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斗米

　　阿炜和阿艳谈恋爱的时候就想结婚后开个店,却又不知开什么店好。两人结婚后,便出去旅游度蜜月,顺便想看看别的地方有没有新鲜有趣的店,回来也开一个。喝汤喝头啖,第一个开的店总是比较好赚钱的。

　　两人这天来到一个风景秀丽的小城,肚子饿了,刚好看到一个名叫“如此浪漫”的餐馆。店门鲜花烂漫,显得很有情调,两人就走进去了。刚进店门,一个漂亮的小姐把阿炜拦住了,声音甜甜地问道:“先生,请问您喜欢浪漫吗?”阿炜说:“你问这干啥?”小姐朝门口的广告灯箱一指,说:“我们店是专为浪漫的情侣开的。而对情侣来说,让女士感受到浪漫,是男士最主要的责任之一,所以进门之前,请您先看看这个!”阿炜一听吃了一惊,一看又吃了一惊,原来灯箱上写着几个字:“不浪漫男士免进!”

　　天底下开饭店的,谁不是来的都是客,没想到还有这样有钱也不给进的!阿炜想:我不是出来找新鲜吗?这就是个现成的!于是“扑哧”一笑,说:“我当然浪漫,不浪漫我带着她跑这么远干啥?”小姐听了微微一笑,就把他们请进了一个包厢,并说他们为了保证情侣不受他人的干扰,每对情侣都坐一个包厢,而且不收包厢费。

　　两人坐定,那小姐拿来菜谱让阿炜点菜。阿炜想好久没跟阿艳在外面吃饭了,就让阿艳点。阿艳刚接过菜谱,没想那小姐抢似的拿走了菜谱,职业性地微笑道:“先生,这菜必须由您点。”阿炜问为啥?小姐指着菜谱封面的右下角说:“您看看这里。”阿炜一看,原来那里有一行小字:“女人能吃不能看!”

　　阿炜问这是什么意思?小姐说:“一个男士,如果深爱自己的情侣,他会非常了解她的胃口,知道她爱吃什么,想吃什么,所以,这菜不能让她点。先生,考验您的时候到了!”

　　阿艳一听这话,脸上竟然腾起红晕,热切地望着他。阿炜看她那样子,心里直赞叹这店老板真了解女人的心思,女人谁不希望心上人对自己知冷知热啊!看阿艳这眼神,你不按服务员说的做都不行!好在这菜名后面还印着菜的主味,比如望夫汤(酸辣)等等。阿炜知道阿艳爱吃甜和辣的,就点了化蝶丸、万年煲、杨柳岸、望夫汤等四菜一汤。

　　小姐拿走菜单后,除了悠扬的音乐《献给爱丽丝》,再没感觉到有什么浪漫的地方。难道这店子就这么点浪漫吗?阿炜正想着,菜上桌了,饿极了的阿炜拿起筷子就吃,可当菜要送进嘴里时,那小姐不知什么时候到了身边,飞快地伸出手把他的筷子拿住了,脸上依然是职业性的微笑:“先生,忘了告诉您了,我是浪漫监督员,我们有责任要求您按照浪漫规则做事,以便使您心上人觉得更浪漫!”小姐说着又拿出菜谱,指着封底说:“您看看这个。”阿炜一看哭笑不得,原来上面还印着一行字:“男人能看不能吃。”

　　阿炜问这是什么意思?小姐说:“根据我们的调查,百分之八十三以上的男士都没有好好看过自己心上人的吃相,所以我们餐馆规定,男士只能陪女士吃饭,好好地看一看她,感受她吃饭时显示出来的另一种韵味。”小姐这番话说完,显然又把阿艳打动了。她眼含秋水,目若春山,一脸明媚地望着他。原以为他们没辙了呢,没想人家还有这么一招,阿炜心里又对老板大大地佩服一番!

　　可是假如男士实在是饿了,难道真不给吃?“那当然不是,您可以吃,但那样的话,我们得对那些菜加收百分之十的钱,以示对您不遵守浪漫规则的惩罚。如果您又想吃又不想加钱呢?您可以点这里面的菜。”小姐说着拿出另一本菜谱,“您请看。”

　　阿炜拿过那菜谱,忽然有种要去拜老板为师的冲动,因为那菜谱上面印着这样的一行字:“男人能看也能吃。”

