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静

　　

　　名州小区有一位女住户上吊自杀了，据说死前曾患抑郁症，警察在她的书房发现了一本日记。以下是日记内容。

　　2014年8月9日晴

　　万河又来纠缠我了，我已记不起这是第几次了，他居然在办公室就对我动手动脚，他说我：“你身上的水蜜桃味好香啊，真想让人吃一口。”他身上那成熟男人的味道、强悍的力道，总让我难以抗拒，我应该如何面对万河的骚扰呢？我好茫然，想拒绝又不能拒绝。

　　我不能不想起田媛姐，我今天的优越生活，是她一手提携起来的，想当年，父亲破产自杀，母亲不久就丢下我郁郁而终，是田媛姐帮助了我，不然，我不知道今天会过什么样的日子？

　　不能对不起田媛姐，但感情的事总让人说不清楚，何况万河对我像火一样的热情，又是我的上司，他真的很有魅力，对我这个情窦初开的女孩很有诱惑力，我能怎么办？好矛盾，我并不是理智能压过一切的铁人儿，也有七情六欲。2014年8月12日小雨

　　田媛姐头经常痛，一到头痛时，就会焦躁不安、脾气失控，她还不算老，为什么会有这种毛病呢？她说是遗传，遗传病不好治，但我知道舅爷有一个祖传的偏方，对遗传的头痛也有疗效。

　　我对万河说我打算去找舅爷要来偏方，没想到万河说：“别管她，那个凶神恶煞的黄脸婆，早点死了才干净。”他的眼神好可怕。

　　这话从平时看似温文尔雅的万河嘴里说出来，吓我一大跳。他对田媛姐从外表看来，向来是恩爱有加的，没想到心里居然在咒她死，看来男人的爱情都是靠不住的。我的心更寒了，万河，你如果拥有了我，是不是也会有一天生出杀机？

　　我真不敢往下想。

　　万河，你到底是怎么样的男人呢？

　　2014年8月24日阴

　　我还是从舅爷那里弄来了治头痛的偏方，可找全这些药材真不容易，我几乎跑完了整个城市，才全部凑齐，这算是给田媛姐的生日礼物吧。

　　今天是她的生日，可我却不能去，因为我有事出去，那么就让万河来转交吧，我提前给她编写了祝福短信，很快就收到了她热情的回复，很可惜我不能去参加她的派对，给她脸上抹生日蛋糕了。

　　万河接过我的药时，眼神很奇怪，我隐隐感觉不安，但为什么呢？我说不清楚。

　　但愿我的偏方能对她起一点作用。

　　但愿吧，老天保佑。

　　2014年9月5日晴

　　今天，万河脸上是带着伤来公司的，脸上乌青，像是被人打了耳光，他的脸阴沉得吓人，他从来没这样狼狈过，我听他的司机说：他和田媛姐吵架了，还动了手。司机眼神怪怪的，他对我说：“别看你人小，鬼精鬼精的啊。”

　　他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他们打架是因为我？可我做错了什么呢？

　　万河看到我也奇奇怪怪的，眼神好像要把我吃下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想知道，但我不能问，也许与我无关。

　　晚上，田媛姐出现在我面前时，像风中的枯叶，走路都在打颤，眼下有了青眼袋，从来没见她这样憔悴过，她说：“你是我一手提起来的，我相信你，你能不能帮我个忙？留心万河的一举一动。”

　　我预感他们之间肯定有事，让我留心万河的一举一动，怎么留心？难道让我把万河经常骚扰我，说想把田媛姐置于死地这些话告诉她吗？不行，这样会闹出大乱子的。

　　我询问田媛姐服下药的感觉如何，她说还挺有效，服下后，二十四小时不会痛了，为什么她的脸色会越来越差呢？按照舅爷的说法，不应该是这样啊？我仔细查了一下方子，又打了电话去问舅爷，没有错啊？也许是田媛姐心里有气的缘故吧？但愿万河在转交给她时，没有遗失其中的药材，要知道，里面所有的药材都是很重要的。

　　2014年9月14日多云

　　这段时间，我一直在盯着万河，我真的发现了他不可告人的秘密——

　　他在外面有了情人。

　　这个情人我不认识，不知是哪来的什么货色，她非常漂亮，比我还要年轻，但我看来看去，总感觉她像风尘女子，穿的衣服乳沟露得很深，走路像芦苇一样摇着屁股，她和万河一路打情骂俏着，钻进一家宾馆就不见了，他们一定是风流快活去了。

　　真没想到平时看上去那么正派严肃、似乎对妻子忠贞不二的万河也会干这种名堂，他真叫我失望，我相信了：他其实是个薄情寡义的男人，越是伪善的男人，越是可怕。

　　这些，要告诉田媛姐吗？我想忍一忍再说。

　　很左右为难，但还是不能说。

　　2014年9月16日晴转多云

　　今天是我一辈子也难以忘记的一天，也是我这辈子最生不如死的一天，我被万河强奸了！我们一起去参加一个客户的酒会，我们都喝多了，等我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我赤条条地躺在万河的床上，这是个陌生的地方，难道是一家收容野鸳鸯的宾馆？

　　万河就坐在沙发上，一丝不挂地吸着烟，看到我醒来，还得意地笑，说：“想不到你还是处女？可惜欠了点味道。放心，我会负责任的。”

