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光绪年间,一个吉祥的日子,粤东县金家大院里张灯结彩,大摆筵席,正在为女儿金环举行新婚大礼。新郎徐谦虽然与金环早有婚约,并且也是一名秀才,但因父母谢世,家道中落,不得已做了个上门女婿。新婚良宵,他也说不清是喜还是忧,本来不善饮酒,却喝了个人走墙也走。
金环让丫环把徐谦从席间叫进洞房,一改往日的羞怯,自已取下盖头,又让丫环端来酒菜,要与新郎共饮。徐谦连忙推辞,说今日已经喝多了,来日方长,定会陪金环喝个够!金环不愿意,说为妾日夜思君,总算有了今日,怎能不来个一醉方休。然后把丫环都支了出去,两位新人开怀对饮,你一杯我一杯,渐渐地徐谦支撑不住,倒在床上睡着了。
这时候,院内客人也都酒足饭饱,正要离席告别,突然听到洞房内几声怪叫,接着房门一下被撞开,新郎披头散发夺路而去。家人們尾随其后,并不着急,以为新郎喝醉了酒,跑一阵儿就没事了。没想到新郎一直奔向前面一条大河,家人们这才感到大事不妙,冲上前想抱住新郎。可是晚了一步,新郎“扑通”一声,纵身跳进了滚滚的河水之中。
“不好啦!新郎跳河了,救人啊!”岸上喊声连天,有几个会水的纷纷跳进河中救人,可是忙乎了半天,也没看到新郎的影子。家人们一个个哭丧着脸,回来向主人报信。金环娘大怒:“混账!你们这么多人,竟连一个人都拉不住,明明是见死不救,有意坑害我家女婿!”家丁们齐喊冤枉,金环娘把眼一瞪:“别啰嗦了!还不快找船只四处打捞,要是找不到人,决不轻饶!”众人领命而去,当下雇来4条船,在河里上下合围,只是打捞到天亮也没找到新郎。
第二天,金环娘带着十几个家丁,来到县衙门前击鼓鸣冤。吴知县多日未曾升堂,见今日有案,格外来精神,他一拍惊堂木喝道:“堂下何人,有何冤情快快讲来!”金环娘跪在堂前诉道:“在下金氏,本县小民,只因昨晚小女完婚,女婿多喝了几杯,冲出洞房,跑到河边不见了人影。小民怀疑是家丁对主人平日管教甚严不满,蓄意谋害我女婿,请大人做主。”
吴知县问:“人找到没有?”
众家丁连忙解释道:“是他自已跳河而死,尸体至今还未找到。”
“你们为何见死不救?”
“这实在是很突然的事,姑爷醉酒而跑,我们一直跟随其后,万万没想到他会跳河,我们只是上前迟了一步,这是大家亲眼所见。我们都在金家做工多年,岂有谋害姑爷之理。”
吴知县又一一讯问了其他证人,回答都不差分毫,便喝道:“金氏,你实在无理!明明是你女婿自已跳河,怎么能诬告他人?来呀!将这妇人重打50大板,轰出堂去!”吴知县有些恼怒,本以为是个实实在在的大案,可作为将来夸耀的资本,没想到只是一起意外事故,因而将气全撒在金氏身上。
金氏一听辩解道:“大人息怒,民妇还有话讲。他们说是投河自尽,为什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事情还没搞清楚,怎能对民妇用刑?”吴知县听后觉得也有道理,便率领一班人马来到河边,只见河水滚滚,浊浪翻腾,就想着尸体一时半刻是打捞不到了,于是打道回了县衙。以后金氏也没再来县衙告状,此案也就不了了之了。
几个月后,吴知县调走,新上任一个姓朱名庆的年轻知县。此人机智果敢,又善于体察民情,为官甚为清廉。他到任后,立即清理了所有积案,阅卷中看到徐谦投河一案,心里产生了疑惑:这个金氏明知道女婿投河,为什么要状告家丁?不久又听说近几个月来,金氏之女金环与本县巡检大公子郑书甫打得火热,已到了不避人嫌的程度。朱知县反复推敲,有所醒悟:金氏告状,很可能本意不在加罪于谁,而是要知县和家人都证实新郎确实是投河自尽。那她为何要这样做呢?莫非其中还有隐情?
一日下午,朱知县化装成算命先生,来到金家附近察访。当他看到一个老太婆在门前洗衣服时,便佯装借凳子坐了下来。等了一会儿,朱知县举目四望,突然对老太婆说:“哎呀!你这附近阴风阵阵,鬼气袭人,恐怕不是吉祥之地呀!”
“先生讲什么鬼话,我们这里好好的,有什么鬼气!你别吓唬人,你要歇便歇,不歇便快走吧!”老太婆很不高兴。
“绝非鬼话!我推算,这附近3月之内,必有人死亡,而且是年轻人。此人有冤未伸,所以鬼气缠人。”
“啊——”老太婆吃了一惊,忙说,“先生,这死人倒是确有其事,但并无冤情。”
“老太太,能不能讲一讲,也许我能帮您驱鬼避邪。”
于是,老太婆详详细细地将徐谦投河的前后经过说了一遍,最后说金家女婿之死,是我们亲眼看见的,绝非冤死。
“徐谦跑出来,你们都看清楚了?”
