,没有不进之理。好在门票不贵,每张八十元。
  
  说来奇怪,刚进门老独正厌着身旁拥挤的人流和嘈杂声,但隐隐又听到象是闷雷的轰鸣,他下意识地抬头向上,湛蓝的天,纯白的云,无一丝起雷迹象。混合的声音,仿佛一幅印象派的抽象画,冷调的色彩作为底色,再堆积一些杂乱无章的刺目色彩。这底色却往往激发老独的审美敏感。
  
  这声音,既不是哗哗的哗然之声,又不是轰轰的轰然之声;既不来自天,又不来自地。象是从半空而起,又执著的盘旋于耳不绝;象传说中的魔笛,引导你亦步亦趋地跟随它。不远处,纷繁的绿叶仿若飘浮在碧玉般的浅潭上,浅潭的尽头,三道刺白横刷在蓝幕上,若银光,如奶脂,象玉带,似白龙。远远地你可以把它想象成任何愿想象的。但它就是老独眼前的德天大瀑布。
  
  说它大,老独还真没见过比它大的瀑布。宽宽瀑流,从蓝空的深处,从葱绿怀中,一字排开。突发而来,迸崖而流,其势磅礴。款款瀑水,在绿色如晶莹的玉石上下坠,呯呯然清脆叮玲,又秀美得宛若少女般的活脱与热烈。就在老独开小差似的沉浸在似梦似幻的境界中,一同来的骑行可没放过这美得让人疯狂的景致,发疯地摆泼式,发狂的戏水,争先恐后地抢景,肆无忌弹地照像。
  
  一路前行,一路照像,一路笑声不绝,来到一块老石碑前,据说它是清朝年间的,还有一段传说。有两个士兵奉命立界碑,背着它走到德天,还有几十公里路,实在走不动,一时偷懒就在此栽下了,本该是中国的一大片土地就这样丧失了。当然这是中国的传说,而越南却说,凡有木棉花的地方都是他们越南的呢。莲姐说到这里,宛尔一笑,那我们南宁广洲都是他们的哟。边界之争历来如此,就一个南沙不就是两国自古至今的心病。老独倒是想,如果这个传说是真,它唯一的好处让德天瀑布成了跨国瀑布,那边还有一个比德天瀑布小得多的本属中国的成了异国瀑布。瀑流下游动的小船,一些越南边民在不断的叫唤,这边岸上却几个赫然醒目的大字,突显在游客的眼前“谨防越南假货”
  
  先辈们一个随意的行为,过去一个偶然的事件都成为历史而影响现在以至将来。难以逾越和消平。任何今天的人们都应谨慎自己的行为,提醒人们要有深沉的历史责任感!
  
  “欢迎来到越南!”正在沉思冥想被这声音吓了一跳,不知不觉中竟走出了国界,抬眼一顶绿色的瓜帽,一个笑容可掬的脸,说着道地的中国国话,谁知他是越南还是中国人。但那笑容里透出的滑稽,让人乐呵呵地到越南小货摊位上桃三选四的买东西。
  
  越南的橡胶是最著名的优质产品,所以它的拖鞋也是最好的,况且便宜,每双十二元。作为戏称美女车队的“政委”的老独,自然想跟几位美女带几双。于是急忙叫上听湖和月亮跟他参考,选来选去,总算有了几双,老独正欲掏钱,“喂,独哥,尺码晓得啵?”哈,还真是老独还真没想到,只得赶紧拨电话。
  
  “喂,歪歪,我老独,现在在越南,给你们带点拖鞋,你的脚尺码多少?”
  
