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妮莎

　　摘 要：视觉艺术与听觉艺术作为艺术的两种表达方式，在审美效应及其信息传递等方面存在着密切的联系，两者的共通性使其在不同心理机制下可相互转换协调。文章以视听艺术中的音乐和绘画为例，通过对其载体和表现方式等诸多不同因素进行对比，阐述其密不可分、相互交融的性质。观众在欣赏或感受艺术作品的时候必将跨越视觉与听觉的艺术界限。

　　关键词：视觉艺术 听觉艺术 视听结合

　　检 索：www.artdesign.org.cn

　　Abstract ：Visual art and auditory art as two expressions of art， the aesthetic effect and the transmission of information and other aspects there is a close connection. The commonality of visual art and auditory art in different psychological mechanisms make them can be converted to each other. In this paper， take music and painting for instance. By comparing their different factors， such as vectors and expression， explain its inseparable， interacting with each other in nature. The audience will appreciate the works of art by breaking the boundaries of visual and auditory arts.

　　Keywords ：Visual Arts， Auditory Art， Audio-Visual integration

　　Internet ：www.artdesign.org.cn

　　自从20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文化研究和跨学科研究方法的引入，现代艺术的研究领域得到扩展，方法得到创新。视觉、听觉同为人类共有的重要感觉，它们既相区别又相联系，而在这两种感官基础上形成的视觉艺术形式与听觉艺术形式，具有微妙的相通性，无论是从其术语的角度，还是从同一历史时期中二者的风格、流派的角度来看，都能得到对于二者共性的理解。20世纪以来，视觉与听觉的联觉[1]逐渐运用到对于艺术的研究之中，视听艺术变得不可分割，相互交融。二者在艺术的表现形式上各有不同，但相互借鉴相互影响，它们所表达的艺术真谛是共通的，它们都是表现艺术家心灵深处微妙复杂的情绪变化和对客观事物的审美感受。不论通过怎样的结合，视听艺术将具有无限广阔的前景。

　　听觉和视觉的艺术创作都以人们社会意识的完整性、共识性作为其内容的基础。“群必求同，同群必相叫，相叫必于荒天古木，此画中所谓意也。”[2]正传达了相同认知、相同背景对欣赏者理解画面的必要性。艺术创作者在进行创作时使用其全部感觉进行思维和行为，音乐创作者工作时不仅使用听觉，也依赖视觉感受，而即便是只进行架上绘画的艺术家所依靠的也不仅仅是视觉，必然有强烈的听觉感受。作曲家用音符描写自然景观时依靠的是其对现实中的自然景色的视觉、听觉等感觉的完整性。画家用色彩、线条来挥洒画面时所带来的身临其境的感受自然也包括除了视觉以外的听觉感受。视觉艺术和听觉艺术因受其各自特性的限制都存在着局限性，基于二者的联觉特性，视听艺术的结合更能表现艺术作品的意境和内容。

　　一、视觉与听觉信息的对应性

　　绘画与音乐之间存在着对应的关系。人的一切感觉都和大脑的认知相关，因此观看并不只引起视觉感受，倾听并不只引起听觉感受，视觉形象可以引起欣赏者的听觉联想，而听觉体验同样可带来视觉感受。

　　理查德·瓦格纳的音乐剧让19世纪的观众得以进入音乐画面。正如托马斯·曼恩解读瓦格纳的音乐时所说，瓦格纳不仅是风景的音乐画家，也是描绘人心的音乐画家。18世纪末英国盛行的活动画景迅速盛行于全世界，参观者进入活动画景展厅，随处走动即可欣赏到不同景象，参观者置身画中并成为画面的一部分。活动画景某种意义上是全球化的先驱，人们不用远走千里就能欣赏遥远的各种景象，仿若去到全新的景点或城市旅行。瓦格纳即把自己的音乐作品与当时的这种多媒体理念结合起来。他试图通过配乐给观众视觉体验，他的音乐剧也反映了各种图像体验。印象派画家的艺术风格对德彪西影响很大，德彪西一直试图运用音乐手段来表现形象美感，他乐曲作品中的和声充满了色彩性，他运用的音色及和声手法完全似印象派画家使用的纯色颜料一样，将画面感推至人的听觉极限，从而激发一种全新的审美能力。在这类作品中，传达画面感的听觉信息在配器、乐句等方面相对固定，与所要表达的视觉信息形成对应关系。

