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周瞿瞿大学毕业后,进了一所山区中学教化学,枯燥无味的教书生活令他厌倦,加上山区的条件艰苦,他早已萌生了去大城市实现理想的念头。周瞿瞿忽然想起自己的大学同窗好友宋相斌在省城混得不错,也许他能帮上忙,于是拨通了宋相斌的电话。
在电话里,周瞿瞿向宋相斌诉说了自己的苦闷和去省城发展的想法。宋相斌在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说:“瞿瞿,你那里条件差点,好歹也是学以致用,现在城市里的竞争相当激烈,称心的工作并不好找,我劝你还是认真考虑考虑。”
“没什么好考虑的,我总不能一辈子窝在这山旮旯里吧?”周瞿瞿没好气地说,“你要是不肯帮我,那就算了。”
“说什么话呢?咱俩谁跟谁呀!好吧,你约个时间,我去火车站接你。”听到周瞿瞿语气中的不愉快,宋相斌赔笑着说。接着周瞿瞿说明了大概的行期,就挂了电话。
周瞿瞿向学校领导提出了辞职的申请,由于山区学校的师资紧张,学校领导想挽留他,故意拖着不办。眼看着与宋相斌约定的行期近了,一气之下,周瞿瞿连招呼都没打,背起行囊偷偷下了山。
从省城的火车站出来,周瞿瞿刚踏上站台,看到停在外面的一辆黑色轿车里走出一个男子,穿着一身笔挺的西服,冲着他直招手。周瞿瞿快步走上前,握住男子递过来的手:“宋相斌,好久不见。”
宋相斌显得很热情,他拍拍周瞿瞿的肩膀:“先上车再说,我订好了一桌饭,特意为你接风洗尘。”
在一家西餐厅的包厢里,周瞿瞿与宋相斌相对而坐。宋相斌不时地替周瞿瞿斟着红酒,意气风发地侃侃而谈。不知怎的,周瞿瞿的心里莫名地产生一种嫉妒。宋相斌在学校时,跟他住在同一个寝室,还是上下铺,两人关系铁得几乎无话不谈。宋相斌的父亲开了一家外贸公司,家里有些钱,宋相斌根本不喜欢读书,能读上大学靠的是父亲的关系。而他的父母是普通工人,上个大学都挺不容易,所以他在学习上非常勤奋,希冀凭后天的努力改变命运。但讽刺的是,他这个品学兼优的化学系高材生几经辗转,才勉强做了名山区老师。宋相斌毕业后却轻而易举进了省城,当了省科研所著名教授顾振华的助手,在科技界立稳了脚跟,以后的前途必定一片光明。
“瞿瞿,我帮你联系了一家化工厂,是做技术员。”宋相斌的神色有点尴尬,“可能委屈你了,你愿意去吗?”
周瞿瞿呷了一口红酒,解嘲般地笑笑:“我这样的人,能在省城混碗饭吃就很满足了,哪里有资格挑三拣四?真是太谢谢你了,不然在这人地生疏的地方,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办。”
宋相斌自然看出了这位老同学满腹的辛酸,安慰着说:“什么事都得慢慢来,我相信你的能力。这几天我要去参加一个学术座谈会,过后我再陪你去。省城的名胜古迹挺多的,你可以游览散散心嘛!对了,我帮你租了套房子,吃完我带你去看看。”
宋相斌开车把周瞿瞿送到了一栋居民楼下。那是旧式的一房一厅的房子,虽然有些简陋,但比山区学校那间四面通风的土坯房强多了,况且周瞿瞿清楚,在省城这条黄金地段,能租到这么一套房子相当不错了。临走前,宋相斌告诉他已经付了一年的房租,如果他还有什么困难,随时可以给他打电话。
送宋相斌走后,周瞿瞿躺在床上,脑子里乱哄哄的,这次来省城的选择究竟是对还是错?一连几天,周瞿瞿并没有照宋相斌劝说的那样,去省城的名胜古迹散心,他只在周围的几条街道随便走走,熟悉一下环境,他兜里的钱不多,每分钱必须用在刀刃上。
这天早上,周瞿瞿正在楼下的一家小餐馆里吃早点,手机响了,宋相斌说在楼下等他。周瞿瞿匆匆吃完早点,赶到租的楼房下面,果然宋相斌半靠着轿车在抽烟。
宋相斌的脸色很难看,像是在生什么气,开车的时候喃喃念着:“空气消失,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周瞿瞿听得一愣,不禁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吗?”
