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尽管一肚子怨气,还得左翻右翻乖乖地躺在床上。妈也来检查,但检查起来很马虎,只是望一眼,只要闭上眼睛了,哪怕眼皮还在动也不追究。
我和两个弟弟各睡一张床,我那张床是帆布床,中间凹下去,睡觉时晃晃着就像在小船上。睡不着,就很想把弟弟们也推醒。正想着要尖叫一声吓一吓他们,却听见从他们那儿传来吃吃的笑声,没开灯也知道他们也想兴风作浪。
于是,我们发明了许多玩法,不用开灯,也绝不发出大声响。比如把两条席子卷成筒形后接起来,做成一个地道,从地道里钻进钻出;或是把拖鞋当炸弹扔来扔去,这样,摞起的被子堆就成了现成的掩体。有时就干脆练倒立,一律头朝下挂在墙上。这时,假如妈推开门,一定会吓得昏过去。
我们最疯狂的一次玩法,是把帆布床四个脚扎紧后吊起来,算作森林吊床。我躺上去刚想享受一番,突然“咚”的一声,连人带床掉下来,我以为我会摔昏的,但却没有昏,而且敏捷得很,在妈的拖鞋声由远至近时,我已像模像样地躺好了。
最适合的玩法是打开台灯演无声电影。床是舞台,大家轮番上去表演,不用台词,也不需情节,一会儿演一个瘸子,一会儿演独臂大盗,有时还能一跳一跳地演动画片,亏得窗帘是拉着的,否则过路人会以为屋里在闹鬼。这种玩法是最文雅的,不用担心惹出大乱子,最大的麻烦是笑声压不住,于是就发明了一种毛巾口罩,把毛巾叠成一厚摞,一笑就用它捂着。
反正,这成了发挥智慧的游戏,有时一到天黑,弟弟就会嚷,快睡觉吧!他觉得公开的游戏不如秘密的游戏开心。
妈妈起初觉得奇怪,因为过去她的孩子听到她催睡声,总是满脸不快,如今却像吃了瞌睡药一般,动不动就张开嘴打个哈欠作引子,然后嚷:想睡觉了。
妈妈至今没找出其中缘由,她虽然像是无事不通,可却仍有这谜底破译不了。
二,捣蛋公主
我从认字起,就爱看有关公主的书。童话民间故事都行,只要里面提到公主。大多数的公主在书中都是善良而又高贵的,尽管公主常常不及皇后漂亮,权力也在皇后之下。但皇后是结过婚的大人,身上仿佛少了许多神秘的光辉;而公主却像星星,像百合花,最重要的是,公主会有人来求婚。
我的女伴小燕也是一看这种书就要迷进去的。有一次,我们谈得起劲,忽然想造一座临时宫殿,在里面扮成公主。
这种事休想在小燕家进行,小燕的妈妈是个全职妈妈,她像是家的一个把守人,谁去敲门,都由她开门,而且一开门就低下头审视对方的鞋子,生怕别人把尘土带进去。在我的印象中,她似乎从不上街,也不串门,偶然去敲门发现她没来开门,我都会大吃一惊,仿佛看见了西方出太阳。
与小燕妈妈相反,我妈每天早上都要心急火燎地去上班。那时她变得异常性急,往往是边说叮嘱的话边走出门去。这样,家里我就成了第一号主人。
这天放学,我和小燕把弟弟们支使出去,家里有许多个带眼睛的旁观者,我们会玩不出花样的。
我们开始在大房间中画出一块,作为宫殿的一隅。先是拼足气力把阳台上的花一盆一盆搬进来,给公主赏花用。又把高靠背的椅子列成两队,给公主的宫女们用,然后在床上布置楼台亭阁,床显得太高,于是又搬木方子搭台阶。其实,已经弄得初具规模了,但小燕仍说不行,说要布置个荷花池,这样才多几分雅趣。当我们千辛万苦搬来大木盆,往里放上塑胶荷叶,浇上两大桶水时,突然发现木盆漏水了,顷刻之间,水漫开来。
家里全浸了水,走路能踩出水花。我突发奇想,说干脆多放些水,做个龙宫内的公主。小燕自然赞成,说至少让水积到膝盖,像个浅浅的游泳池。
为了这宏大的目标,我们一桶一桶往里提水,可水始终积不起来,像有个吞水怪似的。我们正在纳闷,就听楼下小燕的妈妈狂呼起来,原来,水全渗下楼去。
两家大人分别审理这事,都不约而同地叫我们“捣蛋公主”。所不同的是,小燕妈再三说:“幸亏我在家。”看样子,以后她更舍不得出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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