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泉州地区有个远近闻名的开锁师傅,叫刘一首,八岁得机缘拜奇人学艺,学得一手精湛的开锁本领。据说,刘一首开锁全凭一根铁丝,他的耳朵灵敏异常,先将铁丝探入锁孔,通过聆听铁丝与锁孔、机芯的摩擦,能快速在大脑里构出锁孔的结构图,再根据这张图,将铁丝重新弯成钥匙模样,开起锁来,那是一开一个准!
刘一首不仅开得了普通的锁,连一些机械式保险箱的密码锁都能开。因为开锁手法快且奇,十里八村的人都爱找他。他在津淮街摆了三十年的摊,就没遇到开不了的锁。
这天,天气很冷,铺子里来了个戴手套口罩鸭舌帽的年轻人,浑身包得跟狗仔队似的。年轻人一脸病容,还在不停咳嗽,他想请刘一首上门开锁。见生意上门,刘一首二话不说,简单收拾下铺子,又在门口挂出张“外出开锁”的告示,锁好铺门,跟着年轻人七拐八绕,来到一栋独门独户的豪华别墅前。这里环境清幽,行人也不多。刘一首仔细观察了下,别墅大门上的是一把普通的精制铜锁,这种锁看着美观,可对他来说没有任何难度,没三两下就打开了。
年轻人又热情地把刘一首请到屋里,端茶递水,两人在客厅里闲聊了一会。年轻人像是想起了什么,又从二楼卧房里抬下一个沉甸甸的保险箱,对刘一首说:“都说您刘师傅不仅开得了普通的锁,连这种保险箱也不在话下,正好请您帮个忙!”见刘一首露出疑惑目光,年轻人哈哈一笑,一拍脑袋:“都怪我!当初为了安全起见,故意设了一个不常用的密码,谁知道中间很久没有开过,后面自己都记不起来了。”接着话锋一转:“刘师傅,您别勉强啊,这种新鲜玩意复杂到天了,不行我回头再找别的人!”
刘一首开了这么多年的锁,哪里受过这样的挤兑?他瞥了一眼密码锁,这是一种老式轮组设计的密码锁。他知道,这种密码锁一般有三组开锁号码,每组有两位数字密码,三组号码锁内部有三片转动盘片,只要左右拨动号码盘,输入三组正确密码,便能使带动锁闩的横梁掉进这三个盘片的缺口,保险箱的门就能打开。
刘一首也不说话,将右耳紧紧贴着密码箱,一边快速地转动号码盘,先转到一个大致的刻度,接着屏气凝神,不断慢慢左右挑拨,他听到密码锁内部发出一声极细微的咔哒声,第一组密码对了!他按照这个方法,很快又打开了第二组密码,当他将第三个号码盘慢慢拨到一个刻度,只听啪嗒一声,保险箱门打开了!里面是一堆金灿灿的金条、珠宝首饰,还有一些保险单模样的合同。
年轻人欣喜若狂,紧紧握住刘一首的手,说:“刘师傅,您果然名不虚传,小子刚才冒犯了!这是一点辛苦费,请您笑纳!”说着从裤兜里拿出几张大钞就往刘一首手里塞。
刘一首没有接,淡淡地说:“小伙子,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不是这家房子主人,对吧?”
年轻人怔了一下:“您不开玩笑吗!不是我家,我能带您来?”
刘一首摇摇头说:“从你进屋起,你从头到尾都戴着手套,本来这也没有什么,可你刚才上厕所,手套还是不曾摘,这就有点奇怪了!还有,刚才你一路咳嗽过来,可现在不曾再咳过一声,你的咳嗽也是装的,你是怕我对你那身装扮起疑,对吧?可是有一点我很纳闷,你如果不是这屋里的主人,为何又对这里的一切很熟悉?”
年轻人哈哈一笑:“没想到,大名鼎鼎的刘师傅不但开的一把好锁,眼力也是一流!不过晚了!”他快速从腰间摸出个家伙什,揭去牛皮纸外套,露出明晃晃的尖刀,刀尖朝刘一首虚指,目露凶光:“你说的一点没错,这家我已经蹲点好久了,屋主十天半个月才来一次。实话跟你说吧,外面那把破锁对我来说根本不是难事,让我头疼的是这破密码箱,要不哪里需要惊动您的大驾呢!既然你早知道我不是这的主人,为什么还要帮我打开?”
