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挑衅被撞
“还有谁敢来挑战?既然我拿出这5000块钱,可就没再打算带回去,大伙儿别扫了兴致啊。”
时代溜冰场中,五彩的灯光映射在众人脸庞上,满是兴奋。
一个漂亮的女孩儿站在中央,头上扎着小辫,脚踩白色溜冰鞋,不停地嚼着口香糖,一脸不屑地扫视周围。
茶几上放了一叠人民币,谁挑战成功了立马就能拿走。
高额赏金吊起不少人的胃口,场面火爆沸腾,一个接一个的人上台挑战。
当第3个小伙子灰溜溜地下台后,一时间没人敢上去。
“今儿这位够狂的,看样子是没人敢上去了,要点擂了。”
钟钦钦饶有兴致地撞了撞何遇的肩膀,一脸兴奋地压低声音说。
何遇蹲在地上整理溜冰鞋,听到后无所谓地耸耸肩:“点就点呗,运气好点到咱们,赢个5000块钱,足够抵上好几天夜班呢。”
她忽然抬起头望向台上,虽然神色依旧淡然,但五官精致,眸子里面有掩盖不住的光彩,就连眼角那颗泪痣也越发显得惊艳动人。
点擂是台上的人随意点台下的人接受挑战。被点到的人接受挑战就上台,不接受可以当场拒绝。
當然,多数人认为拒绝挑战是个掉价的事儿,遇上爱面子的,哪怕技术不行也会硬着头皮上。
溜冰场鱼龙混杂,每个人心里都揣着小心思。点擂基本上都会点那些平日看不顺眼的人,也算是另一种挑衅。
何遇对这里的人事没兴趣,她不太喜欢吵闹的环境,要不是看在这里时间和工资尚可的份上,她不会来兼职。
耳边的起哄声越来越吵,她皱了皱眉拿出烟盒就想往外走,刚转身就被钟钦钦一手拉住。
“何遇,她指着你呢!”
钟钦钦激动下力气不小,何遇手臂被拽得一阵痛,刚想骂她就被巨大的音乐声盖过了。
“谁……指着……我?”
“台上的……指你……点擂呢!”音乐声太大,俩人几乎靠大声吼,才勉强对上话。
顺着女孩指过来的方向,各种嘲笑的不屑的或是单纯看好戏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过来,何遇成为所有人目光的焦点。
她眯着眼睛朝台上看去,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就知道不能偷懒不戴眼镜,自己眼睛的轻微近视加上距离有点远,要辨认擂台上的人果真有点吃力。
视网膜投印过来的人像有些模糊,大致就一个轮廓。音乐声忽然变小。
“这女孩,怎么有点眼熟啊?”何遇说出了心里的疑惑。
钟钦钦也反应过来,“好像,是阿格的女朋友?”她试探地说完,有些担忧地看向她。
何遇点点头,心里明白是谁冲着自己来了。
那些看热闹的目光一道又一道投来,钟钦钦上前一步挡在何遇前面,大声说:“来者不善,要不你先走,等下我帮你请假。”
“不用了,这个事也该了了,何况送上门的5000块,没有不要的道理。”
何遇不再多说,干净利落地从身后柜台上拿出溜冰鞋。知道她要应战,气氛更加热烈,有好事的男生吹了两声口哨。
钟钦钦张嘴想说些什么又闭上了,最后拍了拍她的肩膀表示安慰:“尽力就好,不要为了钱拼命,你爸那边我帮你一起想想办法。”
“嗯。”何遇心里燃起一股坚定的信念,一个漂亮的旋转,滑着上了场。
看到何遇美妙的身姿和技巧,两声比刚刚更响亮的口哨响起。何遇眼角一挑,说道:“开始吧。”
宁馨竹看她还是一副淡然的模样,倒衬得自己斤斤计较了,心底里一股恼怒升起,侧身滑过去一个完美的炫技。
身边起哄声更大,何遇不急不缓地滑着,体态优美,平稳滑行。
宁馨竹有心想要压制何遇,不停地往那边撞去,却都被何遇轻松化解。
一阵穷追猛打下来,宁馨竹体力渐渐不支,忽然眼角余光扫到远处阿格急匆匆跑来,一脸怒意,很明显是刚刚得到消息赶来的。
这次是真的要分手了,她看阿格脸色,内心悲哀又愤怒,嫉妒充满内心,她恨恨地看着一旁的何遇。
“宁馨竹,你瞎闹什么!”
