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壑

　　

第十九章 孙二娘的明天

　　贺赫带着毛毛一离开院子，孙二娘就开始按照计划行动了。

　　第一件事就是要除掉黑三。当一个人知道的秘密太多的时候，其实他离死亡也就没有多远了。这个道理不是每个人都懂，孙二娘懂，所以她才能够能活到今天，并且积攒了让人眼红的财富。

　　黑三已经喝多了，一颗进口的小药丸捏开嘴巴送进去，OK！那人告诉过自己，这颗药丸吃下去，就等着心脏病发作吧。没有人能够查出来，估计也没有人去追查。毕竟黑三不过是一个小角色，而她这条大鱼马上就要带着巨款远走高飞，从此金盆洗手，安安稳稳度过幸福的后半生。

　　“她给了你多少钱啊？”一个声音突然在她的耳边炸响。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孙二娘感觉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冷汗沿着脊柱流了下来。她转动僵硬的脖子四下里看看，一个人都没有。

　　原来是幻听。最近这一段日子里已经出现几次这样的幻听了，孙二娘感觉浑身无力，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至从接手了贺赫这个活，她的神经就没有松弛过。其实犯罪是个压力很大的活儿啊，她在心里调侃了一下自己。

　　孙二娘心里很清楚，其实自己现在的处境非常危险，甚至比黑三的境遇更可怕。因为她的脚踏在两条船上。

　　毛毛这个孩子被那人送到这里来做服务生的时候，孙二娘根本没有想到，这是一枚非常有用的棋子。这也证明了那个人的可怕，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自己在她眼皮下面玩个黑吃黑，不知道最终会是如何一个结局，想一想都会不寒而栗。不要再想了，她告诫自己。自古以来富贵都是险中求，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那就没有回头的道理。

　　想到这里，她整理了一下情绪，最后看了看这个小院以及前面的餐饮住宿一体的饭庄。永别了，她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因为她知道，踏出这个门槛就是永远地离去。

　　孙二娘没有开她那辆宝马，而是从车库里面推出来一辆摩托车。这辆铃木100，还是年轻时候买的。当年一个女孩子骑这样的摩托很拉风。不过后来自己发达了，就再也没有骑过，一直放在车库里，没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场。

　　很顺利地到达了目的地，孙二娘将车子藏在一个小树丛中，她深吸了一口气，平静一下紧张的情绪。她心里清楚，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布满警察，而她就要在警察的注视下带一个人溜出去。

　　路线是早已确定好的，毛毛陪她走过两次。这个从小在黄金沟长大的孩子对吃人洞异常熟悉。當那个人提出这个方案的时候，毛毛自告奋勇带着孙二娘来到这个鲜为人知的暗道。

　　穿过一条狭窄黑暗的缝隙，一个大约百十平米左右的宽阔空间暴露在眼前。十几个大大小小的岩洞杂乱无章地分布在四周，如果不是毛毛带她来，此时她已经分不清东西南北了。

　　认准一个岩洞，钻进去，来到另一个空间。如此几次以后，她终于停了下来。仰起头看，上面两三米的高度上有一个狭小的岩洞。就是这里了，孙二娘松了一口气，坐了下来，只感觉岩洞里面阴风阵阵，寒气逼人。

　　一个小时以后，贺赫如同设计好的情节一样，从那个岩洞内掉了下来。早已经准备好的孙二娘毫不客气地用石块敲打了一下还在发懵的贺赫的脑袋，后者马上倒了下来。

　　下一步需要将贺赫放到一个特殊的地方。曾经，华翔宇也被关在那个地方。想到这里孙二娘心里又是一颤。那个人的头脑简直太厉害，居然可以设计出这样天衣无缝的杀人手段，我真可以全身而退吗？

　　终于结束了。孙二娘安顿好了一切，贺赫已经到了他应该去的地方。这是荒野中的一个地窨子，应该是附近农民废弃的，现在是深秋，至少在来年开春之前没有人能够来到这里。

　　按照计划，孙二娘应该在这里等上几天。可是她有一种预感，如果自己真的傻到将这件事办完，那么等待她的也可能是跟黑三一样，被人喂下一粒进口小药丸。在离开家门口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下定决心，摆脱那个人的控制，自己的命运还是由自己做主比较保险。

