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开慧

　　淘气猴花鼻子为何今天这般高兴？因为他在干涸的山溪里白白捡到了一条大鲶鱼。

　　挖个小土炕，盖上干茅草，藏好了大鲶鱼后，花鼻子又蹦又跳地就去通知他的猴兄猴弟，下半晌在他家里开个猴子派对鲶鱼宴。

　　谁想他又蹦又跳回来一看，大鲶鱼呢？不长翅膀的大鲶鱼怎么会飞走了？

　　不用说，一定来过哪个溜门贼！可不，果然看见一个黑黢黢的小脑袋正从溪边的草丛中钻出头来，嘴里还叼着这条大鲶鱼呢，只是已经吃了头去了尾。

　　好你个水獭！花鼻子神不知鬼不觉地紧随在水獭的后面，看这个偷鱼贼往哪里跑！

　　叼着大半条鲶鱼的水獭，得意地一路颠着屁股，踩着狐步，还哼着小曲儿，压根想不到背后还有一条想要他的命的“尾巴”。

　　到了家，水獭轻轻扒开一堆挡风的稻草，一头就钻了进去。

　　“哈哈！”花鼻子堵在门口，高兴得露出了两颗门牙，“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这一下，你就是长出一对翅膀，也休想逃出我的手掌！”

　　说完扯开稻草，就要往洞穴里钻。没料到，才伸进半个脑袋，连忙又将小脑袋缩了回来。

　　为什么？因为里面传出一阵你争我夺的欢叫声，听这叽叽呱呱的声音，好像这屋子里还不止一只水獭呢！要是就这么贸贸然闯进去，别说占不了便宜，反被关起门来打狗，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花鼻子正在犯难，只见隔壁的一个树洞里露出半个长着尖嘴巴、留着尖胡子的小脑袋。

　　“我当是谁，原来是猴子大哥！今日怎么有空出来串门子？”随着声音，一只花背小松鼠推开一扇松枝编成的小门，从里面跳了出来。

　　“你找我的水獭邻居有事吗？”松鼠问。

　　“有点小事。”

　　“他在家，一定在家。我刚才还听见他哼着小调从外面回来。”

　　花鼻子正想要摸个底细，趁机就问：“你这个邻居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松鼠一时还没理会他的意思。

　　“比如说，他一向手脚……干净吗？”

　　松鼠完全把他的意思理解错了，说：“你想么，一个每天要到山溪里去洗几回澡的朋友，能不干净吗？只是……”

　　“只是什么？”

　　松鼠想了想，一对小巴掌一会儿摸摸脸蛋，一会儿搔搔耳朵，好半天才说：“远亲不如近邻，背后说邻居的坏话不太好。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既然你说到干净不干净，我就跟你说说也无妨。你如果方便，就跟水獭老兄提醒一下，不要把吃剩下来的鱼骨头鱼刺呀、鱼鳃鱼肚肠呀，一股脑儿朝隔壁邻居的门口扔。他自己成天跟鱼儿虾儿打交道，不觉得什么，我这个从不碰鱼腥的人，一闻到这股腥味儿就恶心，几次三番差点把隔夜饭都给呕出来。”

　　花鼻子本来就要找水獭算账，听到这里更是气得把臉都憋红了：“这还算小事？不讲卫生不说，还把臭东西往别人的门前扔，太不像话，太缺德了！这种家伙不教训教训他还了得！”

　　花鼻子挥舞着拳头，就要第二次杀进门去。

　　刚钻进半个头，突然又退回来，骂了自己一声：你这个冒失鬼！你本来就想打听打听这个缺德的偷鱼贼家里到底有几口子，你都还没来得及打听呢，怎么就……

　　于是又回转身去，问松鼠小弟：“这家伙家里有几口？”

　　松鼠说：“原本水獭和水獭太太，小日子还真过得挺惬意的。一年到头，不是鱼就是肉。自打添了四个小宝宝以后，小夫妻俩更是见天就笑，每天打我门前经过时，总能听得见他们唱的自编小调。怪只怪老天爷不知怎么回事，是生气了还是老糊涂了，不是老不下雨吗？山沟里捕不到鱼，水獭太太再也挤不出半点奶水，四个宝宝饿得嗷嗷叫。没奈何，水獭太太只能跟着丈夫一块上山去打猎。不幸的是，就是那一回，遇到了一群该死的恶狼……”

　　“怎么样？”

　　“水獭太太从此再没有回来。”

　　“这么说，”花鼻子只觉鼻子一阵发酸，“留下四个孩子怎么办？”

　　“怎么办？摊上这种倒霉事，你说怎么办？四个孩子四张口呀，每天张开眼就得吃，可不，水獭爸爸既当爹又当娘，一个人要管五张口呀，这日子……唉，真作孽啊！这样一想，我这个做邻居的也就不能太难为了他。”

　　老半天，花鼻子的眼珠子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没有再说一个字。他仿佛看见，四个水獭宝宝一齐扑到水獭爸爸的身上，正在你争我夺地分享着那条掐头去尾的大鲶鱼。为什么会掐头去尾呢？花鼻子这会儿总算明白了：水獭爸爸也许有好些日子没有尝到鱼腥儿味了，但是他仅仅只啃掉了那个太多骨头的鱼头和太多刺儿的一小截鱼尾巴，还不都是为了这四只嗷嗷待哺的小东西呀！

　　“你怎么啦？”松鼠吃惊地望着这位猴子大哥，以为自己说错了什么话。

　　“哦，没什么，没什么。”花鼻子的眼珠子突然又开始转动了。他低头东张西望，在寻找什么。

　　终于，他看见了脚边确实有一堆臭烘烘的东西。不用说，这正是松鼠说的鱼骨头鱼刺鱼鳃鱼肚肠！

　　花鼻子什么话也没有说，独自走到十米远的一棵杨梅树边，蹲下身子，伸开前肢，就去挖土。

　　松鼠不明白他想干什么，看着看着，豁然明白过来，冲到花鼻子身边，也帮着挖起来。

　　不大一会儿，一个不深不浅的土坑儿就挖成了。花鼻子回到那堆鱼骨头鱼刺鱼鳃鱼肚肠前，舒展双臂，抱起那些臭不可闻的东西，飞快地奔跑着，将它们扔进土坑里。

　　一次不顶事，再来一次。

　　松鼠不甘落后，也抢着帮忙干。

　　水獭一点也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他看着他的孩子们美美地享受了这一顿很久没有享受到的美餐以后，帮孩子们一个个擦干净了嘴，然后收拾地上的鱼骨头鱼刺鱼肚肠，一股脑儿搬运到洞口外。

　　这时，花鼻子和松鼠正在把最后残留的一点鱼刺鱼骨头从原来的地上捡起来。水獭再笨再蠢，也明白了怎么回事。他还能好意思再将叼在嘴里的鱼刺鱼骨头鱼肚肠随地乱扔吗？于是也跟着花鼻子和松鼠，将它们扔进了土坑内。

　　然后，三个新朋友一起使劲，填上土，很快就把这一堆臭东西埋在了地下。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