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条妙计
最近,桃花镇防疫站站长长贵脑袋愁得比南瓜还大。为啥?副站长牛二水都到乡里当精神文明建设办公室主任去了,他这个干了十多年的站长仍在跑步机上跑步,气得他老婆半夜三更拧他耳朵骂他是个死人!
老婆的话启发了他。有变才能通,可他一个小小的防疫站站长,拿什么到上边去变通呢?
这天,长贵正在办公室里长吁短叹,防疫员胡二进来请他去喝酒。几杯酒落肚,胡二问他为什么最近心神不定?借着酒劲,长贵将心中的烦恼向胡二说了。
胡二问他:“镇里现在谁权最大?”长贵脱口而出:“当然是书记权最大。”胡二说:“书记都是来镀金的,实际上郑镇长权最大。把郑镇长变通好了,屁股就能在镇里坐把椅子。”
长贵说他现在没钱,拿什么去变通?胡二说对症下药,投其所好。长贵心想,胡二脑子活络,莫非有高招?他说了不少好话,胡二这才说,他有一个最实用的高招,保准管用,就看长贵敢不敢做了。不过,事成后得提拔他。
长贵说,如果这件事办成了,他就在郑镇长面前美言让胡二接他的位子。胡二这才上前耳语了一番。长贵由惊讶到欣喜,指着胡二笑道:“兄弟,哥的事成了,你的事包在哥身上!”
胡二出的啥主意呢?原来,郑重镇长不到40岁就患上了阳萎,在老婆面前雄风扫地不说,如今连个孩子也没有。胡二老婆在县医院男科工作,见到郑重去治疗过好几回,但仍没有起色。用胡二老婆的话来说,郑重这辈子算废了。胡二的姨夫是个老中医,胡二曾将郑重的事对姨夫说过,姨夫说,偏方治大病,治这病他最拿手。胡二问怎么治?姨夫告诉他,取一条没交配过的五龄雄狗的狗鞭狗卵入药,保管药到病除。胡二问怎么调配?姨夫却眯眼不说。胡二知道,姨夫不愿将秘方说出来,但只要肯花钱,姨夫肯定会给他配药的。现在,他要趁长贵往上爬的机会,也往上登一步。
听了胡二出的主意,长贵第二天就带上几瓶好酒和胡二去了他姨夫家。胡二姨夫说,只要能弄到药引,他就能药到病除。
事情确认好了,长贵敲响了郑重镇长办公室的门。
郑重见长贵进来,一脸严肃地说,防疫站的工作归王副镇长管,他办公室在对门。长贵笑眯眯地说他不是来汇报工作的,他是来送药的。见长贵神神秘秘的样子,郑重问他送什么药?长贵让郑重听后别恼火。郑重点点头,长贵这才说明来意。郑重一听脸上有点挂不住,想把长贵轰出去,想想还是露出笑脸。为治这病,他跑了很多大医院,可都收效甚微。他觉得愧对老婆,悄悄瞒着老婆到处寻医问药。现在长贵来送偏方,没准能管用呢!于是,郑重放下架子,问他什么偏方。长贵就将胡二姨夫告诉他的对郑重说了。
长贵一边说一边拿眼观察郑重的脸色,郑重的脸由惊讶到惊喜。长贵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郑重就说:“长贵,这方子管用吗?再说,现在上哪儿弄一条那么雄健的狗去呀!”长贵一见有门,笑嘻嘻地凑上前:“镇长,偏方治大病,狗的事就包在我身上了!不过,我在防疫站干了十来年了,也没……”
长贵及时卖起了关子。郑重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告诉他,要是方子管用,就将他调到镇政府担任管后勤的办公室主任。这可是油水大的差事,长贵拍胸脯说,他现在就去办。
2.说干就干
长贵究竟有什么好办法呢?原来,长贵相中了胡二对门张三家的那条花旦了。这条花旦正好五龄,没交配过。不过这条花旦可是张三的宝,每天晚上张三吃完饭,就带上它出门溜达。不花高价,张三是不会卖的。长贵向胡二告知事情初步进展顺利,让胡二再出把力,想方设法将张三的花旦搞到手给郑镇长做药引。
胡二一听初战告捷,高兴地去了张三家。张三听说来意后一口回绝,说花旦比他儿子还金贵,给多少钱也不卖。胡二只好耷拉着脑袋回来复命,长贵这回来了主意:“强攻不如智取,忘了咱们吃哪碗饭的吗?”长贵向胡二说出了他的高招,胡二“嘿嘿”笑了。
这天傍晚,张三正领着花旦溜达,胡二的儿子走了过来。不知为什么,花旦一见胡二的儿子就挣脱张三扑了过去!花旦个头大,如果将胡二的儿子按在身下,后果不堪设想!平日里花旦可听他话了,别人喂肉包子,要是他不吭声,花旦看都不看,可今天,任凭他怎样呼叫,花旦发了疯似的向胡二儿子扑过去。千钧一发之际,胡二拿着棒子从一旁冲了过来,照着花旦的头部连击三下,花旦哀叫了两声就倒地死了。张三顾不上心疼花旦了,一个劲问胡二的儿子伤着没有。胡二的儿子说没咬着,就是脑子有点晕。胡二却不依不饶了:“我儿子马上要娶媳妇了,你家花旦把他吓得脑袋发晕,落下毛病,他还咋娶媳妇?”
