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怀玉18岁的儿子杨刚得了一种怪病,他的右腿先是麻木、疼痛,后来开始萎缩。杨怀玉带着儿子到县医院检查,医生说是吃食当地的一种山野菜导致慢性中毒,病情很重,免疫力在不断下降,在打针吃药的同时,还要给患者输入国内最先进的提高免疫力的药物转基因子,这样才能保证患者不留下残疾,只是费用很贵。杨怀玉问治好得多少钱,医生说最少也得3万元。杨怀玉倒抽了一口凉气,可医生说没有别的办法,如果不抓紧医治,等病情恶化,只有把腿锯掉了。
杨怀玉无论如何是不能让儿子把腿锯掉的,看来只有回家筹钱了。可他家哪有钱啊?别说3万元,就连3000元也没有啊。庄稼人土里刨食儿,一年的收入仅够充饥。
在县城汽车站,杨怀玉遇上了几个去二道坪砖窑场干活的民工,听他们说在那里做工一个月能挣1000多元,杨怀玉忽发奇想,问那里现在还要不要人,他们说现在正缺人。杨怀玉就随他们坐上了去二道坪的客车。
砖窑场老板是个中年妇女,叫白平,丈夫去年死于癌症,半老徐娘了,脸上堆满脂粉,打扮得花枝招展。杨怀玉为了儿子,只得对白平低三下四,露出一脸的苦难和巴结,向她说明了自己目前面临的处境,问她能否提前支付自己3万元,好给他儿子治病,他呢,把自己卖给砖窑场三年,而且挑最重最脏的活干。杨怀玉说:“听说在你们这儿干活一个月能挣1000多元,一年就是近两万元,我一年只要1万元,你们可是有利可图啊!”
白平摇着头说:“提前支付你3万元,哪有这等好事啊?别说我们这里,就是全国、全世界的用人单位也没有这个先例啊。”
白平的娘家弟弟白毛也在场,他在窑场主抓生产。白毛说:“就把他留下吧,让他下窑拉砖,里边正缺人手。”下窑拉砖就是把窑里烧熟的砖往外拉,砖还热得烫手,有的煤渣还没熄灭,在里边拉砖就如上刀山下火海,所以大家都不愿意干,杨怀玉来得正是时候。
白平沉吟着说:“要是提前把3万元给他,他干几天跑了,上哪儿去找他?”
白毛长得五大三粗,一脸凶相,平时爱跟人逞凶斗狠,他捋着胳膊说:“把他交给我好了,他要是敢跑,打断他的狗腿!”
白平叹口气,总算答应了。可她要杨怀玉先得接受她提出的条件:从现在开始,三年内不许杨怀玉离开砖窑场一步,不许回家,也不许去医院看他儿子,要是违约,白毛无论是把他打伤了、还是打残了,她概不负责。杨怀玉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可他又问钱怎么给医院送去?白平说:“把你儿子的姓名和住院的病房号给我,我现在就去医院给他送钱,你就安心在这儿干活吧。”
杨怀玉当天就下窑了,里边的砖热得烫手、下边没燃尽的煤渣热得烫脚,把人都给烫熟了。可是为了给儿子治病,就是过火焰山、把自己化为灰烬他也在所不惜。
第二天,没想到白平找到杨怀玉,要他走人,说他们之间的协议不存在了。杨怀玉一下子傻掉了:“为什么?昨天咱们可是说好的啊!”
白平说:“咱们只是口头协议,又没签合同,不受法律保护的。”
杨怀玉又问:“你昨天没去医院?”
白平没吭声,脸上的表情却很难看。她叫过白毛,让他付给杨怀玉100元,算是昨天的工钱,打发他走人。
杨怀玉闹不清白平为什么撕毁协议,问她又不说,只好又搭车去了县城。到县医院,他刚走进儿子的病房,儿子就迎上来一脸急切地问他:“爸,你这两天去哪儿了?怎么到现在才来?”
杨怀玉向儿子道出了实情,又问昨天白平是否来找过他。儿子说:“昨天是有个中年妇女来找我,可她没说你在她那里,也没提你们之间的协议……”
杨怀玉赶紧问:“那她跟你说了什么?”
