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谢丽君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在公司精简人员时被刷下来。这也难怪,她只是普通大学的毕业生,而公司内许多职员都是博士生和研究生,还有从国外留学回来的。她神色颓然地回到家,把被老板炒了鱿鱼的事告诉丈夫。丈夫张克勤听了不以为然地笑笑,他跟妻子同是财大毕业生,好在他有背景,舅舅在市政府当官,帮他在税务局谋了个美差,不仅吃皇粮,还有不菲的外快,小日子过得很滋润。
“算了,你就在家当个全职太太吧,靠我这些收入笃定过得去。”张克勤安慰妻子说,“再说我们也该有个孩子了。”谢丽君坚决地摇摇头:“不,我不能在家里当个家庭妇女,那不把自己毁了?”她的好强在大学里早就锋芒毕露,走上工作岗位更是踌躇满志,跟丈夫约法三章,事业未成不生孩子,没料想会遭此挫折!她岂肯善罢甘休?
“那你说怎么办?”丈夫征求她意见。“我要给自己充电——去美国留学!”张克勤听了大惊失色:“什么!你要去美国留学?那要多少钱?”“钱不用你担心,我自己会筹措的,这辈子不拿个硕士学位回来死不瞑目!”他知道妻子一旦决定的事三头黄牛也拉不转,所以只得让步:“唉,看来我得当几年留守男士了。钱的事你不用担心,我是你丈夫,你去美国读硕士我总要支持你的,就是不吃不喝也要供你留学。”“克勤!”丽君感激地扑到丈夫身上,“谢谢你的理解,三年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我们天天可以通电话。等我学成归来,事业有成,一定给你生个大胖儿子!”
就这样,谢丽君去美国攻读硕士生。一年3万美金的费用可不是笔小数目,张克勤把几年的积蓄全拿出来还不够,还向亲朋好友借了不少,自己还处处精打细算。好在谢丽君挺争气,最后一年拿到了奖学金,减轻了丈夫的负担。
在毕业那年的圣诞夜,谢丽君经不住同学们的撺掇,去一家俱乐部狂欢,这是她三年中从未有过的事。同学们来自各个国家,大家关系都不错,其中一位叫大伟的美国同学是大富翁的公子,花钱似流水,这次去俱乐部游玩就是他出的主意,说由他埋单,因此大家都去了。
“密斯谢,来,我和你干一杯!”大伟端着两杯琥珀色的红酒走到谢丽君面前。谢丽君站起身,边道谢边接过他递过来的酒杯。“来——干!”大伟跟她碰了杯后一饮而尽。丽君虽不胜酒力,但出于礼貌也一饮而尽。
“密斯谢,你真漂亮!”大伟夸奖她说,“东方女子的美是全世界公认的,从你身上完全体现出来了——乌黑的头发,两颗葡萄般澄碧的眼珠,白嫩的肌肤……”听着他的赞美,丽君从脸到心都醉了,头晕晕的,身子软软的。大伟走了,她倚在沙发上,竟不知不觉睡着了。
二
她一直到凌晨才醒来,发现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沙发上,旁边竟坐着也是赤身露体的大伟!她一个激灵坐起身,惊得“啊”一声叫了起来。大伟却像没发生过什么事地“嘻嘻”一笑,把衣服递给她,自己也穿了起来。
“你、你怎么能这样?”谢丽君羞愤交加地骂他,“流氓,流氓!”“不,不是流氓。”他摇了摇头,“这是游戏,游戏懂吗?”“游戏?有这样游戏的吗?”谢丽君气得脸色铁青,大伟却很不理解地两手一摊:“难道你真的不懂?”“懂什么?”她没好气地问。“这里是性俱乐部——就是玩性游戏。”“啊——”她一听惊得瞪圆了眼,“性游戏?”“是啊,不然怎么叫性俱乐部呢?在这里任何男女都可以自由发生性关系,不犯罪。”天哪!谢丽君心里悲哀地喊了声,身子颓然倒下。怪不得这家伙这么起劲请同学们到这里来玩,由他埋单,原来藏着这祸心!她在暗呼上当的同时,更恨透这个西方社会的丑恶虚伪。
到了外面她才知道,昨晚像她那样上当的女同学还真不少,西方人感到无所谓,东方人跟她一样觉得受了莫大耻辱。大伟幸灾乐祸地对她说:“密斯谢,你尽管放心,我戴了套子,不会使你怀孕的。”她听了厌恶得直想吐!
