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止

　　2015年11月30日。

　　科比宣布退役。

　　朋友圈、微博各种转发，有人感慨万分，有人不屑一顾，有人百度科比的经历。

　　我突然间就想到了你，不知道你此时是什么心情。我记得你当初跟我说过，你的偶像就是科比，那个笑起来牙明晃晃的被称为小飞侠的篮球运动员。

　　你说，在你有生之年，一定要去现场看一场他的比赛。

　　现在他已宣布退役，不知道你的梦想，有没有实现？

　　1

　　我遇见你的时候，正值盛夏。

　　蝉鸣和槐花香交织在一起，炙热的阳光洒下，正午时分，篮球场上没有欢呼没有尖叫，只有 “砰砰”球落地的声音，听起来，难免有几分落寞。

　　我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站在罚球线上，摆好姿势，准备投篮。

　　篮球在空中划过，以一个优美的弧度落下，然而，并没有进，甚至连篮筐都没有挨上。

　　越是不进，我的心中越发焦躁。就快要考试了，这种水准连及格都不行，这可怎么办？

　　我赌气般地把篮球使劲拍下，任由它跑远，刚想坐到树下休息一会，就看见你手中拿着我的篮球，站在三分线外，看似随意地一投，居然进了！

　　我目瞪口呆地望着你，像是有魔力般，篮球在你手中格外听话。

　　那是我第一次遇见你，你穿着白色的T恤，单手托着篮球，在阳光下闪闪发亮，就这样闯进了我的世界。

　　后来我才知道，你是学校篮球队队长，在球场上如鱼得水，挥洒自如，素有 “篮球小王子”之称。

　　可是那个时候的我，是一个运动白痴，从来没有看过一场球赛，无论是电视上还是生活中，自然也就不认识你。

　　我只是傻了般地望着你，连称赞的话都忘了说。

　　你把球向我投来，我急忙抱着头躲开，嘴里还 “啊啊”地叫了两声。再抬头时，便看见你脸上颇有些无奈的笑容，“你躲什么，接住啊。”

　　我要怎么告诉你，我从来都接不住别人投过来的球，更是怕那些不屑的眼光，所以我只是躲。

　　2

　　那天以后，我才注意到，原来每天中午你也会在球场。只不过相隔太远，我只能隔着重重的栏杆，看见你跳跃奔跑的身影。

　　有时候你会在离开的时候路过我，帮我捡一下球，很是潇洒地把球丢过来。我从第一次的躲开到后来居然也能接住了，你笑得眉眼弯弯，眼神中满是赞许。

　　然而我的投篮技术却是没有什么长进，运气好了10个能进一个，运气不好一个也进不了。

　　还有一周就考试，我鼓起勇气叫住了你：“哎，你有时间吗？”

　　你扭过头，指了指自己：“叫我？”

　　我点点头。

　　“我叫陈凛，不叫哎。”

　　“那，陈凛，你有时间吗？可不可以教我投篮。”

　　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深深地低了下去，不敢面对你，我害怕从你的嘴中吐出 “没有”两个字。

　　但是你没有，你知道我一周后就要考试，答应了我的请求，还约我下午放了学去练习。

　　我忘记那天我是怎么回教室的了，只觉得轻飘飘的，心好像浮在云朵之上，竟有着无法言说的甜蜜。

　　可是回到教室，听到旁人的窃窃私语，我的心一下子跌落谷底。是啊，我是一个四肢不协调的大胖子，怎么能够和你比肩呢？

　　尽管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 “陈凛”这个名字意味着什么，但是在我心里，你仿若高山流水，梅香雪白，如此美好。

　　我到达约定地点的时候，你已经在那里了，球在你手中转动，你玩得乐此不疲。

　　有风吹过，你的衣角被掀起，大有一种御风而去的架势。

　　你仔细地为我讲解投篮的姿势和要领，一遍遍地做示范。

　　可是真到我自己投球的时候，还是紧张地忘了姿势。

　　我一脸无措，不敢看你，只是使劲盯着手中的球。

　　你一看我的样子，就笑了，过来托起我的手，摆好姿势。

　　我的心 “扑通扑通”直跳，我都怀疑，它要跳出来。

　　“就这样，看着篮筐，投！”