随着阿格的怒吼,宁馨竹拼尽全力拽住何遇,直直撞去。
平衡不稳,又被牵制着,何遇顿时就狠狠地摔在地上。
背景音乐声忽然停止了,一阵钝痛从脚踝传来,“骨折了!”这是何遇闪过脑海的念头。
场内哄乱起来,阿格拉住宁馨竹,钟钦钦冲向何遇。
“何遇,你怎么样了?”她一脸焦急。
何遇艰难地扯出一个笑容,尝试着动了动脚:“还能动,应该没骨折。”
“何遇,你……”阿格一个跨步,想要上前抱起她。
钟钦钦伸手挡下,何遇顺着钟钦钦的手艰难地爬起来,微抬下巴:“这事算是了了,你以后管好自己女朋友。”
声音清冷,神情依旧淡定,她转头对宁馨竹说:“算我赢了吧?”
宁馨竹一愣,心虚地咬唇点了点头。从撞人的那一刻起,她就输了。
何遇没多说话,拿起桌上的那叠钱,扶着钟钦钦往外走。
“我送你去医院。”阿格忽然拉住她的胳膊,严肃地说。
垂下眼帘,她看着鞋尖摇头:“钦钦会送我去的,不管你和女朋友有什么误会,尽快说清吧。”
不过一刻,何遇的脚踝已经红肿起来,宁馨竹冷静下来后有些愧疚,想了想从钱包抽出一沓钱,目光闪躲,犹豫着说:“这些钱,你去医院看看,不够再说。”
“好。”何遇不想纠缠,一口答应,爽快地接过钱。钟钦钦扶着她走出溜冰场。
“师傅,去中心医院。”
钟钦钦扶着何遇上了出租车,冲司机喊了一声。
“不,去静园附近。”何遇出声道。
看到钟钦钦流露出疑惑的目光,她苦笑一声接着说:“我的伤不要紧,我爸那边医院催得急,先去我爸那儿。”
第二章 碰瓷未果
程云深车开到半路,秘书的电話打进来:“老板,有个离婚案,没出轨证据,但想老公净身出户。”
“净身出户啊,”程云深笑了笑,“能给多少官司费用?”
“50万。”
程云深薄唇一勾:“你和她说,100万,能保证她老公连一分钱都带不走。”
挂了秘书电话,程云深把耳机摘下来,扔到一边。
就在扔耳机的一瞬间,路边突然冲过来一个人影,没等他看清,就到了车前。
程云深赶紧一脚把刹车踩到底,刺耳的刹车声瞬间响起,车头在距离那人仅仅10公分处停下来了。
“这儿是人行道吗?乱跑也要看路啊!”他摇下车窗喊了一声,“万一撞上了怎么办啊?”
看着那人虽然像是吓了一跳还是下意识地用手挡住眼睛,但还是好端端地站着,他松了一口气。
但意料之外的一幕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了。
那人在一秒之后迅速倒在了地上。
程云深愣了快3秒才反应过来。
首先他可以肯定自己距离对方还有10公分距离,其次就算零距离接触了,哪有延迟几秒才倒地的啊!
所以……
这是什么情况,他心里已经有数了。
他不得不开门下车去看,一个挺年轻的小姑娘躺在路中间,一脸痛苦,旁边一姑娘一见他来就抓住了他。
像是怕他跑了一样的力道,抓得程云深生疼:“你这人开车怎么不看路?你看看把人都撞成什么样了?”
程云深望了一眼被她双手抓紧的手臂,表情一阵嫌弃。此时,他后悔下车了,不是怕被敲诈,而是……
边上迅速上来一群人,把他团团围住,纷纷义愤填膺地指责。
“是啊,多年轻的一个姑娘,要是有什么后遗症就不得了啊。”
“这司机也太不小心了,撞得真狠,我都亲眼看见姑娘倒下了。”
“这算是刑事案件了吧?车祸出事要坐牢的!”