回到学校,她在浴室里洗了整整一个小时,把身上的肮脏统统洗去,可心里的污秽怎么也洗不掉,深深地烙在记忆里,像魔影般挥之不去,害得她食不甘味夜不成眠,以致半夜经常被噩梦惊醒。
“要不要把这事告诉丈夫?”她不止一次在心里问着自己,良心受到深深的谴责。丈夫当了整整三年的留守男士,省吃俭用供她留学,一心一意等她学成归来。可她却亵渎了他们纯洁的爱情。如果把这事瞒着他,她会痛苦后悔一辈子,永远受良心的责备!
终于,她在跟丈夫通电话时,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他,最后说:“我和那些受害的女同学都是受骗上当的,我们东方人对西方社会实在不理解,想不到性开放这么厉害,简直不把男女之间的事当一回事!因为我们夫妻感情很深,爱情纯洁,所以我不想隐瞒,把这事告诉你。克勤,我错了,做了对不起你的事,请求你能原谅、宽恕我。”
谢丽君一口气说完,却没听见丈夫说一句话。她不由心一沉,知道丈夫内心一定很痛苦。是啊,世上任何男子都不会容忍妻子对爱情不忠贞!幸好她思想上早有准备,马上接着说:“克勤,如果你不能原谅我,那咱们就离婚,你供我留学的费用,我一分不少全部还给你。”
“你瞎想啥呀!”张克勤终于开了口,“这不完全是你的错,你是受骗上当的。不要有什么思想负担,好好念完最后一年,早点回来。”说完他把电话挂了。放下听筒,丽君长长地嘘了口气,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她从心底感激丈夫的宽宏大量,决心回国后努力尽妻子的责任,千百倍地疼爱丈夫。
三
谢丽君天天扳着指头数日子,盼望学期结束好回家,离开这个令她天天做噩梦的国家。终于等来了这一天,当飞机降落她步下舷梯时,忍不住深深地吸了一口家乡的新鲜空气,噙着泪默默地说:“回来了,终于回来了!”她从出口处出来,一眼就望见在人群中等候的丈夫,他也见到了她朝她挥手。
“克勤!”她哽咽着喊了声,扑进丈夫怀里,止不住失声痛哭。丈夫拍着她的肩膀,安慰说:“别哭,别哭,已经到家了,再不用提心吊胆了。”他牵着她的手走到出租车旁。坐进车子,她倚在丈夫身上,仍轻轻啜泣。张克勤握着她的手一言不语,神色凝重。
吃罢晚饭,张克勤疼爱地说:“路上累了,早点休息吧。”“嗯。”她点点头,起身去卫生间洗澡,洗了足有半个小时,才进房躺到床上。她睡不着,等待丈夫进来。心想三年了,他一定很思念她。可等到10点钟还不见丈夫进房!她起来走到书房,见丈夫还坐在电脑桌前,便劝他说:“你也早点休息吧。”“噢,你先睡吧,我很快就好。”她回了房,等了好久仍不见丈夫进来,心里不由犯了嘀咕:难道他……不会的,他电话里不是说得好好的,说她是上当受骗,今天又热情地到机场接她!