　　从视觉信息中同样可以感受到相应的听觉信息。恽寿平的《画松》一诗的题注里面说：“石谷子画古松，乃金陵六朝遗影。枝如虬龙，翠微间拂拂疑有声。如风涛奔激，瑟瑟盈耳可听，泠然静深，又若古桐鸣而万壑寂也。以诗赞之。”[3]恽寿平从王翚画面中表现出的松柏被风吹拂的动态，感受到了松涛之声，在简单的描述了所绘松树的形态之后，重点描述了画中松树给人听觉上的联想。他在《题石谷画》中写的“藤花细落松声起，洗耳清泉独坐时”[4]更是清楚的表达了看王翚的画作时的听觉感受。看到画中的花落下时仿佛听见吹落这点点花瓣的风也把周围的松树吹的沙沙作响。画面中的视觉形象唤起观者的听觉记忆，使得欣赏者的听觉体验经由视觉信息释放出来。

　　一幅画作经由一定的色彩的安排，点线面的组织，明暗的转换即可激起欣赏者的特殊视觉感，画面上产生的上述几项的对比便形成了画面的节奏，由此激发的情感即是被称之为带有音乐感的绘画创造出来的。陈丹青形容其听邓丽君的《甜蜜蜜》“一如吴友如的线描，自有它的味。”[5]但凡听过歌曲哪怕从未知晓吴友如的人，也能感受到歌曲悠远漫长的曲调确实好似国画中漫舞流动的线条。歌曲中传达的因素在陈丹青脑中再现了线描的视觉记忆，对歌曲的审美同时也伴着对绘画线描的审美再现。俄国作曲家柴可夫斯基坦诚古斯塔夫·多雷为但丁神曲所作的插图中《地狱旋风》一画大大的激发了他创作交响诗《弗兰切斯卡·达·李米尼》的创作灵感。也许是画家塑造的形象打动了作曲家，也许是画面的线条在作曲家脑中幻化成了音符，正如音乐能勾起画家的情感一样，画面也可以触及作曲家的心灵，视觉艺术和听觉艺术总是在不经意间交互产生着审美感。endprint

　　任何构成艺术的形式如果脱离情感都是空洞无物的，音乐和色彩都是人们情感的表达，视觉艺术和听觉艺术的审美建立在人们共通的情感上。

　　二、视觉艺术与听觉艺术信息传递的社会化过程

　　艺术自杜尚和博伊斯起就已经模糊了专业性的界限，而它与生活之间的区别到现在已经变为单纯出于人们的感知和语意的分化。在当代艺术的语境下，视觉艺术和听觉艺术之间的界限也变得模糊不清。艺术对于部分受众而言变得不知所谓，无法欣赏。现当代艺术家部分作品内容中的极端性有其通过强化形式反抗艺术体制的必要性，而其作品反映社会问题，抵触腐朽体制的内容相较于之前的艺术有着极大的社会化性质。艺术家通过视觉和听觉信息表现的情感内容与当时的艺术家通过视觉和听觉信息表现的情感内容与当时的社会背景和社会事件有着紧密的联系。受众在欣赏或感受艺术作品的时候必将跨越视觉与听觉的艺术界限。