  “哈,太客气哒,政委!……”一串感谢话,从岳阳那里传来,老独似乎看到歪歪那常挂在脸的的笑容。
  
  “喂,喂!……喂喂喂!”正事没说话手机却不响了,老独将机子贴在耳朵上使劲叫。
  
  “哈哈,国际长途调口味!”看到一脸着急样子的老独,远行幸灾乐祸地打趣。
  
  没功夫闲贫嘴,老独只得又发信息。一时忙得乱了方阵,错按几个字,只得重新输字。好不容易发过去,但待了半天还不见手机的回音。听湖月亮也等不及了,自个挑货去了。
  
  “喂,独哥!”手机响了,是歪歪打来的。
  
  “你的尺码,还有咖啡,还有太阳,还有……”老独急忙说出一串名字。
  
  “那要问,呆会发信息。”歪歪大慨也知道是国际长途,话说得简洁多了。
  
  把个德天瀑布逛完,出大门已是中午一点多了。
  
  吃完饭又快两点了,皇兄叫大家抓紧休息,把地席和雨衣铺在地下,就东倒一个,西歪一个的睡下。
  
  下一站是润湖镇,皇兄介绍说,只有三十公里的路程,中间有一个五公里的坡在,在他的口里只是洒洒水呀,就是小意思的意思。老独想起去年骑青海湖时的二十公里的坡,那也真是小意思。看来下午真果是个休闲骑。
  
  从休息的汽车敞蓬旁拐个弯,就上路了,这路摆在面前就是一个不小的坡。老独再一看,乖乖吔,孤形的路象一把弓弩明晃晃地刺眼,再往前仿佛消失在高空的云与峰顶的树中。这就是皇兄说的起伏呀,老独想这皇兄大慨是走惯那青藏高原的坡,把它当成起伏,还是安慰我们的心呀。
  
  起初还闷着头使劲地踩,老独叫大家悠着点,路还老长呢。“独哥吔,快点冲上坡,到下坡就爽啦”远行从独哥一阵风似的往前冲,还掉过头来朝后抛下一句。“好呢!,冲,……”独哥一看阵势,后面顺丫也晃晃地上来了,也来了劲,加快速度。
  
  七拐八弯的路并没有降坡度,还一个劲地向上爬。由于使劲,独哥的身子一会向左边倒,一会儿又向右边倾,口里还一边笑骂道“这个变态坡!,真是蛮变态!,嘿,只有变态人林伟才喜欢!”这林伟是俱乐部的林队,在家训练时经常找一些有陡坡乱泥乱石路走,且背上没啥背的就背上两个大砖头,所以老独他们一群人笑骂他为“变态”“嘿,“人家不想你,一出来就念林变态?!”赶上来的顺丫可能用劲过猛,一脸通红,加上那婴儿胖的脸还真象个红苹果,刹时可爱。又是一个拐弯,转来来一看,“妈也!”月亮可能费尽吃奶的劲赶上老独,心想快到顶了,不料又是一个象是竖起来的S形上坡,吓得也连吐舌头,朝默默瞟了下,那夙眼低眉的,生怕老骑手笑话似的。
  
  太阳当空挂着,象一个着了火的油桶,不断的把油星子往下抛,洒在身上既热又痛,那油桶里窜出来的浓烟般的热浪,在整个路面上汹涌翻滚,在这样的波涛里,骑行人一个个都浑身发软,拚其全力,时时象要冲过阵阵热浪,露头换口粗气。
  
  不知不觉地,天上的云悄悄地由白变灰,又由灰变乌,最远处的云则墨黑的一片,把蓝色的山峦都染成了紫黑的,形状各异的剪影。那墨黑的云团渐渐地向这边涌来。隐隐的几声象马蹄般由远而近滚着,低沉、粗重、地压过来。风一阵比一阵凉,象一列列雁群气宇轩昂地从老独他们头顶飞过。
  
  几粒宛豆大的雨打下来,刚才还火烧般的脸上手臂上突然遭到冰碴似地击打,既冷痛又凉爽。老独无心体验这种快感,一门心思牵在雷上。往那躲?雷雨不可避免了,来势的凶猛让他心生恐惧。快踩,看前面有房子么。
  
  一道树枝形的闪光追逐着飞快而来的黑云,紧接着象巨大的油锅开炸般的雷声,从高空直炸到路上。仿佛就落在老独的身旁,不由得车子一歪险些倒下来。左边是陡峭的山崖,右边是高大的树丛,没有一个是能躲的地方,只得冲,只得赌命的踩。老独将身子几乎是贴在车把上,一是好用力,二是缩小目标,尽量防止雷击。粗大的雨滴变成了密集的机关枪子弹来回不断地扫射,弹片似地雨滴将地面打得到处是汽化的白烟。
  
  老独身后还有月亮和鱼少言,此时老独没想自己的安危,反正靠命,但月亮和听湖她们有点事,就真不好办,这俩人是老独忽悠来的,当然老独也自己忽悠了自己。不知广西的骑行竟比个青海湖还要难,危险更不一般,想到此,老独朝后喊,“月亮快点,鱼少言快!”
  
