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　敏

　　徐伟刚最近有些烦恼,不为别的,为他所从事的职业。尽管他的名字起得挺阳刚的,但他的职业比较特殊,是一名男护士。当初,徐伟刚不顾家人的反对选择读护士,一则觉得新鲜,二是看中了未来的市场价值。护士这行业一直阴盛阳衰,徐伟刚一毕业不像他的女同行,为找工作磕破了头皮,他立即成了抢手货,几家大医院为了开发男护士这块资源,出高薪抢着要他,徐伟刚最后选择了本市一家知名的大医院。

　　几年下来,徐伟刚那点新鲜劲早就没有了,更要命的,他被调到了妇产科。徐伟刚记得头一次接生,他窘得脸像火烧着似的,差点没把刚出生的婴儿抱稳当。徐伟刚长得挺帅气,按说找个女朋友不难,偏偏问题出在了他的职业上。人家一听说他是男护士,立马神色变了,这人八成没有男子气,否则哪个男的愿意干这一行?他交往了好几个女孩,没有一次成功的,就连医院里那些女护士,瞅着他的眼神也多是不屑。

　　徐伟刚虽不着急,但年迈的父母等不及了,下严令让他务必在短期内解决终身大事。徐伟刚觉得窝囊透了,再这样下去只怕得出家做和尚,于是心一横向院长提交了辞呈。院长爱惜人才,特意找他谈话,语重心长地说:“小徐,我知道你的难处。这样吧,我批你半个月假,出去旅游散散心,把事情再好好考虑考虑。”

　　没办法,徐伟刚只好买了一张去黄山的火车票,他暗下决心先玩个痛快,然后不管院长说什么都不干了。火车开动后,徐伟刚心事重重地望向车窗外一晃而过的景色。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广播里传来女乘务员焦急的声音:“旅客朋友们,5号车厢内有一位孕妇发生紧急情况,旅客中若是有医生或者护士,请立刻到5号车厢来,谢谢!”出于职业道德,徐伟刚站起身,朝5号车厢走去。

　　车厢外密密麻麻挤满了不少热心人,徐伟刚从人缝中往里一瞧,一位孕妇满头大汗,正痛苦地躺在座位上扭动着,旁边站着的女乘务员干着急不知如何插手,显然这趟火车上没有其他医生护士。徐伟刚挤开人群准备进去,不想女乘务员拦住他,有些气愤地说:“人家女人生孩子,你进来干什么?”徐伟刚脸一热,半天才说:“我是护士。”见女乘务员瞪大着眼睛,不相信地看着他,徐伟刚急了,从身上掏出工作证,递过去说:“我真是护士,你看看这个。”

　　在周围人们充满异样的眼神中,徐伟刚走进车厢,他俯身察看起孕妇的情况。依照经验,他断定孕妇可能是早产,且情形很危险。徐伟刚摇着头说:“孕妇只怕要生了,得赶紧送医院。”女乘务员闻言急得手足无措:“到下一站起码还得两个小时,怎么办呢?”救人如救火,徐伟刚猛地一咬牙:“我来试试,快去准备热水和毛巾。”

　　周围的人都屏息静气地看着徐伟刚,徐伟刚镇定下来,手法娴熟地运用学来的接生常识。过了一阵,只听响亮的婴儿啼哭声传来,徐伟刚用干净的毛巾裹好了婴儿。周围的人发出一片赞叹声,纷纷鼓起了掌。一瞬间,徐伟刚感到一种由衷的幸福,不禁心潮澎湃。到了下一站,母子被急救车接了去,徐伟刚也下了车,他搭上了回医院的火车。哪怕打一辈子光棍也要干下去,因为他发现已经舍不得离开这份高尚的职业。

　　院长看到徐伟刚回心转意,自然十分高兴,还半开玩笑地说:“找女朋友的事,我一定帮你想办法。”见院长这么热心,着实让徐伟刚受到感动,工作起来更加尽职尽责。

　　这天,院长把徐伟刚叫到办公室,神秘兮兮地说:“我派给你一个重要的任务。”徐伟刚的心蓦地一跳,疑惑地问:“什么任务?”“别这么紧张,是件好事。”院长笑着说,“我一个老朋友的女儿要临产了,她想请个私人护士,而且声明是男护士,我只好推荐了你。”

　　徐伟刚迟疑着说:“这……”院长走过来拍了拍徐伟刚的肩膀,说:“薪水可优厚得很,等孩子生下来你再回到医院就是了。这样我既成全了朋友之情,你也不吃亏嘛!”徐伟刚想想也是,况且院长的吩咐他怎敢不答应呢!

　　下班后,院长领着徐伟刚到了一座豪华的住宅,开门的是一个挺着肚子的时髦女子。这女子保养得极好,除了肚子鼓起来之外,别的地方都很匀称,一点看不出怀孕的样子。院长把徐伟刚往屋里一推,说:“你们谈,我先走了。”

　　徐伟刚局促不安地站着,那女子倒显得落落大方,伸手朝沙发上一指,说:“坐啊!”接着转身替徐伟刚倒了一杯咖啡。徐伟刚仍有些紧张,不停地搓着手。女子嫣然一笑,自我介绍道:“我叫林倩,是一家外资企业的部门主管,我老公恰巧到国外出差去了。我爸担心我的身体,所以拜托院长请个护士照看一下。”既然打开了话匣子,徐伟刚不好意思不说话,好奇地问:“那你怎么非要男护士不可呢?”林倩的眼珠子滴溜一转,打趣着说:“我喜欢做些标新立异的事,这年头找个男护士比找个老公都难。”一句话把徐伟刚闹了个大红脸。