　　她望了望身后的地窨子，心里默念一句：贺赫，这一切都不要怪我，这是你的命。

　　然后，跨上摩托，飞驰而去。

　　明天，她会出现在一个陌生的城市，已经约好一名医生做整形手术。然后，有一个新的身份，有一个美好的明天。

第二十章 一只猫

　　冯雷最近一直处于一种兴奋状态，他感觉自己离真相已经不远了。可是这仅仅是一些推测，现在他需要收集更多的证据来支持自己的推论。

　　说起证据，他忽然想起来贺赫的手机。最初认定贺赫杀死了李财，最重要的就是手机里面有一条信息：李叔，速来十八楼会议室。

　　这是一个有力的证据。但是反过来看就会发现，一个人除非是笨到极点，不然也不可能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一个麻烦。这简直相当于在自己的脸上写上，我是凶手！

　　太过明显的证据往往就是圈套。想到这里冯雷决定，就从这里开始，重新调查。

　　调查的结果很让人振奋，就在李财出事的当天下午，贺赫的手机卡被人挂失，补办了一张。办补卡手续的是在移动公司门口贩卖手机卡的一位大妈，冯雷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吓得浑身哆嗦，嘴里一个劲地说：“我这是好心啊，就收了她20块钱。她说手机丢了，有急事用手机，我是好心啊，帮忙补办一张卡，就收了20元啊。”

　　冯雷问了半天也问不出个所以然，只清楚了一点，补卡的是一个女人，当时戴着口罩，感觉应该是个年轻女孩。其余就再没有有价值的信息了。

　　虽然没有什么突破性的发现，但是有一点可以证明，贺赫应该是被人陷害的。想到这里，冯雷心里突然冒出了一种不祥感，贺赫现在是否已经不在人世了？

　　局里已经下发通缉令，并且还悬赏1万元。可是却没有一点关于贺赫的消息，这个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一样。

　　这一天修润德忽然来到了冯雷的办公室，招呼也没打，拉了一把椅子就在冯雷的对面坐了下来。

　　对于这个顶头上司，冯雷是从心里敬佩的，一见到他，急忙点烟倒水，忙了一阵。

　　“怎么样？听说你还在偷偷地调查华翔宇这个案子？”修队的话比较直白。

　　“是的。”冯雷感觉头上的汗流了下来。现在他的行为其实已经违反了单位纪律，因为这个案子李局已经明确告诉过他，由李强负责。“修队，我……”

　　修润德的手一摆，说道：“我不管你以前调查什么，现在有一个新的任务交给你。”

　　一听到有新的任务，冯雷马上一挺腰板，向修润德敬了一个礼：“请指示！”

　　“坐吧，坐吧。”修润德随意说道，“这一次的任务很简单。华东亮家里有一只猫被人杀了，你过去帮助查一查。”说到这里，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冯雷。

　　一只猫？冯雷一愣，随后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修润德：“修队，您说的是真的吗？”

　　修润德微笑着点点头，说道：“这也是李局长的意思，你明白了吧。”

　　冯雷一阵狂喜，李局长的意思，那不就是说局里依然支持他对华翔宇的案子查下去吗？这一下他的腰板挺得更直了，对着修润德说道：“保证完成任务。”

　　“让你去华老板的家，只是去查猫，别的什么都不要问。”修润德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继续说道，“还是陪你去一趟吧，你一个人我还是不太放心的。”

　　经过了这么多事情以后，华东亮依然住在南郊的老宅里，他好像已经彻底放弃了以前叱咤风云的商海生涯，静下心来安享晚年。

　　冯雷开车，修润德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把情况向他说了一遍。

　　就在昨天，华东亮给李局长打来一个电话，在电话里暴跳如雷，完全没有了往日的儒雅风采。仔细听过以后，李局惊讶地发现，这一切的原因居然是因为一只猫。确切地说，是林倩养的一只猫。

　　自从华翔宇死后，华东亮住进老宅，林倩就一直在照顾他的饮食起居。这一次看过华翔宇的遗嘱以后更是把她当做女儿一样呵护。

　　在此之前林倩的地位比较尴尬，晚上也像上下班一样，回到自己家去休息。现在她被华东亮留了下来，与华呢喃一样，给她在豪宅里面划出一个单独的空间，真正将她当成女儿一样养起来。因为华呢喃还忙着公司的事情，所以很少回这边来住。晚上这个豪宅里面只有林倩和华东亮以及一对帮着收拾院子的老夫妻。

　　林倩嫌院子里面没有生气，于是就带回来一只小猫。就是一只土猫，不过因为刚断奶没多久，怎么看都招人喜欢。不但是她，就连华东亮每天不逗上一会这个叫做咪咪的小猫，都会不开心。