　　这顿饭,整整吃去了260元,看那菜的用料,如果是其他店,最多也就是150元。不过阿炜还是高兴,因为最后结账时,他看到那个专门去各个包厢收款的“浪漫总结”员脸上汗水直流。他问她为什么流汗,她说客人太多了,跑来跑去,这汗就流下来了。阿炜一听心里嫉妒得不行,收钱的都忙得流汗,那老板还不数钱数到手软了?不说了,回去就开这么一间店,店名也叫“如此浪漫”,经营方法甚至菜名什么的也不用想了,全照他的,反正这老板不是微软公司,不会跑去找他要知识产权费。阿炜这么一想,出了店门,拉着阿艳就准备回家。

　　不久店子开张了,果然顾客盈门,不但年轻的情侣来,有些老夫老妻也来过一把瘾。结果忙得阿炜屁滚尿流,眼睛红得像灯笼,当然钱也赚了不少。可惜这样的情况只维持了一个月,接下来,不但老年情侣不来,就是情窦初开的情侣,路过门口也懒得多看一眼了。这么着过了好几天,这天中午总算来了一对情侣。那男的听了“浪漫监督员”说不浪漫的男士不给进后,就说他不浪漫,就不进去了,找只凳子坐在门口看《知音》,让女的自己进去。阿炜一看哭笑不得,好不容易盼来一对情侣,偏偏人家不浪漫,这下什么“男人能看不能吃”、“女人能吃不能看”之类的全用不上了,只能给那女的上“能看也能吃”的了。好在那女的长得牛高马大,吃量也大得惊人,点了足足五菜一汤,竟然在20分钟内一扫而光。这一桌菜,少说也赚个五六十块了。此时阿炜正准备让“浪漫总结员”去进行“浪漫总结”呢,没想那女的说先上下卫生间,结果进去后老半天没见出来。阿炜觉得不对劲了,就叫阿艳去看看,结果进卫生间一看,里面丢着两只鲜艳的气球。阿炜这才明白了,这个女的原来是个化了女妆的男人,进来骗饭吃的。

　　好不容易到了傍晚,又来了一对情侣。因为中午上了当的缘故,阿炜这时暗中从多个角度观察这对情侣的喉结,一个喉结突出一个不突出,确是一男一女无疑,而且两人进来后都轻声软语的。可是当男的按照“浪漫监督员”的提示给女的点了菜,菜上了桌,他正要吃菜,“浪漫监督员”提示他“男人能看不能吃”时,他突然发起了飙,大声问道:“你说说,为什么男人能看不能吃?”“浪漫监督员”说:“因为这样才让你的心上人感觉更浪漫。”那男的又问:“你说是谁浪漫?”“浪漫监督员”说:“当然是你们俩浪漫了!”那男的一听扯着嗓子大叫:“瞎扯!我的女人我什么时候看她的吃相不行?非得来你这店里展览给你看才叫浪漫?依我看,你这样东搞西搞,把我的钱赚光了,我讨饭捡垃圾,还浪漫个屁呀!”

　　一天碰上俩混账,阿炜哭笑不得,却又没什么话反驳他,只得低声下气赔着笑说:“您说得对!既然这样,为不影响您的心情,您这餐饭我们减半!”

　　没想到话音刚落,那男的忽然哈哈大笑起来,说:“对不起!跟你开玩笑的!”说着掏出一沓百元大钞,说:“这餐饭加上中午的这餐,你都给我结了!”

　　阿炜一听傻了,问这是什么意思?那男的笑道:“中午丢在卫生间的那两个气球,是我一个朋友的,你再看看,我是不是当时坐在门口的那家伙?”

　　阿炜一听惊得一愣,仔细看了半天,却一点也没想起来。那男的又笑了,说:“想不起来也没关系,可你总知道你这店是从哪里学来的吧?”

　　阿炜一听一个激灵,这男的左嘴角有个黑痣,这不就是那个“如此浪漫”的店老板吗?他来这里干什么?难道真的来讨要知识产权费?

　　阿炜还没开口,那男的像看透他的心思似的,又说:“你放心,你克隆我的店子,我不找你要盗版费。我这次来这里,是因为店子倒闭了,同时也是跟我新婚的老婆来旅游,顺便想看看有什么有特点的店子,回去也开一个。结果看到你的饭店也叫‘如此浪漫,就想先跟你开个玩笑,再看你有什么新招数!”

　　原来如此!阿炜一听哭笑不得,想一想说:“我也没啥新招数,店子开到今天,就是觉得咱们开这样的店,其实卖的就是一个噱头。可既然是噱头,新鲜劲一过,就没客人了。看来做生意还得老老实实地做,靠卖噱头,搞不长久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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