　　博伊斯曾说：“声音元素以及声音的雕塑性质总是我的作品中根本的东西。”[6]从他的作品《欧亚大陆交响曲第32章》中可以很明显的看到这一点，一个三角木架支撑着一只死兔子，背景是一面黑板，黑板中间写着“EURASIA”的字母，字体上面是一个不完整的十字架，黑板的下半部还分别写着毛毡和油脂的温度。作品借用十字架的历史内涵，诠释了东西方的分裂，以被木架穿透和支撑的兔子，象征着耶稣的救赎与复生。作品传达了人类历经二次世界大战后急需的整合与复原，断裂的十字架意味着欧亚之间地域、种族、宗教的隔离与冲突，指出只有欧亚大陆再次合为一体才能完成人类的救赎。这一主题即由二战中历经过生死边缘的艺术家表现出来，显得格外有说服力，整个作品像一部神圣、悲壮的交响曲激荡着人心。

　　约翰·凯奇最著名的表演《四分三十三秒》打破了音乐表演的标准，将他的音乐表演变成了一场偶发行为艺术。在整个表演过程中，除了不同时间间隔中的开合琴盖，用以表达不同乐章之间的停顿外，凯奇没有奏响一个音符，没有发出任何所谓传统音乐中的任何声音，周围环境发出的声音变成了音乐的内容，一切听者则变为了整个乐章的演奏者，这个看似无声的作品却真正的让其欣赏者倾听着自然、倾听着生活、倾听着内心奏响的乐章，整个作品在集体无意识中圆满的完成了。当时的音乐趋势某种意义上是来源于艺术界的行为绘画。他们主张绘画的即兴感，力求在作画时忘记自己的画家身份、绘画基础、甚至忘记自己在从事绘画。凯奇自己也称先是有了劳申伯格将德库宁的一幅绘画作品擦净并宣称这一行动是艺术作品，才有了他的行为音乐。画家和音乐家的共同目的是为了摧毁现代主义的僵化规则，消解艺术话语的严肃性，超越精英艺术的限制，打破其与大众艺术的界限。杜尚的《泉》和博伊斯提出的“人人都是艺术家”都是同一目的。凯奇改变了人们概念中认为音乐还需要乐器发出的观念，他创作的媒体混合音乐《水的音乐》彻底将“听”音乐这一概念转变为“看”音乐。约翰·凯奇作为20世纪重要的艺术家被美术史和音乐史不断的书写着，他的视听结合作品对当代的画家和作曲家依然起着很大的影响，谭盾形容自己听完《四分三十三秒》的心情和听曾经老师讲的嵇康的音乐美学时的心境是一样的，而他之后大量作品中的石乐、水乐、纸乐的使用在某种意味上追随着凯奇。

　　绘画本身无论是习作还是创作都需要一种专注性的、完全性的投入，而音乐恰巧能营造出有助于这种投入的意境，并能在此基础上刺激情感，促进表达。许多画家喜欢伴着音乐作画，浪漫主义大师德拉克洛瓦曾说“音乐常常给我以很大的启示。有时我一边听，一边就手痒而想作画。”[7]日本当代画家奈良美智也在其自传体绘本中多次提到摇滚乐和爵士乐的影响，并在书中坦言“一直在摇滚乐的陪伴下”[8]从事创作的快乐。奈良美智作为当代画家，画中出现的一切因素都是现实生活中可见可知可感的，他作品中手持麦克，表情叛逆，站在音箱上的孩子像极了当今一代人。那个站在音箱上嘶吼歌唱的人仿佛就是某场摇滚演唱会上舞台中间的主唱，画面上弥漫着可能是欣赏者最熟悉的一首摇滚乐，画面的音乐感让每一个活在当下喜欢摇滚乐的人完成了一次视听体验。