11点钟丈夫才进来,见电视机还开着,便问:“怎么,你还没睡?”“在等你啊——”她娇嗔地说:“克勤,我想死你了!”说着欠起身朝他伸出双臂。丈夫没拥抱她,却说:“噢,我忘了,还没解手呢!”说着转身出去。
一会儿他进来坐到床上,丽君忙帮他脱衣服,他推开她:“不用,我自己来。”等他脱完,丽君激动地拥着他倒下,热烈地吻他。很快两人激情澎湃,爱得如胶似漆。正琴瑟和鸣地奏向高潮时,突然像琴弦断了音乐戛然而止,克勤从她身上滚下来,冲进卫生间“哇哇”地呕吐起来。
这可是从未有过的事!丽君吓得脸孔泛白,忙跟着进去,紧张地问:“克勤,你怎么了?”丈夫翻肠倒胃地吐了一阵后,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要、要不要去医院?”她吓得手脚冰凉,说话结巴。丈夫摆了摆手。她手忙脚乱地帮他擦洗,见他脸色渐渐恢复正常,她后怕地拍着胸脯:“克勤,你真吓死我了!怎么会这样?”“我也不知道。”他摇着头。
这晚两人几乎都没睡着觉。丽君担忧地说:“克勤,明天无论如何去医院检查一下,不然我不放心。”他头摇得似拨浪鼓:“不用,兴许今天太累了。”丽君爱抚着他的脸,歉疚地说:“克勤,这三年辛苦你了,从今天起我要担起一个妻子的责任,一定要照顾好你的身体。”说着把手伸到他头下,“还是像从前一样,枕在我臂弯里睡觉吧。”他推开她的手:“不,我已经不习惯了。”说着侧过了身子。
可到了翌日晚上,丈夫身体好像比昨晚还虚弱,任她怎么调动,却没有一点做爱的欲望!猛然间“ED”两个字从她脑海里跳出来,她心里不由一阵发凉:难道三年夫妻分离他不行了?不,不可能!昨晚开始时不还是个猛男吗?后来才那个的,难道是因为那桩事……她摇了摇纷乱的脑袋,不敢再往坏处想。
四
丈夫一直不肯去医院检查,丽君拿他没法子,只得求助于中学时的要好同学钱英,钱英听了她的诉说后,连连责备道:“你怎么能把这种事告诉他?这是绝对的隐私,只能永远烂在肚子里!”
“可我跟他是夫妻呀,夫妻应该赤诚相待,不能有丝毫的隐瞒,不然就是对不起他。”“你傻呀!恐怕天底下再没有比你傻的人了——难道你跟美国佬睡觉就对得起他了?这是中国男人最忌讳的事!你给他戴了绿帽子,气量再大的男人也不会容忍!张克勤也一样。”“可是当时他在电话里就原谅我了。”“他这是随口说的,怕你在国外出什么意外,其实心里恨死你呢——”“那、那怎么办?”丽君慌了神,“他会不会跟我离婚?”“让我探探他的口气,这个双休日就去你家。”“那太好了!”丽君喜出望外。
星期天中午钱英去了,丽君早为她准备好了一桌丰盛的菜肴。饭后丽君说要上网去了书房,让丈夫陪着钱英。钱英开门见山道:“克勤,因为咱们是老朋友了,所以说话不转弯抹角。我问你——你们两口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俗话说:小别胜新婚,你们夫妻分别三年了,怎么会……”
张克勤估计妻子什么都跟钱英说了,便长长地叹了口气:“她把她在美国圣诞夜的荒唐事跟我坦白了,我知道她是受骗上当,同时我怕她出事,当时便原谅了她。可过后心里一直梗得慌,从此吃不香睡不香。你想这三年的时间容易吗?我省吃俭用,不怕你笑话,衬衫袖口破了,舍不得买件新的;皮鞋跟磨平了,舍不得换双新的,想咬咬牙就过去了,等丽君学成归来,一切都会好的。可令人想不到她竟出这么一桩事!作为男人心里会舒服吗?”钱英听了同情地点点头。
他接着又说:“那晚在床上猛然想到这件事,脑海里便出现一个汗毛长长、身高马大、大鼻头的美国佬,顿时感到一阵厌恶,便止不住呕吐起来。后来只要睡到床上,心里就自然而然地生出憎恶来。”
