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志科

　　

　　

　　熄灯铃响后，杨老师去她所带的九年级八班查宿舍，结果女生全部回宿舍睡觉了，男生却找不到何超超。杨老师一问，同学们都说晚自习何超超还在。何超超去了哪里？会不会跑出去上网？

　　杨老师急急跑到大门口问了问，看门的老师说晚自习下课后没有一个学生出去。杨老师又沿着学校围墙检查，看有没有翻墙的痕迹。围墙很高，以前学生翻墙垫脚的砖头都不见了，看来不可能翻得过去。杨老师转身欲走，借着月光忽然发现校园西北角那棵大桐树背后隐隐约约有人影闪现。呀，是不是有鬼？杨老师不由得想起校园曾经死过一个逃婚的姑娘。杨老师虽然不相信有鬼，可是心里还是有些发怵。怎么办？去还是不去？就在这时，杨老师又想起鲁迅先生踢鬼的故事。鲁迅先生晚上走路，前方忽然有个“鬼”忽高忽低的。鲁迅先生没有怕，用他的皮鞋向那“鬼”踢去，踢得“鬼”哇哇大叫。鲁迅先生踢“鬼”的故事为杨老师壮了胆，她不再害怕，放轻脚步悄悄地向那棵大桐树走去。走到跟前，杨老师吓了一跳，发现桐树背后一个人竟然长了两个脑袋。再一看，原来是两个人搂抱在一起，其中一个人从模样看有些像何超超。杨老师于是上前大喝一声：“何超超！”她这一喊，搂抱的两个人立马分开，一个向南跑去，一个向东跑去。向南跑的是个男生，杨老师望了一眼是何超超无疑了，不必追赶。那么这个女的是谁呢？杨老师于是急急向东追去。

　　杨老师觉得真是滑稽可笑，自己平时练就的跑步功夫在这种场合用上了。前边那女的看到后边有人追，她又跑不过追她的人，干脆不跑了，蹲在地上哭了起来。杨老师追到跟前一看，是一个女生。

　　“起来！起来！”杨老师大声命令着。可是任杨老师怎么喊，女孩蹲在地上就是不起来。没有办法，杨老师只好伸手将女孩拉了起来。“走，跟我走！”杨老师又命令着。女孩低着头，抹着眼泪就是不走。杨老师只得说：“不走，一会儿巡夜的老师过来会把你当小偷抓起来，明天学校公告栏里就会有你的名字。”女孩害怕了，问杨老师要把她带到哪里去。杨老师心想用强硬办法是制服不了这个女孩的，只好温和地说到她的房间去。女孩还是不走，杨老师就抓住她的手，像牵着个小妹妹一样。女孩不情愿地跟着杨老师走了。

　　杨老师的房间干净整洁，桌子上还放着一盆花。房间里只有一张桌子，杨老师指着床让女孩坐。女孩刚坐到床沿上，忽然听杨老师问她叫什么名字，是哪个班的，家在哪里？女孩一下子又从床沿蹦了起来，战战兢兢地问是不是要告诉给她的班主任，是不是要向全校宣扬出去？杨老师让女孩别害怕，女孩咬着牙偏着头，敌视地望着杨老师说：“你如果告诉我们班主任，如果在学校宣扬出去，我就死给你看！”房间的气氛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杨老师没有说话，望着女孩微笑，过了一会儿，气氛稍稍缓和了一些，杨老师才笑着说：“看把你吓的。你既然这么害怕，那又何必这么做呢？真是自食其果。”杨老师说完望了女孩一眼，女孩低下了头。停了一会儿，杨老师又笑着说：“别害怕，咱们俩做个朋友好吗？”女孩没吭声。杨老师说：“请你相信我，今天晚上的事到此为止，谁也不告诉，我替你保密！”女孩有些不相信地抬起了头，望着杨老师问：“你说的可是真的？”杨老师笑着说：“不信咱们俩拉钩。”杨老师说着伸出来右手，食指呈钩状。女孩被杨老师的举动逗笑了，杨老师看到，笑起来的女孩还是蛮可爱的。看杨老师伸出了手，女孩也笑着伸手与杨老师钩在了一起。两个人口中念念有词：“拉钩上吊一百年不变心，谁变心是小狗！”拉完钩，房间里的气氛立即变得轻松愉快。杨老师没有再让座，女孩就主动坐到了杨老师的床上，还望着桌子上的那盆花。杨老师告诉她这是文竹。女孩一听眨着眼睛笑了起来：“我的名字就叫雯珠。”说着拿起杨老师桌子上的笔在备课本背面写下了“雯珠”两个字。看着女孩写的名字，杨老师笑着说：“挺好听的名字，雨绵绵一样的文静，珍珠一样的纯洁。”杨老师说着又望着女孩笑了笑。女孩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告诉杨老师，她叫赵雯珠，九年级三班，家住赵家沟。自己没有问，女孩就这样信任地把本来最想保密的东西告诉了她，杨老师禁不住笑着问：“刚才你还说，如果把今晚的事告诉你的班主任，如果在学校宣扬出去，你就死给我看。你真的会那么做吗？”女孩红着脸说：“那也未必，当时是在气头上才那样说。”杨老师说：“就是嘛，别拿生命开玩笑。”女孩也说她知道“生命诚可贵”这首诗。女孩又告诉杨老师，十年前在她6岁的时候，她的父母就外出打工了。父亲在深圳，母亲在唐山，他们俩常年不回家。四年前，也就是她12岁的时候，他的父母亲离婚了，并且都在外边安了家。听到这个消息，她哭了。父母各奔东西，他们都走了，都不再要她。这一年，她的爷爷也去世了。爷爷死后，她与奶奶相依为命。谁知第二年，奶奶也跑到邻村与一个老头过日子去了。还好，这一年她上了初中，住在了学校，学校就成了她的家。别的同学都盼着双休日，盼着节假日，而她是最害怕双休日和节假日。她不愿意去奶奶的那个家，她不喜欢那个老头，脏不说，那贼贼的眼睛总让她心里害怕。杨老师一边抚摸着女孩的头发，一边听着女孩说她的身世。女孩说完，杨老师将女孩紧紧地搂在了怀中，满怀深情地对女孩说：“做女儿你有点大，那么你就做我的妹妹吧。今后双休日、节假日你就跟姐姐走，我的家就是你的家。”女孩在杨老师的怀里哭了，杨老师替女孩擦着眼泪。

