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炜

　　1、又是昏招

　　张强跟朋友大平合作，在第七大道上开了一家情感教室，他们两个就当起了情感教练，另外聘请了一个年轻貌美的阿琪小姐来给他们做日常接待。

　　生意不温不火，有点儿像张强的性子。

　　这一天，张强没事做，正在那里看一本性格和情感分析的书，忽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门就被撞开了，陈瑶怒气冲冲地走了进来，把挎包丢到他的桌子上，一屁股坐到椅子里，生气地说：“你这招儿又不管用，他丝毫不为所动！你是什么教练啊？连出两回昏招儿了！你到底行不行啊？”

　　陈瑶是张强的一个老顾客了。三个多月前，情感教室刚开张没多会儿，陈瑶就来求助了。很简单啊，她看中了公司主管陆谦，展开了强大的攻势，但陆谦一直对她冷若冰霜，这让她痛苦不堪，就病急乱投医地找到了他。张强听她介绍了两个人的情况，感觉两个人还是合适的，就给陈瑶支招儿，第一步就是改变自己的形象，从随意任性的女生变成温文尔雅的淑女。

　　陈瑶听从了他的建议，报名参加了一个淑女培训班，使自己的着装形象和动作都向淑女靠拢，更有温婉的女人味儿了，跟原来的样子有了天壤之别。可是，陆谦还是不为所动。张强就给陈瑶出了第二招儿，让她学厨艺。像陆谦这样的中管，最希望自己的女人能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只有打动了男人的胃，才能打动男人的心啊。陈瑶又听从了他的建议，去参加了一个厨艺培训班。一个多月下来，她已经会做很多种美味了。

　　今天，她特别想展示一下自己的本事，就提前做好了几个饭菜带到公司，让大家品尝。大家尝过了，都说好，只有陆谦反应冷淡。嘴巴里虽然说着不错，但根本没露出不错的表情，一看就是在敷衍。陈瑶失望极了，一肚子火儿全发到了张强的头上。

　　张强喃喃地说：“我这两个绝招儿，任是再铁石心肠的人都会被感动了，一直百试不爽啊，怎么陆谦就不吃这一套呢？难道他的心是冰做的，就没一点儿暖和劲儿？”

　　陈瑶一撇嘴，赌气地说：“他要是那么容易就被征服，我还用找你啊？要花这么多钱。你以为我的钱是大风刮来的？你再给我出一招儿。要是再不灵，就双倍赔偿我的损失。哼，连我报那些班儿的学费，你也得赔给我！”

　　张强倒给气乐了：“你非让我破产不成吗？我没饭吃了，正好找你吃饭去，反正你刚学会了，做的保准不错。，陈瑶甩给他一串白眼儿：“切，想得美。快，给我想第三招儿。”张强原本有第三招儿，这会儿却不敢轻易使出来了。连续三招儿都不成功，有损他的威名啊。他想了想，就对陈瑶说：“我得去会会陆谦。彻底了解了解他，才能有的放矢，一战而胜！正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啊。”

　　陈瑶又让他给逗乐了，笑着点了点头说：“好，你去吧，我等你消息。”

　　2、不能说的真相

　　张强还没想好该用个什么由头约见陆谦，陆谦却找上门来了。陈瑶走后没多会儿，阿琪小姐就敲了敲门，然后推开了虚掩的房门，探进头来，小声对张强说：“有位先生想见你。”

　　张强说：“那就让他过来吧。”

　　很快，阿琪就带过来一个高大帅气的男孩子。男孩子跟张强握了握手说：“我叫陆谦。”张强心里一怔。他想不明白陆谦怎么会找上他。不过，省去了自己不少周章啊。现在的人疑心重，这理由编不好，人家还真不容易见他呢。他正为此犯愁，想不到这愁就先解了。他热情地跟陆谦握了手，然后就请他坐了，客气地问他：“陆先生，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偷偷打量陆谦，发现陆谦不仅高大帅气，而且温文尔雅，一看就知道他曾受过良好的教育。陈瑶虽然没他气质好，但陈瑶漂亮啊，跟他也算相配。陆谦却微笑着问道：“你猜我为什么找你？”

