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海涛

　　欧文是这座城市最有名的私家侦探，破案成功率百分之百，在他手上就没有破不了的案子。这天他正在自己的事务所里喝咖啡，突然电话声响起，一个陌生人邀请他到市郊的圣彼得酒吧来，有件事想请他帮忙。

　　欧文皱了皱眉头，他知道圣彼得酒吧，那里档次很高但鱼龙混杂，这人怎么会约他去那个地方？猜测事情比较重大，他来不及多想，马上开车赶了过去。

　　打电话的人是个老者，名叫鲁比。欧文刚一落座，鲁比就开门见山地说他美丽的女儿被人绑架了，想请他查找下落。欧文仔细打量眼前这个人，穿戴得体看上去比较有修养，但憔悴的面容让人同情。于是他礼貌地请对方先谈谈经过。

　　鲁比哽咽着讲述了事情的起因：他本是外地的一名商人，因欠下高利贷被人绑走了女儿抵债。他打听到女儿被转卖至这座城市，就专程赶过来寻找。由于孤立无助，当他听说了欧文的大名后，便决定寻求他的帮助。

　　欧文好奇地问：“你为什么不报警，让警察帮你解决呢？”鲁比摇了摇头，他知道这类案子警局一般不会重视，而且有些警察自己都是黑白不分，所以没有选择报警。

　　欧文遗憾地表示爱莫能助，他并非不同情对方的遭遇，实在是这类案子太过普通，对于他这个收费高昂的名侦探显得很不经济。他坦率地说出了自己的理由，然后就起身打算离开。

　　鲁比见被他拒绝，赶紧掏出笔在桌上写了个数字：“欧文先生，这是我将付给您的报酬。”见欧文有些吃惊，鲁比眼里闪着泪光：“乔安娜是我唯一的依靠，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不要。”他解释说，过来之前他就变卖了全部家产，只要谁能帮他找到女儿，他愿意把钱都给对方。

　　沉默片刻，欧文叹口气点了点头。他强调自己不是看重钱，而是被鲁比对女儿的爱打动，破案后他依然会按照自己的标准收费。鲁比终于破涕为笑，颤抖着取出一张照片：“这就是我女儿，后面有她的资料。”欧文一看果然是个美人胚子，便揣上照片道了别。

　　回到事务所，欧文将寻找乔安娜的事先安排给助手，让他们从各种渠道开始打探。谁知没过两天，鲁比的电话就又打了过来。欧文刚想解释寻人不能太心急，对方却激动地说他有了新发现，要他赶快再来酒吧一趟。

　　欧文只好又赶到圣彼得酒吧，鲁比依然在那里等他。他给欧文斟满最好的酒，开始跟他闲聊起来，却只字不提乔安娜的事。欧文终于忍不住了：“鲁比先生，你这么着急叫我过来，不会就是想给我聊这些吧？”

　　鲁比看了看四周，突然压低声音说：“知道我为什么每次都请您来这里吗？有没有发现这地方有点不对劲？”欧文凝视着他的眼睛，一下子大笑起来：“我明白你的意思了，那就让我来告诉你有哪些不对劲吧！”

　　他于是说出了自己看到的一切：首先这个酒吧里全是打扮性感的女吧员，而且数量比正常水平高出了一倍；其次他们所坐的位置，正对面就是更加私密的包房区，那里的客人和女吧员总是一起进出；他还故意冲酒吧入口挥了挥手，两个大汉立即恶狠狠地瞪着他。

　　最后他神秘地一笑，告诉鲁比这里不久前刚发生了一起命案：酒吧老板“胖子彼得”的亲弟弟居然被人勒死在包房里，至今还查不出谁是凶手。

　　“不愧是名侦探，的确厉害。”鲁比赞叹道。欧文笑笑，解释自己的工作需要对什么都了解，更不用说大名鼎鼎的圣彼得酒吧。其实来这里的大多是喜欢特殊消费的客人，然后才是鲁比这样不知情的外来人。鲁比点点头，灌了一大口酒。

　　他扬起手示意，一个漂亮的女吧员很快走了过来。鲁比向欧文指了指：“这位先生是我最尊贵的客人，你一定要服侍好。”然后告诉欧文，由于感激他的相助，今天想请他享受一下，希望不会拒绝。

　　欧文看了看女吧员，有点吃惊，没有马上回答。“她是这里最漂亮的，您不会看不上吧？”鲁比急切地说，女吧员也用央求的眼神望着他。欧文无可奈何地耸耸肩，站起身走向了包房区。

　　他径直走入一个房间，里面充满了暧昧的气息。欧文却似乎心不在焉，女吧员刚跟进来，他就冷冷地说：“你是乔安娜吧？你父亲为了救你，真是用心良苦啊！”说着掏出一张照片扔在了床上。

　　乔安娜一看照片，泪水夺眶而出，一下子跪在了欧文面前：“侦探先生，求您救救我吧！”她哭诉自己被转卖到这里被逼从事肮脏的交易，不料父亲竟然找到了她，假装成客人跟她相见，父女俩抱头痛哭后决心设法逃走。鲁比知道“胖子彼得”神通广大不敢报警，所以才求助于他。她撩起上衣，后背上几条深深的血痕触目惊心，恳求他能带她逃离苦海。

