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鼎德城常有居民报案,不是金项链被偷,就是金戒指不见了。人们传说,小偷能飞檐走壁,12楼也能不费吹灰之力爬上去,是百年不遇的飞贼。刑侦科长毛金明几次带队出击,多次派得力干将分头蹲守,总不见飞贼踪影。毛金明心里堵得慌,常一个人穿便服去一些小区转悠,希望能发现蛛丝马迹。那天,毛金明看到一个老头,衣服脏旧,头发蓬乱,提着蛇皮袋,在小区门外东张西望,顿生怀疑,拦住老头询问。没想到老头狠狠朝地下吐了一口痰,要理不理地走远了。毛金明气得真想亮出手铐来吓吓这个怪老头。
这天,值班民警接到刘大妈报案,一串价值万元的金链被偷了。毛金明大为恼火,正要带人去现场,一个老头背着蛇皮袋撞了进来,说要找毛科长。毛金明一看,正是那天在小区门外遇到的怪老头,于是不耐烦地说:“我要去现场,你有什么事,就快说。”
老头瞧瞧毛金明,哦了一声,说:“你就是毛科长啊,嘿嘿。我听说有个飞贼专偷金首饰,公安局悬赏破案。毛科长,我只要包吃包住,保证给你抓住飞贼。”
毛金明从刑侦队员到刑侦科长,什么人没见过?一看老头就是混吃混喝的老油条,开口讥讽说:“你一年抓不到,我不得管吃管住一年?”
老头气乎乎地瞧了毛金明一会儿,从怀里掏出身份证,往桌子上一拍:“我把身份证押这里,半个月抓不到飞贼,你判我诈骗罪,关牢里!”
毛金明吃了一惊:这怪老头敢打包票,真是人不可貌相。拿起身份证看了一眼老头姓名:郑开智。于是露出笑脸,说:“郑大伯,我刚才又接到报案了,你就同我一起走一趟吧。”
郑大伯也笑了,几颗黑乎乎的牙齿露了出来,说:“这就对了。毛科长,请相信,我不会白吃白喝的。”
毛科长带着几个刑侦队员和郑大伯上了车。队员小任捂着鼻子,往后坐去了。毛金明闻到蛇皮袋的臭气,把窗户打开了,问道:“郑大伯,装的狗吧?是不是屙屎了,臭死人。”
郑大伯打开蛇皮袋,果然露出一个狗头来。他不好意思地从衣服里掏出卫生纸,伸进蛇皮袋,包着几坨狗屎,扔出了窗外。大家一阵哄笑,把窗户都打开了。
很快,到了刚才报警的刘大妈家里。刘大妈介绍说,她早上去买菜回来,择洗切好,准备去打麻将,这才发现放在床头柜上的金手镯不见了。刘大妈说,晚上绝对关了窗户,是起床后打开的,金手镯绝对是去买菜时不见的。
毛金明指挥小任和另一个队员用强光照射地上脚印。可是,照了半天,一个脚印也没有看见。大家一致认为行窃者是个老手,脱了鞋穿着袜子进屋的,具有极高的反侦察能力。
郑大伯抱着狗,东瞧瞧,西看看,像是个看热闹的。
毛金明没好气地说:“郑大伯,这现场,你有何高见?”
郑大伯脸一沉,不做声。走到窗户边,让抱着的狗露出头来,在窗台边上闻着。突然,狗轻轻哼了一声。郑大伯眉毛一耸,让狗缩回蛇皮袋里,自己凑到窗前,也像狗一样闻起来。良久,郑大伯一声不吭,又站在一旁,看大家摆弄灯光和相机。
毛金明不知郑大伯葫芦里卖什么药,看了大家一眼,说:“既然没有痕迹,我们再去门卫调看监控录像,也许能发现可疑的人。”
郑大伯抱着狗跟着下了楼,走到门卫室,一起看监控录像。
毛金明让门卫的保安把监控录像倒回早晨,一起观看。每出现一个人,就问一声。可是,监控录像中出现的人都认完了,保安并没有发现陌生人。毛金明这才暗暗焦躁,他妈的,这飞贼果然老辣,连续作案,竟不露一点痕迹。正要收队回到局里,郑大伯碰碰毛金明的手,示意毛金明留下来。毛金明心中一喜,这老东西,果然有两下子!于是叫大家回局里,自己陪郑大伯留下。
郑大伯把狗头露出来,提着,要毛金明同他一起去小区里走走。
走了一会,毛金明问:“郑大伯,您发现什么线索了?”郑大伯举止异于常人,让毛金明感觉蹊跷,说话也客气起来。
郑大伯小声说:“这个飞贼,是我徒弟,我一个人没法抓住他。你得助我一臂之力,把他抓住。”
毛金明一听,大吃一惊:“什么?你徒弟是小偷?你是老偷?”
