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伟民

　　二十多年前跟妻子结婚时，由于单位住房十分紧张，很难安排到我们的结婚房。妻子十分不高兴地对我说：“没有房子我们怎么结婚呀？总不能让我住在你们单位的集体宿舍啊!”我听后也感到这是个十分现实的问题，结婚，总该要有单独的房子啊，就是一间也行。于是我悄悄给后勤科长送了两条高档香烟和两瓶名酒，后勤科长总算帮忙，很快腾出了一间仓库给我们结婚。房子不大，只有12个平方。妻子见状，不太高兴地对我说，“房子这么破又这么小，只够搁一张床，放一些家具，没有地方烧饭怎么办呢?”是啊!过去我都是在单位食堂里吃饭，如今要成家了，就要自己烧饭了，没有烧饭的地方怎么能行呢?没有办法，我只得硬着头皮再去找后勤科长，看在我送他名烟和名酒的份上，他又特地给我砌了一间6平方米的厨房和1.5平方米的洗澡间。这样我们终于有了婚房。

　　两年后，单位盖了一幢职工宿舍楼，虽然每套住房只有六十多平方，属于小两室一厅的小户型，但我们终于住上了楼房，心里当然十分高兴。拿到钥匙时，妻子叹了一口气对我说：“住在一楼又脏又潮湿，夏天苍蝇蚊子多，到了冬天，10点钟之前还没有阳光，怎样晒衣服和被子呀?要是住到三楼就好了，既干净，阳光又充足。”这些当然白痴也晓得，可按我的资历能拿到一楼还真多亏了我预先向单位有关领导送了礼，领导才找出了一个不太站得住脚的理由给我分房。如今这社会有时就是送了礼也不见得就能办成事，我还算是幸运的。

　　又隔了两年，单位又盖了一幢职工宿舍楼，都是三室一厅的大套房。由于我的资历不够，不可能分到新房，只能从旧楼的一楼调整到三楼。但我们毕竟住上了两年前梦想的好楼层了。结果搬家的那天，妻子又发表感慨了：“这房子真是太小了，房间少，客厅小，厨房和卫生间更小。要是你老家来人的话，还真不知住在哪儿呢?如果我们能分到三室一厅的大房子，即使还是住在一楼我也心满意足了，你瞧瞧，那客厅就像个舞厅，多大啊!”我无话可说，因为自己无能，没有得到领导的提拔重用，所以才没有资格分到新建的三室一厅的新房。

　　十年后，单位里又盖了一幢职工宿舍楼，有三室一厅的，也有四室两厅的。我终于分到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新房。只是还是一楼。拿到新房钥匙的那天，我跟妻子一起去看新房。妻子看了以后，仍然不满意地说：“唉!想不到我们换来换去，又回到了解放前的日子了。现在房间是多了，客厅是大了，却是一楼，除了又脏又潮湿苍蝇蚊子多外，到了冬天要到10点钟以后才能见到阳光，晒什么东西都不方便。你这个人真是一点儿也不上进，人家张处长在你后面参加工作的，还只是个中专毕业生，可早就当上处长了，你瞧人家分的那四室两厅的房子多气派啊!”我朝妻子瞪了一眼，想要跟她发火，但还是将心中的火气强压了下去。我真想回敬她：“你父亲跟江总书记一样大的岁数!人家都当总书记了，你父亲到退休时还只是一名烧锅炉的普通工人。他老人家要是争气的话，弄个什么市长、省长当当，你又怎么可能找我这个没出息的男人呢!”可我总觉得跟她说这些话真是一点儿意思也没有，她本来就是一个永不知足的贪婪女人。

　　一年之后，三楼的钱副处长转了“正”，搬到大房子里去了，我连忙向单位分管行政的领导送礼，终于拿到了钱副处长的三楼房子。住上三楼后，妻子又朝我嗔怪地说：“你这个人真是太没出息了！你如果再升一级的话，我们不也住上四室两厅的大房子了吗?你瞧瞧那四室两厅的房子多气派啊，客厅都可以跳舞了，卫生间和厨房都成双的，早晨起来后也就不要再抢卫生间了，烧饭时也不那么拥挤了。那才真是神仙过的日子呢!”我听后，真想将妻子臭骂一顿，这女人怎么总是永远不知足呀?单位里还有很多比我早参加工作好多年的老同志，至今还住在两室一厅的旧房子里呢，跟这些老同志相比，我们已经是小康生活了。不过，我心中虽然十分生气，却没有向她发火，我知道妻子是一个永不知足的女人。即使我有幸当上国务院总理，她也会责怪我为什么不当国家主席呢!唉!女人啊女人，难怪人家说你们头发长见识短！

　　后来国家取消了福利分房，单位里也停止了盖职工宿舍楼，改成公积金补贴。如果要想住大房子的话，就得自己掏钱去买商品房。不少同事因在单位搞开发拿到了很多的奖金，于是他们卖了单位分的宿舍自己到外面买了楼中楼的复式房。妻子真是羡慕得眼睛都快要滴血了，责怪我说：“当了一个破副处长又有什么屁用，还不如人家搞开发的一般工作人员的收入多呢!早知道你当这个有职无权的破副处长一点好处都捞不到，还不如当初到开发办去做一名普通工作人员呢!你这个人不但无能，还处处倒霉。我当初真是瞎了眼，嫁给你这种没出息的男人！”我听后气得差点背过气去。我真是拿这种女人没有一点儿办法，我没有当官时，她埋怨我无能；可当上官了，她又说我当这个官没有屁用，捞不到钱。

　　后来我们单位机构改革，单位领导将我调到开发部门去做负责人。几年后，我们家终于买到了一套楼中楼的复式房。拿到钥匙的那天，妻子又开始发表她的高论了：“如果你要是早几年就到开发办工作的话，我们现在别墅都能买到了。一幢别墅不也就是一百多万嘛!早在开发部门工作的人，他们又何止拿到100万元的奖金呢！你这个人就是胆小，当初单位领导要你负责开发，你是前怕虎后怕狼，说什么如今的生意不好做，弄不好血本都会亏光!你真是一点儿出息也没有。唉!像你这样的人也不可能有什么大官做了，我对你也没太大的指望了。”

　　这次我终于向妻子发火了，我十分生气地对她说：“你这个人的欲望怎么贪得无厌呀?我要是早点儿贩卖海洛因或是贩卖军火的话，说不定我们现在比比尔·盖茨还要有钱呢!我要是去抢中央银行的话，那我还不是中国的首富？！”

　　妻子听后朝我冷笑了一下，瞪了一眼说：“你有这个胆量和能耐吗?你这个人有几斤几两，难道我还不清楚吗!”

　　听着妻子的话，我真是气得七窍生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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