宋相斌神情复杂地望了周瞿瞿一眼,欲言又止,叹了一口气:“没事,是工作上的一些问题。这几天过得还行吧?”
“马马虎虎。”周瞿瞿耸耸肩膀,把头扭向了车窗外。
不一会儿,车开进了一家规模不大的化工厂,宋相斌领着周瞿瞿直奔厂长办公室。接待他们的是一个胖胖的中年男子,一脸和气:“是宋老弟呀,快请进。”
宋相斌也露出了笑容,他指着中年男子说:“瞿瞿,这位是石钟山石厂长。”
周瞿瞿礼貌地与石厂长握手,不卑不亢地说:“石厂长,以后还请你多多关照。”
宋相斌又指着周瞿瞿对石厂长说:“这位就是前一阵我跟你说起过的我的大学同学周瞿瞿。”
石厂长打着哈哈:“化学系的高材生呀,没想到我这破山神庙里也来座金佛。”
周瞿瞿蹙起了眉头,这个石厂长典型的一副商人嘴脸,说实话,他很讨厌在这种商人手下做事。宋相斌悄悄拉了拉周瞿瞿的衣袖,大声说:“石厂长也是我父亲的好朋友,瞿瞿,你可得好好干。”
石厂长摆摆手说:“放心吧,宋老弟,我不会亏待你的同学。两天后我在香格里拉大酒店安排了一场宴会,你记得届时光临啊!”
周瞿瞿原本以为石厂长真的会让他做技术员,哪知却把他派到了办公室,整理资料,挂个闲职。石厂长对他客客气气,但周瞿瞿感觉到,他与石厂长的关系很微妙。石厂长付高薪,可不准他插手化工厂的具体事务,这分明是一种防备心理。石厂长防备的当然不可能是他,而是他背后的宋相斌,这样看起来石厂长与宋相斌绝不是那种朋友的关系,里面似乎还隐藏着某种利益。
有了这层顾虑,周瞿瞿变得异常小心,若是石厂长在办公室里会见客人,不用石厂长使眼色,他会主动借故离开。一次,周瞿瞿从外面回来,发现办公室的门关了,里面却传来石厂长与一个女人的谈话声。周瞿瞿并不想偷窥,可那扇门鬼使神差地没有关紧,露出了一条缝。周瞿瞿不经意地瞟了一眼,是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正亲昵地贴在石厂长耳边说着悄悄话。周瞿瞿的脸臊热了,他知道石厂长有个老婆,他还见过一面,凶巴巴的像只母老虎,大概石厂长也是在玩着猫偷腥包二奶的把戏,周瞿瞿摇摇头走开了。
二
报纸上的一条新闻报道引起了周瞿瞿的注意,在报纸的醒目位置,刊发了一则关于省科研所顾振华教授正在研制一种空气挥发剂的消息。文章说这种空气挥发剂可以在空气流通的状况下,小范围内使空气完全消失,形成一个真空状态。这是史无前例的伟大发明,在科技界反响很大,目前研究工作在高度保密的情况下顺利进行。看完报道,周瞿瞿惊呆了,他学的是化学专业,这种匪夷所思的空气挥发剂,在化学理论中几乎是不可能实现的。但顾振华是国内化学界泰斗般的人物,学识渊博,威望很高,他怎么会毫无根据地提出进行研究呢?周瞿瞿蓦地想起那天宋相斌送他去化工厂的路上,自言自语的那句空气消失的话,看宋相斌气愤的样子,莫非宋相斌也不相信,在学术座谈会上与顾振华发生了不愉快的争论?周瞿瞿的心里升腾起一种久违的好奇,他很想去找宋相斌问问,宋相斌是顾振华的助手,应该清楚这方面的事情。
周瞿瞿拿起电话,准备打给宋相斌,刚举起电话他又放下了,别说这是高度机密的科研成果,按照纪律宋相斌肯定不会透露给他。即使他知道了又能怎样,这毕竟跟他现在的生活扯不上任何关系。
周瞿瞿看到石厂长提着公文包急匆匆地走出办公室,说来也怪,这几天石厂长显得比平时忙碌了许多,经常不在办公室,好像有个大客户在找他谈判。