　　三、视听试验探索与其可能性建构

　　现代科技把人们淹没在海量的信息中，其中自然也包括了视觉作品和听觉作品。在如此容易获得艺术的时代，艺术也没有更多的被大众理解。在电脑上信手下载的流行歌曲和随意点击打开的古典作品在获得方式上变成了无差别事物，欣赏者大可一边播放着时下最流行的歌曲，一边浏览文艺复兴盛期的油画作品，这一行为并不会让其产生时代的错乱或造成欣赏障碍。在娱乐产业如此发达的当代，一切事物都被娱乐着，艺术也无法避免，也许一些艺术创作者作为时代最敏感的观察员还很乐于融入这一现象。而现代社会由于信息发达所造成的浮躁感有时的确令人难以沉静，所以很多人选择用音乐营造出相对独立的空间在钢筋混凝土的森林里禅定，无论任何时间地点，只要带上耳机，随时都可以获得相对外界隔离的个人音乐空间，人们获得和享受音乐的途径被最大方便化了。而音乐也用其流行的身段贴近了人们的生活。视觉艺术结合着音乐以新的姿态出现在大众面前，为之欣赏被其接受。艺术家作为个体进行表达时自然无需考虑大众的接受度，但有效运用视听传达更便于特定艺术意图的展现。

　　随着科技的发展，视听艺术的发展带有极大的多元性和综合性。各种包含此因素的影像、装置作品极尽可能的进行着变化和表达。音乐和影像的播放器作为最流行的电子产品不断地更新换代并越来越多的占领着市场，普及率非常广泛，而手机视听软体的发展造成了几乎每个人都随身具备获得音乐和影像的可能性。在如此背景下，视觉艺术与听觉艺术相结合必将呈现更广泛、更新颖的方式。如前文所述，绘画和音乐有着共通的情感基点，并在一定形式下可以完成转换。在当今的影像技术支持下，音乐和画面呈现的完整的作品状态可以使视听体验变得更加真切和立体。视觉艺术与听觉艺术的结合既要多元化又要深层次。视觉创作者在进行主观创作的时候，其创作过程、创作方式、创作主题和情感同听觉相连，当作品终结展示时无论采用任何形式，都是为了完整的表达艺术理念。

　　当代艺术的跨界性成为现今这个信息时代的特征，传统意义上的艺术门类分类渐渐转变成为新的意义。视听艺术试验并非要建立某种风格上的联系，而是追寻一种新的艺术秩序。当其具有强大的内在精神力量时，便能驱动巨大的形式快感。音乐的产生过程具有一定的行为性，这一本身具备的可视因素在某种程度上也尽可能的驱使了视听艺术的结合与发展。当代艺术越来越注重与欣赏者的互动参与性，以获得随机的结果。大众也越来越容易的通过各种传媒表达自己对艺术的见解，从而影响艺术家的创作。艺术依托视听结合传达，能更加深入的描述这个时代的状态，把发展变化的过程和信息时代的特征统一在时间与空间的结合体上。视听传达作为一种具有丰富观念化的方式，重新定位时间与空间的体验感，建构新的秩序性。艺术必将打破时空界限，打破维度界限，在作品意义和处理手法上达成整体强烈的效果，一种全新的视听感受即由这种新艺术方式所呈现。

　　注释

　　[1] 联觉：表示一种感官刺激或认知途径会自发且非主动地引起另一种感知或认识，“视听联觉”是一种常见的联觉类型。

　　[2] 恽格.瓯香馆集[M].别下斋校本.台北：学海出版社，1972：卷十一：4.

　　[3] 恽格.瓯香馆集[M].别下斋校本.台北：学海出版社，1972：卷六：14.

　　[4] 恽格.瓯香馆集[M].别下斋校本.台北：学海出版社，1972：卷七：8.

　　[5] 陈丹青.外国音乐在外国[M].桂林：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0：103.

　　[6] 克劳德·马克思编.世界艺术家[M].邢自生，译.纽约：H.W.威尔逊公司，1984：82.

　　[7] 德拉克洛瓦著.德拉克洛瓦日记[M].李嘉熙，译北京：人民音乐出版社，1981：49.

　　[8] 奈良美智著.小星星通信[M].王筱玲，黄碧君，译.长春：吉林出版集团，2011：140.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