　　然而就在昨天夜里，咪咪被人杀死了。而且还被剥了皮，血淋淋地钉在院子里面那棵枣树上。

　　这样的案件看着很残忍，不过每隔一段时间就可能会发生一起，大多都是为了警告某人，后续很少发生什么重大的恶性事件，甚至有一些根本就是那些闲得无聊的半大孩子的恶作剧。

　　但是这一起绝不会是恶作剧，因为华家的深宅大院不是普通人随便就能进去的，那么最大的一种可能就是警告。是什么人做的，他又是在警告谁呢？

　　“昨晚华呢喃住在那里吗？”冯雷问道。

　　修润德赞许地点点头，说道：“昨晚华呢喃也住在别墅里。”看到后者兴奋的样子，他拍了拍冯雷的肩膀说道，“不要急着下结论，多看，多听，多想。”

　　赶到南郊的时候天已经开始蒙蒙黑了，一位老妇人为冯雷他们俩打开了院门。等他们两个走到主楼门前，发现林倩披着一件黑色的羽绒服早已等在了那里。

　　“一会天就黑了，我先带你们去看咪咪的尸体，看过就让李叔收拾起来吧，不然夜里想想都吓人。”旁边那个六十几岁的老头答应了一声，显然他就是那位李叔了。

　　林倩看起来神情沮丧，脸上似乎还有哭过的痕迹。

　　两个人跟在林倩的身后，绕过主楼，穿过一丛已近干枯的丁香树。修队提到的那棵枣树就出现在了眼前。

　　初冬的太阳走得真快，一转眼天就已经完全黑了下来。院子里的灯应该是光控的，此时全部自动亮了起来。

　　然而这棵枣树的位置相对比较偏僻，在远离它二三十米的地方才有一盏路灯，正发着昏黄的光芒。

　　林倩远远地停下了脚步：“那个场景我还是不看为好，两位警官你们检查一下吧，结束了通知李叔，他会带你们去见爸爸。”说话间地转过身来，径直走回去了。

　　冯雷注意到林倩已经很自然地把华东亮叫爸爸了，这还真是把自己当成了这里的女主人。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他开始仔细地看起了现场。

　　在昏黄的路灯照耀下，那具被钉在枣树上的猫尸显得分外诡异。向前走近几步，空气中一下子就充满了血腥的味道，这只可怜的小猫皮被剥下，露出森白的肉，尤其骇人的是，一双眼睛被抠了出去，留下兩个触目惊心的黑洞，让他这个见惯尸体的老手心底也颤了一下。

　　好狠的手段！

　　他偷望了一眼修润德，发现后者面无表情地望着这一切，似乎是一个局外人一般。

　　冯雷仔细地勘察了一遍现场，没有任何线索，又问了李叔几个问题，也是没有发现。他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对着修润德摇了摇头，说道：“修队，我们还是进房里跟他们聊聊吧。”

　　华东亮正等在他的大客厅里，烦躁不安地走来走去。看见他们两个进来马上问道：“怎么样？是什么人干的？”

　　冯雷只能一脸尴尬地答道：“目前还没有什么重要的线索，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

　　“你们……”华东亮猛地停下了脚步，抬起头来想要发火，也许是因为前一段时间阻挠警方的调查，影响了办案，自己也感觉到不好意思，所以他迟疑了一下，放缓了语气说道：“能不能快点调查清楚，我现在坐在自己的家里面已经没有安全感了。”

　　“我们会很快调查清楚的，这一点请你放心。”修润德的语气完全是公事公办。“不过有一些情况我们还需要了解一下。”

　　“你说。”华东亮有些颓然地坐在了沙发上。

　　“昨晚有谁住在院子里？”

　　“我，呢喃，倩倩，还有老李两口子。”

　　“哎呀，呢喃昨晚好不容易抽空回来住了一晚，居然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真是太恐怖了。”林倩在一旁心有余悸地说道。

　　“这样说来，小猫进入家门后，昨晚华呢喃是第一次回到这边住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华东亮闻言勃然变色，“难道说……”

　　“难道有人想对呢喃不利吗？”站在华东亮身后的林倩插嘴道。冯雷看了她一眼，发现她的脸色异常难看。

　　“谁在我的背后乱嚼舌头，真是没有教养的东西！”

　　林倩的话音刚落，华呢喃一脸怒容地冲了进来。

　　“呢喃，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了修队长的话为你担心。”林倩仿佛很害怕华呢喃的样子。

　　“呢喃？我们很熟吗？”华呢喃语带讥讽地问道。

　　“呢喃！你怎么总是这样跟倩倩说话。如果不是你哥哥出了事，她现在就是你的嫂子。”华东亮语气很严肃，可是脸上却写满了无奈。显然他对于这个女儿是毫无办法。

　　华呢喃根本不理父亲，眼带轻蔑地望着林倩说道：“给个杆就能向上爬，我还真是小瞧了你。几天不见，爸爸、爸爸叫得好顺嘴。”