下班时间一到,周瞿瞿走出化工厂大门,他看到了那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门前。车窗里露出宋相斌的脑袋,向他招手。周瞿瞿打开车门坐了进去,今天宋相斌的气色好了不少,脸上挂着难以抑制的笑容。
“有什么高兴事?”周瞿瞿淡淡地问。
宋相斌没有回答,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请柬,抛给周瞿瞿。周瞿瞿诧异地望了宋相斌一眼,打开一瞧,他愣住了。请柬上写了他的名字,请他在明天光临宋相斌与顾娜娜的订婚典礼。“你订婚了?以前怎么从未听你说起过?”
宋相斌此时一脸幸福:“我跟娜娜恋爱也并不太久,她是顾教授的独生女儿,在我们科研所做秘书工作。今儿一早,顾教授把我叫到他家里,问我是不是真心喜欢娜娜。我说喜欢,只是怕高攀不上。哪知顾教授竟说,只要你喜欢就好,我明天就给你们举行订婚仪式。我当时乐傻了,这不,连个准备都没有。我在省城亲戚朋友也不多,只好委屈你帮帮忙。” 周瞿瞿自然义不容辞,痛快地答应下来。他陪着宋相斌去买些订婚用品,计划仪式上的细节,忙了整整一个晚上。
宋相斌的订婚仪式在香格里拉大酒店举行,由于顾振华的知名度,来了不少的社会名流,场面十分盛大,周瞿瞿看到石厂长也来了。订婚仪式按时举行,音乐声响起,一个头发微白精神矍铄的老人分别挽着一男一女走上台。宋相斌穿了一件黑色的礼服挽住老人的左臂,一个穿着白色婚纱的女人挽住老人的右臂。
老人是大名鼎鼎的顾振华教授,周瞿瞿在报纸上见过照片。可当他的目光掠过那个叫顾娜娜的女人时,他吃了一惊,顾娜娜的面容很眼熟,他好像在哪里碰到过。
周瞿瞿低下头仔细想了想,是了,那天在石厂长的办公室,他以为是石厂长情妇的女人。这是怎么回事?顾教授的千金居然跟石厂长那种人搞到一块去了?他是否应该把这件事告诉宋相斌呢?周瞿瞿犹豫了片刻,决定还是暂时把这件事隐瞒,他空口无凭,即使说了宋相斌也不见得会相信,况且石厂长现在是他的衣食父母,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宋相斌和顾娜娜举着酒杯向出席的来宾致谢,他们走到石厂长面前,石厂长客套地与宋相斌祝贺几句,看样子顾娜娜并不认识石厂长,宋相斌在一边做着介绍。周瞿瞿心里一动,他得小心地暗示一下,毕竟宋相斌是他的朋友。周瞿瞿故意重重地咳嗽一声,石厂长愕然地回过头,周瞿瞿富有深意地笑了笑。
回到出租屋的时候已是深夜,周瞿瞿去卫生间洗了个澡,稍微舒缓疲惫的身体。一阵夜风吹来,周瞿瞿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他想起卧室的窗户没有关好,起身踱到窗户旁。
周瞿瞿探头朝外张望了一眼,四周黑漆漆的,居民们都已进入了梦乡。这时,周瞿瞿感觉到对面的楼道里有一个光点在闪动,透着紫红色的光芒。光点正对着自己的卧室,有人用夜视望远镜在窥视。周瞿瞿吓了一跳,自己初来此地,人生地不熟,谁会深更半夜窥视他?楼道里的那人似乎觉察到被周瞿瞿发现了,急急忙忙收起了夜视望远镜。因为这片居民楼没有安装照明设施,周瞿瞿只听到下楼的脚步声,接着一个模糊的黑影从楼道口窜了出来,飞一般往外跑去。
这一夜,周瞿瞿满脑子都是那个窥视的黑影。黑影是谁?他的目的是什么?周瞿瞿突然想到了石厂长,除了他,好像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人了。
第二天周瞿瞿去化工厂上班,石厂长异乎寻常的热情,笑着问他昨晚睡得好吗?周瞿瞿心中一震,难道他的怀疑没有错?