　　即使是这样，这个球依旧夭折在半空中，没有完成自己的使命就落了地。

　　我怏怏不乐，这种不乐不单单是忧愁一周后的考试，更夹杂着一种难以明说的耻辱。

　　我再也没有比此时更痛恨自己肥胖的身躯和不协调的四肢了。

　　你没有嘲笑我，只是帮我捡起球，让我接着投。

　　可是我却没有了勇气，我不想在你面前展现我如此笨拙的样子，我只是抱着球不说话。

　　你让我坐在球场外围，自己投了几个球。我的眼神不受控制地瞥向你，你的动作那么灵活，在这个空无一人的球场上，展现着少年独有的活力与张扬。

　　3

　　我昨天的表现如此狼狈。我想，你应该不会再教我了。

　　可是放了学，我却还是不由自主地走向了那个地方。

　　你在那里，如昨天一般，安然美好。

　　听见脚步声，你停下手中的动作，把球丢给我。我猝不及防，手忙脚乱地去接。

　　你哈哈大笑。

　　“今天好好练，不要再闹脾气了。”你的声音温柔，目光清澈。

　　我愕然，原来你以为我昨天是闹脾气，却什么都不说。

　　可是陈凛，胖子是没有权利闹脾气的。胖子就应该承受各种难堪各类玩笑，谁让你是个胖子呢！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间，眼睛湿湿的。

　　你说我这次的姿势很标准，听到这话，我的内心宛如开出了一朵花，可是面上只是羞涩地笑笑。

　　你不知道，昨天晚上我练到多晚。如墨的夜里，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只有路旁昏黄的路灯陪伴着我，可是一想到你，我就全身充满了动力。

　　练完球，你说我这次表现很好，要奖励一下。

　　我跟着你，去了奶茶店。

　　我记得你告诉我说：“不要害怕投不进，不用害怕姿势难看，每个人都是从这个时候过来的。但是，不能因为这些就不去练习，你只有多练，付出才会有回报。”

　　也是那次，我知道了你的偶像是科比，你想要去现场看一场他的篮球赛。

　　我记得那天晚上的星光，璀璨夺目，好像你眼中的光芒。

　　4

　　我考试那天，你特意来看我。

　　我抱着篮球，手心直冒汗。虽然经过这几天的训练，我基本上可以及格了，但是还是紧张。

　　我前面的人越来越少，马上就要轮到我了。突然现场一片骚动，气氛瞬间热烈起来，尤其是女生，格外激动。

　　我抬眼一看，原来是你。你冲着我调皮地眨了眨眼睛，然后若无其事地走向体育老师。

　　“哇，是陈凛啊，好帅！”

　　“他今天怎么会到这里来？”

　　我问了前面的女生才知道，原来你就是篮球队队长陈凛。

　　轮到我的时候，居然是你站在篮筐旁捡球。我站定，深吸一口气，按照你教给我的方法去投篮，身子前倾，两手抱球，目光注视着篮筐。

　　10个球很快就投完了，成绩不算太好，却也是及格了。你冲我竖了竖大拇指，笑得一脸灿烂。

　　我觉得我已经沦陷，不想自拔。

　　考完试，就是放假。

　　可是你这个假期却过得很忙碌。

　　你即将上高三，父母想要你好好学习，考一所好的学校，可是你却不想放弃心中的梦想。最终，父母同意给你一个暑假的时间，开学前有一次省篮球队招生的机会，你如果能在那次比赛中被选中，那么他们就会同意你去当职业篮球队员；要是失败，则好好学习，按部就班地生活。

　　这个暑假，你一直都在篮球馆里，我去看过你几次，你都在紧张而忙碌的训练中。

　　我坐在观众席上，遥遥望着你奔跑的身影，那么骄傲。

　　5

　　可是那天你的比赛，我却没能去看成。

　　现在想想，我好像从未观看过你一次正式的比赛。

　　那天下了雨，我骑着车子想要去看比赛，却在拐弯的时候不小心跌倒，导致左小腿骨折。

　　跌倒的那一瞬间，我感受到的不是疼，而是失落。我怕不能去看你比赛了，不能为你加油喝彩了。一想到这里，我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酸。

　　我想，那天你应该发挥得很好，因为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你。

　　我经常会抱着篮球去投篮。我的技术越来越好，只是，我的体育课再也没有选过篮球。

　　6

　　后来，我上了大学，新朋友越来越多，对你的想念也越来越少。

　　只是在看到科比宣布退役消息的时候，泪水不可自抑地流了下来，原来我是那么的想念你。

　　那年的你，宛如一道阳光，射进我荒芜暗淡的人生，从此，我的生命有了温暖和向往。

　　于你，也许只是一场好心；于我，却是生命中最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