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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根拐杖

时间:2023/11/9 作者: 故事林 热度: 19884
刺猬

  

  一、给癞蛤蟆剃头净面

  清朝初年,地处东北的辽南府有一户人家,姓雷,只有一老一少两口人。老的是个瘸子,左腿只剩半截,腰背也佝偻得厉害。由于整天阴着一张老脸,与周遭街坊也极少往来,大伙儿都私下称他做雷黑脸。小的乳名叫石头,这年已16岁。而从6岁时起,在雷黑脸的管束下,他每天都要抽出两三个时辰练刀。

  这刀,不是战刀,也非杀猪宰羊的剔骨刀,而是把长不过三寸的剃头刀。这日清晨,天色说亮未亮,石头正睡得沉,忽听“咣”的一声响有东西撞入了房间:“小犊子,起床!扎马步,练刀去!”

  这声响,是雷黑脸扔拐杖砸中了门板。石头一骨碌爬起,揉着惺忪睡眼晃悠出屋,往当院里一蹲,扎上了马步。

  以前,当石头扎到双腿打颤的时候,雷黑脸就会把两样东西分别放进他的手里。右手剃头刀,左手毛桃,然后掐着点儿让他剃干净。如果割出口子,或者落下一根毫毛,必拐杖伺候。这10年来,光教训石头,督促他用功,就打折了14根拐杖。算上方才砸门摔得快散架的那根,已15根了。棍棒出孝子,严师出高徒。如今,石头闭着眼睛都能把毛桃剃得溜光干净,不余半点瑕疵。

  “爹,我想问你点事儿。”石头打着哈欠说。

  “是不是为啥天天逼你练刀?凭手艺,这世上没你剃不了的头,又为啥不让你挂幌开店?”雷黑脸硬邦邦回道。

  没错,就是这事儿。在此之前,石头已不知问过多少回,可雷黑脸始终没回答他。正等话呢,石头忽觉左手里黏糊糊的,有东西在蠕动。心下一惊,扭头观瞧,嚯!一只通体坑坑巴巴、比他的手掌还要大的癞蛤蟆冷不丁映入了眼底。

  “爹,瘆死人了!你弄它来干啥?”石头咧嘴大嚷,扬手要扔。雷黑脸手中的拐杖已抡了起来:“我数到10,你给老子剃干净它。若出一道口子,今儿个的3顿饭,全免!”

  老爹啊老爹,给癞蛤蟆剃头净面,亏你能想得出这馊招!石头尽管恶心得够戗,但丝毫不敢怠慢。可癞蛤蟆皮太黏了,疙瘩又多,再加上它是活的,一个劲地蹦跶,石头一眼没照顾到,唰,割掉了一个小疙瘩。

  完了,今日3餐没了。该死的癞蛤蟆!

  话说这一练,又是半年过去。这天,辽南总兵府传出话,要招一名剃头师傅。消息既出,走街串巷的剃头匠们趋之若鹜,争相赶去报名。雷黑脸也亲自动手,给石头置办起了剃头挑子。

  “爹,我看到报名的人真多,少说也有七八十。”石头说。

  “你必须要胜过他们,没的商量。”雷黑脸的口气非常坚决。

  石头嘎巴嘎巴嘴,想问为啥,可一瞅老爹那张阴冷黑脸,又噤了声。

  很快,总兵府遴选剃头匠的日子到了。负责此事的主管也不废话,抬手指向一车长满细密绒毛的嫩冬瓜直入主题:自信能把瓜上绒毛剃干净的,上前一步。若割破一个口子,法杖10下!所谓法杖,即用大板子打屁股。众剃头匠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敢跨前的仅有一半。接着,主管又招来一个家丁,命他托举起一只嫩冬瓜。众人一瞧,纷纷摇头后退,偌大的现场也只剩下了石头没动。

  能不撤吗?那手托冬瓜的家丁好似得了疟疾,不停地打摆子!

  “小子,你能行?”主管斜瞥着石头道,“出一个口子,法杖20。”

  石头没搭茬,从挑子里取出剃刀走近家丁,深吸一口气,快速出手,歘歘歘,顷刻间便将整只嫩冬瓜剃得纤尘不染,直惊得那一干剃头匠情不自禁地喝起了彩:“好!好棒的顶上功夫!”

  二、朋友妻,不可欺

  连闯两关,石头顺利进入内宅,站在了要剃头的正主儿——辽南总兵冯山冯将军面前。

  等冯将军摘掉假发,石头顿觉心头一震。也难怪会如此折腾,冯将军的头顶疤痕累累,疮痂层叠,且似蛇蜕皮般生屑起鳞,每隔三两日就需剔除一次。而更为棘手的是,冯将军是被火烧伤过的,还落下了后遗症,脑袋总在不自主地抖颤。

  多亏老爹逼我剃过癞蛤蟆,不然,还真摆弄不了这颗“刺头”。石头凝神静气,操刀在手,短短片刻便将冯将军的头顶拾掇得无比清爽利落。

  “你叫什么名字?做这行当有多长时间了?”冯将军边问边瞅向了石头的剃头挑子。看得出,他对石头的手艺甚是满意。

  “回大人,我姓雷,乳名石头,从六七岁就开始学剃头了。是我爹教的我。”石头回道。

  “虽为毫末技艺,却是顶上功夫。”冯将军对主管说,“收下他,让他做府里的专职剃头匠吧。”

  成功入选,石头乐不可支,想用赏银给老爹雷黑脸买酒肉。屁颠屁颠刚奔回家,就见老爹拄拐而立,冷得就像一尊泥塑无常。

  “爹,我没让你失望,能赚钱养你了!”

  “我不用你养。”雷黑脸抢白冷哼道,“听着,你找个机会,抹了那癞头的脖子!”

  “为啥?”石头脱口惊问。

  是啊,练了那么多年的剃头手艺,到头来却只是为了等一个机会,抹脖子杀人,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接下来,雷黑脸恨恨道出了个中恩怨:早在石头出生前,他和冯山算得上是好友,一个经商,倒卖药材;一个投身行伍,混得风生水起。一天,他外出收药,遭遇山匪。好在他略懂医术,治好了匪首的恶疮,得以勉强保命,但被强令留在匪巢,不准擅离半步。这一困,便是3年。等好不容易逃脱回到老家,却发现好友冯山竟强娶了他的女人秀姑!朋友妻,不可欺,冯山的做派,简直无耻至极。他气不过,就找上门理论,结果遭到冯山手下的冷血追杀,差点魂赴黄泉。

  石头听得心惊肉跳:“那我娘呢?”

  “被那癩头逼得上吊了。”

  雷黑脸眼底的恨意愈来愈浓,说儿子石头是在他落难后不久降生的。一天深夜,他去抢石头,冯山恼羞成怒,要将他们赶尽杀绝。他一路亡命,慌不择路逃上了山崖。眼见杀手越逼越近,他将石头往怀里一裹,纵身跳了崖。万幸半途被一棵斜生于崖壁上的松树搪住身子,虽伤了腰,断了腿,好歹命没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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