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谦

　　在参观了敬老院回到局里后，刘局长就有了收留两位孤寡老人的想法。这两位老人都八十多岁了，而且病得很重，急需人照顾。刘局长对肖秘书说：“这次是以我个人的名义收养一名，另外一名由局里负责收养。”肖秘书不解地问：“以你个人的名义是什么意思？”刘局长说：“就是给局里减轻负担，这笔费用由我个人来出。”然后十分动情地继续说，“老大爷无儿无女，就当我认个干爹吧。”

　　肖秘书很是感动，也心领神会，就动员办公室的小王和大李他们几个笔杆子尽快写篇稿子，投到报社，好宣扬一下刘局长的先进事迹。可是这几个平时很积极的家伙这次却兴致不高，对肖秘书布置的任务不理不睬，就像没听见一样，大半天过去了，竟然还没有动笔。这让他很恼火，看来明天见报是不可能了。

　　晚上回到家里，肖秘书一脸愁云。老婆问他怎么了，像有人欠他钱一样。肖秘书叹了口气，就把白天发生的事说了。老婆说：“这可不能怪那帮年轻人。”肖秘书不明白地看着老婆：“你说那怪谁呢？难道怪局长？人家还有不到两年就退休了，你说图啥呢，不就是献爱心嘛。”老婆说：“事情就在这上面。我问你，这段时间咱在你们局长身上花了多少钱？”肖秘书说：“局长儿子离婚再结婚我们随礼600元，女儿嫁人随600，岳父去世随600，丈母娘被汽车碰倒住院随500……你问这个干什么？与今天这事有什么关系？”“当然有关系！”就你们局长那德性，干吗要认个干爹啊！你想想看，这么多次随份子，以咱家这条件都快吃不消了，何况那帮刚参加工作没多久的年轻人？我再问你，每一回他得收入多少啊？”一席话让肖秘书开窍了，想想去年，局长在乡下的二婶子得病，局长非得把她接到城里来住院，局里很多人去探望，最后二婶子出院时，光牛奶就往外拉了好几车。现在这位老人重病在身，恐怕撑不了多久了，到时候全局上下还不得随份子啊！按如今规矩，随与不随，随多还是随少，都被看作与领导关系远近的依据，尤其是中层干部，那是明争暗斗、互相较着劲送啊！按照每人平均500元算，全局上下几百名员工，即使只有一半人随，那也不是个小数目。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肖秘书不禁倒吸了口凉气！老婆说：“你没听社会上流传着一种说法吗，当官的爹多死几回才好呢。”肖秘书说：“那这事该怎么办啊？”老婆说：“那几个人之所以不跟你说实话，看来还是把你当外人了。你可不能光眼睛向上看，也要多听群众的呼声啊。”肖秘书连连表扬老婆聪明。

　　第二天，肖秘书来到办公室，故意叹口气说：“日子真是没法过了，这年头物价噌噌的涨，还有随不完的份子。”果然，大李朝他说道：“肖秘书，知己啊！我工资都预支好几个月了，现在每天只能馒头就咸菜。你说咱局长非得认个快不行的老头当干爹，那不是明摆着要咱们……”小王咳嗽了两声，想制止大李，肖秘书却说：“哥们说的有道理，咱得想办法不让局长认这个干爹。”小王一听，原来肖秘书是自己人啊，就来了兴趣，过来说：“肖秘书，你若把这件事情挡下来，我们中午请你到饭店吃正宗一品海鲜。”肖秘书笑着说：“当真？”“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不过，要是你办不成，等局长的干爹去世时，我们随份子的钱可就由你出了。”肖秘书想了想说：“好吧，不过我得想个好的理由，让局长改变主意。”

　　肖秘书在办公室思索了一会儿，然后鼓足勇气来到局长办公室。局长问：“稿子写得怎么样了？”肖秘书说：“大家热情倒是挺高，但一致认为，还是让咱局里抚养好。”局长有点不高兴了，脸变得很难看。肖秘书接着说：“这样一来可以让您减轻一点负担，二来可以调动大家的积极性，有钱捐钱，有物捐物，鼓励更多人献爱心。更重要的是大家觉得您一个局长半路认个干爹，传出去不大好……”

　　一番话说得刘局长沉默起来。肖秘书觉得有希望了，看来自己中午这顿海鲜是吃定了。没想到局长突然开口说道：“肖秘书啊，你们想的也有道理，谢谢大家。”然后以一种不容反驳的语气说道：“你还记得吗，去年我以我老婆的名义赡养了一位老太太，目前她正好还缺个老伴呢，这事就这么说定了！”

　　想到吃不成海鲜，还要遭受大伙的埋怨嘲笑，而且不久的将来还得出一大笔随份子钱，肖秘书心里好不懊丧。■（责编：何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