  “咔咔咔,咔嚓……”又是一阵隆隆的雷声,雨象爆炸似地下得更猛,一时间,几乎不是倾盆大雨,而是天倒地裂的洪水奔来。老独此时英勇得象一只劈波斩浪的游泳健将,在雨浪里奋力拚搏。
  
  “快来!这边!”老独听见有人喊,一看前面十字路口上竟神奇般的冒出了一个棚子。骑在前面的都躲在那里,“天助我也!”老独黙默地念了一句,箭也似的冲进了棚子。紧跟着月亮也冲进了棚子。
  
  棚子不大,有两排水泥椅子,象是一个汽车站点棚,十来个人坐下就挤得满满的,车子只能放在外面。老独看鱼少言没来,急忙朝路上望,灰白雨幕上一个影子在蠕动。突然,云空里闪现一条银色的蛇,倏地消失,接着就是嚓咔轰地象是天空倒下了一座黑墙似的数十米之个都看不见了。有人在大声叫,“鱼少言,鱼少言!”担心惊恐的颤悸,让十几个人同时牵挂着一颗不安的心。
  
  风真象一个饿极了的豹子,正在追起着猎物,发疯似的奔跑。也将一堵黑墙似的雨冲开一个口子,口子里顿时神幻般地出现一个黑影,看不清,象是个大树蔸滚出来。
  
  “鱼少言。”有人惊叫,有人不肯定“不象”
  
  “是他!”如岚一直望着路面,头也不侧地说。终于这个浑身都湿透了的小伙子冲进了小棚。一行人才如释重负,一起欢呼起来。鱼少言一边换衣,一边说起自己几分钟的传奇。开始下雨是独哥喊他还没在意,可是越下越大,急忙躲到就近的大树下,宽大的叶片象伞样还能遮点雨,风使劲地摇,雷电着死的闪,叶片也撑不住枪弹似的雨,他忽然想到打雷时不能躲到树下的,心想如其这样等着,还不如冒险冲出去与你们会合,求一生路。
  
  鱼少言的归来,大家的心里都平安无事了,可老独还有一颗心悬着,他时时注视着空中的闪电,仿佛能抢在雷电前逃生。老独索来怕雷,三十多年前他几乎被雷击中,看到过生命在几秒钟之内被夺走的惨象,是他一生也不可能忘记的,那个潜入血肉和灵魂里的惧怕,一旦有雷雨就显现出来。
  
  棚子里人幸庆自己运气好,有棚子遮雨好象一切都万事大吉了,打闹的,取笑的,照相的简直弄成了酒吧样。仿佛要与雷公雨神比高下。老独三十多年前被雷打后,到现在几乎成了防雷专家,在雷电低空运行时,所有的声波、电波、光波都是引雷的导体。还有一个至今也解不开的迷就是打雷时取笑了雷公的很容易被打。虽然没有科学依据,但这些事实的确存在。人们的心理是,为求生存与安全,与其不信不如信,这样多一分心理的保障。可眼下老独怎么去制止也阻挡不了不信邪的人。在他们的眼里一个平时有男人和领导风范的人,却被这点小雷吓得屁滚尿流,简直不可理喻也落得他们少有的耻笑。
  
  空中黑沉沉的,近处的山也仿若沥青黑得发亮。又是一阵滚雷过来,最后咔地一声就在老独的头顶上炸开,吓得他急忙躲进椅子下面,就象三十年前每到打雷厉害时,就爬到床底下样。金色的闪电把岩石般的空间撕开了几道口子,雨沿着空隙流奔成一条瀑布,从空而泻。
  
