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玲丁和田茹在县城一家服装超市打工,她俩都是来自农村,高中毕业没考上大学,性格相合,因此关系十分密切,亲如姐妹,无话不谈。这个超市有一名保安,名叫杨开森,初中毕业,是从贫困的山区来的,长得很帅,一米八的个头,为人热情,老实能干,与王玲丁和田茹相处都很好。
没多久,田茹同杨开森一旦有空,便形影不离,亲亲热热的。她告诉王玲丁,她已同杨开森谈上恋爱了,双方感觉都不错。王玲丁笑嘻嘻地说:“好啊,祝贺你呀!小杨是个好青年,会疼女人,有家庭责任感。幸好你先下手,要不我也会恋他呢!”最后一句话王玲丁说的是玩笑,可是听者有心,田茹生怕别人抢走她的帅哥,加紧了恋爱的脚步。
这天,服装超市到了一批上海出厂的婴儿用品,什么婴儿衣裤鞋帽、尿不湿、屁干爽等都有,物美价廉,田茹连忙抢购了一大包。下班后,她同往常一样,与杨开森在中洲公园散步。她高兴地把今天买好了婴儿用品的事告诉杨开森。末了,把头靠在杨开森的胸脯上,娇嗔地说:“我们结婚后,我一定要给你生一个白白胖胖的孩子,好好培养,让孩子将来上大学,别像我们这样辛辛苦苦地给别人打工。”
杨开森听了,“嗯”了一声,并没有像田茹想象的那么热烈。
“怎么,你不想要孩子?”田茹唬着脸问。
杨开森赶紧回答:“我……哪能不要孩子呢。”
“这就对了。我还想生二胎呢,要是一个像你,一个像我,金童玉女,那该多好!”
令田茹没有想到的是,自从与杨开森在公园谈及生儿育女之后,她发现杨开森没有以前那样的开朗乐观了,脸上笼罩着淡淡的忧郁,前后简直判若两人,而且有意回避她,约他去公园散步他也借故推辞。本来田茹同杨开森的热恋已经到了“白热化”程度,眼看就要办结婚证定下婚期,为什么他会突然转了180度的大弯呢?
正当田茹百思不解的时候,她敏感地发现杨开森同她的女友王玲丁的关系忽然升温了,下班回来,他俩经常在一起十分亲密,不,应当说是鬼鬼祟祟。这天晚上,田茹像个私家侦探似的,悄悄跟踪王玲丁和杨开森。只见他俩肩并着肩,缓缓步行在中洲公园斑驳的树影下,不知说些什么悄悄话,那股亲热和甜蜜的味儿让田茹十分眼红。她突然明白了,杨开森之所以冷落她,原来是移情别恋,难怪他这几天脸上一扫过去的阴霾,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当天夜里,杨开森就被田茹从集体宿舍里叫出来,骂了个狗血喷头。杨开森或许自知理亏,任她发泄心中的愤恨,一句话也没解释。
田茹很了解,杨开森是一个老实钟情的男人,只怪狐狸精多事。这真使她气愤不平!平时亲如姐妹的王玲丁摆的是假面孔,在利益面前抢走了她快要结为夫妻的恋人,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哪!世界上这么多男子汉,王玲丁为什么偏偏要拆散他们的美好姻缘呢?忽然田茹想起了王玲丁曾经说过“幸好你先下手,要不我也会恋他”的话,明白她早就居心不良了。
正当田茹通过精心策划,准备在超市举办的“五四”青年节活动中,当众揭露王玲丁同她争夺恋人的丑事,公开羞辱王玲丁时,王玲丁和杨开森突然辞了工作,双双南下深圳去了。他们走得很匆忙,没有给田茹道一声别。田茹知道,这对狗男女是没有脸来见她。
田茹仍在县城服装超市打工,自从失恋以后,她郁郁寡欢,再也不敢交男友了。她虽然恨杨开森用情不专,也恨透了王玲丁的不仁不义,但又觉得偌大的县城,再也找不出像杨开森那样帅气而又善解人意的男人,也没有像王玲丁曾经那样相知甚深的女友。因此,她不觉常常回忆与王玲丁相处的好时光和与杨开森相恋的甜蜜,心情十分矛盾。但她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最知心的朋友,最相爱的恋人,关键时刻也会背叛你,世界上哪有真情可言呢?!