石厂长准备开一次会议,说是宣布厂里一个重要的人事安排,并让周瞿瞿也一起参加。临散会前,石厂长郑重地说:“厂里原先负责销售业务的小徐病了,我决定请小周暂时替代一下。”石厂长转过身对周瞿瞿说:“小周,你意下如何?”
周瞿瞿乍听这个消息,呆怔住了。这太意外了,一向不重视他的石厂长怎么会把这么重要的职务给他?莫非石厂长猜到了他知道其与顾娜娜之间特殊的关系,为了稳住他而故意表现的一番示好?抑或是另有所图?
周瞿瞿上任之后的第一件差事就是陪同石厂长去跟一个外国客商谈判,地点是在一家宾馆的小会议室。一切都已经由石厂长安排妥当,周瞿瞿需要做的只是在拟好的合同书上代表化工厂签字。那个外国客商名叫唐纳森,满脸络腮胡子,能说一口流利的汉语。合同书周瞿瞿仔细地看过,没有什么问题,刚准备签字,手里钢笔的墨水恰好用完了。唐纳森从口袋里掏出一支钢笔,笑着说:“周先生,请用我这支。”
周瞿瞿签好字,送走唐纳森后,石厂长诡异地朝周瞿瞿冷笑不止,把手里的合同书递给他。周瞿瞿打开一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拟好的合同书上并没有签上他的名字。他刚才签了字的合同书哪里去了?难道是唐纳森递给他钢笔时被调了包?签了他名字的合同书上究竟是什么内容?石厂长在一旁意味深长地说:“现在我们坐上同一条船了。”
周瞿瞿这才猛然醒悟,他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落入了石厂长布置的圈套,这圈套里包含怎样的秘密,他却不知道。
三
周瞿瞿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跟石厂长打交道,发生那件签合同事件后,石厂长总是把他推到台前,处理化工厂的对外业务。周瞿瞿发现自己就像一个任人摆布的木偶,牢牢地被石厂长抓在手里。奇怪的是,订完婚的宋相斌这几天也不见人影,周瞿瞿连个商量的对象都找不到。
周瞿瞿下完班几乎没有什么业余活动,吃过晚饭,他随意在附近的几条街道上闲逛。路过一家大排档时,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那里独自喝酒,面前摆着不少的空酒瓶。
周瞿瞿走过去,惊奇地问:“宋相斌,你怎么在这里?”
宋相斌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显然有几个晚上没有睡好觉,他抬头瞅了一眼周瞿瞿,满脸酒气地招呼:“来,瞿瞿,陪我喝几杯,这日子真他妈没法过了。”
周瞿瞿一呆,宋相斌是个彬彬有礼的人,很少如此失态,发生了什么重大的事吗?周瞿瞿夺下宋相斌握住的酒杯:“干什么呢?这可一点不像你!”