张三晕了,胡二的儿子说:“爸,我想吃狗肉,不如把花旦要了吧!”张三有些犹豫,胡二说:“你知道我是干啥的,你这花旦很可能是疯了,没上牌子打疫苗,这条狗验出是疯狗,你就等着挨罚吧!”张三听胡二说不给狗就要罚款,就将花旦给了胡二。胡二让儿子回家拿条麻袋,将花旦装进去背回家去了。
天一擦黑,胡二骑着摩托车驮着狗找到长贵,二人将狗拿到镇里的一个饭店,吩咐厨师长顺将狗扒了吃肉,特别叮嘱把狗鞭和狗卵好好割下来,然后给郑重和胡二姨夫分别打电话,让他们到这里来喝酒。
原来,长贵前些年培训时学过,狗如果闻到一种由蔓陀罗等几味药配制的香水,神经就会亢奋。他就秘密配制了这种香水,让胡二的儿子带在身上,专赶张三溜狗时在狗身边出现,狗闻到必会亢奋,这时候,让躲藏在一旁的身强力壮的胡二冲出将狗打死,并以儿子被吓为由索要花旦。果然,长贵的妙计不费吹灰之力就成功了。
3.签退狗皮
长顺是剥狗的行家里手,两盏茶的工夫,锅里就飘出了狗肉诱人的香味。长贵到这个饭店请郑重和胡二姨夫吃狗肉、献良药,看中的就是长顺这手剥狗的绝技。郑重对长贵一百个满意,夸他有办事能力,胡二姨夫也夸他有本事,对郑重说:“镇长,像长贵这样的人才要不提拔他,还真就不识英雄呀!”他指了指长顺刚刚递上来的狗鞭狗卵说,“这是我平生见过的最好的狗鞭狗卵,您的病有这么好的药引入药,保您重振雄风!”想着老婆的惊喜和实现生子的梦想,郑重的脸上绽开了一朵花。
就在几人推杯换盏之时,包间门开了,张三笑容满面地走了进来。众人呆了,长贵倒是机灵,起身问他到这里来做什么?张三没理长贵,冲郑重“嘿嘿”笑,问他狗肉香不香?郑重知道来者不善,将张三拉到隔壁,张三将脸拉了下来:“镇长,疯狗你也吃,不怕得狂犬病?”郑重被问得哑口无言,他知道,只要答应张三一些条件,这事就能不了了之,不然事情传出去,他一个堂堂大镇长吃“疯狗肉”,好说不好听呀!于是他问张三要干什么,张三说:“你们吃狗肉,狗皮总该归我吧!这条狗就像我的儿子一样……”张三说到这儿竟发出了哭腔,郑重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笑着说:“这有什么,我做主了,你拿回去就是了。”
可张三却说没有他镇长大人的签字批准,他一个小百姓是不敢将狗皮拿走的,人家会怀疑他偷狗。郑重一想,张三说得也在理,就掏出纸笔,写下:“狗皮归还主人张三。郑重。”
张三拿着条子走了,郑重坐到席面上却提不起酒兴了。他有些后怕,担心张三拿着这张条子去上边告他,到时候,他吃不了就兜着走了。长贵看出郑重心事,就问他是不是张三惹他不高兴了?郑重将刚才给张三打了还他狗皮的条子怕张三拿它到上边告他的事说了。长贵笑了:“镇长,张三就是想损失少点,他和花旦感情深,想拿回家做个纪念呢!再说,即便张三去告您,一条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都是我和胡二弄的,和您没什么关系。”郑重这才安心吃肉喝酒。