　　“呢喃，闭嘴！”看到女儿还要说下去，华东亮再也忍不住了，大喝一声止住了她的话头。“不管怎么说，现在倩倩天天都在伺候我。你呢？一周也见不到你的影子，还好意思说别人。”

　　“您别说呢喃了，她天天要打理那么大的一个公司，自然是忙得不可开交，就算有心伺候您也腾不出那个时间啊。”林倩依旧替华呢喃说着好话，可是冯雷发现她的眼中已经噙满了泪水。

　　“要你装好人吗！”华呢喃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八度。“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别以为我听不出来，还关心我，你是想提醒大家，我一进这个家门你养的猫就被杀了。告诉你，那只猫就是我杀的，因为我想警告你，滚出这个家门！”

　　“你，你，你！”华东亮手指着华呢喃，气得说不出话来。

　　“爸！”华呢喃扑到父亲身旁，一只手帮助他拍打着后背，说道，“爸，我这是气话。猫可不是我杀的，您别生气，要注意身体。”

　　“你这个样子怎么能让我不生气！我就搞不明白，你为什么总是要跟倩倩过不去？”

　　“爸爸，你别说了。”林倩的眼泪终于落下来了。“谢谢您这样爱护我，不过我也很久没有回家了，正好呢喃来了可以照顾您，我想回家住几天。”

　　“哪也不许去，这里是我华东亮的家，我看谁敢把你撵出去！”老头看起来真的是怒了，一张脸涨得紫红。

　　“爸爸，您别生气。”华呢喃依旧用手掌轻轻拍打着父亲的后背。“林倩回去住一段时间也好，不然的话，孤男寡女住在一个院子里，说出去也不好听啊。”

　　“放屁！”华东亮勃然大怒，手掌狠狠地拍在茶几上，桌上的水杯全部跳了起来。

　　林倩听了这句话脸一下子变得惨白，扭转身推开房门跑了出去。

　　修润德马上对着冯雷使了一个眼色，后者马上跟了出去。

第二十一章 再见贺赫

　　林倩的家离此不远，冯雷没有惊动她，一路上跟在她的身后。在这个村子里拐了几个弯，一座红砖砌就的院落出现在眼前。她并没有进院，反而转回身来好像是要等着冯雷。

　　冯雷一愣，紧走了几步赶到她的身旁，有些尴尬地说道：“天都黑透了，怕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我就跟过来送送你。”

　　林倩的眼泪已经擦干了，不过眼睛依旧红红的。

　　“谢谢冯警官，今天这事让您见笑了。”说着话，她伸手推开了院门，对冯雷说道，“如不嫌弃就进来坐坐吧。”

　　冯雷略一思索，就抬腿跨进了院子，一边走一边说道：“真没有想到你家居然与华家这么近，怪不得你同華翔宇处了朋友，原来是青梅竹马呀。”

　　“您可猜错了，我是大学毕业以后应聘进了华鑫才认识的翔宇。”

　　“哦，你也是华鑫的员工啊。”冯雷不无惊讶地问道。

　　“那是当然了，不然翔宇出事以后我怎么可能在那个院子里照顾爸爸。”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当时还是林晓东安排我去照顾爸爸的。”

　　原来是这样。冯雷恍然大悟。

　　林倩家的院子不大，只有3间正房，房子里面漆黑一片。看到冯雷有些疑惑的样子，林倩解释道：“我大学还没毕业，父母就相继故去了。这个院子现在也没有人住，我只是偶尔回来打扫一下。”说着话打开了门锁，在门后按下电灯开关，屋子里一下亮了起来。

　　“冯警官您随便坐，我给您烧点水喝。”

　　冯雷看着她麻利地去到厨房烧水，自己就找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冯警官，您说一个人如果喜欢小动物，是不是就是一个有爱心的人呢？”正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林倩端着一杯冲好的茶水走了进来。

　　“那也说不准的。”望着茶杯上袅袅升起的热气，冯雷话有所指地说道，“你还记得贺赫吧，他就养了一只小狗。你说他是不是一个有爱心的人呢？”

　　“他呀，”林倩的眉头微蹙，“其实我感觉他不像一个坏人。”忽然她好像觉得自己的话很不妥当，紧张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自己的感觉。他杀了人自然就是坏人了。”好像是为了转移话题，林倩好奇地问道：“贺赫养了一只什么狗？”

