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洁敏

　　

　　镇上的一个酒馆里，几个人在小声地说着话，他们的眉头紧蹙着，头上似乎笼罩着一层阴云，脸阴沉得像要下雨。

　　他们在谈论前几天发生的一些怪事：镇子里四处的井都突然间汩汩地向上冒水，那水浑浊发黑，臭气熏天，更可怕的是，井里爬出不少形同蜘蛛的怪物，如狗一般大小，毒性特别强，一旦碰到人的皮肤，那人就会全身溃烂，已经有不少人遭到蜘蛛怪的袭击了。

　　大家想尽办法，用火烧，用药熏，都没有办法吓退蜘蛛怪，大家人心惶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其中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者捻了捻胡须说：“依我看，这事非得请燕十八出手帮忙不可。”

　　“可是燕十八来无影去无踪，我们到哪里去找他呀？”一个脸膛红红的年轻小伙儿叹了口气。

　　有个斯文书生提了个建议：“燕十八最爱美酒，我们放出话去，谁要是能帮我们打退蜘蛛怪，我们镇上最好的美酒，要多少有多少！”小镇的酒远近闻名，特别是那存储多年的陈酿，飘香十里，说是琼浆玉液也不为过。

　　消息放出去的第三天，有个戴帷帽的人在酒桌前坐定，声音清朗地叫道：“店家，把你们最好的美酒拿上来！”

　　店家咕哝了一句：“这最好的酒可不能随便乱给，要留给能打退蜘蛛怪的侠士！”

　　那人笑了笑，将帷帽取下来放在桌上，只见他年纪并不大，眉目清秀。有人认出他来，惊喜地叫道，“燕十八！燕十八来啦！”

　　果真是奇侠燕十八，一年前他帮镇上的人打退了强盗，现在又在镇上现身了。店家不敢怠慢，赶紧把最好的酒端上桌来，又让厨房炒了几个可口小菜。镇上几个德高望重的老者听到消息赶快赶了过来，把最近发生的怪事讲给他听。

　　正说着话呢，有人跌跌撞撞冲上酒楼，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蜘蛛怪又在袭击一个村子啦！”

　　大家一起求燕十八赶快去村子帮忙，可燕十八说：“不急，等我喝了这壶酒，吃了这几碟小菜再说吧！”这壶酒一直喝了一个时辰，大家心急如焚，后来小伙计实在忍不住了，走上前去把酒壶和菜碟给抢走了。

　　“哼，你喝了我们的酒，吃了我们的菜，可不帮我们办事，你是什么奇侠燕十八，我看你是骗子燕十八！”

　　正在大家焦头烂额之时，有个报信的人跑上酒楼来，一看到酒桌前的燕十八，立刻倒头便拜，“感谢大侠救命之恩。”大家大眼瞪小眼，“瞎说，燕十八一直在这里喝酒，什么时候出去过？”

　　那人更惊讶了：“刚才明明是他救了整个村子啊！”

　　只见燕十八笑着起身，拂袖而去。人们这才知道，原来蜘蛛怪袭击村子的时候，燕十八已使用了分身术，飞身到村口去，使用一口金光闪闪的宝剑，将那蜘蛛怪斩尽杀绝，救下了整个村子的人。

　　忽然，地面忽然开始震动，地下传来“哗哗”的水声。大家一窝蜂赶到井口，只见那井口不断地冒着白气，不一会儿，原本浑浊发黑的井水就变得清澈透明，不再往外冒泡了，再过一会儿，水面逐渐平息下去。

　　大家齐声望空道谢：“感谢大侠！”空中传来爽朗的笑声。

　　燕十八名声在外，大家都知道他本事大。有一次他来到一个村子，正好遇见两组村民在比赛插秧。一组负责一块地势比较高的田，一组负责一块地势比较低的田。燕十八从那块地势比较低的田边走过，有人叫住了他。

　　“侠客侠客，你能不能帮我们想想办法，让上边的人输啊？”

　　“要输的话，是很容易的……”

　　“可别吹牛，让我们看看你的本事！”

　　“这还不容易啊？”燕十八从地上捡了一些树叶和树枝，冲上面吹了一口气，朝上面那块田扔去，那些树叶和树枝晃晃悠悠飞走了。

　　这时，从上面的田块传来欢呼声。原来，田里忽然出现了很多肥美的鲫鱼，大伙儿欢呼着，秧也不插了，都在那摸鱼，准备摸一条鱼回去打牙祭。那鱼特别灵活，怎么也捉不住，有人好不容易捉住一条，握在手里，可定睛一看，哪有什么鱼呀，只是一些树叶和树枝。趁着他们捉鱼的当儿，下面田块的村民们，早已经把秧苗都插好了。