时光过去两年,田茹已是23岁的姑娘了,仍然没有找到称心如意的对象。她听人说,王玲丁和杨开森在深圳结了婚,两人情深意笃。
春节前夕,本是服装超市的销售旺季,田茹却辞工回到乡下家里,不想在县城呆下去,准备过年后同从深圳回来度蜜月的哥嫂一道南下打工。那里流动人口多,找对象有挑选的余地,成功的把握大些。
说起这个新嫂嫂,是不久前同田茹的哥哥田静结婚的。田静对妹妹保密,既不告诉她嫂嫂姓甚名谁,也不告诉她是哪里人,说是回来要给田茹一个惊喜。
大年三十这天,田静提着大包小袋,偕同新婚的妻子回家了。田茹一见嫂嫂,惊得目瞪口呆,老半天说不出话来。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新来的嫂嫂正是王玲丁,既是她过去最好的朋友,又是她现在最恨的仇人,真是冤家路窄!
王玲丁并不吃惊,因为她早就从田静的嘴里得知他就是过去好友田茹的哥哥,并且把她同田茹的过节说给他听。田静之所以对妹妹保密,就是考虑到这些因素。王玲丁略显尴尬后,主动走过来,拉着田茹的手打招呼。田茹绷着脸,甩开王玲丁的手,鼻子里“嗯”了一声,急不可待把哥哥拉进无人的里间屋,直通通地问道:“哥,王玲丁不是早已同杨开森结婚了吗?”
“我知道。”田静平静地说,“杨开森在一家工厂当保安,去年3月初,工厂不慎着火,为了救人,他献出了自己的生命。”
“结过婚的女人,你……”田茹把不好听的话咽了下去。
田静自然明白妹妹的意思,动情地说:“你不知道,王玲丁是我的救命恩人!没有她,我今天只有装进骨灰盒里提回来了。”接着,田静把他同王玲丁相爱的经过竹筒倒豆子全都说了出来。
去年10月的一天清晨,田静在深圳骑着单车上班的路上,被一辆货车撞倒,满脸是血,昏迷不醒。肇事的司机太缺德,见无人发现,加快速度溜得无影无踪。恰巧,干推销的王玲丁路过这里,见此情景,连忙拨通了120,把田静送进医院抢救,又垫付了一大笔医药费。由于抢救及时,三天后田静终于脱离了危险,与死神擦肩而过。当王玲丁得知他是老乡,对他更加关心,请了几天假在医院里陪护,还经常买些补品和水果给田静。住了20天的医院,田静痊愈出院了。他很感谢王玲丁,两人经过接触互相了解之后,爱情的火花便迸发出来,他们很快办了结婚证,前几天结了婚。田静对这个恩人加妻子情深意笃,王玲丁也是柔情似水,小两口恩恩爱爱,甜蜜而幸福。
尽管王玲丁对哥哥有救命之恩,又是亲嫂嫂,田茹还是不能原谅王玲丁,反而恨得更深。要不是这个骚狐狸精,杨开森不会去深圳,更不会遇上工厂起火牺牲,而是同她田茹结婚,在县城和和美美地过日子。于是,她决心寻找机会报复。
这天晚饭吃得迟,是田茹下厨亲手做的肉丝面条,她在王玲丁的碗里多加了一匙盐。由于白天王玲丁同田静爬了一阵山,肚子饿了,也顾不得面条太咸,狼吞虎咽吃个精光,只是饭后多喝了两杯开水。睡到半夜,王玲丁一觉醒来,起床小便。他们夫妻住在三楼,上面没有卫生间,当她走下二楼楼梯,不知什么原因,路灯的接线断了。她摸黑往下走,突然右脚一滑,顿时失去重心,“咚”的一声摔倒,滚到一楼的水泥地上。紧接着骨碌碌滚下一只光溜溜的塑料香水瓶,原来刚才她的右脚踏在这个瓶子上才被滑倒的。谁会半夜里在楼梯中间放着一只空香水瓶呢?他们夫妇11点看完电视节目上楼睡觉时还没有呀。稍稍一想,她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忙把香水瓶扔到屋角落里。
田静听到楼梯间的响声,慌忙爬起床,扯亮电灯一看,妻子摔倒了,右脚腓骨受伤,立时红肿起来,痛得她龇牙咧嘴。田静连忙拨了120,把王玲丁送进县医院,陪护了一个星期,王玲丁才能下地行走。
田茹闯了祸,有些害怕了,自知无颜面对哥哥嫂嫂,趁他们还在医院,扛起行李袋,独自往深圳闯天下去了。
其实,王玲丁并没告诉丈夫她之所以摔倒是田茹的蓄意报复,而是谎说自己下楼不小心踩空了。她心里清楚,田茹突然只身外出,不辞而别,是因为心中有愧。
春节一过,田静和王玲丁还没度完蜜月,便辞别家人,登上了南下的列车。到了深圳,王玲丁主动给田茹打了几次电话,问她找到工作没有,一句话没说她摔伤的事。田茹在那头只是“嗯嗯嗯”地支吾着。王玲丁得知她有了一份工作,还算轻松,也就放心了。
日落日升,桂香梅红,一转眼又到了临近春节的时候。这天,田静对王玲丁说:“我已替你请了假,快去医院看望田茹吧。”
王玲丁一惊,忙问:“田茹怎么啦?”