　　张强摇了摇头。

　　陆谦说，他早就知道陈瑶喜欢他，并对他展开攻势。他很佩服陈瑶。年轻女孩子为了爱情，肯主动进攻，这需要很大的勇气和决心啊。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他发现陈瑶发生了很大变化，处处都按他喜欢的来。打扮得越来越得体了，显出了品位。做的饭也很好吃，让他很感动。他感觉背后有人支招，悄悄跟着她，这才找到了张强这儿。

　　张强越听越离奇。明明自己的两招儿都对了呀，陈瑶正往陆谦喜欢的方向发展，他都感动了，怎么又那么冷冷地对待人家？陆谦看出了他的心思，笑了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挺合适的？”张强点了点头说：“对呀。”

　　陆谦却摇了摇头。

　　张强惊问：“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女朋友？”

　　陆谦又摇了摇头。

　　张强更加愕然：“难道你是断背？”

　　陆谦生气地说：“你才断背！”

　　张强迷惑了：“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能告诉我吗？”

　　陆谦张了张嘴巴，却欲言又止。张强豁然明白了：“哦，我知道了，你是不喜欢她。那你就该直接对她说，让她断了这个念头，也省得她再这么费力地追你了。”

　　陆谦苦笑着说：“你别问了，也别乱猜了。我只是告诉你，我们之间绝对不可能。可是，我要直接说出来，又怕让她会伤心，她一生气就会辞职。她是个技术能手，我们部门离不开她。我不能让她走。可我又得让她失去对我的兴趣。这让我很为难，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既然你是情感教练，那我现在正好来请教你。该付多少钱我付多少钱，你就接下我这个客户吧。我惟一的要求，就是让陈瑶平静地离开我，并且还会留在我的部门工作。”

　　张强惊得半张着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事情会演变成这个样子。两个人都成了他的客户，而两个人的要求却恰恰相反。这自相矛盾的任务，他怎么可能完成呢？张强有心不接这个活儿，但陆谦丢下钱就走了。他只好叫过阿琪，收起钱，做了登记。他暗暗咬了咬嘴唇，接下了这个挑战。

　　3、又是一个昏招儿

　　两天后，陈瑶又找到张强，问他是否想出新招儿来了。张强摇了摇头，说还没有。陈瑶焦急地跺着脚抱怨：“你怎么这么笨呢！两天了，还想不出一个好招儿来，他万一被别人诱惑了，我就再没机会啦。你到底成不成啊？”

　　张强给气乐了：“看你这猴急的样子。他有那么好嘛？”

　　陈瑶一挑眉毛说：“当然了。要不，我怎么会这么费心地去追他？快，给我想想办法。”

　　张强咬了咬牙说：“我还有最后一招儿，也是最见效的一招儿，就是肌肤相亲。”陈瑶一听这个，脸上一红，啐了他一口说：“你真不要脸，这么恶心的办法你都想得出来。不就是美人计吗？他要是将计就计了，以后还不喜欢我，那我不是亏大了。我清白少女，可不干这事儿。”

　　张强白了她一眼说：“我只说肌肤相亲，谁让你非得那样了？我是说，你跟他约一次，看电影，趁着电影院里黑的时候，悄悄地拉住他的手。如果他接受了，你们再继续往下走，如果他躲开了，那就说明他根本就没那意思，以后你就不要白费劲了。”陈瑶疑惑地问他：“这招儿管用吗？”张强忙着说：“当然管用了。男人刚强的外表下，只有肌肤是最饥渴的。你给他一点温暖，他就会酥软，马上就会动心，那就是喜欢上你了。”陈瑶点了点头说：“好，我再信你一次。你这招儿要是还不灵，我就跟你没完！”说完，她一甩头发，蹦蹦跳跳地走了。

　　望着她娇俏的背影，张强暗暗地想，这么可爱的女孩子，陆谦都不喜欢，那他会喜欢什么样的呢？他打开陆谦的资料认真地看起来。他嫌陆谦提供给他的资料不够，还到网上去搜。他本来没抱这希望。普普通通的一个人，网上怎么就有呢？但他一搜，竟给吓了一大跳。网上不光有，还有不少。