　　上面田块的村民满身泥泞，鱼没捉到，插秧也输给别人，一个个垂头丧气。空中又传来爽朗的笑声。

　　燕十八本事这样大，很多人都想拜他为师。可是燕十八收徒非常挑剔，没有一个人能够成为他的徒弟。有个年轻人从很远的地方赶来，诚心诚意苦苦请求燕十八能教他本事。燕十八说：“你要成为我的徒弟可以，但你要先幫我割三年三个月三天的萱草。少一天都不可以，你能行吗？”

　　年轻人一口答应，春去秋来，冬去春来，他早出晚归，不畏严寒酷暑，真的勤勤恳恳为燕十八割了三年三个月零三天的萱草。燕十八被感动了，破例收下了这个徒弟，把自己的本事教给他。就这样又过了三年，燕十八把徒弟叫到身边，把一本秘笈交给他。

　　“徒弟呀，你可以出师了。这本《飞鸟云珠集》是我毕生的心血，我把它送给你，你要经常研读揣摩，千万注意不能让这本秘笈落入坏人的手里。”

　　“感谢师父，师父的话徒弟一定铭记在心。”徒弟依依不舍地辞别师父，启程回家了。

　　徒弟来自非常遥远的琉璃国，回国之后很快成为著名的法师。他小心地把那本《飞鸟云珠集》藏在自己卧房的一只石箱里。妻子趁他离家办事，偷偷拿出秘笈照抄了一本，可那本秘笈的内容实在太深奥。她拿了抄本去问另一位法师，法师看到秘笈，欣喜若狂，不动声色地说：“这本书太深奥，你把它留在我这，等我好好研读一番，彻底弄明白之后再解释给你听吧。”

　　妻子把书交给他，并不知道自己被骗了。这法师一直都非常嫉妒燕十八的徒弟，得了那秘笈之后，他的本事越来越大，成为国王身边的红人，为了除掉对手，他哄骗国王说燕十八的徒弟想要谋害他的性命，国王一听大怒，下令他带兵将燕十八的徒弟杀死了。

　　燕十八徒弟死的那天，本来是好好的大晴天，突然就下起了瓢泼大雨，乌云翻滚，河流奔腾咆哮。燕十八正坐在窗前看窗外的景色，突然，一只鸟儿“扑棱”一下飞到一棵树上，朝燕十八叽叽咕咕说个不停。

　　燕十八能听懂鸟儿说话，听着听着，他的脸色就变了，他知道，他的徒弟被人害死了。他立刻启程去了琉璃国，来到徒弟的住所，把徒弟平时穿的衣服、鞋子拿过来，摆成一个人的模样，他冲着那衣服、鞋子说了一句：“徒弟，师父来了，你还不来迎接吗？”

　　话音刚落，那衣服、鞋子好像有了生命一般，开始活动起来，慢慢地，徒弟真的坐了起来，仿佛做了一个长长的梦一样，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隔了好一会儿，才慢慢把之前的事情全想起来了。

　　他懊悔不已，“师父啊，您送我的秘笈被偷了，现在该怎么办呢？”

　　“你只要让那个害你的法师知道，你重新活过来了就行了。”

　　徒弟大摇大摆地在街上走，有一次甚至在街上遇见了害他的法师，当街质问：“喂，你偷我的秘笈，什么时候还给我？”

　　法师知道燕十八的徒弟又活过来了，又惊又怒，立刻带领士兵将他的房子团团围住，大喊道：“住在这里面的是妖怪，大家快往里面射火箭烧死他们！”

　　一支支帶火的箭射来，但奇怪的是怎么也射不中，甚至有的火箭触碰到房子又调转方向射去，士兵们落荒而逃，法师也想逃，可他背后中了一箭，被熊熊大火吞没了。

　　燕十八的名气越来越大，有传言说，哪个国君要是得到燕十八的帮助，打仗一定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很多国君都派出使者，想获得燕十八的帮助。有位使者在山林里找到燕十八的住所，和燕十八一起的还有一个穿着白衣服的小童子，童子见到使者，告诉他：

　　“师父病重，很快就要死了。”

　　使者不信，童子就带着他走进房间，果然看见燕十八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连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使者没有办法，只得转身离去，等出门走了几步，回头一看，哪里有什么住所，刚才他去的地方，是一片树林，都是参天的大树，有一只小小的白蝴蝶在枝叶间翩翩飞舞，他正寻思是怎么回事，空中传来燕十八爽朗的笑声。

　　从那之后，谁也没再见过燕十八的踪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