要不是确认自己没撞到人,看着这些人的模样,他还真以为出大事了。
他被围得严实,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有组织的碰瓷啊!
有生之年啊,竟然还能碰到讹人讹到他程大律师头上来了。
程云深挣脱双臂上铁一样的“魔爪”,蹲下去查看姑娘的伤势。她的左脚踝高高肿起,看上去伤得不轻。
“上车,我送你去医院。”他弯腰准备抱起她。
“人家一黄花大闺女,哪能被你抱?我送她去医院就行,你留点钱和名片,有事我再联系你。”那个原本紧抱他双臂的女孩,听到要送医院,立马变成另外一副不依不饶的样子。
“钦钦,我没事儿,你让人家走吧。”
被撞的女孩这才抬起头,十分善解人意地拉住那女孩,一脸痛苦地说。只见她额头冒冷汗,神色凄楚,脸色发白,一双眸子盈盈似水,看上去可怜又怯生生的。
程云深嘴角的笑意更加深了,心里想正好今天空闲,就陪着这些人玩玩。
“这怎么行呢?哪能就这么走了?”
他不急不缓地扫了一眼围在身边的一群人,似笑非笑地说。
钟钦钦连忙接上话:“是啊,你撞了人最起码也要赔点医药费啊。”
说罢,目光炯炯地朝程云深看去,仿佛下一秒就等着他掏钱。
“碰瓷是诈骗行为,情节严重者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
程云深直起身子,朝那双水眸看去。
何遇一愣,竟然被这男人的一番话和气势给制住了,心神一乱慌了起来。
“你这人怎么这样?撞人了不承认还说我们碰瓷,这旁边可这么多人看着呢!”
钟钦钦也急了,扬声喊起来。
“哦?”程云深慢条斯理地指了指车内的记录仪,“我开了记录仪,是碰瓷还是被撞,马上就能查出来。”
“操!”钟钦钦骂了一句,目光闪躲。
一听到有记录仪,身旁的一堆人顿时哄散而去,只剩下她们3人对峙,身后车辆堵起一条长龙,纷纷不耐烦地按喇叭。
何遇自知碰到铁板了,咬咬牙忍着痛一骨碌爬了起来:“走!”
程云深还冲着她们挥挥手,才回到车上发动了车子。
“我们去医院吧,你伤口也不能耽搁了,今晚也弄到了3个冤大头,你爸那边应该也够了。”
钟钦钦一边拦车一边说。
何遇低头不说话,皱眉看着肿得老高的伤口有些出神,直到钟钦钦又喊了一声。
“何遇,你发什么呆呢?”
她才回神,颇有些咬牙切齿地说:“刚刚那个男人,真是神经病!”
……
日子平淡无奇地滑过,转眼就到了拆石膏的日子。
何遇拆完石膏神清气爽地走出医院。老北风呼呼地吹着,耀武扬威似的得意,她裹紧了身上的棉袄。
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雪,看样子,今天晚上就要下了。
刚过了条人行道,她就听见身后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忽然她感应到危险,回头一看,看到几个男人举着棍子气势汹汹地朝她跑来。
“有本事借钱,没本事还,你别跑!”
带头那男人吼了一嗓子,何遇发懵的脑袋瞬间吓得一个激灵。
她拔腿就跑。这种情况,不跑是傻子。
何遇个子不高,爆发力却很强,而且她从小学到初中都是校短跑队的。
老北风呼呼刮得更加猛烈了,她的发圈都被吹掉了,一头长发在风中吹得像下一秒就要立地成仙似的。
“靠!”她骂了一句,一边伸手去抓头发,一边想着一定找个时间把头发剪了。
在何遇漫长的被追债过程中,身后这样追了5分钟还坚持不懈的实在是少,她晚饭没吃,已经有点体力不支了。
跑得全身都冒汗了,倒也不冷了,就是风刮在脸上生疼。
这大冬天的,遭的什么罪啊!