　　最后，两个人又说到了今晚的正题上。杨老师问：“你喜欢何超超吗？”女孩抿着嘴不说话，憋了半天才说，谈不上喜欢，不过她觉得何超超还可以。何超超给她买过饭，买过瓜子、泡泡糖，她心里有什么委屈要说，何超超都愿意听。杨老师再一次切入正题：“怎么今晚会有如此举动呢？既没有遵守作息时间，还那么亲近。”一提到今晚的事，女孩又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杨老师问女孩想不想听一个故事。女孩点了点头。杨老师说：“11年前有一个女孩与你一样，也正上初三，也是一个晴朗的月夜。这个女孩约一个男生到学校后边的操场见面，那男生不知何事，怪怪地去了。谁知当这个男生走到女孩跟前时，女孩竟然掏出一把水果刀向那男孩刺去。幸亏那是在冬季，男生穿得比较厚，可是刀尖也划破了皮，流了点血。那女孩受到学校通报批评。后来，有人问那女孩为什么要刺那男生，没料女孩竟说：‘谁让他冷落了我，成天与班上另一个女生眉来眼去的。”雯珠听完笑着问杨老师：“姐姐，那女孩是不是你？”杨老师睁大眼睛笑着问：“你怎么啦，凭什么就认为是我？”雯珠说：“就因为咱们是姐妹，一气相通啊。”两人都笑了。杨老师说，不是她，真的不是她，是她的同学。这个女孩被通报批评后，名气可大了，全校师生都知道了这个女孩。这个女孩走到哪里，都有人指指点点的偷偷说：“你看，就是那个穿红袄的女孩。”女孩受不了，最终转学了。

　　两人说到了最后，雯珠还有些不放心地问杨老师，怎么处理她今晚这件事。杨老师说：“咱们俩既是朋友，又是姐妹，我谁也不告诉，烂在心里，永远替你保密。怎么样？”女孩高兴得“姐姐，姐姐”地叫着。杨老师又问雯珠：“那么你怎么处理自己今晚这件事呢？”雯珠有些腼腆地对杨老师说：“我没有按时回宿舍，违犯了学校纪律。我知道错了，今后坚决改正。”杨老师听完有些不满地问：“还有呢？最主要的呢？”雯珠红着脸说：“今后不再与何超超来往。”杨老师又问：“这件事错在哪里你认识到了没有？”雯珠说：“认识到了。”杨老师反问：“你认识到了什么？”雯珠却说不上来。杨老师说：“其实你根本没有真正认识到。你们这是在玩感情呀，形象点说就是在玩地雷。你们正处在学习的黄金时期，应该将全部精力放在学习上，而你却放到玩感情上，或者说叫早恋。早恋是有毒的，你知道吗？”雯珠偷偷抬头望了一眼杨老师，发现老师的眼光是那么的严肃，不由得又害怕了起来。杨老师又把雯珠叫到身边：“咱们一起听听一童的《早恋有毒》好吗？”说着打开了电脑。“早恋有毒，千万不要碰它。老师妈妈的爱是你温暖的家……”听完《早恋有毒》，雯珠似视乎清醒了一些，她问杨老师：“姐姐，你给我说了这么多，我知道我错了，我清醒了。可是何超超还蒙在鼓里，他可能还会纠缠我的。你又怎么处理他呢？”杨老师说只要你认识清楚，从感情中摆脱出来，至于何超超，明天她会让他明白的。

　　后来，同学们看到何超超参加了学校篮球队，赵雯珠参加了合唱队。师生们还看到每逢双休日、节假日杨老师总是将赵雯珠领到她的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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