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述军

　　

第六章

　　天空變得湛蓝，枯黄的草泛出点点新绿。也许是因为克拉吃的肉少，只有他没有病倒。

　　又过了一段时间，狼群中仅有几头大狼从瘟疫中幸存下来。经过这段时间的历练，小狼克拉已经变得很成熟了，他完全有能力来带领四五只大狼。

　　可是狼群越小，越不容易捕捉猎物，也越容易遭受攻击。在这个广袤的草原，狮子和豹子很稀少，他们几乎遇不到。最可怕的敌人是鬣狗，大草原上鬣狗的数量多得惊人，一旦出现就不是一两只，而是几百只。别说是几头狼，就是几头狮子，也禁不住他们的围攻。克拉带着仅剩的几头狼一直向北走，越往北，草丛越茂密，有利于他们的隐藏。

　　这天中午，他们刚刚捕获到一只半大的羚羊，准备好好吃上一顿饱饭。可忽然间，顺着风吹来的方向，克拉嗅到了鬣狗的味道，鬣狗喜欢抢夺别人的猎物。在鬣狗到来前，或是在拼杀的过程中，一定要把来之不易的猎物吃干净。

　　克拉领头，负责警戒和拦截，他和一头公狼分别占住东北和西南两个方位，这样可以较为全面的观察外围的情况，另外几头狼则疯狂地撕扯着猎物。为了表示对首领的尊敬，他们会把最好的地方留给克拉。

　　很快，克拉就发现了鬣狗，他们由远而近，慢慢朝这边聚拢，粗略地看看至少有五六十只。在阳光的照射下，鬣狗身上丑陋的斑点格外醒目，似乎是在警告对手。

　　越来越近之后，鬣狗群开始进攻了，但他们没有奔跑，而是略低着头，一步步向狼群逼来，这样的进攻比奔跑更让对手畏惧。

　　这时，另外几头狼已经吃饱了，他们“嗷嗷”召唤克拉和公狼。鬣狗还在等待时机。在双方对峙的几分钟内，一只羚羊只剩下了白森森的骨头。

　　血腥弥漫在这片草地的上空，无论是狼还是鬣狗，血腥味都是一种兴奋剂，他们开始厮杀了。狼群数量太少，很快，一头母狼被咬死了。见形势不妙，克拉逃出了鬣狗的包围圈，直奔旁边的一块高岗。

　　“嗷……嗷……”除了仰起头朝着遥远的天际悲壮地嚎叫，他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了。

　　奇迹出现了。

　　一个数量庞大的狼群忽然从西北方向奔跑过来，这下鬣狗处于劣势了。在狼群强大的攻击下，鬣狗们见无便宜可占，开始四散逃跑。

　　几十只鬣狗在狼群的撕咬中倒下，饥饿的狼群很快把他们消灭干净。吃完了鬣狗尸体，他们仍旧朝西北的方向去了。克拉赶忙“嗷嗷”叫着表示感谢，可没有一头狼回应他。

　　现在，克拉的狼群变得更小了，仅有三四头大狼，而且都带着伤，要想捕捉到猎物就格外困难。他们已经无力奔跑着追赶猎物，哪怕是一只兔子。他们只能隐藏起来，准备伏击路过的猎物。

　　连续伏击了两天，一无所获。

　　第三天清晨，太阳的金光洒满了草原。没有一丝风，草原上万籁俱寂，甚至连昆虫的叫声都没有，草一根根直立着，像是从来都没低垂过。

　　狼们潜伏在草丛里，竖着耳朵倾听外边的动静。忽然有脚步声由远及近，狼们兴奋了，做好了发起攻击的准备。

　　几分钟后，一个中年人的身影出现了，他的背上还背了个孩子。

　　中年人走得很吃力，他弯着背，虽然是早晨，汗珠还是沿着他的鼻子往下掉。

　　“嗷”一声，第一头狼蹿出去，拦住了去路，

　　“嗷”一声，另外两头狼也蹿了出去，堵在他的后面。

　　克拉也跳出去，站在了前面。

　　如果不是面临饿死的绝境，狼是不会轻易攻击人类的，现在他们顾不了那么多，为了能吃饱肚子，狼群不得不铤而走险。

　　突然间被几头狼伏击，而且是腹背受敌，中年男子前后看看，回头对背上的孩子说：“孩子，看来今天咱们躲不过去了，也怪爸爸平时打死了不少狼。”

　　孩子的声音有些微弱：“爸，我怕。你打不过好几头狼，你没带猎枪。”

　　“爸拼了老命也要保护你。”中年男子握紧拳头，对着狼群晃了晃。

　　几头狼前后堵住了中年人的路，但还不敢轻易攻击，他们要等待时机，或者说要等待克拉的号令。

　　克拉一直盯着那个男孩，他从那张带着稚气的小脸上看到了一点熟悉的样子，再使劲嗅嗅，一股熟悉的味道从孩子身上散发出来。

　　这小男孩是……克拉仔细回想，对了，他猛然间记起，那天他被一个猎人和猎犬围住，是一个小男孩为他求情，他才幸免于难。而那个小男孩，不正是中年人背上的孩子吗？

　　可能觉得时机已到，克拉旁边的那头狼准备攻击了，他“嗷”的一声，向其他几头狼发出攻击信号。

　　随着“嗷嗷”的叫声，几头饿狼扑向孩子和中年人。克拉急了，奋力跳到其他狼的前面，用自己的身体护住两人。

　　狼们很不理解克拉的行为，“嗷嗷”地吼叫着。他们已经几天没有进食了，在这个关键时刻，谁阻挡他们，谁就是他们的敌人。

　　克拉已经不再是头弱不禁风的小狼了，他已经步入了中等个头的成年狼行列。他同样“嗷嗷”叫着，警告他们不要逼迫他。

　　在饥饿的煎熬中，好不容易等到猎物，狼群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他们瞪着血红的眼睛扑向猎物。克拉只好同他们搏斗，他死死咬住一头狼的尾巴，把他甩出去老远，重重摔在地上，然后又狠命咬断了另一头狼的前腿……

　　“爸爸，是他，就是上次我们放走的那头小狼，我认出他了。”男孩很兴奋地告诉爸爸。

　　克拉朝男孩“嗷嗷”叫几声，闪到旁边，把路让出来。

　　爸爸背着男孩匆匆地跑了。男孩不时地回头看着克拉，克拉也静静地看着他。

　　大草原上一片空旷，只剩下他自己了，克拉再次变得孤单。但这一次，他没有了原来的惊慌不安，他看着茫茫的草原，冲着太阳再次“嗷嗷”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