她都想回头问问几千块钱至于这么没命地追嘛?她又没打算不还,只是暂时拿不出而已。
身后大概是老马新收的小混混,急于立功,甩着腿拼命地追。
何遇的步伐渐渐地慢下来,自暴自弃地想着:“被打就被打吧,18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她忽然看到前面一辆黑色的车停在路边,车牌号还有点儿熟悉。
别看她成绩不好,记忆力真是不错,不过这会儿也来不及想这车牌是在哪看过的了。
她心中一喜,觉得得救了,赌博似的冲到副驾驶一侧,伸手敲敲窗户,嘴里急切地喊着“开门开门”。眼看追兵就到了,她不顾一切拉开车把,车门还真的被她拉开了。
她想都不想,一个骨碌就滚了上去:“快,快开!”她喊了一嗓子,都来不及看身边的人。
程云深一愣,下意识地锁了车门,看清楚边上这姑娘时,内心感慨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碰瓷被抓了?”
何遇急得不行,一连串地喊:“碰瓷什么啊碰瓷,赶紧的开啊,快点!”一边往车后看,那帮人已经追上来了。
“腿伤好了?”程云深也往身后看了一眼。
“你怎么知道?”何遇终于看了一眼身边的人,这男人的容貌和气质一见难忘,她很快反应过来是那天碰瓷失败的人。
何遇觉得今天运气真背。
第三章 追债逃亡
身边这人还是平静地坐在驾驶座上,一副没打算开车的样子,身后那些人举着棍子都到了车窗边上。
“开门!你给我出来!今儿个不还钱你别想跑了!小丫头片子真能跑!”
带头那男人拍了拍车窗,喘得不行。
程云深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原来是追债啊。”
“你看不到人啊?他妈先开车行不行?”
何遇急了,这人怎么分不清事情轻重缓急。
“你的事……”程云深的目光在她身上转了一圈,嘴角扬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弧度,“和我有什么关系?”
“还有,”他又一脸严肃地接了一句,“姑娘家别爆粗口。”
何遇一个“操”字硬生生的憋在喉咙,足足看了他有三秒钟,最后决定下车。
别到时候没得救,还把人车子给砸了,这车子一看就不便宜,就算便宜的她也赔不起。
车门锁着,她用手抠了两下,正想回头喊他开门。
那帮人已经不耐烦地用棍子砸锁了,一边骂骂咧咧地喊着。
本来何遇还鼓起勇气想出去拼个你死我活的,见那些人手中的武器又顿时泄气了,整个人都僵硬在了副驾驶座上。
“卧槽!”她的声音都在抖,“丫拿的是钢管!我刚从医院出来,真狠!”
她犹豫了几秒,车外的人已经举着钢管往车窗砸过来了,“嘭”的一声,吓得她抱着脑袋埋向驾驶座一侧。
这么贵的车子二话不说就砸了,看来混混是把这男人归到她一伙儿了。她有点愧疚地偷瞄了男人一眼,男子冷静地看着窗外,好像事不关己。似乎受到那冷冽的气息感染,她心里的不安一下子消失无踪。
她心念一转,反正车子都砸了,她傻了才会冲出去挨打。
“谢谢你让我上车救了我的命,大恩不言谢,求求你赶紧开车吧!外面的钢管可不长眼呐。”
说罢,何遇紧紧抓住那男人的胳膊,一副势必同生共死的模样。
这关头,只怕别人看见还以为他俩是对亡命鸳鸯呢。
程云深自认为见多识广,还是被眼前姑娘的“自来熟”弄得惊讶不已,一脸嫌弃地看着她拽着自己的手。
“你消毒了嘛?不许碰我!”他說完扔了一瓶消毒水在她手里。
何遇抱着消毒水久久没回过神。
“600。”程云深说了一句。
“什么?”何遇愣了愣,压根跟不上这人跳跃的思维。
他没回答,打开车锁,下了车。
何遇顾不得消毒水,死命拉住他:“现在下去,你找死呢!”