刘一首叹了口气,垂下头来:“哎,怪我惜名……”
“哈哈哈,没想到你刘大师傅还是个锁痴呀!”年轻人绷着张脸:“现在你有几个选择,第一,立刻报警!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这么傻吧?这儿里里外外,只有你一个人指纹,屋里监控设施早被我破坏了,哦对了,刚才我们来的时候,早避开附近所有的监控探头。你说,警方是怀疑你入室行窃呢,还是怀疑一个从头到尾不曾留下任何痕迹的人?第二嘛,就是乖乖和我合作!”
刘一首想了一下,苦笑着说:“看来,我已经上了贼船了,不是吗?”
见刘一首服了软,年轻人收好尖刀,得意地说:“你放心!我张铁手向来恩怨分明,不是不讲理的人,这保险箱要没有你,我也开不了,要是你识相,非但保你无事,连这些东西也有你一份!你开锁技术一流,不如过来帮我,咱哥俩合伙再干票大的!”
刘一首微笑着说:“多些老弟抬爱,老哥我一天到晚忙的七荤八素,确实挣不了几个钱,是该考虑别的营生了。”说完起身去上厕所,张铁手警惕地交代一句:“可别耍什么花样!没你好的!”
张铁手不放心地贴着门缝偷听,没听见有什么异常的动静。刘一首断断续续尿了足足有一分钟,才慢慢扶着墙出来。
“上个厕所要这么久?”张铁手皱着眉头说。
刘一首笑笑:“多年的前列腺炎,尿起来滴滴答答地,烦人!”接着又叹气:“老弟你可把老哥我害惨了咯!我本来是个老实本分的开锁匠,你非要把我骗到这里来,完了完了,屋里到处是我的指纹,我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张铁手微微一笑,也不说话,变戏法似的拿出个手电筒大小的机器,一揿按钮,机器立马发出激光,张铁手对着刘一首摸过的地方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照了一下,激光照耀下,有些地方出现荧光,便拿湿巾认真地擦拭干净。
“没有三两三,不敢上梁山!”张铁手得意地说,这是指纹激光探测器,利用激光照射物质表面,可使无色指印中的微量物质发出荧光,连市面上都还没有。刘一首冲他伸出个大拇指。
张铁手清除完指纹,又从屋内找了个袋子,将保险箱里的东西一股脑装了进去,他倒不含糊,真个挑了几串沉甸甸的项链送给刘一首,嘴里说:“老哥,實在对你不住,害你跟着趟了这趟浑水,赶快走吧!”拎起袋子要走。
“且慢!”刘一首说,“你张老弟对我讲究,我刘一首也就不藏着掖着了!据我的经验,这保险箱里只有金银首饰,屋主一定还在其他地方藏着不少的现金,找一找,应该不难!”
张铁手仔细思考了下,笑着说:“这就合作上啦?行!盗亦有道,要真找到钱,我们五五分账,就算我们联手干的第一票!”两人戴上手套,在屋内一阵翻箱倒柜,果真让刘一首在卧房内找到个小夹间,夹间门一打开,露出整整几十沓崭新的钞票。
“刘大哥,行家啊!这间屋子我搜过好几遍,就没找着!”张铁手贪婪地吞了口唾沫,他麻利地将钞票装进两个袋子,一袋扔给刘一首,催促道:“此地不宜久留,迟恐生变!”
刘一首坐在沙发上,却没有动:“惭愧,为了留您脚步,刚才只好献丑了。不过这会儿功夫,警察差不多也该到了吧!”
不多时,门外果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警察,快开门!”
张铁手气急败坏地说:“你,你他妈的报警了?我要是进去了,你也跑不了,这事你脱不了关系!”
刘一首慢条斯理地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在屏幕上划拉几下,手机传来张铁手的声音:老哥,实在对你不住,害你跟着趟了这趟浑水……刘一首笑嘻嘻地说:“知道你小子要使坏,早防你这一手了!我想它应该能帮我洗清了吧!实话告诉你吧,这么些年,我协助警察开过不少锁,和他们也挺熟,刚才上厕所的时候,已经用微信给他们报了警!哼哼,我刘一首要没这么点操守,早被引入歪道了,还轮得到你?”
“都得死!”张铁手挥舞着手里的尖刀就要扑上来。
“来吧!”刘一首挺起胸膛,威严地喝道,“现在警察就在外面,你不介意在监狱里多呆几年的话,那就来吧!小子,在我手里你未必讨得了好!”说着,脚下扎个漂亮的马步,摆出迎敌的架势。
张铁手被他的气势怔住,哐啷一声,手里的尖刀掉在地上。
刘一首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身开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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