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嘉明

　　这天，在一个偏僻山乡的小集镇上出了一件稀奇事：被称为“长街”的墙上，贴出了一张“海报”，许多人在围观的同时，还啧啧称奇地议论不休。

　　这是一张用黄纸写的“海报”，内容是这样的：

　　“有谁能帮我出头，痛打郑虎一顿，要打得他趴倒在床（注：不要打死），医药费和打人后果全由我付，并重谢帮我出头的人——未成家的，我把妹妹许给他，结为亲戚；已成家的，送给‘嘉陵摩托一辆。本人黄纸黑字，决不反悔食言。花木专业户王刚，×月×日。”

　　王刚为啥要贴“海报”招人打郑虎呢？

　　原来，王刚是花明乡东山岙村的花木专业户，他精心育花，潜心研究花木品种，近几年正逢花木盛世，他的确赚了不少钱，银行存款十几万。郑虎是个无赖，好吃懒做，光棍一条，平时不务正业，还常动各种各样的歪脑筋欺负人。他多次向王刚借钱不还，一天又来借钱，王刚知道借他钱就像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就说：“过去借你的就算了，今后我不借了！人总得学好，怎能靠这样混日子！”不想这话惹恼了郑虎，没说两句就动起手脚。王刚虽也是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但真打起来却打不过豁了命的郑虎。结果王刚吃了大亏，不但被打得难起床，而且还被郑虎糟蹋了许多五针松和其他贵重花卉。王刚本想去派出所告郑虎，但他以前也曾去告过几次，却总是无结果。他想：郑虎弟弟在县公安局工作，难怪派出所人员每次总认为是小事，劝自己算啦！王刚这次吃了大亏，咽不下这口气，认为只能找一个打得过他的人痛打他一顿，打得他趴瘫不起，给他一个教训！这才有了这张“海报”。

　　“海报”贴出第二天，就有人来找王刚要赏了。王刚听说有人为他出了头，高兴地出来接待，喊妹妹快泡茶。一番客套后，王刚开门见山地问：“你打了郑虎那坏蛋？”

　　来人得意地说：“打了！”

　　王刚：“他现在怎么样？”

　　来人说：“他被我打得趴地不起，被送进医院了！”

　　一听郑虎被打得送医院，王刚十分高兴：“真的？”

　　“当然是真的，不信你可去医院验看。”

　　王刚问：“那你想……”

　　来人结结巴巴地说：“我、我还未娶妻，你不是答应把妹妹许给……”

　　王刚爽快地说：“那好，不过还得看我小妹的意思。”

　　这时，只听小妹带着哭腔说：“哥，你别信他的鬼话！你看他像打得过郑虎的人吗？”

　　妹妹的话提醒了王刚，他仔细地打量了一下来人，说：“你真把郑虎打倒了？！”

　　“人都送医院了，这还会假吗？”来人口气似乎强硬了起来，“你贴过海报，可不能说话不算数啊！”

　　未等来人说完，王刚轻蔑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凭你这身架，就能打倒郑虎？我们现场试试，你是打得倒郑虎的英雄，我是郑虎的手下败将，我们先交交手吧！”王刚脱去外衣，走到院子里跨开虎步，对来人说声：“来吧！”

　　来人也有几斤毛力气，心想：试试就试试，为了得老婆，也顾不得许多了。他先下手为强，一掌猛击过去，心想一下就把王刚推倒在地。但王刚灵活地挥掌挡过，没几下就占了上风，来人已被他按翻在地。王刚用脚踩住来人，说：“你是什么人？为啥来骗我？从实招来！否则我就不客气了！”

　　来人这才蔫了，连声求饶说：“我招，我招！”

　　原来这人是郑虎的姑表兄弟，今年虚岁36，因为一只脚跛，还没讨到老婆。他见王刚贴了“海报”，认为有机可趁，就和郑虎串通，装模作样地打了几下，假装打伤郑虎，送进医院，他就来领赏，他得老婆，郑虎得营养补贴和医药费，一箭双雕，两全其美。来人这么一副尊容，难怪妹妹一眼就看穿。王刚气呼呼地说：“你这小子，居然来骗我！”举拳就要打下去。来人躺在地上，苦苦哀求：“王、王刚，你饶了我吧，我是小狗！”

　　一个要打，一个求情，正在这时候，只听得门口有人喊：“王刚在家吗？”人随声到，进来一个威武气派的年轻人。

　　王刚站起身，说：“我就是王刚，你有什么事？”