“那当然,他穿着拜堂时的大红袍,披头散发跑出来的。”
“那面容看清了没有?”
“那倒没有,因长发遮住了脸,又是那么一眨眼的功夫。”
“噢——”朱知县轻轻点头,心里明白了几分,又问道,“以后金环有没有再嫁人?”
“还没有,不过她跟一富家子弟来往密切,经常看见那位公子进出她家。”说完,老太婆望了望四周,又悄悄地说:“其实呀,这位公子早在金环成亲之前便有来往,只是不知究竟是什么关系。”
朱知县心里更有底了,他说了些逢凶化吉的话,起身道谢走了。
事不宜迟,朱知县回到县衙,点了几十名强壮兵丁,做了周密安排,天一黑便包围了金家大院。朱知县换上官服,坐轿直接来到金家。金氏见知县大人突然而至,大吃一惊,连忙问道:“大人到此,有何指教?”
“只因有一桩公案,要查一下你家,可以吗?”
“哎呀,怎么查我家!我家只有母女二人,莫非大人弄错了?”
“决非有错!有人亲眼看见歹徒躲进你家。”说完便命兵丁四处搜查。
“慢着!”金氏怒目圆睁,“大人,金家也是官宦后代,你们这样私闯民宅,恐有不妥吧!”
“你放心,有本官担负全部责任。”
兵丁四处搜查没有收获,朱知县又命进金环闺房搜查。
“大人,这就更不妥了。刚才搜查已属非法,现在又要闯进闺房,这岂不败坏我女儿的名誉,叫小女日后怎么见人?”金氏极力阻拦。
“本官是执行公务,违的什么法?搜!”
“且慢!”金氏堵在门口,语气逼人,“要搜查也可以,如果搜不出人来怎么办?”
“搜不出人,本官愿辞职谢罪!”
“不行!你辞职难道能换回我小女的清白名声吗?”
“少说废话!搜不到人任凭你上告治罪。来人!将这民女拉开,仔细搜查!”
兵丁一拥而上,拉开金氏,进入闺房,结果还是一无所获。朱知县心里暗暗着急,顾不上身份,亲自又四周搜查一遍,最后还趴在床底下查看,发现了一只男人的鞋子。
“这是何物?”朱知县把鞋子扔在房中的金环脚下,金环的脸色“唰”一下变白了。
“来人,搬开婚床!”
兵丁移开婚床,发现地板有几块松动的缝隙,于是撬开地板,发现了一个洞口。两名兵丁爬进洞内,走了几步,看见里面有一个房间,郑书甫躲在一个角落里,正在颤抖着。兵丁抓住他,继续向前走,走到了地道的出口处,外面乃是金家的后花园。在花园里,朱知县又发现有一片修整过的地面,便命兵丁挖開。兵丁们挖到一尺深时,果然挖出一具尸体,经辨认正是徐谦。
朱知县拿到证据,连夜开堂审案,将几个人犯全部带到堂下。朱知县一拍惊堂木,喝道:“大胆淫妇!害死女婿,还不从实招来!”
“小女与郑公子私通为实,但女婿却不是我们害死的,女婿自己投河而亡,这是众人亲眼目睹的。”
“大刑侍候!”
然而大刑之下,金氏仍不松口。朱知县又命对金环和郑书甫用刑,这二人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吃过这般苦?不一会儿便全盘招认了犯罪事实。
早年金家和徐家都是富户,为金环和徐谦订下了娃娃亲。后来徐家败落,金家有意悔婚,恰好这时妖艳的金环遇上了有钱有势的粤东县巡检的公子郑书甫,这个好色之徒当日就托媒婆带着重金来提亲。由于金环是订过亲的,金氏只让郑书甫和金环暗中来往,成亲之事日后再作打算,这样既收下了郑公子的钱财,又不用退还徐谦家的礼金。这也让郑公子求之不得,不用明媒正娶,便夜夜做新郎,接连数月早出晚归,好不快活。不久,徐谦来金家商议完婚,金氏遂生一计,先哄骗徐谦成亲,实际上找机会暗害徐谦的性命,贪图富贵享乐的金环也同意了。
于是就在金环成亲的那天晚上,郑书甫带来一名船工,事先藏在新房的地洞里。金环故意劝酒把徐谦灌醉,随即叫郑书甫和船工出来,将徐谦衣服扒下,穿在船工的身上,然后把徐谦用绳索勒死,从地道移至后院埋了,船工就打散头发,冒充徐谦跳河逃走了。
一起好似天衣无缝的杀人案,终于大白于天下。船工被判20年监禁,金氏、金环和郑书甫3人都被判处了极刑。
(图◇阿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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