  N爬一椅子,举起相机对着一片灰白的雨幕布,一闪。老独再也忍不住了,在他看来这是个生命攸关的时刻,必须下强力制止。
  
  “你如何说不听,被雷打死了好些?!”声音不大,但十分严厉,神态相当难看,一付扳脸的做法。
  
  “要打,先打着我,也轮不到你老独,就是打了,你也比我多活十几年!”平时对老独尊重有加的N,此时无不刻毒,帅哥的嘴角歪得十分难看。
  
  “不要吵哒,你俩都是领导!”顺丫见状赶忙劝阻。
  
  “我么里领导,一个打杂的!”N这回真火了,又冲着顺丫来。老独没料到N会这样冲他来。谁都知道N与老独关系最好,而且又是大他十来岁的兄长,还有是骑行群里政委,虽然是戏称,但权威成分是大家默认的。这句话一冲,脸面都搁不下了,一时竟语塞,半天也冒出一句差火得要死,没有半点风度的话来。
  
  “老是讲不听,就是打死我也比你多赚了十几年!”
  
  “谁都怕雷,怕只你独爹一个人,不要制造紧张气氛”
  
  “这不是紧张不紧张的事,照相闪光会吸雷,你又不懂!”
  
  “我不懂,你!……!”见N又要还嘴,顺丫泳儿如岚一起制止远行。老独也只得顺着台阶下,何况天上的雷还在不停的打,身边的雨还在不停地下。要密切注意这雷雨的动向,毕竟生命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老独坐在穿上雨衣,蹲在椅子上一言不发,望着那忽左忽右的雨点,听着那忽前忽后的风,那飞滚的云也一会从前面飞过来,一会儿又从后而飞过去,老是在头顶上打转圈,皇兄说广西的雨一般来势猛但最多只半个小时,可现在已经近二个小时了,还没有半点消停的迹象。
  
  很多事实都说明,光凭现象是看不出问题的。这不天还是那么黑,云还是那么多,但雷的密度却少些许多。
  
  皇兄说这样下去怕是到天黑都不能到胡润镇,虽然雨还在下,也只能冒雨前行,于是他喊了,几个骑得稍慢的月亮听湖。默默是个急性人也要同走,莲姐当然也要走。顺丫老独如岚及鱼少言还要等等再走。
  
  老独见听湖月亮她们冒雨冒雷地走确实不放心,但如论如何也只得这样,如果还一味等下去几个速度慢的真怕难以下在天黑之前下山,麻烦就会更大。只能眼巴巴的望着她们上路,心里又忧心重重的操心。
  
  刚上路,皇兄就指令默默陪月亮,自己陪听湖,莲姐陪泳儿,雨点虽然没有那么密集,但仍然有蚕豆般大小,闪电不绝于眼,雷声不绝于耳,皇兄想,好在个老独没来,不然他又会叽里哇里的唠叨,搞得紧张悉悉,刚才他和N争执,他只听懂了一点,觉得老独也太那个了点。
  
  刚爬过上坡就见M形的下坡,雨大路滑,皇兄回过头来提醒大家注意,喊声被雷声闲不住,一向往前奔的默默,难得的慢悠悠地与月亮并排骑,还不断地叫月亮慢点不急。莲姐永远是踩着她的匀速,不慢不快的,泳儿也体力也让性急霸蛮的她跟着莲姐,听湖的腰痛,但她一直不哼声,紧跟在皇兄的后面。
  
  渐渐地三组人马拉开了距离,骑在最后的默默,不断地张望,神色有点不安,路上不断地出现了山岩的碎石,凭他的经验这是塌方的迹象。果不然骑到堵断崖时,路面几个巨大的岩石挡住了路的大半,默默朝身边的月亮努了努嘴,“绕开,快点!”正在看稀奇的月亮猛然车子一拐绕过弯,在路边上绕过去,骑了几步还回头看那埸方的景象。
  
  这一段路,一边是刀削般的悬崖,向上看足有几十丈高与黑云连在一起,面路的另一面又是削陡的绝壁,且没有任何护拦设施。空阔的山谷灰黑的云团象咆哮的洪水在翻滚,雷电不断在里面闪现。天空更黑沉沉的。路好象没有尽头地一直延伸,与远处的群山一起伸到灰黑的云层里。
  