　　原来，陆谦是一个优秀的设计者。他从上大学的时候就开始醉心于设计，很多作品都参加过展览，有的还获了奖。张强把那些获奖作品都复制下来，然后打开，一幅幅美轮美奂的作品展现在他面前，他不觉惊叫出声。

　　晚上，张强正准备睡觉，手机忽然响了。是陆谦打来的。他刚一接听，陆谦就急切地说：“是不是你想出来的馊主意？陈瑶……你快去她家，看住她，别让她出状况。她要有半点儿问题，我先废了你！”

　　张强一听这话，知道事态紧急，赶紧跳起来穿衣服，跑出门去发动了车子，问清了陈瑶家的住址，就一路赶过去。这时，他才给陆谦打了个电话，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陆谦就跟他简要地说了。

　　原来，陈瑶约他晚上出去看电影，他委婉地拒绝了，下班后他就去参加一个应酬，喝得稍微多了一点，刚要散场，又接到了陈瑶的电话，说电影票已经买好了，他竟含含糊糊地答应了，然后就赶了过去。他们一起看了电影，其间，陈瑶就拉住了他的手。他迷迷糊糊地就没有拒绝。等到看完了电影，他感觉头晕脑胀，陈瑶就送他回了家。

　　一进家门，他就鬼使神差地拉着陈瑶倒在沙发上，紧紧地抱住了她，还吻了她。不知为什么，陈瑶猛地推开他，跳起身来说：“陆谦，我恨你！”说完，就哭着跑了。

　　他顿时清醒过来，意识到不好，赶紧给张强打了电话。

　　张强忙着问他：“你当时到底对陈瑶说了什么？”

　　陆谦小声说：“我喝多了酒，不记得啦。”

　　张强不想再问他什么了。

　　很快，就到了陈瑶家。张强停下车，跑上楼去，使劲地敲着门，喊着陈瑶，但却没有一点回音。他顿时急了。陈瑶不会真出什么危险吧？那个昏招儿可是他想出来的啊。他害了陈瑶！他跑下楼，仰起脸来一看，陈瑶家没挂窗帘，他就顺着滴水筒爬上楼去。

　　爬到了陈瑶家的窗外，可外面有铁护网啊，他只能隔着护网往里面看。房里黑着，外面却很亮，他什么也看不见，又喊了几句，还是没回音，他捶打着铁护栏，边捶边念叨着：“陈瑶，你听到没有？陈瑶，你给我个话儿啊！”

　　忽然，他听到楼下有人大声喊：“小偷儿，快来抓小偷儿啊——”

　　4、真相

　　这一声喊就像是发生了地震，楼上楼下的灯瞬间都亮了，人们都从窗口探出头来，很快就看到了他。他想解释，却无从说起。好像也没人愿意听他的。很快，就有人从窗口扔出破鞋墩布破笤帚来砸他，甚至还有楼上的往他头上倒热水。他忙着往下滑。

　　谁知那滴水筒是上时容易下时难，他滑到二层时，脚下一虚，一下子就摔下地来，“咕咚”一声，摔得他五脏六腑都出壳了，“唉哟”一声惨叫，躺在那里丝毫也动不了了。

　　几个保安员冲过来，押着他往外走。

　　看来，只有把陈瑶和陆谦叫来，才能说明原委了。他伸手去摸手机，谁知手机却给摔碎了。他叫苦不迭，忍不住大声喊着：“陈瑶，都是你害了我呀。陈瑶，你到底在哪里啊？”

　　这时，只见陈瑶从旁边走过来，凑近了，这才看到是他，不禁捂着嘴巴笑起来：“这不是张强吧？大教练，你怎么变成了这个怪模样啊？”张强忙着说明了事情的原委。陈瑶就对那些保安说：“他是来找我的。不是小偷儿。”那些保安员就放了他。他一瘸一拐地跟着陈瑶来到了她家。

　　张强忙着问她：“陈瑶，你没事吧？担心死我了。”

　　陈瑶整了整衣服，原地转了一圈儿：“你看我有事吗？我看有事的倒是你。”她把张强推到镜子前。张强一看，只见自己头发湿着，沾着不少草叶子，衣服上也净是泥和土，裤子撕了一道口子，鞋还丢了一只。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没什么。你没事就好了。那我走了。”