　　“一只黄色的小土狗。”其实冯雷也是听同事说起，贺赫养了一只小土狗，他也没有见过。

　　“黄色的小土狗？”林倩若有所思地说道，“前一阵子村子里来了一只小流浪狗，也是黄色的，挺可爱的，我都想把它收养了。只可惜每次我喂给它食物，它叼着就跑了，好像还有小狗需要它养活似的。不然，我就不养那只可怜的小猫了。”

　　“哦，还有这事。”冯雷心里一动。要说这里到十字坡也就是七八里地，会不会真的是贺赫那只小狗也说不准呢。“那只小狗现在还能找到吗？”

　　“哦，冯警官也喜欢小动物啊。”林倩抬手看了一下腕表，“現在才6点半，去华家的后门，应该能看到那只小狗。我最近几天都喂它，它快把那里当做食堂了。”

　　两个人走到华家的时候，冯雷发现自己的捷达车不见了，想想应该是自己没有拔掉车钥匙，修队把车开走了。他也真放心，居然把自己扔到这里了。

　　心里一阵苦笑，甩了甩头，随着林倩绕着高高的院墙来到了后门。

　　华家的后门也很气派，还有一个砖雕的小门楼。一扇乌漆木门关得死死的，周围静悄悄的，哪里有小狗的影子。

　　冯雷不免有些失望，可是林倩却是一副欢喜的样子，嘴里喊了一声“逃命！”随着她清脆的一声喊，一个黄色毛绒绒的小球从一侧墙角处滚了出来。

　　那个小球来到林倩的脚下，显得分外开心，不断地用头去蹭她的裤脚。

　　“这个小东西跟你很熟啊。”冯雷蹲下身，伸出手准备去摸摸它，不想小狗汪汪叫了几声跑了。

　　“你如果天天都喂它，它也会跟你好的。”林倩笑嘻嘻地说道。然后向小狗招了招手，那只小狗警惕地歪着头看看冯雷，可能发觉他没有什么恶意，晃晃悠悠地又跑了回来。

　　林倩从背着的挎包里面掏出来一只鸡腿喂到小狗的嘴里。小狗果然像她说的那样，叼着鸡腿晃动着胖胖的小屁股向村子外面跑去。冯雷一见马上跟了上去，不久两个人跟着小狗就出了村子。

　　村外的荒野被月光一映，一片雪白。小狗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冯雷还好说，林倩一会就跟不上了，喘息着说，你快跟着走吧，这里视野好，我在后面跟着能找到你。

　　冯雷看看越跑越远的小狗，无奈地叮嘱了她几句，弯下腰发力向前追去。

　　大概出村七八里，那条小狗不再向前跑，而是在一个地方呜呜地叫着。冯雷左右看看，发现这里已经看不见村子里的灯火，周围都是初冬收割完的荒地，冷风一吹，显得分外的阴森。回过头再看，林倩变为了远处的一个黑点。

　　正在这个时候，小狗原本呜呜的叫声突然变得凄厉起来。冯雷心里一惊，出事了！

　　走到近前一看，小狗正在一个突出地面的窟窿旁转来转去，不断地发出哀鸣。

　　冯雷趴下去想要近距离看一看这个窟窿，那只小狗一反常态，愤怒地狂吠起来，并且对着他露出了一口锋利的小白牙。

　　作为一个警校毕业的高材生，冯雷自然不会将小狗的威胁放在眼里，一把就掐住了它的小脖子，瞬间它就翻起了白眼，嘴里只能发出呜咽声。

　　冯雷随手将小狗扔到了一旁，用手向窟窿内一探，摸到窟窿的上部是一片木板，使劲一提，一块木板顺势被掀了起来，露出下面一个更大的洞穴。

　　冯雷向内一看，借着皎洁的月光，看尽下面有很大的一个空间，好似一个农村常见的地窖，足有10个平方。在地窖的中央模模糊糊有一团阴影，好似一个人躺在那里，他掏出手机调到手电筒功能，向下一照，只见是一个男子躺在那里。

　　看那人身上穿着的蓝色夹克与贺赫的那件有几分相似，冯雷心中暗道，难道真是贺赫躲在这里吗？他手上加力，又掀起了一块木板，那个空洞已经完全可以钻进一个人了。回头望望，林倩还在远处。那条小狗又在空洞的另一段向自己呲牙威胁着。这真的让他有些为难，不是他怕，而是有过这样的教训。当你一个人下到地窖里面的时候，也许凶手就会在上面对你下手，这个时候你毫无还手之力。想一想还是坐下来等着林倩过来一起查看好一点。

　　林倩赶过来，累得气喘吁吁：“冯警官你怎么蹲在这里不走了？”