“不像我才好,我现在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宋相斌的情绪激动起来,“顾娜娜这个骗子!她跟我订婚,只是利用我。”
周瞿瞿暗暗叹口气,他其实老早觉得顾娜娜这个女人不简单,否则也不会与老奸巨猾的石厂长走在一起。“瞿瞿,有个问题我憋在心里很久了,你也是化学专业的行家,你觉得空气完全消失这可能吗?反正我不相信,这在理论上根本说不过去。”宋相斌打起精神,一本正经地说。
周瞿瞿一直对顾振华这个大胆的研究持怀疑态度,顾振华把研究课题公诸报端,故意吸引别人的注目,里面似乎含有做秀的成分,这与顾振华素来处事低调的严谨作风有些不太相符。周瞿瞿若有所思地说:“科学研究是没有绝对的,也许顾教授找到了其中的奥秘。”
“你说得对,所以顾教授才说我根本不是搞科学研究的料,我凭的是我父亲的关系进的科研所。我是科技界的蛀虫,我……”宋相斌泣不成声,显出他内心的痛苦。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家吧。”周瞿瞿扶起情绪失控的宋相斌。
宋相斌在科研所有间单身宿舍,但周瞿瞿看到宋相斌这副样子,担心他会出什么意外。周瞿瞿想了想,还是决定送他到顾振华家里去,顾娜娜毕竟是他的未婚妻。
周瞿瞿敲了敲顾振华家的门,开门的是顾娜娜,她见宋相斌烂醉如泥,脸上闪过一丝厌恶的神情。顾娜娜一句话也没问,扶着宋相斌进了屋,然后“砰”的一声关上门,把周瞿瞿晾在了外面。
难怪宋相斌吐露那么多的怨言,从这些举止上就看出顾娜娜对宋相斌毫无感情可言,他们的订婚好像只是一种隐秘的交易。周瞿瞿摇摇头,走回到大街上。
省城的夜市繁华热闹,周瞿瞿却没有心情去欣赏,他低着头闷闷地走。这时,周瞿瞿感觉身后有人拍了他一下,他愕然地回头,那是个阴沉着脸的中年男子。周瞿瞿不明所以,那人指了指旁边一个偏僻的角落,意思是去那里再谈。
周瞿瞿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得随着中年男子走到角落。中年男子从口袋里掏出一本证件,说:“我是公安局的,有件事想找你调查。”
借着路灯的光线,周瞿瞿看见证件上的名字叫王占翎,他不由得心惊肉跳,公安局找他有什么事?王警官收起证件,问:“你跟宋相斌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是大学同学,他帮我在一家化工厂找了个工作。”周瞿瞿平生第一次跟警察打交道,心里不禁有些忐忑。
“你知不知道宋相斌是个走私分子?”王警官厉声问。
“什么?”周瞿瞿听到这个消息如遭雷击。王警官接着说:“我们暗地调查他已经很长时间了,他利用在科研所工作的便利条件,把一些违禁的化学品,通过他父亲开的外贸公司,转交给化工厂。”
周瞿瞿立即想到了石厂长的那家化工厂,宋相斌与石厂长不一般的关系,难道他们干的是走私的勾当?那么他跟唐纳森签的不知道内容的合同也与此有关吗?自己岂不是成了走私分子?周瞿瞿越想越害怕,呆怔着说不出话来。
王警官笑了:“我们知道你是清白的,只是需要你协助我们破获这个案子。如果宋相斌有什么风吹草动,希望你能够马上通知我。”说着,王警官递给周瞿瞿一个手机号码,“以后你可以拨打这个号码直接与我联系。”王警官说完就走了。周瞿瞿做梦都没想到来省城会发生这么多的事,他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
早晨起来,周瞿瞿觉得头昏眼花,大概是昨晚在夜风里站得太久。他向石厂长打电话,以身体不适为由请了一天假,石厂长在电话那边阴恻恻地说:“小周,要多注意身体,工厂现在可离不开你。”放下电话,周瞿瞿胡乱吃了几粒感冒药,昏昏沉沉地睡在床上。
直到傍晚,周瞿瞿感到饿了,挣扎着起床,泡了一碗方便面,又随手打开了他花300块钱从旧货市场淘来的电视机。本地新闻的节目,女主播正播报一条新闻:著名化学家顾振华教授猝死于实验室,实验室一片狼藉,被人盗走了一件重要的化学品,警方已介入展开调查……
周瞿瞿猛地打了个激灵:怎么所有的事都与宋相斌密不可分?