“我说了消毒后再碰我!”他咬牙切齿,一转身已经接住了迎面而来的钢管。
见他还手,那帮人就像吃了兴奋剂似的,纷纷围了上来。何遇顾不得了,也赶紧跳下了车子。
她匆匆扫视了一遍对面的人,一共4个人,她琢磨着等下怎么求饶能少挨打时,耳边听到了一声惨叫。
虽然是何遇自己找上门的,但要是真让别人因为自己遭殃,她心里会很过意不去的,她也没这么厚的脸皮,心颤了颤,转头看去。
本来还耀武扬威的小混混被扭住手,钢管掉在地上,发羊癫疯似的被压在地上扭。
何遇在心里面喊了一声好,反应极快地上前捡起钢管,替他挡下一个人的攻击,那男人就上来了。
漂亮的过肩摔,扫堂腿,战斗力简直爆表,没到两分钟那4个人就都一脸痛苦地倒在地上了。
何遇在一旁目瞪口呆,感觉是看了一部动作大片一样。
她蹲下去看刚领头那男人,块头挺大,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一拳头砸过来:“你有种,找个帮手,老子废了你!”
眼看那拳头就要砸在脸上,何遇被一股力拉了一把,跌倒在地,那人也落了个空。
一双高档的皮鞋踩在那双手上,那男人一声惨叫,比刚刚凄惨多了,听得何遇都抖一个哆嗦。
“有本事现在就来废啊!”
她顿时觉得有人撑腰了,反手就是一拳砸在那人脸上。
程云深看了她一眼,拍了拍身上的灰,蹲下去翻脚下那人的钱包。
那男人哼哼唧唧地喊着,但也没多大力气,明显被镇住了,连个屁都不敢放。
抽出600块,他又把钱包放回去,转身上了车。
何遇一脸兴奋,往那男人身上又踹了一脚:“牛逼啊兄弟,深藏不露啊,看不出来。”说着她也跟上了车。
激动的心压抑不住,她还想拍拍他肩膀好好夸夸,却被程云深一个眼刀给吓住了。
愣了愣,她捡起刚刚扔一旁的消毒水挤了点儿在手里搓了搓:“消毒消毒,嘿嘿。”何遇讨好似地扬了扬手。
程云深没说什么,一踩油门发动了车子。
这洁癖都成精了,她撇了撇嘴在心里面想。
不过何遇不怎么在意,劫后余生的兴奋感让她的脑子都一阵热,跑了这么一通还真挺热。
车里开了空调,更加闷热,她打开车窗任由老北风把头发吹得乱飘,第一次觉得这风这样亲切。
“关上,”程云深手还牢牢放在方向盘上,眼角余光扫过来,“有灰尘。”
何遇心里骂了一句,悻悻地关上窗。
“那个,今天谢谢你啊,我是何遇。”
头晕脑胀被风一吹冷静了许多,她真诚地对这男人道谢。
程云深瞥了她一眼,也没说话,从车前拿出张名片扔给了她。
名片黑底白字,简单大方,线条凌厉:云深律师所,程云深。
“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何遇啧了一声,“大律师啊,怪不得,好名字。”
程云深没理她,继续开车。何遇也不问去哪儿,舒服地靠在窗边长吐了一口气。
第四章 六百
车子在一家车行停下,看样子是熟客,很快就有人出来接待。
在和经理说话的时候,程云深扫了一眼何遇,女孩儿没了浑身的倒刺,在外人面前乖乖巧巧地跟在他身后,看上去倒有几分样子。
“这是?”经理问道。
“何遇,他的朋友,您好。”何遇急忙解释,她一点儿也不怀疑程云深会说自己是个碰瓷的。
有些事做的时候虽然不要脸,但还是不愿意提起来的。
程云深欲言又止,也没否认。
“程律师倒是第一次带朋友来。”经理笑眯眯的,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俩。
左一搭右一搭地聊了半天,车子维修好了,何遇移步跟在程云深后面结账。
“600。”收银小姐也是端着张笑脸。
何遇突然反应过来程云深动手前说的600是什么意思:“这样也行?”
程云深倒是淡定地付了钱,转身走了。
“你去哪里?”