　　这年轻人说：“你放了他吧，这种自称小狗的人，你打他也没用。我是看了海报来的，如果你信不过我，我们可以先交交手，来吧！”说完，年轻人摆开了架势。看样子，这个人真有些功夫。王刚问：“你是哪个村的，高姓大名？”

　　年轻人答道：“你不是找人打‘虎吗？我就暂叫‘武松吧！”

　　王刚说：“好！”转头又喊小妹泡茶。

　　“武松”说：“不喝茶了，我们还是去打‘虎要紧，打倒了郑虎再来喝茶。你可跟我一道去，我打你看，打得你认为好了为止。”

　　王刚：“那你想要……”

　　“武松”说：“我已有未婚妻，正想买辆摩托车骑骑。打倒了郑虎也省得我去买。”

　　王刚：“好，那就一言为定。我们走。”

　　两个人脚下生风，很快来到了郑虎家。王刚把郑虎指给“武松”看，“武松”真不含糊，跨上一步，劈胸抓住了郑虎的衣服，抬手就一拳打去。郑虎措手不及，忙把头一偏，拳头擦着耳根落在肩窝上。郑虎也火了，嘴里大吼：“你真敢来打我！”

　　“打你又怎么样？！”“武松”说着又是一拳打过去。郑虎这时有了准备，侧身躲过，然后大吼一声：“看腿！”飞起一脚向“武松”胯下踢去。这一脚少说也有200斤，来势很凶。王刚是吃过郑虎亏的，见郑虎又使出飞腿绝技，怕“武松”吃亏，口里忙喊：“‘武松，小心飞腿！”不料想，强中更有强中手，郑虎这一脚不但没踢中“武松”，反被“武松”伸手接住，随着来势一拉一送，说声：“去吧！”郑虎一个踉跄站不住脚跟，重重地跌在地上。“武松”冲上几步，伸出脚踏在郑虎身上。王刚见“武松”三拳两脚就把郑虎打倒，高兴得大喊：“快打！重重地打！”然而，“武松”高举拳头并未打下去。王刚又喊：“‘武松，快打呀！打伤了医药费我付，打出祸来我负责！”

　　郑虎眼看要吃亏，只得服软求情说：“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何苦为他出头？快放开我，我定会重谢你。”王刚急得大喊：“快打！‘武松，你还不快打！”“武松”的拳头正要打下去，这时只见那跛脚一跛一跛快步跑来，大声嚷道：“不要打了，公安来了！”

　　原来，那跛脚在王刚家听说“武松”要去打郑虎，担心郑虎不是他的对手，急忙给郑虎在公安局的弟弟打电话，然后又赶到郑虎家帮忙。这时郑虎听说公安要来，口气又硬了，趴在地上大声说：“我弟弟是公安局的，你敢打我一拳，等我弟弟一到，立刻把你抓起来！”

　　王刚可不管这些，一心只想出胸中这口恶气，大喊着：“打！打出祸来杀头坐牢我承担。”

　　这时，忽然听得一声大喝：“住手！”公安局和派出所干警闻讯赶到了。“武松”手一松，郑虎立即从地上跳起来，神气活现地说：“小虎，你来了就好。王刚找人来打你哥哥，你快把他们抓起来。”

　　郑虎弟弟没有说话，派出所所长说：“王刚，你贴‘海报招人打架，扰乱社会秩序，你们跟我到派出所走一趟。”

　　派出所所长话音刚落，围观群众嗡嗡地议论起来。这下郑虎乐了，忙叫跛脚买肉杀鸡，又讨好地对派出所所长说：“今天中午我请客，你们和我弟弟一道来吃饭啊！”

　　王刚忍不住大声嚷道：“公安也要站稳立场，要抓都抓，难道只准他郑虎打人？！”

　　派出所所长回头看了眼郑虎弟弟郑小虎。就在郑虎兴高采烈的时候，郑小虎一下从衣袋里摸出副手铐，麻利地铐住郑虎的双手。郑虎目瞪口呆。郑小虎严肃地说：“哥哥，我已了解清楚，你目无法纪，胡作非为，多次借钱不还，敲诈勒索专业户，造成贵重花木严重损失。以往我多次劝你不听，现在你已触犯刑法，我依法拘留你。”

　　郑虎大惊：“你，你——”面对弟弟坚定的目光，他无可奈何地垂下了头。

　　围观群众高声赞好。派出所所长让带走王刚和“武松”，临走前他对围观群众说：“有纠纷，就该向当地派出所反映，要求政府处理，不能擅自胡来。不管谁，打人都是犯法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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