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礼春

　　

　　这天早上，少年山娃和爸爸一起来到地头，准备收获土豆。可到地头一看傻眼了，地里一片狼藉。

　　山娃爸恨得咬牙切齒地说：“完了，野猪把咱们的土豆吃光了。我们这半年的心血啊！也是我们家几个月的口粮啊！老子非要把这恨人的野猪炸死不可！”

　　第二天下午，山娃放学回家，看见父亲正在包裹着一筒炸药，并在上面涂抹着猪油。

　　山娃问：“爸，你涂猪油干吗？”

　　山娃爸说：“干吗，炸野猪呗！那野猪嗅到猪油味就会来吃，一吃这炸药就会爆炸，炸死它个可恨的！”

　　山娃说：“爸，现在可不能炸野猪了，再炸就算犯法了。今天我们老师讲了，我们这片大山被划为国家级生态旅游区了，这野猪也算保护动物了！”

　　山娃爸有些气不平地说：“那就任那些野猪胡乱偷吃我们的玉米、土豆、南瓜，那我们农民还活不活了！”

　　山娃劝道：“爸！你不能这样想，我们这里成了生态旅游区，自然好处多了。再说老师说了，谁家的粮食庄稼被野猪刨食了，可以到乡政府申请补贴。”

　　山娃爸听说可以申请补贴，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说：“那你就帮家里写个申请，就说这次野猪刨吃了我家土豆大概有两千斤，价值嘛，两千元，看政府能不能补贴咱！”

　　山娃立刻趴在桌子上按父亲的要求写了，然后拿起父亲准备炸野猪的炸药说：“爸，那我就将申请补贴的事交到村里去，不过，这炸药我也要一同交上去。老师讲了，要我们动员家长将射杀动物的枪支炸药交上去。”

　　山娃爸低着头挥挥手，无奈地说：“拿去吧，拿去吧！反正也不能炸野猪了。”山娃拿着炸药跑出了门。

　　山娃爸说：“小心点，别把炸药挤着、压着。”

　　山娃已跑出很远，“知道了，你放心，我是山里长大的娃！”

　　山娃来到村委会，对村长说：“我爸想炸野猪，我跟他宣传了，野猪现在是保护动物，我爸想通了。这不，让我把炸药交上来了。”

　　村长摸着山娃的头说：“你真是个懂事的孩子，你这是咱村第一个交炸药的啊！值得表扬！”

　　山娃掏出纸条说：“对了，我们家一大块土豆地被野猪啃吃了，要不，他也不会想到要炸野猪。这是咱家损失的清单。”

　　村长接过纸条看了看说：“好，我会如实报上去，会给你家补贴的，你放心吧！”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山娃放学回家，刚走到村头，就看见一辆警车呜呜地开进村，引来村民都走出来观看。警车停下后，走出两个森林警察，其中一个警察走到一个大汉面前，掏出拘留证说：“栓柱，你被拘留了。”

　　栓柱问道：“为啥？我又没犯法！”

　　警察说：“你昨天炸死一头野猪，是不是？”

　　栓柱回答道：“是，但炸死野猪也算犯法吗？我们这山里人谁家没弄死个野猪？”

　　警察说道：“那是过去！现在野猪也算保护动物了。有关的宣传在你们村都张贴两个月了，难道你不知道？”

　　栓柱说：“我才看不懂那些花花绿绿的东西呢！”

　　警察说：“你不学习就落后，就跟不上形势。走吧！去拘留所学习学习，你就会进步的。”

　　栓柱无奈地进了警车。在人群中观看的山娃爸吐了吐舌头，摸着山娃的头。

　　山娃爸说：“山娃，亏你提醒我，把炸药上交了，要不，说不定今天警车带走的是我。”

　　山娃说：“爸，我们老师讲了，我们这山里人也要改变上千年与动物博斗的生活方式，要学会与动物和谐共处。”

　　山娃爸赞许地说：“看来你这个书没白读哇！”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山娃和爸爸正在山里砍着荆棘。蓦地听见有野猪的嚎叫声，父子俩停住手站起来观看。

　　山娃说：“爸，你看，好大一头野猪，在那边嚎叫呢。”

　　山娃爸说：“咦！它站在那儿干吗呢？半天都不离开。”

　　他从腰里掏出个鞭炮说：“我炸个鞭炮吓唬吓唬它，看它跑不跑。” 山娃爸点燃鞭炮，鞭炮炸响的声音在山里传得很远。

　　山娃说：“爸！那野猪没吓跑呢，只怕它遇到啥子难事，走不了呢！”