　　他腿一疼，就歪倒了。陈瑶忙着过去扶住了他。捋起裤腿来一看，只见小腿上青肿了一大块，鼓得跟馒头似的。陈瑶就扶着他进了卫生间，给他清洗了腿，又打了一盆热水，泡了热毛巾，给他敷上，这才幽幽地看着他：“你说你这是何苦呢？要是碰上一帮鲁莽的人，把你当成了小偷儿，还不把你给打成半残啊？”

　　张强无奈地苦笑了一下说：“半残就半残吧，谁让我给你出了个馊主意呢。其实，我只是想让你跟他拉拉手，没想到……”

　　陈瑶捂住了他的嘴巴，缓了缓神儿，这才说，她也就是想跟陆谦拉拉手，没想着要往下发展。谁知道她送陆谦回家后，陆谦猛地抱住了她，亲吻她，她一时头晕目眩，竟没有拒绝。陆谦一边忘情地亲吻她一边喊着：“美惠，美惠，我终于和你在一起了。”陈瑶这才明白，她被当成了美惠的替代品。她生气地挣脱开了，把陆谦推到一旁，哭着跑了出来。

　　陈瑶说到这里，眼圈儿一红，又委屈地哭上了：“陆谦有了爱人，他就该明着告诉我，我就会及早放手，又何必苦苦追求呢？”

　　张强轻轻地擦去她脸颊上的泪水，无奈地说：“你别怪他。他也是情不得已，不能说给你听的。”

　　陈瑶愕然地睁大了眼睛：“为什么啊？”

　　张强这才说，他已经认真地分析过了，并且得到了一个可怕的结论。陆谦从他开始搞设计开始，就始终围绕着一个女孩子。那个女孩子是他永远的主题。从最初的青涩模糊，到现在的完美真切，那个女孩子的样貌一直没有发生过太大的变化。而在真实的世界里，这样的人是不存在的。他推断，陆谦爱上了一个自己设计出来的女人，并且给她取名叫美惠。所以，陆谦才不会爱上任何一个真真切切的女人，他会认为她们都不是完美的。

　　陈瑶惊愕地捂住了嘴巴：“这怎么可能啊？”

　　5、结局

　　张强找过一张纸，简单地描绘出一个俏丽女人的模样，然后问陈瑶：“你不觉得这个人很面熟吗？”陈瑶猛地想了起来。陆谦的很多设计中，都有这个女人的影子。她们还曾开过他的玩笑，说他要吃这个女人一辈子了。她点了点头，轻舒出一口气：“原来是这样啊。”

　　张强无奈地摇了摇头：“所以，你无法取得他的爱。我这个情感教练，也无能为力。明天你到我们公司来吧，我把你的钱都退给你。”张强站起身来，一瘸一拐地往外走去。陈瑶忽然问他：“张强，刚才你为什么要爬到我家窗外？”张强笑笑 说：“还不是怕你出事嘛。”陈瑶又问她：“我跟陆谦约会，你为什么偷偷跟着？”

　　张强红了脸，低下头，讷讷地说：“我怕你吃亏。”

　　陈瑶大声说：“你吃醋了，是不是？”

　　张强低着头，不说话。

　　陈瑶说对了，他确实是吃醋了。他情不自禁，悄悄跟踪了陈瑶他们，看着陈瑶跟陆谦拉了手，又看到陈瑶亲昵地把头倚在陆谦肩上，他心里难过极了。后来，他再看到陈瑶送陆谦回家，跟着陆谦上了楼，好一会儿没出来，他都想到了里面会发生什么，他的心都要碎了，开车回到家，对着陈瑶的照片发呆。

　　陈瑶过去就给了他一拳：“傻死了你。你就会给别人当教练， 自己就不能实践实践啊？”张强犹疑着说：“可是，你喜欢的是陆谦啊？”陈瑶又给了他一拳：“傻死了你。他愿意生活在梦里，我也愿意啊？更何况，有人那么担心我，愿意为我爬楼，愿意被人当成小偷儿……”

　　她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张强已经搂住了她，用热吻堵住了她的嘴巴，她说不出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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