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 人

　　天华公司是一家主要依靠进出口贸易的民营企业,虽然也受到国际金融危机的影响,订单是少了些,但活还是有得做,营销没有像其他进出口贸易企业那样一下子就进入“寒冬”。可是,最近公司传出要精简人员渡难关的消息,弄得五十来个员工人人提心吊胆。

　　这天例行早会上,公司老板那江南面色凝重地宣布了计划裁员50%的决定。小道消息得到证实,大家的表情都十分沉重。想着可能要被裁员丢了饭碗,有的员工低着头抹起眼泪来了。

　　公司国内部营销主管成爱春和大多数员工一样,是在天华公司成立之初,经过那老板的游说,放弃原有良好的福利待遇到天华来求发展的。他干活非常卖力,对公司很有感情,听那老板振振有词地说着“裁员理由”,他心里来了气:“挖人”时你好话说尽,眼下困境刚出现,就要举刀舞斧地砍人,当初实在不该听信姓那的花言巧语!只是不管怎么想,后悔药是没得吃的,眼下在没有被裁前,只有把活做好才是正经,成爱春该做什么还是做什么去了。

　　又过了几天,成爱春在外面忙了半天回到公司。那老板的女秘书苏怡萍正在和大家说话,说那老板的老娘去世了,征求大家的意见是不是要凑个份子送个礼。

　　去年春节前,部里的业务骨干黄春妹的父亲过世時,成爱春找那江南建议说,从凝聚人心和谐相处角度出发,员工有红白喜事,公司象征性地送点礼,表示表示对员工的关爱。没想到那江南冷冷地说:“公司又不是慈善机构,你成主管也不要发什么善心,开这个先例。”想到这事,成爱春心里就不舒服,说出来的话就有了骨头:“苏秘书,那老板说过此类事不能开先例,我看凑份子送礼就免了吧!”苏怡萍自然知道成爱春的意思,红着脸说:“我这不是和大家商量嘛,送不送自个儿掂量着办,又不强迫大家。”

　　为给那老板母亲办丧事送礼的事和苏怡萍闹了不愉快后的第三天一早,早会上,那江南对大家说:“感谢各位对家母去世的关照,为表谢意,今晚请各位光临‘三鲜大酒楼用晚餐,具体事项由苏秘书另行告知。”说完,那江南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答谢晚餐上,苏怡萍代表那老板挨桌分发长寿碗、红条糕和白手帕,却没有发给成爱春和他一桌上的另外八个员工。成爱春见八个没有发到物品的员工都傻呆呆地坐着,也愣怔了一会,他觉得这事有点不对劲,就硬着头皮走到苏怡萍面前,轻声地问:“苏秘书,怎么就没给我们这一桌发呢?”

　　苏怡萍笑笑,说:“这是那老板给的回礼,你们几个没送礼,请你们来是那老板对员工表示的一种关爱,回礼你就不要计较了吧!”

　　成爱春忍不住说:“那天不是没说一定要送吗?”

　　苏怡萍板起了脸,说:“是呀,可也没说一定不送的呀,我不是让大家自个掂量着办嘛!”

　　成爱春没话了,心头酸酸的,隐隐觉得要出点什么事。但事情已经发生了,按风俗丧礼是不能事后送的,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只能听天由命吧!

　　一连几天,公司里什么事也没发生,成爱春忐忑不安的心才渐渐松弛了下来。这天下班的时候,成爱春正在收拾办公桌上的杂物,人事部刘主管走了进来,拿着一个信封,对他说:“成主管,现在公司营销状况不好,那老板让我通知你,以你的能力,一定能有更好的发展机会。这是公司补偿给你的三个月工资,你就另谋高就吧!”说完,刘主管把信封放在成爱春的办公桌上,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走了出去。有没有搞错?成爱春一惊,一时间怎么也想不明白公司裁员会从他头上开刀!他叹了口气,收起了那只装钱的信封。

　　几天后,在市里一场招聘会的人潮中,成爱春意外地遇到了天华公司的刘主管。他有些黯然地跟刘主管打了个招呼,问:“你是为天华公司来招工的吧?”

　　刘主管点了点头。

　　成爱春似乎明白了什么,说:“那,我们被裁,是因为……”

　　刘主管说:“那老板老娘去世前几天,向苏秘书露了口风,说是要测试员工的忠诚度。苏秘书留了个心眼,待老板老娘一死,就主动做主让全体员工凑份子送礼,每人出100块钱,没想到你成主管一搅和,苏秘书就撒了手。你们九个实在人以为苏秘书撒了手那事就完了,没想到其他人都单个去送了礼。单个送,100块自然拿不出手,只好咬着牙三五百地送。送是送了,但心里憋着气,又不能朝那老板发,就有意无意地说了你的不是。那老板就借金融危机影响,把你们一锅端了!”

　　成爱春如梦初醒,感慨道:“是这样被裁的啊!可怎么就拿金融危机说事呢?” ■(责编:林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