　　山娃爸说：“那我们走近看看，小心，慢慢接近它。”山娃爸举起铲刀，小心翼翼地在前面走，山娃跟在后面。

　　父子俩快接近那大野猪了，可那野猪依然不离开，山娃爸举起铲刀吓唬野猪，又大声吆喝着，那野猪才慢慢离开，但走几步，又回头看着什么。

　　山娃说：“爸，我好像听见有小野猪叫的声音。”他侧着耳朵听了听，朝有声音的地方慢慢寻去，在刚才大野猪守候的地方有一个不太深的溶洞，一只小野猪掉在里面，正在洞壁里乱扒，但就是爬不上来。

　　山娃呼喊道：“爸，我看见了，是一只小野猪掉进洞里了。”

　　山娃爸也赶紧走过来看，说：“难怪大野猪不愿离开呢！它心疼它的娃呀！”

　　山娃说：“爸，我们把这小野猪救出来，还给它妈妈吧！”

　　山娃爸说：“那当然啦！要是以前，我会把这小野猪拿回家养起来，养大了杀肉吃。可现在野猪也是保护动物啰！我也要改变方法，跟上时代啰！”

　　山娃说：“爸，你这样做得对！我要好好表扬你！还要奖励你，晚上给你捶捶背，念一段书上的故事！”

　　山娃爸欢喜地笑道：“好哇！好哇！我最喜欢这两件事了！” 他说着跳下溶洞，将小野猪抱了起来，交给山娃抱住，自己又跳上来。

　　山娃掏出水壶，给小野猪喂水：“你渴坏了吧，快喝！”小野猪迫不及待地喝起水来，山娃又掏出个玉米，塞到小野猪嘴里：“看样子，你是困了一夜，肯定饿了吧！给，吃吧。”小野猪贪婪地吃起来。山娃抬头看了看，那个大野猪还站在远处看着，便大声向大野猪喊道：“我把你的娃还给你了！”山娃招呼了一下爸：“爸，我们走吧，让大野猪来把小野猪领回家。”

　　山娃和爸往回走，走不多远，回头看，那大野猪果然快步跑到小野猪身边，爱怜地舔着小野猪，小野猪也亲热地朝大野猪身上拱，然后小野猪跟在大野猪后面向深山密林里走去。

　　又是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山娃爸正在挥舞着锄头挖地，山娃在一旁帮忙。

　　山娃给爸递上毛巾和水，说：“爸，看你的汗都滴下来了，你歇歇，我来帮你挖。”

　　山娃爸说：“不用，你看你的书吧！这地不大，我今天就能翻好，等下场雨，土松了，我就来栽红薯。”

　　山娃蓦地惊叫起来：“爸，快看，一头大野猪朝我们这边过来了。”

　　山娃爸抬头看了看，奇怪地说：“咦！按常理，这大白天，有人的地方，野猪是不敢来的呀！今天咋……”

　　山娃说：“爸，我看出来了，是那天我们救了它小猪的那头大野猪。”

　　山娃爸说：“哦！我看也是，它来干吗？”

　　山娃说：“爸，不用怕，我们救过它的小猪，它不会攻击我们的！老师说了，动物也都有灵性的，你看，它嘴里好像叼着什么东西。”

　　山娃爸说：“我看它嘴里也像叼着什么东西。这样吧，我们先避一避，看它想干啥。”

　　山娃和爸退到几十米远的丛林里，注视着那大野猪的动向。那大野猪叼着个东西慢悠悠地走到山娃家的地里，将叼着的东西放下，又用嘴在地里拱了起来，拱了一阵，朝山娃和爸隐蔽的地方翘了翘鼻子，好像在向他们打招呼，然后又慢悠悠地走回了密林。大野猪不见了踪影，山娃和爸重回到地里。

　　山娃惊喜地叫了起来：“爸，是头麂子。那大野猪给我们送麂子肉来了！”

　　山娃爸也惊喜地说：“你看，它知道我是来翻地的，用鼻子拱，帮我翻了一遍地呢！这野猪真聪明，我用锄头挖过的地方它没动呢！”

　　山娃高兴地跳了起来：“爸，那大野猪今天是专门来报恩的！”

　　山娃爸说：“是啊！看来动物也跟我们人一样，你对它好，它也会对你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