　　床单上有我留下的红迹，我哭了，我多少次幻想我的第一次是浪漫而美好的，而没想到被稀里糊涂地霸占了，万河哄我说：他会一辈子待我好，让我以后跟着他，明里是属下，暗里是情人。

　　这怎么能行？田媛姐该放哪里？

　　万河眼神特别的阴冷。他说，他自会有办法解决她。

　　解决？“解决”是什么意思？我不敢往下想象，我最近发现原本恩爱和睦的他们越来越奇怪了，好像仇深似海一样，他们到底是怎么了？

　　2014年9月19日阴

　　田媛姐和万河彻底疯了，他们居然不顾公司里众目睽睽，在房间里打了起来，他们虽然把办公室的门紧紧地关着，但里面尖厉的吼声却让人听得很清楚。

　　办公室被发疯的田媛姐砸得一塌糊涂，他们要离婚了。

　　真是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我对爱情越来越失望了，曾经的爱情模范夫妻也要“拜拜”了。

　　真正最完美的爱情到底在哪里？

　　2014年9月20日晴

　　我在万河的车上发现了一本书，是中药书籍，万河什么时候也开始研究这个了呢？我想起田媛姐越来越暴躁的脾气、越来越不稳定的情绪，难道是万河做了手脚？要知道，我的药是由他转交的啊，我翻开随便一看，发现在“头痛病人忌服风铃草”这一行下面，被铅笔轻轻画了一道，我惊呆了！万河，你真的已经对田媛姐下手了吗？

　　可为什么？为什么啊？难道仅仅因为她年老色衰？一定是因为万河在外面有了更好的情人，当然不可能是我，我只是他的玩物之一。

　　我记得最开始认识田媛姐时，她曾甜蜜地对我说她和万河的往事。她说：“我和万河是相约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如果一方背叛将死得万劫不复。”

　　多么天真的誓言，多么脆弱的爱情！难怪有人说：听男人的甜言蜜语，母猪都能上树。

　　2014年9月22日晴

　　万河今天给我下了辞职令，他把我介绍给他一个朋友的公司，他难道是怕他对我做的丑事曝光吗？

　　午睡时，万河偷偷摸进了我的单身宿舍，我的房间对他们向来是不设防的，他趁我熟睡，又一次强奸了我，他的眼睛像狼一样泛着蓝光，从来没见他这么可怕过，他对我说：“让你走，只是哄田媛的缓兵之计，三天内，我就会让公司换个女主人，你放心。”

　　明天，万河不是要领田媛姐去天女山驾车郊游吗？难道他要在半路上对田媛姐做什么吗？我在杂志上看过这类案件：丈夫伪造车祸杀了妻子，得了保险还能迎得新人笑，有很多男人都是这样心狠手辣的。

　　田媛姐知道这些吗？她有防备吗？还是我们好几个同事苦口婆心劝她跟万河出去散散心，给婚姻留个机会的。早知道如此，我不这样劝她了。我预感她此行会很危险。

　　“相约同年同月同日死，如果一方背叛将死得万劫不复”，早成了鬼话，只有把爱情当天堂的傻女人才会相信。

　　田媛姐，祝福你一路平安，但愿我的猜测是错的！

　　万河，也祝福你能早日改邪归正，生意越做越大！

　　2014年9月24日阴

　　写了两个月的假日记，今天，我得到田媛和万河驾车在天女山坠崖而死的消息，我也终于能有机会写出真实的心声了：

　　其实，我前面的日记全是假的，我早知道田媛有我房间的钥匙，并有偷窥我日记的习惯，所以，我用假日记一步步对她设下了局。

　　我从来没有感激过田媛，她和万河原是我父亲的朋友，却合伙逼得我父亲破产，又假惺惺地收留我，我没有他们做生意的头脑，那么就用我写假日记的头脑让他们内讧吧。

　　万河这个生理不正常的男人，从来对我的风情不屑一顾，难道田媛那个黄脸婆就那么让他爱吗？

　　舅爷治头痛的偏方是真的，不过，里面的风铃草是我放进去的，田媛生日那天，我故意说有事，让万河转交了药包，那本他车上划了线的医药书，也是我故意放的，我知道田媛看了日记后，一定会查。

　　至于跟踪万河发现他去嫖妓，这当然也是我故意写到日记里的，只为了更加激怒田媛。一个头痛病越来越严重，对深爱的丈夫越来越失望的女人，一定会处在疯狂的边缘。

　　万河是真心想和妻子借出游和好的，可在我的日记里，那却成了他预谋杀妻的凶案现场。头脑越来越不清醒、极度仇恨的田媛一定会在那里与万河同归于尽，完成他们“相约同年同月同日死，如果一方背叛将死得万劫不复”的誓言。

　　想杀人，其实是不需要自己亮出刀子的。

　　2014年10月1日晴

　　万河和田媛都死了，父亲九泉之下该瞑目了！

　　可是，我却发现我迷失了，问世间情为何物？看着夜空国庆的礼花，我的爱到底在哪里？

　　万河，你知道吗？我是真心爱你的，假如你能对我有半点动心，我也不会这样狠心。我对你的爱将陪伴我一生一世。

　　警察看完日记，不由感叹：“一本日记就能杀人，这位姑娘做到了，可惜她最终没能逃过自己的心魔。”

　　（责编：小川图：张永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