　　冯雷用手一指下面的洞穴：“下面有个人很像贺赫，我下去，你帮我在上面把风。”说完四下里看看，没有发现什么异常，一纵身就跳了下去。

　　借着手机的灯光，冯雷仔细观看，那人的脸消瘦得吓人，嘴唇因为缺水都已经爆皮皲裂。不过还能够认出来，这个人竟然真的是贺赫！

　　“贺赫，贺赫！”随着冯雷的叫声，贺赫慢慢睁开了眼睛，不过他的瞳孔有些松散，显然意识已经不太清晰了。他的嘴唇蠕动着，好像在说些什么，可是又听不清。

　　冯雷俯下身，将耳朵凑到他的嘴边，凝神细听，断断续续听到：“……监控录像……林部长身边……”

　　“你说什么？”冯雷焦急地对着贺赫叫道，可惜他头一歪晕了过去。

　　冯雷给修润德打了一个电话，修队并没有离开南郊，只是将车子停在了村口。听到他已经找到了贺赫，马上赶了过来，两个人将贺赫抬出地窨子，送到了市中心医院。

　　“你再说一遍，贺赫跟你说了啥？”修润德坐在医院候诊大厅的椅子上，点燃了一根烟。

　　贺赫已经被送到了急救室，医生检查过并没有生命危险，不过是有些营养不良，身体脱水，只要静养一段时间就能够恢复。话虽如此，但是现在的贺赫还是处于昏迷中，无法问询，所以修润德只好向冯雷了解情况。

　　“他说……”冯雷努力回忆当时的场景，“他说‘监控录像，还有好像说林晓东的身边有什么东西。”

　　“林晓东？监控？”修润德陷入了沉思。

　　突然，两个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是那晚的监控录像！”

　　听到冯雷也这样说，修润德反而闭上了嘴，向他投去了一缕鼓励的目光。

　　“记得那天晚上贺赫的手机不见了，会不会是有人捣鬼？”冯雷兴奋地说道。

　　“走吧，回局里。”修润德略带沮丧地说道，“我们在工作中还是浮躁了。贺赫说的应该是李财出事那晚林向东来到大厦时的监控录像，当天我们谁都没有看过。以后还是要避免这种浮躁，真相永远在你预料不到的地方。”

第二十二章 真相

　　冯雷走出公安局大门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尽管一夜未睡，他的精神却是出奇的好，带着几位民警再次回到了南郊华家。

　　这一次他是带着答案满怀信心而来。

　　来到华府的门前，冯雷看见林倩正在那里踌躇。昨晚送贺赫去医院，她并没有跟进城里，而是一个人悄悄地回家了。

　　此时她见到冯雷后一脸羞怯地说道：“本来我不该来这里的，不过总是放心不下华董的身体，这一夜过去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冯雷注意到她已经不再称华东亮为爸爸，而是改回以前的叫法。看来昨晚华呢喃的话在她的身上产生了巨大的影响。

　　“不要多想了，跟我一起进去看看你就放心了。”冯雷一想到即将发生的情况正好需要林倩的帮助，不由得对她发出热情的邀请。

　　几个人刚刚跨入大门，就看见华呢喃匆匆地由主楼里面走出来。她一见这么多人不由一愣，随后轻蔑的目光在林倩的身上一扫而过;“不知道是我的话没有说清楚，还是有人脸皮比城墙还厚。这一大早的又挤进门来了。”还回头对着大门的方向喊道：“李叔，以后你要把门看好了，不要什么人都能进来。”说完也不管众人的反应，迈着模特的步伐向车库走去。

　　“华总请留步。”冯雷向前赶了几步，说道，“有一个消息您一定会感兴趣的。”

　　华呢喃脚步不停，嘴里说道：“你知道我一天要处理多少事？你知道我经手的每一笔业务是多少钱？”

　　冯雷心里暗骂一句：太能装了，我看你一会是否还能保持这种姿态。

　　“贺赫昨晚已经被我找到了。”冯雷的声音很小，然而就好像有魔力一样，华呢喃马上被定住了。

　　半晌她才转回身来，一脸平静地说道：“恭喜你，冯警官，你又立功了。”说完她继续向前走，“我今天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有什么事跟我的律师去谈吧。”

　　“还是直接跟华总谈的好。我这里有一段有趣的录像，你不想看看吗？”冯雷向几名警察使了一个眼色，众人马上分散开来，隐隐将华呢喃围在了中央。

　　华呢喃的脸色终于变了：“冯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将带来什么后果吗？”

