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锟

　　

第二章 象眼

　　几天后，幕色垂垂的太行山深处忽然出现了一支古怪的登山队，他们顶着寒风，踏着积雪在蜿蜒起伏的山脊上缓缓前进，只是行进的路线有些奇怪，他们并没有朝着最高的山峰前进，而是时不时地转入到崎岖的山坳中，走走停停，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走在队伍前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人，他穿着脏兮兮的棉衣，戴着一顶破旧的老式棉帽，冻得通红的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容，他一瘸一拐地在厚厚的积雪中前进，时不时还声音洪亮地唱上一段山歌，一副与世无争逍遥快乐的样子，在他的身后跟着几个小小的身影。

　　“就是这里了，‘卸甲古道，可是我看不到它的位置。”波波顶着狂风向一个山谷里望去，黑乎乎的什么都没有，他又看了看爷爷手稿里的地图，“下面什么都沒有，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王二叔？”波波焦急地看了看天色，不安了起来，他们的时间可不多了。

　　“不会错，我六岁就跟俺爹来过这里，我的腿就是在前面石崖摔坏的，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个地方。”大个子王二瘸并没有因为提起难过的往事而沮丧，反而显得更加高兴了起来，“我已经快二十年没来过这个地方了，跟紧了，我们下去。”不等波波回答，中年人向雪地上一坐，顺着山坡倏地一下滑了下去。

　　“波波，你从哪里找来的向导，我怎么感觉他有点不太靠谱。”阿满痛心地向山谷下望去，早不见了那向导的踪影，只有狂风卷着飞雪吹得人睁不开眼睛，“我一定会被冻死在这里的。”阿满第无数次悲伤地预言着自己坎坷的命运。

　　“没问题，他是村子里最好的向导，我们下去。”波波做了一个向下的手势，第一个滑了下去，兰妮点点头跟着滑了下去，接着是阿满和小眼镜。

　　原来这山谷中的斜坡十分陡峭，而在靠近它底部的位置却隐藏了一条窄窄的夹缝，站在山顶向下望去，什么也看不到。波波和他的伙伴们急速地滑下斜坡，不偏不倚地掉进了这个夹缝里。夹缝下是一个长长的石洞，蜿蜒通向了后山，如果不是有向导带路，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的。

　　“这地方阴森森的好吓人。”阿满紧紧抓着小眼镜，他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古墓里。

　　“不要怕，这是一条古道，直通向后山。”王二叔爽朗地笑了笑。

　　波波跟着一瘸一拐的王二叔向后山走去，石洞变得越来越高，隔不了多远石壁上就会出现一个手臂粗细的方孔，“是栈道石孔？”波波感到十分奇怪，谁会在这么狭窄的山洞里修建栈道？他顺着石壁向上望去，一排排石孔或明或暗地依山而上，转过一道山梁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这里看上去像是一个重要的军事要塞。”波波不解地说道。

　　“是的，传说古时候这里驻扎过一支军队，我小的时候这石山上还有一些木桩和铁链，我就是在这里摔伤腿的。哎，现在这里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这些空洞洞的石孔。”王二叔感慨地摇了摇头，儿时的记忆好像就在昨天一般，“穿过这座山洞，就可以看到神机营了，我们走吧。”王二叔一瘸一拐地向山洞后面走去。

　　穿出山洞，是一个巨大的谷地，山谷四周高山林立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而谷中草木层叠，落满了皑皑白雪，波波爬上一段土坡向四下望去，只见山谷中砂石树木凸起，每隔不远就有一段土墙阻隔，纵横交错，形成一个个甬道。

　　“好奇怪的山谷，波波，这些土墙是干什么用的？它们看上去就像一条条战壕。”兰妮好奇地问道。这些夯土筑成的土墙，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年的风吹日晒，厚厚的墙头上斑斑驳驳，露出一蓬蓬枯草。

　　“如果我没有猜错，这是一个简易的八卦阵图，是用来训练部队的。”波波的心中越发奇怪起来，会使用这种阵法的，绝不是一般的部队，可是他们怎么会驻扎在这深山古道旁呢。不过此刻他也顾不上去细究这些了，一个重要的时刻就要到了。

　　“现在几点钟了？”波波小声地问道，或许是过于期待，他的心中有股莫名的不安。

　　“五点十分！我们在等什么？”小眼镜望着茫茫群山，不知道波波为什么带他们来这里。

　　“好吧，但愿我们站在了正确的地方。”波波不动声色地拿出一张小纸条，纸条上赫然写着：“丙申年辛丑日癸巳至酉时一刻，神机，火眼。”几个小字。

　　“波波，这是什么？我怎么看不懂。”阿满呆呆地望着纸条，在他眼里波波和他的爷爷一样古怪，总会有一些别人没有的神奇东西。

　　“嘘！它就要来了。”兰妮竖起手指，示意阿满小点声。

　　忽然“吱——吱——”远山上传来一阵怪鸟的叫声，那声音凄凉悠长，直听得人毛骨悚然。

　　“那……那是什么声音？”王二叔紧张地后退了两步，想找出那声音的源头，可是那声音似远似近，似东似西，竟然不知道是从哪里传来的。

　　“啊！鬼啊！”小眼镜惊慌地指着山顶大叫了起来，陡峭阴沉的山峰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亮起了两个车轮大小的“红眼睛”，一闪一闪地怒视着山谷。

　　“啊！这？这？”王二叔倒吸了口冷气，吓得魂都飞了，这光秃秃的石壁上怎么会有一对红眼睛，难道是真的遇到了鬼？

　　“石壁上的火眼！”波波心中一阵暗喜，“是它们，它们来了。”兰妮的手表上，指针刚刚指向五点十五分。

　　又是一阵“吱——吱——”的怪鸟叫声，那石壁上的红眼睛更加明亮起来，时不时卷起一条条红色的火舌，闪耀着绚丽的红光。

　　“波波，这……这就是我们要找的吗？”阿满几乎要晕过去了，“它是一个魔鬼吗？它在看着我们。”阿满想起了波波讲过的那个古堡魔鬼的故事，他浑身的血液都要冻成了冰块。

　　“不，你们看那山峰的轮廓。”波波指向火球的方向，听了波波的话，众人才从惊恐中缓过神来，顺着那起伏的山势望去，巍峨的山峰直对着山谷，像一只巨象冲下山来，而那红通通的火球，正是一对巨大的象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