  突然,左边山崖一个悬梯吊着,几个影子在晃悠晃悠地,默默怕是幻觉,月亮眼尖,哟,“是人呢。”正好闪电刷地照亮了山崖,几个人好象挑着担子从梯上下来。默默和月亮不约而同的加快的骑速,待到骑近,简直不可思议。这竹梯仿佛直接从云空垂下来,而人影由于太高仿佛是贴着山崖,踩着云片在荡秋千。肩上扛着担子的样子好象随时都要摔下来,真要摔着,绝对的粉身碎骨。为何呢?默默真没弄明白。要平常喜欢究精的默默,一定会搞个水落石出,但眼下雷暴风雨,天色近晚,只得赶路骑行。不过后来默默还是从皇兄那里弄清了,是越南边民趁风雨交加走私,铤而走险。
  
  前面几组人此时连影子都不见,默默想打手机,可打了半天还是没有回音,网络无信号,一路骑行,默默感觉不踏实,有几个小岔道,他都沿大道骑的,可眼下“会不会走到越南哟?”“应当不会吧,这路这么好!”月亮凭着路的好坏在判断,因为中国经济确实比越南发达。“哦!”默默将信就信,如果此时换上老独说这样的话,但一定会与之争论一番。
  
  话说这边老独,见雨稍小点,也急忙起步了。一路冲行不在话下。他们也见了这梯子,只是没在意,倒是见几个矮小还身着黑衣的人挑着担子在风雨中走,这几十里路上少有的现象,老独想同他们打听下到润胡镇的路,可那些人叽里哗啦的说了几句便闷头闷脑地自个儿走了,事后老独也才知道他们不是中国人而是越南边民,不过在这雷暴肆虏无人迹的路上,胆子也属蛮大的。
  
  雨点稀疏了些,雷声好象也开始跑远了,虽然还在怒哮,但那只是如虎般离开时回头的吼叫低觉而无杀伤力,凭老独经验雷雨快停了,可接下来又让老独操心的是天色更黑,已经是午六点。还不知又多少路程要骑,前面的皇兄也不知到了那里,更让揪心的是,先骑几步的Y竟到现在还不见影子。长途骑行的老规矩是不能让女的一个人骑行的,可没想到只先走几步就追了这么久还不见影子,真是急人呢。顺丫一直也附合着“Y不会这么快吧?”远行也跟着说“未必这么牛?”这一说,老独更加担心了,掉过头对远行说“我快点去追追看!”说着一个箭步就骑出好远,只听见后面送来一句“细爹,你自己也要小心呀”那是顺丫的声音,听来特别温暖,车子也跑得更快。
  
  天色愈来愈晚,云开始隐进临近的夜色,分不出层次。行一会就得绕着那埸方下来的巨岩和碎石,行一会猛不丁会出现地陷只得小心绕着过去,行一会就会看到那山崖的碎石往下垮嘶裂声,细看有些岩石与山体错开了很深很大的沟线,似乎随时都会掉落。一个人越骑越怕了。另一边隐约可见是一处一处灰白的雾似的山堆,一层一层的竖向分布下去,老独知道自己还在半山腰,离山脚还有一段很长的路程。可如岚还不见踪影。
  
  “如岚,如岚!”老独大声的喊着,“YY……Y”山体传来一阵阵模糊但悠长的回音。更让老独感到一阵孤独与恐慌。老独将后面的又甩得老远,前面还找不到Y,只好停下来打手机。拨了老半天,信号不好,但还得拨,一个人骑着找不是办法。终于通了!
  
  “Y!说话,你在那里?”
  
  “独哥,我在前面等你们,如何还没来?”
  
  “跑这么快,真把我们急死了!”
  
  “我又不快,你们太慢了,我一个人等了好久,再不来我就走了”
  
  “你等着,不要跑了!”独可真有点火了,找了她老半天,她还这样说话,只得拿出老大哥的身份下命令。
  
  老独再猛骑一段上坡路,拐过弯在山顶上看到Y。
  
  “他们呢?独哥!”Y问。
  
  “还在后面,我先来找你,急死了!”老独一边吐粗气,一边没好气地回答。
  
  “我又不快,你们为何这么慢罗”Y有时就是一根死脑筋。
  
  “不说了,赶快走!”老独真是气不打一处来,但没法子,找到了安全就好,懒得与她争!
  