四
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周瞿瞿的思绪,他站起来拉开门,只见宋相斌满头大汗地提着一只皮箱,一个箭步冲进来,惊慌失措地把房门掩上。
“你……”周瞿瞿刚想问,宋相斌把皮箱递到周瞿瞿的手中,急匆匆地说:“你什么也不要问,我有件重要的东西先寄存在你这儿,过一阵我再来取。”宋相斌转身打开门,迅速地消失在楼道口。
周瞿瞿望着手中的皮箱,不知如何是好,看宋相斌慌慌张张的样子,这皮箱里的东西肯定十分重要,究竟是什么呢?新闻里报道顾振华死在实验室,还被盗走了一件化学品,周瞿瞿又想起王警官说的那番话,宋相斌是走私犯,莫非……
周瞿瞿的冷汗涔涔落下,他急欲解开这个谜团。皮箱外挂着一把弹簧锁,周瞿瞿找来撬锁的工具,费尽周折终于打开了皮箱。皮箱里只有一个木架,上面放着一支密封着的实验用的试管,标签上写着一行字母。周瞿瞿凑近一看,印入眼帘的是“空气挥发剂”五个字的拼音字母,周瞿瞿愣住了,他的担心成为了事实。
现在的问题已经相当严重,宋相斌盗走了顾振华的科研成果,弄不好只怕还有杀人的嫌疑。周瞿瞿六神无主,宋相斌尽管是他的朋友,可这回是性命攸关的大事,如果处理不好自己就犯了包庇罪。周瞿瞿着急之际,瞥见了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他顿时眼睛一亮,王警官不是说有任何有关宋相斌的事可以直接找他吗?把目前的情况汇报给他,才能把自己洗脱干净。
周瞿瞿拨通了王警官的手机,把刚才的情况对他说了一遍。王警官却告诉周瞿瞿,他所处的地方很嘈杂,手机里听不清楚,让周瞿瞿立刻到“香榭名都”咖啡馆来,见面再详谈。周瞿瞿来不及思索,抓了件衣服披在身上,叫了辆的士直奔王警官说的见面地点。
到了“香榭名都”咖啡馆,周瞿瞿看见王警官正站在门口四处张望,王警官也看见了他,向他招手示意。周瞿瞿奔过去,王警官不等周瞿瞿说话,急匆匆地问:“究竟有什么事?”
周瞿瞿一时不知从何说起,只好用简单扼要的话:“不久前,宋相斌跑到我租住的地方,交给我一件东西让我保管,我怕是违禁品,就偷偷地打开瞧了,居然是一支‘空气挥发剂。”
王警官点点头:“你听说了顾振华的事了吧,你做得很好,帮我们公安机关找到了最重要的物证。事不宜迟,你快带我去看看。”
周瞿瞿领着王警官回到出租屋,一进房间,他发现放在桌子上的皮箱竟然不翼而飞。他怕记错了地方,满屋子找了一遍,仍没有发现皮箱。“东西呢?”王警官在一边问。
周瞿瞿糊涂了:“我明明记得东西放在这里,怎么会突然不见了呢?”