　　欧文问：“你们连警察都信不过，怎么会相信我？”乔安娜无奈地说，父亲自上次跟他接触后，确定他是个值得信任的人，再说他们也没有其他选择。欧文想了想，还是摇摇头：“我虽然有点手段，但还没疯狂到敢去惹老彼得，要是早知道你在这里，这个案子我就不会接了。”

　　说着他大步走出包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酒吧。等在外面的鲁比失望地目送他离去，心里已经猜到了结果。

　　又过了两天，一筹莫展的魯比却意外地接到欧文主动打来的电话，还是约他在圣彼得酒吧见面。他大喜过望，以为事情又有了转机，就立刻赶了过去。

　　天色已晚，酒吧里人的渐渐多了起来。出乎意料，欧文一脸严肃地把乔安娜也叫了过来，低声对两人说：“我很同情你们父女俩的遭遇，但终止合作不是我的过失，是你事先隐瞒了实情。由于我已经做了不少调查工作，你理应支付相应的酬劳。”鲁比和乔安娜一听，心情又跌回了谷底。

　　欧文说完，一本正经地递上一张清单，鲁比看了无奈地摇摇头，这大侦探的收费果然不便宜。他解释自己出门时没带太多钱，一时无法支付。欧文哈哈一笑，又掏出事先准备好的欠条，让他先在上面签个字。鲁比叹了口气，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谁知他刚签完字，欧文一把抓过欠条后站了起来，飞快地掏出一支手枪对着他：“你这个欠钱不还的混蛋，今天终于被我逮住了，现在就跟我去警察局！”他的举动立刻在酒吧引起了骚动，客人纷纷躲避。鲁比和乔安娜吃惊地张大了嘴，正在不知所措，门口的大汉见此情况全都围了上来。

　　一个大汉威胁道：“你竟然敢在这里撒野，听说过我们老板是谁吗？”欧文扬起手中的欠条：“我是侦探欧文，欠我债的老家伙是这里的常客，还有这个女吧员我怀疑是他的帮凶，警察就在外面等我，你不会想让他们也进来吧？再说彼得先生跟我是老朋友，他肯给个面子我也不会让他白帮忙，不信你们现在就告诉他。”大汉将信将疑地走到一旁，给老板打了个电话，很快就示意他们可以离开。

　　走到外面，欧文立刻松开手，指着远处的一辆出租车对两人说：“你们马上离开这里，逃得越远越好！”鲁比这才恍然大悟，感激地问：“原来您是想救我们，为什么不事先告诉我呢？”欧文笑着说只有假戏真做才更保险，而且为了防止意外，也只能先将生米煮成熟饭，彼得那边他自然有法子对付。

　　他又拍了拍鲁比的肩膀：“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吗？因为你是位勇敢而又智慧的父亲。以前也有别的父母找到了这里，报警后警察只是走了走过场，但他们却再也见不到女儿了。我也是孩子的父亲，是你对她的爱打动了我。”说完示意他们赶紧离开。

　　鲁比父女上了车，这时欧文的手机也响了，他立刻猜到了是谁。“大侦探，你居然敢到我的地盘上抢人，现在就说该怎么补偿吧。”对方的声音冰冷得可怕。欧文早有准备：“彼得先生，我答应接你弟弟的案子了，这下总可以两清了吧？”对面响起了得意的笑声：“成交！”

　　出租车一路疾驰，很快开到了一座豪华别墅前，鲁比和乔安娜跳下车，迅速走进了房子。一个叼着雪茄的大胖子正站在客厅里，鲁比一脸谄媚地走上前：“老板，您交代的事我们都办妥了。”

　　“干得漂亮！”“胖子彼得”笑容里透着凶狠：“这个混蛋欧文，总是想跟我划清界限，才逼得我想出这么个法子，没想到英雄果然也有软肋，他的弱点还是太过于慈悲。有这个破案率百分百的大侦探出马，相信很快就会查出是谁害死了我弟弟，我要亲手将他碎尸万段！”

　　这伙人正在得意，欧文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彼得先生，案子已破，请您赶快看新闻。”彼得吃惊得雪茄都掉在了地上，赶紧打開电视，里面正在直播一起突发事件：市郊的圣彼得酒吧刚遭到一大群蒙面特警突袭，据怀疑这里原来是一处隐秘的色情场所，所有嫌疑人都已被带走审讯。画面上，是一群衣衫不整的年轻女孩惊恐的眼神。

　　电话那头欧文的声音还在继续：“最初您要我调查您弟弟的死因，我私下其实已经找到答案，是酒吧里几个女孩忍受不了他的折磨，勇敢地在包房里勒死了他。我陷入了两难，如果结案这些可怜的女孩命运将很悲惨，如果不能破案又会坏了我的名誉，只好推辞不受理。没想到您如此有诚意，加上那对父女的事也让我很感动，我只好下定决心交给警察来处理了，杀害您弟弟的凶手当然也在其中。再见！”

　　彼得已经满头大汗，鲁比赶紧在一旁安慰：“放心吧老板，警察局的事还不是您一个电话就能解决。”彼得破口大骂：“你懂个屁！那些特警身上的标志一看就是上级警局派来的，酒吧里的女孩不是被抓，是都被解救了。他们很快就会查到我的头上，这下全完了！”

　　说完，他整个人都瘫倒在了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