儿子低头不说了,好像是难以启齿。在杨怀玉的再三追问下,儿子才向他道出了实情。
这白平生性风流放荡,而且又是新寡,哪能熬得住?昨天她带着3万元来到县医院,可是当她找到了杨刚后,见他风华正茂,就打起了歪主意,向他隐瞒了她来找他的实情,说她愿意出3万元治他的病,但在他病好出院后得满足她的要求。她要包养他,在县城给他买套单元房,一个月再给他1000元零花钱。可是杨刚却断然拒绝。白平丢了面子,不好再提杨怀玉跟她的协议,回到砖窑场也没法面对杨怀玉,只好让他走了。
杨怀玉没想到情况会是这样,以前他只听说过有钱有权的男人“包二奶”,没听说过还有女人“包二爷”呢。他理直气壮地跟儿子说:“你做得对,咱就是没钱治病把腿锯掉,残废的只是身体啊;可是你如果答应了她的要求,那等于是灵魂的毁灭,你这一生都完了!”
话是这么说,可儿子的病还得治啊。杨怀玉再次把儿子撇在医院,回去筹钱。
杨怀玉走在大街上,边走边愁,家里没钱,看来只有去亲戚家借了,但一下子也借不来3万元啊!当时是正晌午,杨怀玉走到一家大酒店门口,见外边停了不少小轿车,忽见白平和白毛从一辆停着的小轿车里钻出来,走进了酒店的大门。杨怀玉站着愣了片刻,身不由己地朝那辆轿车走了过去。到了车跟前他发现里边座位上有一个皮包,上边的拉链没拉紧,露出了一沓钱,可能是他们下车时把包忘到上边了。这时候他的心跳得厉害,他是个安分守己的人,从来没动过别人的一草一木,可他现在是没办法啊!他到那边的地摊上买了一把螺丝刀,又回到原地,看四下里没人朝他这边看,就用螺丝刀去撬轿车的门,一用力就把车门撬开了,他飞快地把里边座位上的包拿出来,又把车门关上。
杨怀玉得手后拿着那只皮包急急忙忙地往前走,转过一条街、又转过一条街,然后走进一条胡同里,看见了一家小饭店,就一头扎了进去。他要了一碗面,坐在一个没人的角落里。当他小心翼翼地打开那只皮包,眼睛忽然一亮,只见里边放着三沓百元大钞,数了数,整整3万元。其实就是白平昨天去医院带的那3万元。
接下来,杨怀玉又发现包里还有许多票证和十几份合同,心里就不安起来,他想:这些东西对白平来说肯定很重要,这么说,她被盗的可能不只是这3万元,可能会是30万元或是上百万元。这些东西的丢失,可能会使白平倾家荡产,她虽然为人不仁,可自己也不能这样害人家啊。但又不能把这些东西再送回到车上,被他们逮住怎么办?好在他知道白平家的地址,饭后去邮局把票证和合同给她寄了过去。
一直到傍晚,杨怀玉才来到了县医院,怕儿子生疑,没敢说他筹够了钱,只说借来了1万元,先让医院给他用药,接下来他再去借。
两个月后,儿子病好出院了,杨怀玉却走进了县公安局的大门,他是投案自首的。当天,杨怀玉被押进了看守所。
几天后,警察提审杨怀玉,问他是不是和二道坪砖窑场老板白平有过口头上的劳务协议?杨怀玉说有,接着把他当时的处境跟警察说了。
第二天,杨怀玉被无罪释放了,当他走出看守所大门,见一辆小轿车停在外边,白平打开车门向他招手:“上来吧。”
原来是白平救杨怀玉出来的。白平看在他把那些重要票证和合同给她寄回去从而使她避免遭受几十万元的损失上,也体谅到他当时的难处,良心发现,就找到办案人员,说她和杨怀玉之间定有特殊的劳务协议,那3万元是她按协议付给他的,不是他偷的。要求公安机关把杨怀玉无罪释放,好让他去她的砖场完成他们之间的劳务协议。
杨怀玉上车后,白平痛悔自己的风流放荡,又对他说:“我这回接你过去,不用你下窑接砖了,你这把年纪受不了的,你就给我看护砖架吧……”
(责编:丹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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