郑大伯瞪了毛金明一眼,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我一时眼拙,带了个小偷,我就成老偷了?”
毛金明连忙道歉。可心中好奇,于是问道:“你徒弟还会出现在这里?”
郑大伯摇摇头,说:“毛科长,我不能肯定。不过根据他作案规律来看,在大的小区,一般作案五六次。这个小区,你今天才得到报案,我估摸着,他还会偷几次。”
毛金明聽得心里一跳,果然知徒莫如其师。这郑大伯说得不错,根据居民报案情况来看,这飞贼在大的小区里作案一般不少于4次。看来,这次有小偷师父郑大伯帮助,与飞贼面对面的机会到了。
郑大伯走到院墙边,把蛇皮袋里的狗放了出来。毛金明一瞧,这狗似乎在换毛,一块深一块浅,浑如癞皮狗。走起路来,一跛一跛,尾巴也是半截,像兔子的尾巴。瞧着瞧着,毛金明明白了,这是只畸形的土狗,年纪不小了,已是老态龙钟。
郑大伯不屑地对毛金明说:“别小瞧它,我的大宝同我相处13年了,它比你聪明着呢。”
毛金明听出郑大伯讽他不如一只狗,脸腾的一下红了。如果不是想郑大伯帮他抓了那飞贼,毛金明真想骂郑大伯几句。
郑大伯摸摸狗头,说:“大宝,走一趟。”大宝一跛一跛地沿着小区院墙跑起来,不时低头嗅一嗅院墙边的绿化小树林。郑大伯快速地跟着。走了一会儿,大宝忽然停下了,对绿化灌木丛轻轻吼了一声。郑大伯喜形于色,也学狗的声音叫了几声,大宝听了回到了郑大伯身边。郑大伯把大宝抱起来,放进蛇皮袋里,对毛金明说:“飞贼就在这外边。毛科长,我们就在这里好好守着。”
正说着,郑大伯碰了一下毛金明的肩膀,指着高高的院墙。毛金明望去,只见一只黑猫,在院墙上敏捷地走着,腰肢一扭一扭的。然而那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家猫,并无特别之处。小区里总会有人养猫,出现三五只也不奇怪。难道飞贼是翻越院墙而来?
这时,黑猫轻轻地跳下院墙。不一会儿,钻出了绿化带。
郑大伯异样地望着那只黑猫。毛金明瞥了一眼,又朝院墙和周边的小树丛望去,生怕漏掉了越墙而来的飞贼。
郑大伯又碰了毛金明一下,朝前方一指。毛金明顺着郑大伯的手指望去,只见那只黑猫沿着落水管,敏捷地攀爬上去,到了8楼,倏地钻进了防盗网,进入了8楼的居民家里。
“看到了吗?”郑大伯问。
“看到了。一只黑猫。”毛金明答。
“继续盯着那里,那就是飞贼。”郑大伯说。
“飞贼是猫?”毛金明惊讶地问。
“嗯。”郑大伯淡定地哼了一声。
不一会儿,黑猫从防盗网出来了。阳光下,猫嘴里叼着的东西闪过一道微光。毛金明大惊失色。原来闹得全城沸沸扬扬的飞贼,竟是一只猫!一只嗜好金首饰的猫!这年月,猫不抓老鼠,竟充当偷金的贼!毛金明冷哼一声,伸手从腰间摸出了手枪,朝黑猫瞄准。
郑大伯伸手拦着了毛金明,说:“不能打。”
毛金明愣了一下,问:“不用枪,怎能抓住这个飞贼?”
郑大伯微微一笑,说:“打电话,叫你的队员便装赶往这个小区,然后,20米一个,把小区包围起来。听你枪响为号,看见谁慌忙逃跑,就抓谁。”
毛金明恍然大悟,说:“我明白了。”对郑大伯伸出大拇指,晃了晃,连忙给他的刑侦队员打电话,布置任务。
郑大伯在绿化带的栏杆上坐了下来,抱着他的大宝,不时望一望小区里高耸的大楼。毛金明挨着坐下,心中有太多的疑问,想问问郑大伯。可是郑大伯眼神忧郁,表情严肃,让毛金明不敢问。现在主要是抓飞贼,郑大伯的谜,只有抓了飞贼,才可以问。不然,惹恼了郑大伯,一走了之,这个飞贼就抓不到了。
大概过了一个小时,郑大伯站起来,沿着院墙走着。毛金明这时也收到了队员分别蹲守到位的短信。郑大伯走过了几幢大楼,把大宝的头露出来,轻轻拍了拍,然后,像狗一样地哼哼了几声。大宝耳朵动了动,朝四周耸了耸鼻子,然后发出了轻轻的吼声。
郑大伯站住,对毛金明说:“我们就守在这里,飞贼快来了。”
毛金明大感奇怪,忍不住问:“你怎么知道?”