  一个长长的下坡,但沙石特别多,加上泥巴就特别溜滑,老独都有点把不住车笼头,两边歪,可Y一个劲的往下冲。老独又担心控车能力不太强的Y。
  
  “如岚!慢点,小心!小心呀”
  
  “独哥莫喊啵,晓得的!”又是一个不领情地回答。老独真无语。
  
  不过事后,第二天吃饭时Y向老独解释时,老独也觉得Y有理情有可原,她可能为赶路骑快了点不觉得,一个女人在风雨中待那么久,那有不怕不烦之理。那样危险骑行谁都会担心小心,自己还一个劲的去提醒,就象是开车遇到紧急情况车上人惊叫的效果一样,只会加重慌张感。后来老独也真觉得自己过于注重安全,包括对打雷的作法确实过头了,虽然心是好,但婆婆妈妈的细爹作法令人难以接受和落得好笑。
  
  无声无息的骑了好长一段,老独的手机响了。
  
  “独哥,找到Y吗?”手机是后面的远行打来的。
  
  “找到了,我们在一起。”老独没心回答
  
  “独哥,你跟默默打电话,我这里快没电了,叫他们在山下待着,一起走,天黑很多没有电筒的要借光一起走安全些”远行讲了一大堆,确实天马上黑了,就是到了山下还有十来公里呢,于是老独赶忙打电话给默默。电话很快通了,知道默默、皇兄他们早已到了山脚的矿场。我将远行说的意思给他,他说莲姐她们几个往前先走了去联系吃饭与住宿。皇兄在叉路口的一个大塌方处等我们。
  
  这次走不多远,就见皇兄坐在高高的石堆上,如岚高兴得直叫,老独心里不知为何竟这么热乎,其实也只离开了二个多小时罢了,但风雨危险的境况让人更易受感动,没有亲身经历是无法理解的。
  
  皇兄有时是个不多言的人,简单地告诉了继续行走的方向和注意的事项就要我们先走,他还要等远行顺丫他们,于是老独和Y先走。
  
  又没骑多远,又是一个大石堆,看来是以前埸方造成的,把整个路面都堵塞了,边上只有脚踩出来也仅只一脚宽的通道,下面就是树丛的悬崖,老独只得卸下身上的背包,扛着车子一步站稳停一会,再走一步,那下面的悬崖可真不是好玩的,真要摔下去只怕整个骨头都会散架。老独神经极度注意,神色高度紧张,一步过来吐口气,再吸一口气再走下一步。七八步的过来了,他已是满身透汗。
  
  可还有Y的车子,没法只得豁出去了,老独只得第二次返回将Y的车子扛过来。好不容易,老独真想休息会,让身上的汗和紧张缓解下,可如岚看到天黑更是催走,老独二话没说就跨上车骑开。
  
  又是一个上坡,不知是坡不太陡还是刚才安全的走过了那么危险的小路,老独忽然觉得身上轻松多了,突然老独想起身上没有背包,哦包丢在刚才那扛车的口子旁。近回太费时间,只得打电话给皇兄,可电话就是打不通,老独和Y轮流打都无济于事,手机上显示没点信号,要不是背包里有在德天为美女骑友买的鞋子,老独真想算哒,可这几双鞋子真让此时的他纠结,返回去拿还是不去呢?终于打通了皇兄,背包有着落了,于是一路骑行不表。
  
  快到山脚了,远行、顺丫、柳叶、鱼少言赶上来了,于是一齐骑行,天已经完全黑了,只有远行、鱼少言柳叶有电筒,于是他们分别管一个到两个人摸黑骑行,被雨水冲涤后的路面坑坑洼洼,泥泥浆浆,震得老独手都发麻,再加上又是高度近视,凭着对鱼少言照来的灯光,一个劲的瞎冲。十几里路,终于冲到了。老独如释重负。
  
  吃完饭,休息,老独怎么也睡不着,但又无从下笔写,隔了老半天,本子上留下了几个潦草的笔迹
  
  “今天的主题词:窒息美,雷电与埸方,惊险和恐惧”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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