王警官听到东西丢了,反倒显得很平静,他打量了一遍屋里的环境,踱到窗户边,指着窗台上一处残留的脚印说:“有人已经捷足先登了,这件事你先不要声张,我们会进一步调查的。”王警官叮嘱了两句离开了。
事态越来越扑朔迷离,会是谁趁着他见王警官的时间偷走了皮箱?周瞿瞿暗自琢磨着,知道这件事的除了他和宋相斌,就只剩下他在电话里向王警官透露过,可王警官不是说他根本没听清楚吗?总不会是宋相斌去而复返,又把皮箱偷走了吧?更令人奇怪的是王警官听到皮箱丢失后,并没有显示出焦急,好像早已预见皮箱会不见似的,而且马上指出了窗台上的脚印。周瞿瞿又想起那晚有人在对面楼道窥视他的事,难道是他……
连续几天,周瞿瞿在化工厂都没见着石厂长,问石厂长的秘书,秘书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周瞿瞿还了解到宋相斌也不见了,甚至没参加顾振华的葬礼,警方已把宋相斌列为头号嫌疑犯。看来这两个人同时失踪,是存在某种关联的。
秘书送来了一大堆文件,说是石厂长不在,只能请他代为处理一下。周瞿瞿漫不经心地翻阅着这些文件,那份与唐纳森签的合同书赫然也在里面,他痴痴地看着,浑然不觉秘书已端了一杯茶上来。等周瞿瞿发觉时,那杯茶已被他失手打翻在桌上,茶水刹那间浸湿了合同书。周瞿瞿手忙脚乱地用衣袖揩干,他再拿起来看时,奇异的事发生了,原本没有他签名的地方清晰地显示了他的签名。
周瞿瞿细细地一想,明白了其中的奥妙。唐纳森给自己的那支钢笔,用的是一种隐形墨水,要借助水产生化学作用,才能显示出字迹。这么说来,石厂长和唐纳森合伙设计了一个局,让自己不知不觉钻进来。石厂长故作神秘的举动,为的是使自己相信有个把柄握在他手中,这样轻而易举地达到控制自己的目的。
好阴险的手段!周瞿瞿感到被人愚弄了一回,他不禁义愤填膺,直觉告诉他石厂长或多或少参与了这起“空气挥发剂”的盗窃案,他不能坐以待毙,要采取行动揭露石厂长的所作所为。
周瞿瞿想到了唐纳森,要知道石厂长的下落,或许从唐纳森身上可以找到线索。周瞿瞿向秘书打听起唐纳森这个人,秘书说唐纳森是化工厂最大的客户,秘书又在通讯录里查到了唐纳森的住址东华宾馆。
周瞿瞿坐在东华宾馆对面的一家茶楼上,密切地注视着宾馆的大门。他从宾馆的服务台已经打听到唐纳森住在1102房,一直没有出来。周瞿瞿守株待兔等在附近,他决定监视唐纳森。快到中午时分,周瞿瞿看到唐纳森从宾馆大门走了出来,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人,是失踪了好几天的石厂长。周瞿瞿的精神一振,石厂长的手里提着一只皮箱,正是宋相斌交给他的那一只。
五
石厂长和唐纳森坐上了一辆的士,周瞿瞿从茶楼里冲了出来,也拦下一辆的士,吩咐司机跟上前面那辆。的士驶向了一处比较偏僻的郊区,这个地方周瞿瞿并不陌生,他知道这里有化工厂租用的一个仓库,平时很少有人来,那石厂长和唐纳森来这里做什么?
的士停在了一排仓库面前,石厂长和唐纳森神色匆匆地下了车,径直朝其中的一间仓库走去,石厂长掏出钥匙打开门,和唐纳森对视了一眼进去了。周瞿瞿悄悄地跟着,他怕被发现不敢走大门,而是绕到仓库的后面。这一带新砌了一堵二米多高的围墙,还残留着一些砖块没有清理,周瞿瞿灵机一动,瞅瞅四处无人,借着墙外的砖堆,挺身翻过围墙。里面有几扇破损的窗户,防护栏上的钢筋已经脱落,周瞿瞿很轻易地潜入了仓库。
仓库里堆放着不少废旧的木箱可以藏身,周瞿瞿躲在一处木箱的后面,眼睛盯着站在仓库门口的石厂长和唐纳森。两人像在等待着什么人,不停地走来走去,样子显得很焦急。过了片刻,周瞿瞿听到仓库外传来汽车的声音,接着一个人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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