他扫了她一眼,何遇突然有点儿心虚,她就是个麻烦精,还难得人家没扔她下车。
只是她不是不想走,实在是没地儿可去。
打了老马的人,出租屋外面肯定有人蹲着呢,学校周末也回不去,钟钦钦白天有兼职,现在也不好去投奔。
她思来想去,脑子一抽:“去理发店吧,剪个头发,天天被老北风吹的。”
程云深一向不动声色的神情总算有了点裂缝,嘴角抽了抽。他十分怀疑是不是自己表现得太好说话了,以至于这女孩理所当然地把自己当司机使唤。
下意识地想拒绝,却在看到何遇被冻红的鼻尖时硬生生地住了嘴。
发动车的时候,程云深觉得自己真的是疯了,为了这个女人竟然浪费自己一小时1万的咨询时间。
何遇生怕程云深把自己带到什么高档理发店,她脸皮再厚,也不能让别人白付钱啊。
所以当趴在窗边看到路边一家破旧的几乎没人会多看一眼的理发店时,她激动地拍了拍车窗:“就这儿了,停停停。”
看到那家理发店,他皱了皱眉,还是停下了车。
“我就剪短,很快的你等等啊。”何遇自来熟地拍了拍他肩膀,就要下车。
程云深闭了闭眼睛,下巴紧绷,强忍着:“我们很熟吗?”他语气冷冰冰的,何遇吓了一跳。
他挤了些消毒水,狠狠地在手上搓着,又拿了消毒纸巾来回擦了三四遍被她碰过的衣服。
何遇活到至今,还没见过洁癖成这样的人,目瞪口呆:“你至于吗?”
他的一连串举动,都快让何遇怀疑自己是不是什么细菌携带体了。
程云深瞪了她一眼,何遇就很没出息的抽了两张消毒纸巾,一边擦手一边跳下车。
靠在驾驶座上,他揉了揉太阳穴,有人敲窗才睁开眼睛。
“先生,您好,这里不允许停车的。”
一个年轻的交警对他发出提醒。
交警走后,程云深深深地吐了一口气,抑制住心里莫名的烦躁。
“知道了,马上就走。”
他这会儿才反应过来,他为什么傻傻的停車等她?
真是见了鬼了。
等何遇从理发店顶着一头齐耳的短发跳出来时,路边已经空荡荡的,只有风卷起落叶飞舞了。
在原地等了10分钟后,她终于意识到程云深是走了,而不是暂时离开了。
有些失望,心情闷闷的,就如同突然被堵住了嗓子眼儿,痒得难受。
她自嘲地笑了笑,也是,人家一大律师,凭什么和个碰瓷的纠缠在一起啊?
“老北风真冷啊。”
她裹了裹棉袄,感慨似的说了一句。
……
都说祸不单行,何遇小心翼翼躲债两天,连周一去上课都全副武装,用围巾口罩把整个脸都挡得严严实实,只剩下一双灵动的眼睛露在外面。
她怕老马派人守在学校门口,一路提心吊胆地到了教学楼,一口气还没松下去,辅导员的电话就把她吓了一个激灵。
“罗老师,有什么事吗?”
何遇的声音都有点儿慌,如果老师告诉她老马来学校里闹了,那就够她喝一壶的了。
“何遇!”隔得老远,这声音都把何遇的耳膜震得够呛,“你期末设计交了吗?全班就你一个人没交,你还想不想毕业了!”
她一愣:“我做完了啊,上次让同学帮忙交上去了。”她皱了皱眉头,又自言自语,“难道我忘记说了?”
“做完了就赶紧交上来,今天校领导要来检查。”
“行,我马上去。”
挂了电话,她拔腿就往实训楼跑,期末设计做好扔在实训楼还没交,完蛋了,她跑起来丝毫不敢耽误。
从教学楼到实训楼一来一回,相当于绕了学校大半圈,她只用了10来分钟。
“老师,这是我的期末设计,对不起我最近忙,一时忘记了。”
何遇一口气都没提上来,又是道歉又是认错的,态度好得让老罗说不出话了。
老罗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有什么事能比期末成绩重要?”