郑大伯瞪了毛金明一眼,顿了一会儿,说:“你没见我同大宝说话吗?大宝告诉我的。”
毛金明大惑不解。这郑大伯,刚才像狗一样哼哼是同狗说话?他会狗言狗语?毛金明还想问,一见郑大伯虎着脸,就不出声了。
这时,郑大伯轻轻碰了一下毛金明。毛金明心中一凛:果然,那只黑猫又出现了。沿着高高的围墙走了几步,跳下来,借着绿化带草木的掩护,朝另一幢高楼走去。那幢高楼,有好几户开着窗户。大白天,开窗换换空气,这是正常的事。那只猫从绿化丛中钻出来,抓着落水管和防盗网,纵跳腾跃,很快钻进了5楼的一户人家。
郑大伯忧郁的眼睛瞪着毛金明:“开枪!”
毛金明不敢怠慢,拔出手枪,啪,朝天放了一枪。
就在这同时,郑大伯抱出了大宝,放在地上。大宝眨眼间钻进了绿化丛中。而这时,那只黑猫已从防盗网中出来,顺着落水管滑了下来。就在黑猫往绿化丛中跑过去时,大宝闪电般扑出,一口咬住了那只黑猫,迅猛敏捷,根本不像一只残疾的老狗!而郑大伯身如鬼魅,蛇皮袋一罩,早已把黑猫装了进去。郑大伯微笑着,轻轻摸摸大宝的脑壳,低下头去,用脸蹭了一下。大宝的半截尾巴,亲热地摆动起来,用舌頭舔了一下郑大伯的脸。
毛金明看得动容,这郑大伯同狗的感情真是亲密无间,情同兄弟。毛金明走过去,拣起一枚乒乓球大小的钻戒。
这时,院墙外边一片怒吼之声,好像一群人在厮打。
郑大伯一手提蛇皮袋,一手抱起大宝,听着院墙外的厮打声,听着听着,流出了眼泪。
这时毛金明的手机响了。队员们汇报说,抓住了一个嫌犯。毛金明把消息告诉了郑大伯,说:“你徒弟被抓着了。原来飞贼不是这只猫,而是驯猫的人,也就是你的徒弟。”
郑大伯擦拭了泪水,告诉毛金明:他从小与狗结伴,养狗驯狗,学得狗言狗语,深得狗的青睐与信任,所以,狗也把它们的秘密告诉了他。凭着这个本事,郑大伯进了一家马戏团。后来,马戏团垮了,郑大伯就自己跑江湖。几年前,郑大伯收养了一个流浪儿,作为关门弟子,教他驯狗之术,练习驯猫本领。没有想到,徒儿背着郑大伯驯得黑猫有识金之能后,竟悄悄逃走,靠偷盗人家金首饰发财致富。前段时间,听到鼎德城有飞贼的消息,郑大伯猜想必是徒儿所为,便前来帮助公安破案,让他的徒弟改邪归正。
毛金明问:“你怎么知道徒弟会在这个小区?”
郑大伯说:“其实,在刘大妈家里,大宝嗅到黑猫气味后告诉了我,我才敢断定飞贼就是我的徒儿。我们在院墙边走,大宝用鼻子隔空嗅了几次,又嗅到了黑猫的气味,肯定地告诉了我。”
毛金明想起郑大伯在现场让狗在窗户嗅了一会,在院墙与狗说话的情景,这才明白郑大伯是在用大宝的鼻子寻找黑猫。如果没有郑大伯的狗狗大宝,真难破案呢。他感动地说:“郑大伯,这次真的得感谢您。等我回局里了,就给您申请奖金!”
郑大伯忧郁的眼神瞧向远处,说:“我带出来的徒儿成了害群之马,你们能给我一口饭吃就不错了,哪敢要奖金?”
毛金明和郑大伯走出小区,一起上了车,来到公安大院。讯问室内,一个中年人正大喊冤枉。郑大伯刚一露面,中年人就大喊起来,说这个老头给了他200块钱,要他听见鞭炮响就跑。没有想到被这几个便衣公安抓住了。
毛金明疑惑,怪怪地瞧着郑大伯。
郑大伯忽然冷笑一声,从蛇皮袋里拿出小刀,猛地划破了中年人衣服的下摆,从里面掉下来的,正是最近居民报失的金链子、金戒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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