“她刚才给我打电话,告诉我她患了骨髓癌,危险得很!”
原来,田茹早两个月就感到双腿软弱无力,隐隐作痛,吃了不少药均不见效,医生建议她做检查。真没想到,问题大了,她患了骨髓癌。
田静和王玲丁匆匆赶到医院,见田茹孤零零地靠在候诊大厅的角落里,脸色刷白,眼泪汪汪。见到哥嫂,她伤心地说:“哥哥,嫂嫂,我得了不治之症,活不久了……”
田静一把夺过田茹手里的诊断书,看了一会,说:“骨髓癌并不是死路一条,可以骨髓移植。我是你的亲哥哥,我给你骨髓。”
田茹仍是一脸的绝望:“我问过医生,光是手术费就要30多万元,这是一个天文数字,我们家里拿不出呀!”
这时,王玲丁真诚地说:“手术费不成问题,我身边有30万元呢。”
田茹简直不敢相信,瞪大眼睛问:“你哪来这么多的钱?”
王玲丁从坤包里拿出一个存折,上面真的有这么多存款。她对田茹说:“杨开森救火受了重伤,临终时吩咐我,他是为工厂献身的,厂方肯定会给抚恤金。不管多少钱,拿出四分之一给抚养过他的舅舅。他是孤儿,没别的亲人,其余的30万元就给了我。”
提起杨开森,当年的仇恨又在田茹的心里升腾起来。霎时她脸色涨红了,没好气地说:“我就是死,也不要你这钱!”
王玲丁在靠椅上坐下来,拉着田茹的手,充满感情地说:“田茹妹妹,有件事我一直想同你谈,可惜总没机会。你知道吗,当年杨开森为什么会突然与你断绝恋爱关系?”
“还不是你横插一竿子,使他移情别恋!”田茹脱口而出。
“我知道你会这么想的,所以一直恨我。”王玲丁叹了一声,“其实,事实完全不是这样。”
原来,那次田茹买了婴儿用品,同杨开森散步时说一定要给他生个白胖胖的孩子,杨开森听了,心“咚”地一跳。晚上他睡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这是为啥呢?因为他想起17岁时在村里报名参军,体检后最终被刷下来了。他的身体不是很强壮吗,为何不合格呢?他怀疑是有人走“后门”挤掉了他,便缠着乡武装干事问个究竟。乡武装干事只得告诉他,医生说他的生理发育不全。到底是什么不全呢,乡武装干事没有明说,后来他感觉到了,是个独“蛋”。听人讲,生理发育不全是不能生孩子的,他又去医院做检查。医生告诉他的确有问题,但可以过正常的夫妻生活,只是不能生育。这使杨开森十分苦恼,他真舍不得与田茹斩断恋爱关系,但又知田茹生儿心切,且个性倔犟,婚后不会给她带来幸福,只有忍痛割爱。
王玲丁说:“这件事,小杨羞于启齿,内心痛苦不堪,甚至萌发了轻生的念头。我发现他情绪反常,多次找他谈心,他才对我讲了真话,叮嘱我一定要给他保密,让别人知道他可没脸了。于是我从同情他、耐心地开导他开始,后来对他产生了感情。我说我不在乎生孩子,领养一个孤儿也行嘛。为了不伤害你,我同杨开森只有选择离开服装超市,暂且避开你,以后再找机会向你解释,所以不辞而别。”
“你说的当真?!”田茹听了,半信半疑。
“当然是真的!”王玲丁从坤包里拿出一本厚厚的日记本,对田茹说:“小杨在日记中都写了,你熟悉他的笔迹,一看就知道。”
田茹急不可待地翻开折了角的那几页日记,一切都明白了。顿时,她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簌簌落下,胸脯因激动而剧烈起伏。她站起来紧紧握着王玲丁的双手,哽咽道:“玲丁姐,嫂子,我真对不起你,不该报复你!你是好人,杨开森也是好人,我会记住你一辈子,也会怀念他一辈子!”
王玲丁说:“田茹,你安心治病吧,我马上给你办好入院手续。我这样做,小杨的在天之灵也会得到安慰,因为他生前曾对我说过,他忘不了与你的初恋,忘不了你对他的情和爱。” ■(责编:小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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