几天后,长贵将胡二姨夫配制的奇药送到了郑重家。郑重连服三剂,下边一点动静也没有。郑重给长贵打电话问怎么回事,长贵赶忙给胡二姨夫打电话。胡二姨夫说,这种药是慢功,得先调理内分泌,过段时间自然恢复。郑重这才安下心来。
4.花旦索命
自打献药成功后,长贵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他觉得他的屁股已经稳稳地坐在镇后勤办主任的椅子上了。
这天下班,长贵背着手迈着方步往家走,突然一条狗从前面向他疾冲过来。长贵疑心自己看花了眼,直到那条狗冲到了他面前张牙舞爪,吓得他魂飞魄散。
这不是张三家那条死去的花旦吗?对这条狗,长贵再熟悉不过了。这条狗的脑门上有个王字,那天,胡二拿棒子击它脑袋时看得一清二楚。等长贵回过神来的时候,花旦已隐入树丛中不见了踪影。
长贵忐忑不安地回了家,老婆问他脸色怎么这么不好,长贵说没什么。晚上,快到半夜的时候,透过薄薄的窗纱,长贵发现院子里闪过一条黑影,长贵拉开窗纱,花旦的两只前爪正在刨着他们家的玻璃窗,那两只眼睛恰好与他的两只眼睛对视,长长的舌头似乎要将他一口吞下!
长贵吓得钻到老婆的怀里,老婆问他看到什么了,长贵战战兢兢地指着窗外说不出话来。老婆拉开窗帘,一条狗窜到院墙外头去了。老婆说不就是一条狗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长贵说:“这是张三家那条死去的花旦,它的魂儿来索我命了!我下班的时候它就想咬我,没想到它又追到了家中!”老婆听长贵这么一说,也吓得脸色骤变。
两口子在被窝里吓得搂成一团的时候,长贵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长贵一看,是郑镇长打来的。长贵想,这么晚了,郑镇长打来电话干什么?他哆哆嗦嗦地接通,郑镇长紧张地对他说:“长贵呀,我看到花旦,它在我家院子里狂叫了半天才离去!”
长贵把刚才所见跟郑镇长汇报,郑镇长没听完就把手机按了。看来,他和郑镇长一样,看到是花旦的魂魄。长贵没想到,狗也有魂魄,而且,还会复仇!
既然花旦的魂魄来索他和郑镇长的命,接下来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呢!长贵的担心没错,祸事很快还真就来了。
5.祸事来临
第二天,长贵在办公室里还在回忆昨晚花旦咬他的情景,郑重打电话让他到办公室去一趟。长贵放下电话就去了郑重办公室。
一进镇长办公室,长贵就傻眼了,县纪委罗书记坐在那打量他呢!
其实,这天早上郑重也和长贵一样想着花旦的事情。昨晚,郑重发现院里有狗叫,拉开窗帘,看到一条狗扒他家的玻璃窗,他越看这条狗越像张三家的花旦,莫非是花旦的魂魄?吓得他和长贵一样钻进了老婆的被窝,在被窝里给长贵打电话,没想到,长贵也看到了花旦扒他家的玻璃窗。这可真是件怪事,莫非,花旦阴魂不散复仇来了?一向不相信鬼神之说的郑重竟也紧张起来了,担心莫非要有什么祸事降临?
上了班郑重正想着这事呢,办公室门开了。县纪委罗书记走进来,进门就拍桌子:“郑重呀郑重,张三家的狗怎么回事?”