她讨好地陪笑着,也不敢解释。
老罗一腔怒火,却如同拳头打在棉花上使不出力,看何遇态度端正,也没了心思教训。
于是,摆摆手打发她:“行了,你去上课吧。今天市里有动漫大公司过来筛选毕业设计,做的好是有机会去实习的!”
“这么棒?”何遇眼睛一亮,她对自己的设计有信心,兴冲冲地鞠了一个躬,“麻烦老师了。”
不幸的事发生了,下午第一节课一个坏消息传来,何遇正在高数课上昏昏欲睡,老罗就一脸铁青冲进来。
“何遇,你给我出来!”
何遇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擦了擦嘴角,在全班关注的目光中走出了教室。
她出来发现老罗边上还站着一个老头,脱发脱得脑门都反光了,一张脸憋成猪肝色,嘴角抽搐,活生生像是一只小仓鼠。
要不是时机不对,何遇真差点笑出声,又硬生生地憋回去了。
跟到办公室里,何遇才从老罗的称呼里面推测出这老头儿是校长,她心中一跳,升起不详的预感。
“你说你这孩子,期末设计就算来不及交,也不能抄袭啊!咱们做设计的,抄袭是最不可饶恕的罪!”
老罗痛心疾首,却二话没说的给她定罪了。
果然,真是大事不妙。
“抄袭?”她一脸莫名其妙,“我抄什么了?”
这副样子落在校长眼里,就和抵死不承认没有区别。
校长额角跳了跳,甩了两张纸在她身上,力道重得何遇都觉得生疼。
第五章 抄袭劝退
她弯腰捡起那两张纸,只见两张纸上是一模一样的动漫设计。
再加上老罗的话,何遇已经大致有了推断:“你们,不会看到两张一样的设计就认定是我抄袭吧?”
她目光炯炯,眸子亮得惊人,坚定镇静的神情讓老罗犹豫了下。
他试探地转向校长:“校长,这设计一样,也不能只认定一个人,我看最好还是把宁馨竹也叫来问一问。”
“罗老师,你这是什么意思?”
校长的眼神一变,尖锐地反问:“抄袭这种事,本来就是按照先后顺序来定罪的。何况宁馨竹同学的人品素质成绩,平时都能查,你怀疑这样的学生不怕别人凉了心?”
宁馨竹,一听到这个名字,何遇顿时明白。
宁馨竹不仅是动漫系的女神,成绩优异,容貌艳丽,更重要的是,她是校长的女儿。
宁馨竹长得和校长一点都不像,这基因突变真厉害啊……
“可是,事情总要检查……”
老罗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校长严厉地打断了:“不用查了,事实很明显,罗老师你别包庇!”
校长又看了何遇一眼,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年纪轻轻就想着抄袭,以后工作了还了得!我们学校,出了你这样的学生真是耻辱!”
何遇气急反笑,梗着脖子回击:“杀人犯还有个审判过程呢,你直接给我定罪,证据都没有,凭什么说是我抄袭?”
“何遇!”听她语气太冲,老罗赶紧喊了一声。
校长因为许久都没人挑战过他的权威,被气得不轻,嘴角抽搐得更凶了:“你什么语气?”
“被冤枉的语气!”她冷笑一声。
“好好好……”校长气得不轻,捂了捂胸口,“抄袭了还理直气壮,学校的颜面都被你丢尽了!”