　　“什么后果我不清楚，不过我知道是谁将贺赫交出去的手机又放回到他的口袋里，我还知道是谁将贺赫的手机卡挂失，然后又用新卡给李财发了一条短信：‘李叔，速来十八楼。”

　　冯雷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她的脸色。

　　华呢喃勃然变色，看了看围在身旁的几名警察，说道：“跟我说这些做什么，难道你想抓我不成！不过抓人是要讲证据的。”

　　“呢喃！不要说了，随我到屋里来。”不知什么时候华东亮出现在众人身后，一脸的憔悴。

　　“爸，您怎么……”华呢喃惊诧地问道。冯雷此时在她的脸上第一次看到了慌乱。

　　华东亮摆了摆手，说道：“你跟冯警官进来吧，我有话要说。”想一想接着说道：“倩倩你也跟着来吧。”

　　华东亮率先走进书房，在椅子上坐下，显得异常的疲惫，好像刚刚经过了一场艰苦的跋涉。华呢喃看见父亲如此状态，不由拉着他的胳膊问道：“爸爸，你怎么了？”

　　华东亮没有理她，示意让大家都坐下，对着冯雷说道：“李局长已经给我来过电话，不过，我还是想听你说说。”

　　华呢喃听到父亲这样说不由双目凝滞，不再讲话，呆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如果仔细看，能够发现她的身体一直在打颤。

　　“怎么说呢，我还是让华董先看一段录像吧。”冯雷有些为难。说实话，当李局将这个难题交给他的时候他也很为难。

　　冯雷从皮包里拿出笔记本电脑，这是他早已经准备好的。放在华东亮的面前，调出一段视频。这一段正是李财出事那晚林晓东进入大厦时候的视频。

　　“那个人不是我！”大家都在仔细看那段视频，华呢喃突然指着屏幕惊声尖叫起来。

　　“华总，没有人说这里面有你。”冯雷淡淡地说道，“你这样说会不会让我理解成这个在贺赫身边转来转去的人是你？”

　　华呢喃一呆，口中喃喃说道：“不是我，当然不是我。”随即眼前一亮，“我看这个人倒像林倩，不信你们看。”她指着林倩说道，“这个身材不是她又是谁！”

　　冯雷随着她的手指看过去，忽然发现林倩与华呢喃的身材竟然非常相似，都是那种小巧玲珑型。

　　“那晚我一直在华府，如果有谁不相信可以问一问华董。”林倩脸色苍白，但是语气异常坚决。

　　“是的，那晚我可以为倩倩作证。”华东亮脸色铁青。

　　“爸爸，你……”华呢喃眼中透漏出一股无法相信的目光。

　　“不要说了。”华东亮大手一挥，对着冯雷冷冷说道，“冯警官，如果只是让我看这些东西就请你回去吧，我们的时间要比你珍贵很多，浪费不起。”

　　冯雷在他的眼眸中看到了一抹老辣的狠虐。

　　“当然还有很多东西要看。不过……”他望向华呢喃，“华总，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也不待她回答，继续说道，“那天林晓东约你去他家里，你说在电话里能够听出来他很紧张，他说我已经怀疑他，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所以想要见见你。是这样吧？”

　　华呢喃迟疑了一下，仿佛在消化冯雷的问话，随后说道：“是的，当时电话里就是这样说的。”

　　“可是你忽略了一个问题，那天中午他一个人在家里做了一桌非常丰盛的菜肴。试想，一个如此惊恐的人怎么会有心情去做菜肴？如果他想讨好你也只能去叫一桌外卖，因为他根本就不可能静下心来。”说到这里他想起被自己气走的女友田丽。

　　“怎么不可能？也许他承受压力的能力比别人大。”华呢喃的语气不再坚定。

　　“這个也是有可能的。”冯雷又调出一段音频文件。

　　“晓东，你不想见到我吗？你不想天天抱着我吗？杀了他，帮我杀了他。等我回国以后什么都是你的，给我杀了他！”

　　笔记本电脑中突然传出华呢喃声嘶力竭的声音。

　　“你怎么能……他可是你的亲哥哥啊！”华东亮听到这段录音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手指着华呢喃浑身颤抖却再也说不出话来。

　　这时的华呢喃也是目瞪口呆，嘴里不断说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没有什么不可能的。”冯雷冷冷说道，“你同林晓东的每一次通话他都录下来了，你从未想到过吧。”

　　“爸爸，爸爸，您听我解释……”华呢喃突然发疯似地抱住了华东亮的大腿，毫无样子地哭叫起来。

　　“你还是去跟警官解释吧。”华东亮颓然一声长叹，艰难地将腿从华呢喃的手里抽出来，蹒跚着走了出去。

　　华呢喃在他的身后绝望地叫着：“爸爸，救救我！我还年轻，我不想死！”