郑重知道事情闹大了,一定是张三到上边把他告了。这个张三,没想到长了这么多心眼,把他堂堂的一镇之长玩在股掌中!他全身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
原来,花旦被胡二放进麻袋背走后,张三觉得不对劲。胡二骑摩托车出去,他就在后边尾随。手机响了,表弟长顺打来电话问他花旦是不是丢了?张三很惊讶,长顺将长贵和胡二去他的饭店让他剥狗的事说了。张三让长顺不要声张,骑电动车去了饭店。他看到,长贵和胡二将郑镇长和胡二姨父请进了饭店。
他们在搞什么名堂?莫非自己被长贵和胡二耍了?可当时他的花旦疯了似的往人家胡二的儿子身上扑呀!胡二打死花旦也在情理之中呀!张三琢磨了好半天也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到后厨找到长顺才知道,长贵特意交代长顺将狗鞭和狗卵取出有另用。张三于是悄悄来到包间外,将里边几个人的谈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他本想闯进去将桌子掀翻,可又想,跟这些人明面叫板吃亏的是自己,张三就用软刀子扎人,要来了狗皮和郑重的条子。
拿到条子后,张三带着狗皮就去了县纪委,将条子拍在罗书记桌子上。罗书记惊讶之余连说荒唐。他将张三打发走,自己悄悄到下边暗访,调查的结果比张三说的还要糟。罗书记这才气得直接找郑重谈话。郑重告诉罗书记,杀狗取卵非他所为,是防疫站站长长贵和他的手下胡二做的。
本来理亏的事情,让郑重说得条条有理,罗书记听后更来气了。他要听听长贵是怎么说的,让郑重打电话把长贵找来。
长贵想,只有把自己撇出去,饭碗才不会碎,于是笑眯眯地道:“罗书记,我不该捕张三家的狗不付钱。这都怪我学习不够,我愿吸取教训,下不为例。可罗书记,顶头领导的吩咐我不能不照办呀!”长贵将烫手的山芋踢给了郑重,气得郑重干瞪眼。罗书记见状说:“你们不要将责任推到对方身上,一个农民,拿着狗皮去县府大院告状,你们想过这个影响没有?”罗书记说罢气呼呼地走了。
6.花旦送信
谁不知罗书记是县里的黑脸包公?果然,没到一个星期,处理他们的文件下来了。郑重被记党内警告处分,赔偿半只狗款,计人民币1万元,工资内扣除;长贵除了赔1万元,还被留党察看一年,撤销其站长职务。
长贵一见文件差点哭了,心说:长贵呀长贵,你往上爬什么呀,这下摔得更狠!郑重也连连唉声:“早知狗肉这么贵,我吃什么狗肉看什么病!那个破药方,根本不管用!”
长贵埋怨胡二,要不是他这个馊主意,他和郑重也不会受处分,这个致命的药方,差点要了他们的命!长贵气愤难消,非要胡二请他俩,胡二没辙,只好把郑重也请来了。三人正喝着,长贵就觉得有人在扯他的衣襟,回头一看,原来是花旦咬着他的衣襟呢!吓得手中的酒杯“啪”一声掉地摔了个粉碎。花旦看他一眼跑了出去。胡二和郑重也惊吓得目瞪口呆!
长贵回过神来,发现旁边的椅子上有一封信。长贵打开一看,上面写着一首打油诗:“民心是杆秤,狗也有灵魂;佛前告一状,就得下地狱。”
三人正惊讶的时候,花旦从饭店跑到了街拐角的张三面前。张三摩挲着花旦的身子,泪水流了下来。他想起了死去的那条花旦。
原来,这只花旦与死去的花旦是一对孪生兄弟。张三家养的是兄,朋友家养的是弟。朋友来张三家,花旦弟弟发现花旦哥哥没有了,不住地哀鸣。张三向朋友诉说原委,张三的朋友气愤万分,就带着训练有素的花旦弟弟在长贵下班的路上拦截,又在夜半分别去了长贵和郑镇长家。这不,他们知道长贵和郑镇长受了处分还在一起喝酒,就让花旦弟弟将早就写好的信给他们送过去,让他们再吸取一下教训……
(责编:小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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