　　两人又商谈起工作的事,林倩的要求很简单,要他每晚8点至12点来她家上班,其余时间绝不打扰,薪水是每月6000元。徐伟刚一时愣住了,林倩偏着头问:“不愿意?”徐伟刚没想到天底下有这样的好事,连连点头:“好,我今晚就上班。”

　　徐伟刚原以为林倩出大价钱雇佣他,工作难度会非常大,哪知却只是陪林倩看看电视聊聊天。林倩特别爱吃零食,一晚上吃个不停,徐伟刚初来乍到,不太好意思横加阻止。几天之后,徐伟刚想到自己的职责,他倏地站起身,把摆在茶几上的零食一股脑儿扔进了垃圾桶。林倩被徐伟刚粗鲁的举动吓了一跳,愕然问:“你……”徐伟刚板着脸正色道:“零食对腹中的胎儿有影响,你不知道吗?”林倩反倒一怔,“哦”了一声:“我怎么会不知道,我这是在故意考核你。不错,考核过关了。”

　　林倩强词夺理使徐伟刚丝毫没有办法,他发现冰箱里仍塞满了各式各样的零食,心想必须想法子改变林倩的坏习惯。徐伟刚去书店买了好几本育婴方面的书籍,林倩顿时傻了眼,徐伟刚则耐心地讲解起来,林倩实在找不到措辞加以拒绝,只得苦着脸在旁边听着。徐伟刚会心地一笑,趁热打铁:“你应该少看电视早点休息,平常多注意加强锻炼,这样生出来的宝宝才健康。我提议我每天早两个小时来上班,这样能监督你散一会儿步。”林倩无可奈何地耸耸肩同意了。

　　每次散步,林倩会穿一些宽松的衣服刻意掩饰自己的肚子,有时在楼道口遇见熟人,她的脸上会莫名地一阵绯红,她会对熟人连招呼也不打,低着头匆匆过去。徐伟刚暗暗好笑,一般怀孕的女人都有些害羞的心理。

　　一次,两人散步经过步行街一家婴儿商店,徐伟刚为了缓解林倩的情绪,提议道:“我们进去看看吧,替即将诞生的宝宝买些必需品,我看你好像还没有做这方面的准备呢!”林倩一愣神之际,被徐伟刚半拉着进去。

　　商店里的品种很丰富,徐伟刚看得目不暇接,他随手拿起一顶婴儿帽,问:“这个怎么样?”林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你拿主意吧。”“我……”徐伟刚一时哑然,旁边的售货员趁机说:“先生,你太太这么漂亮,生出来的孩子也一定可爱,再配上这顶帽子,会显得更加可爱。”“不是……”徐伟刚憋红了脸想解释,又不知如何开口,林倩倒一点不在意,爽快地付了款。

　　出了店门,徐伟刚仍很尴尬,一路默默地走,他发觉林倩逐渐地靠近他,把手挽进了他的臂弯里。徐伟刚浑身发热,心快跳到嗓子眼了,说实话这还是他有生以来头一回和异性挨得这么近。林倩的秀发拂着他的脸,更撩动了他的情思,使他不由自主侧着头看身边的林倩。林倩的面容也飞起一朵红霞,衬托得她的样子楚楚动人。徐伟刚的目光移向了林倩的身体,突然像遭了雷击似的,身边的女人是个孕妇,他和她只是雇佣关系,怎么可以有非分之想?真该死,徐伟刚想抽出手,却被林倩紧紧挽住。林倩附在他耳边小声说:“不要动,我感到累了,找个肩膀靠一靠。”

　　徐伟刚一夜未眠,林倩娇美的面容总是翩翩浮现在他的脑海,他发现不知不觉中自己对林倩产生了难言的情愫,但他们俩根本不可能在一起。徐伟刚陷入了深深的痛苦中。

　　第二天晚上,身心俱疲的徐伟刚去了林倩家,他决定辞职,只有这样,他才能保证自己不在这种爱中迷失。当林倩听到徐伟刚要辞职,大吃了一惊:“为什么?”“我……”徐伟刚叹了口气,转身就走。

　　“等等……”林倩呼喊一声,急步追上去,不料脚步一滑摔倒在地。徐伟刚吓坏了,孕妇摔倒是件很严重的事,弄不好会造成流产。徐伟刚赶紧扶住林倩,触手所及,林倩的肚子却软绵绵的。他低头一看,一个枕头从林倩宽大的睡袍里滑落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徐伟刚惊得目瞪口呆,林倩则是一脸的羞赧。原来那天徐伟刚在火车上救治孕妇的情景恰巧被同在一节车厢里的林倩看到了,徐伟刚高尚的品德吸引了她,于是她暗地跟踪徐伟刚。徐伟刚所在医院的院长是林倩父亲的好友,林倩找院长打听,院长正为徐伟刚找女朋友的事发愁,见林倩对徐伟刚充满好感,就设计了一个善意的圈套,让林倩假扮孕妇,好替他们两人制造机会。这些日子下来,林倩更对徐伟刚的关怀体贴欣赏不已,好几次想表明身份,只是羞于开口。

　　听完林倩的叙述,徐伟刚方才恍然大悟,他火辣辣的眼睛紧盯着林倩,突然坏笑着说:“也好,就算是为以后怀孕做一次热身吧。林倩,你愿不愿意雇佣一个终身的私人男护士?”

　　“你真坏!”林倩依偎在徐伟刚的怀里,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

　　(责编:丹礼 图:王英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