　　“你哥哥他也不想死。”华东亮老泪纵横，身体摇摇欲坠。林倩看到急忙上前扶住了他。

　　“我没有杀他，真的没有杀他呀！”华呢喃崩溃地大叫起来。

　　“你是没有杀他，但他是因你而死。”冯雷看着她说道，“而且你杀了李财，还布局杀了林晓东。你的心真的好狠。”

　　“你怎么知道？”华呢喃惊恐地抬起头来问冯雷，随后就惨然一笑，“知不知道又如何。机关算尽太聪明，反送了卿卿性命。”

　　“是啊，你真的太聪明，一步一步就像下棋一样精确，每一个棋子都被你设计好了。如果不是因为林晓东保留你们的通话记录，我还真没有办法了。”

　　华呢喃由国外回来以后心里非常的惊恐，因為林晓东手里握住了她的证据。表面上她与林晓东悄悄恢复了地下恋情，但是她已经下定决心除去他，只有这样才能永绝后患。

　　一次偶然的机会，她发现林晓东手里有氰化物，于是一个大胆的计划就这样形成了。

　　李财出事那天下班之前，华呢喃在十八楼的小会议室内安装了一个小音响，又把一根沾了氰化物的香烟放在茶几上。这一切布置好以后，她化好浓妆，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约了林晓东去夜店里玩。后来的一切都如之前设计好的一样，她利用无线网络，引诱李财吸了那根有毒的香烟，然后毫无痛苦地死去。贺赫被当成重要的嫌犯带回公安局。

　　“其实就算贺赫自己逃不出公安局，我也会想办法将他保出来，因为杀林晓东还需要他。”

　　回到警局的预审室，华呢喃出奇的配合。不过她这个缜密的杀人计划却让在场的这些老刑警都惊得目瞪口呆。

　　谁都没有想到，杀李财只是一场预演，她真正的目的是杀林晓东！因为林晓东一直都在威胁她，要她嫁给他，而且林晓东贪得无厌，几次提出要做华鑫的总经理，并且半开玩笑地说，她以后只需在家里带孩子就可以了，打拼天下是男人的事。这个要求不要说华呢喃，就算华东亮也不可能同意。林晓东踩到她的底线，彻底触动了她的杀机。

　　孙二娘她并不认识，只是在林晓东嘴里听说过这个人。当时她刚刚由国外回来，看到林倩总是围着父亲转，想找个人教训教训她，于是让林晓东为她推荐一个人，就是这个孙二娘。后来她发现这个林倩乖巧得像一个小媳妇，对她更是百般忍让，觉得去欺负这样一个人真是索然无味，想想也就没有去找她麻烦。

　　在设计如何去掉林晓东的时候，她忽然觉得孙二娘是一枚不错的棋子。用林晓东介绍过来的人来协助自己做掉林晓东，真是一个不错的创意。她沉浸在一种快乐与喜悦当中，用尽心机地设计一场杀人游戏。

　　首先她用变音软件改变了声音给孙二娘打了一个电话，让她去救贺赫。贺赫很好找，因为她定位了他的手机。后面的一切都是那么顺利，甚至比自己设计好的情节还要完美。因为出现了一个变数，那就是毛毛。这个孩子是孙二娘向她推荐的。毛毛是李财的儿子，因为贺赫一直在县城里读书，而且年龄又有差距，虽然是一个村子的人，两个人并不认识。于是在她的计划下就完成了这次完美的谋杀。

　　贺赫手里面那杆由电击枪变成的真枪也是由孙二娘提供的，一切都这样天衣无缝。当结束时刻到来后，连她自己都感觉无懈可击。可是，短短的几天后居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自己居然就这样身陷囹圄，无法脱身。想一想，真应了那句话，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未完待续）

（下期预告）

　　林倩的故事让人泪下，人世间的悲剧总是不断地重复上演。

　　幸好贺赫逃出生天，洗脱掉杀人的罪名，成了一个守法的公民。他与冯警官成为了好朋友，偶然聊起小狗“逃命”，突然让他俩有了重大的发现，原来案中还有案，凶手背后还有更隐蔽的凶手。

　　林倩即将远赴国外，临走时意外发现冯警官和贺赫等在那里。是为了友谊欢送即将离去的朋友，还是为了找到幕后的凶手？

　　呼啸的列车带走了美丽的生命，灿烂的青春到此戛然而止。有多少痛苦与无奈无处述说，魂飞处是圣洁的天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