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开大学,天津 300071)
一、引言
笔者于2018年5月在四川甘孜藏族地区走访调查。甲居藏寨依山傍水,有丰富的农耕资源,当地居民仍然沿袭着小农经济的传统运作方式,包括旱地农耕、牦牛放牧、经济性家畜饲养。笔者对当地居民生活生产用具的使用现状及其设计美学进行研究,主要采取访谈、体验等考察研究形式,进行照片、语录等资料的整理。在这一过程中只针对调研过程发现的个别案例进行深刻研究,并结合相关文献进行整理和分析。二、形态及使用方法
嘟嘟主要分为两个部分:1.纺锤(图1),外形与传统沙锤相似,由带上下端口的竹编储仓和竹制手柄组成,竹编储仓高约160毫米,最大直径100毫米,呈自上而下收缩形态。竹编储仓上端口为直径约25毫米的入毛圆口,下端口为宽40毫米,高60毫米的出毛倒三角口。手柄直径15毫米,高约130毫米。其主要功能是存储毛团。
2.纺坠(图2),外形与长杆陀螺相似,由带流线环绕型卡槽的木质绕线柄和带孔的木质转轮组成,流线环绕型卡槽长度约40毫米。木制绕线柄长约330毫米,直径约5毫米,带孔的木质转轮直径约45毫米,高约15毫米。绕线柄一端垂直穿过木质转轮的中心,采取榫卯结构连接。纺坠以绕线柄为转轮轴心,受转轮的重力影响而旋转。依靠自身的转力将松散的羊毛纤维捻成紧密的毛线。
操作时,使用者一般左手拿着纺锤手柄部分,右手拿着纺坠进行操作使用。准备工作:首先将牛羊毛团从上端圆口塞入,继而由下端倒三角口撕出所需要的羊毛量,然后将其一端捻成的线系在绕线杆上,同时将毛线卡入绕线柄顶端的卡槽内使二者的方向保持一致。
使用过程:操作者左手拿着纺锤,右手转动捻杆,松手后和左手配合撕出适量的毛团,由右手向纺锤方向捋,在纺坠旋转力的带动下松散的羊毛纤维被捻成紧密的毛线。随着撕出毛量的不断增加,捻制而成的线不断增长。当捻好地毛线达到一定长度时操作者会将卡槽上固定的线取下,将捻好的线缠绕在绕线柄上。“吊毛线”在作业中可分解为“转”“撕”“捋”“收”几个动作部分。这种纺线工具在操作上具有很大的灵活性和实时性,对作业环境没有严格的限制。所以常常会有当地居民们在闲暇之余聚坐在院子里,边唠家常边吊毛线的欢乐场景。(图3)
图1 嘟嘟纺锤部分结构图
图2 嘟嘟纺坠部分结构图
图3 嘟嘟使用技法分析图
图4 单轮口竹编图示
图5 平底编图示
图6 外形分析示意图
三、尺寸结构及材料
纺锤与纺坠的长度分别为260毫米和330毫米,不超过一般成年人的小臂尺寸长短(较低人体地区四川区域前臂标准长度为289~307毫米),尺寸长短适中,方便手臂区域作业活动时的流畅连贯性及携带存放。纺锤的手柄直径为1.5毫米,符合大拇指与食指配合尺度(标准距离约10~1.5毫米),纺锤入毛口直径约25毫米大于手指直径(国家标准手指直径15.7~21.4毫米),在一般情况下,工具尺寸大小支持作业活动:塞羊毛入口并控制其出毛量大小,手持纺锤和手撕羊毛等功能。传统民间器具的尺寸在不断实践和总结中逐渐完善,从而实现了适应广大作业者的常规尺寸需求。纺锤的主要制作方法是竹制篾片编织,其中应用到“单轮口编”“平底编”两种技法,比较注重其功能性。“单轮口编”以四条竹篾(劈成条的竹片,亦泛指劈成条的芦苇、高粱秆皮等)为单位,依次重叠散开(图4),“平底编”经纬进行押一挑一型上下交编,经纬不留空隙,是手工编织中的常用技法(图5)。通过交叉叠压形成稳定的结构。
纺坠的结构是由纺轮与绕线柄组成,采取榫卯结构连接方式,依靠自身的凹凸结构相互匹配,来满足功能的需要。纺坠的工作原理是利用其自身的重力和旋转带动对毛纤维施加压力来进行工作 它既能有捻毛线的功能,也对毛线起到了拉伸作用,控制毛线的粗细长短。其中纺轮的直径大小及其质量是决定其转动惯量(物体惯性的大小。惯量是用物体质量的大小来表示的,质量大的,惯量也大)的主要因素。
嘟嘟主体部分主要为竹条和木制成,质量较轻,因此操作携带和摆放较为方便,无特殊限制要求。纺锤的储毛仓是由竹条编制而成,取竹质材的主要原因是甘孜地域竹材资源丰富,竹材料的特性有利于手工器具的制作,如抗压力强,结构稳定、韧性好有利于器具的外形塑造来满足其审美和功能上的需求,耐久性佳也有利于器具的保存和传承。
四、视觉分析
在中国传统美学思想中,一般追求一种“和”的境地,这种“和”不是简简单单两物相拼,而是寻求一种“方圆之道,曲直之美”。嘟嘟这一嘉绒藏族传统手工生产工具纺锤部分外形轮廓呈倒半球形圆锥形,从顶部到下端口渐敛,造型外壁向外隆起而具有张力,这种造型在形态的设计上不仅满足了自身的功能需求,还在视觉设计形象上给人以结实饱满的感觉(图6),突出了这一器具的实用性。手柄为圆柱形,与上部分的曲面编织形态形成曲直对比。同时,两种竹编方法也使器物的密度疏密结合,通过视觉上的对比体现出“和”的思想。嘟嘟外形朴素简洁为几何形体,纺锤部分的编织纹理也有规律可循(图7)。在民间,传统手工生产者往往依靠自身的生活实践以及先辈们传承下来的经验,来塑造工具的体量、形态。从嘉绒藏族的纺毛线工具嘟嘟就可以看出这种将功能和造型相统一的传统设计美学思想。
五、结论
民间的器具设计是人类智慧的产物,也是先人们不断实践的经验总结并经历史的沉淀而流传下来的宝藏。而在对嘉绒藏族传统手工工具的研究过程中,笔者发现许多当地居民并没有意识到去保存、研究和创新这些“平凡之物”。中国传统的器具之所以能保存并使用至今绝非偶然,一定有它存在的道理,有一定的研究价值。在我们研究民间器具时,要运用宏观和微观结合的分析方法。不仅要从大的自然、社会背景条件下去探寻分析其存在的原因、发展方向及现状,还要针对案例进行细致研究,分析其层次功能。形成有依据、有逻辑的研究体系。在本次研究中,不仅仅是对器具设计的学术思考,更是一种对文化传承的责任担当。
当我们走进乡野,真正潜心去接触它们并带上问题去思考这一现象和存在方式时,我们会发现民间设计所特有的美感。在分析其美学价值时发现,朴素平常的民间器具都映射着中国传统的审美标准。民间器具的研究有利于启发我们对现代设计的思考,传统民间设计是我们创新的灵感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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