老罗上前扶住校长,又冲何遇使了一个眼色:“何遇,你先出去,校方不会让你被冤枉的。”
她一阵绝望,如果是其他人她或许还能相信所谓的公平,但对方是宁馨竹,不用想都知道谁会做替罪羊。
她深深地看了校长一眼,才退了出去。
一阵风吹来,何遇被吹得头晕脑胀,她摸了摸额头,发现有点低烧。
何止是祸不单行,这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事情比想象中还要严重。当天不仅是动漫公司的人过来,还有媒体记者来采访。
毕竟是大学城和公司合作,原本是打算做个大学生毕业题材,没想到直接撞到抄袭。
记者向来是唯恐天下不乱,没过几天,黎川大学动漫系抄袭事件就人人皆知了。
校方说是调查,也不过派了几个人例行公事地问了她几个问题,就定下了宁馨竹无辜的结论。
短短几天,何遇就成为人人唾弃、为了功利不择手段抄袭的罪人。
捏紧手中的那张纸,何遇咬牙忍着眼泪,现在哭只能让别人看笑话。
抬手按了按眼角,把泪光逼回去,她“嘶啦”一声把纸撕成两半,扬手一挥。
纸张被风卷了起来,使劲扭动着身姿,“劝退书”3个字赫赫在上。
“趁着学校还给你留面子赶紧签了劝退书,不然被开除记在档案上多难看。”
这声音抑扬顿挫,还带着装模作样的叹息,简直让何遇恶心得酸水都快吐出来了。
她额角直跳,面无表情地转头看向那张妆容精致的脸。
江城零下的天气里,宁馨竹穿着杏色大衣搭配半身裙,尽管只穿单薄的衣物,但她并没有冻得哆嗦。
正主儿来了,何遇再怎么样也不能掉了这个面子。
眼角一挑,气势骤升:“你抄袭都不怕难看,我还怕什么?”
宁馨竹眼中有慌乱一闪而过,指着她扬声喊:“何遇你不要颠三倒四的,全校都知道抄袭的是你。”
何遇冷哼一声,迅速上前几步,压在宁馨竹耳边说:“但是真正抄袭的是谁,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
何遇的声音清冷,目光决绝,宁馨竹惊出一身冷汗。
她本来就心虚,又被那双亮得惊人的眸子一瞪,几乎差点就腿软了。
“你不要信口雌黄!”宁馨竹尖叫出声,面容有些扭曲,“这是诽谤,我可以请律师告你的!”
“呵呵,”何遇冷冷一笑,还真没想到这个世界上竟然有这样厚颜无耻的人,“你不說我还没想到,关于抄袭,我会请律师为我辨护的,我们法庭上见。”
见她神情严肃,语气冰冷,宁馨竹越发心虚,目光闪躲,扫到何遇洗得泛白的帆布包。
底气一下子就足了,神情也恢复平静,宁馨竹嘲讽道:“一个抢劫犯的女儿,去请律师?真是天大的笑话!再说你知道律师费多贵吗?拿救助金的人说这种话也不怕打脸!”
何遇脸色一白,抓住宁馨竹的衣领:“这些话,你从哪里听到的?”
宁馨竹有些得意:“敢做不敢当?你和你那个抢劫犯爸爸一模一样!”
“啪”的一声清脆响起,何遇扬手打了宁馨竹一巴掌,双眼猩红狠狠瞪着她,像要吃了她一样。
“宁馨竹,你闭嘴!”
她这副模样太过吓人,宁馨竹的尖叫硬生生地憋在了喉咙底。
何遇指着她,一字一顿缓慢又坚定地说:“我爸爸不是抢劫犯,抄袭的事,我一定会讨回公道的,你给我等着!”
坐在出租车上,何遇如同一个泄气的气球一样瘫在座位上。
讨回公道,说是简单,她无权无势,能做什么呢?
这种无助又卑微的感觉十分不好受,她咬咬唇无力地垂下双手,帆布包随之掉下。
车子一震,有什么东西掉落了下来。
何遇下意识去看,是一张黑色的名片,云深律师所。
“姑娘,去哪儿啊?”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她一眼,询问道。
何遇的眸子忽然就亮了起来:“去景泰大楼,云深律师所。”
车子停在楼下,何遇付完车费,站了一会儿。
她不确定凭自己口才能不能说服大律师,可她也没有别的人选。
她深呼吸一口,甩甩头,大步走向云深律师所。
“程律师,别来无恙。”
这是何遇推开程云深办公室说的第一句话,笑意盈盈,带着几分讨好。
程云深正在喝水的动作一僵,呛了一大口,咳嗽了好几声。
有恙,有恙,他非常有恙!(未完待续)
(图◇雨晰)
(下期预告)
呆萌的设计专业女学生何遇遇到有洁癖的大律师程云深,两人将会擦出什么样的火花?
被人设计而陷入抄袭风波,又被劝退,她能否保住学业,洗刷清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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