“作为男人,心里是不好受,如果换上我也会耿耿于怀的。”钱英承认说,“可事情已经发生了,就要勇敢地面对,总不能心里一直存着这个疙瘩。”张克勤痛苦的咬着嘴唇:“我是想把这事忘了,可总像被魔影缠住摆脱不了。钱英,你说我该怎么办?”“这……这……”钱英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才好,只是安慰他几句。
张克勤有事出去了,丽君忙问钱英:“你们谈得怎么样?”钱英重重地叹息声:“难啊——人心都一样,换上谁也会耿耿于怀的。丽君,克勤在这三年中难道一点没有外遇?”“没有。”丽君肯定地说,“他不花心,不是那种见异思迁的人。”钱英信服地点点头,若有所思道:“说穿了,其实他是心里不平衡!他清清白白,而你却有了污点。丽君,我想如果让他也出轨一次的话,那样就扯平了。他或许就……”
丽君听了不由打了个寒战:“你说什么——让他也出轨一次?”“是啊,不这样他就觉得吃亏,心里这个疙瘩永远解不开!”丽君不敢相信地问:“这、这能行吗?再说,他肯出轨吗?”钱英很有把握地说:“怎么不肯?世上只有一个柳下惠坐怀不乱,只要给他找个漂亮的女人,不怕他不出轨。”丽君心有余悸:“我担心他知道事情真相后更加嫌弃我,会跟我离婚。我可是吃过哑巴亏的。”“不会的。”钱英拍着胸脯说,“他出了轨,也会像你一样觉得内疚,哪还敢提离婚?讨好巴结你都来不及呢!”丽君听了只得答应试试看。
五
可找个什么样的女人?又怎么和丈夫张克勤接触呢?丽君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只得又求助于钱英,钱英经常出入娱乐场所,社会经验丰富,胸有成竹地对丽君说:“我带克勤去KTV包房,替他介绍个漂亮的小姐,不过,你别吃醋啊!”“我不吃醋!”丽君大度地说,“只要他心里平衡,能跟我重归于好就行了。”
周末傍晚,钱英来到丽君家,对张克勤说:“克勤,我同你去外面散散心唱唱歌怎么样?”张克勤在大学里就是个业余歌手,听了不由心动:“好啊,让丽君也一起去。”丽君笑着说:“我晚上没空,刚到新的公司,让我担任财务科副科长,我还得充电哪。”“那就我们两个去吧。”钱英撺掇着。于是克勤跟她去了。
到了一家歌厅,钱英包了个小间,和张克勤一起唱了起来。钱英五音不全歌怎么唱得好?自然是克勤当主角了。唱久了,克勤难免有点乏味。钱英不失时机地说:“克勤,我替你找位小姐来。”说着一阵风地走了出去。
很快她带来一位小姐,克勤只觉得眼前一亮!那小姐正值20岁芳龄,面容姣好,皮肤白皙,身材婀娜。钱英介绍说:“这位小姐可是这里有名的女歌手,她也姓张,叫张园,500年前跟你是一家呢!”小姐笑道:“是吗?原来这位先生也姓张。”克勤忙恭恭敬敬把自己的名片呈上,她双手接过:“原来是税务官——张克勤先生!失敬,失敬!”“不敢,不敢。”克勤忙谦逊道,“请小姐赏光赐歌一曲,一饱大家耳福。”她欣然接受:“那就献丑了。”
张园一曲《阿里山的姑娘》唱得甜美细润,清雅动听,克勤听了如痴如醉,连连喝彩:“真是美极了!张小姐果然名不虚传,简直跟宋祖英不相上下。”“张先生,您过奖了!”张园红着脸说。“你们何不两人一起唱?”钱英恰到好处地提议道。克勤正中下怀,忙答应说:“好啊,只是怕够不上张小姐的水平。”“张先生,您不用客气,我听钱小姐说您在大学里就是名歌手!”“哪里,哪里!”
克勤与张园对唱一首《康定情歌》,真是情意绵绵,洒脱奔放。钱英听了不停地鼓掌:“你们真是棋逢对手!再唱一个!”于是他们又唱了一首俄罗斯抒情歌曲《莫斯科郊外的晚上》,更是唱得感情洋溢,婉转悦耳。张园的嗓子甜美得像夏夜湖面上的一阵清风,令人心旷神怡。克勤对她夸奖不已,大有相见恨晚之感,一直唱到翌日两点才作罢。回到家里他还嘴里不停地哼着,沉浸在无比的欢乐之中。见他这么快活,丽君也很高兴,希望他能早日走出阴影。
钱英陪了克勤两次后便让他自己去歌厅。张园有一次短暂的婚史,年纪比克勤小8岁,因没生育过,还是那么青春靓丽!两人都觉得情投意合,遇上了知音,没多少日子便双双坠入爱河。他们抑止不住激情,去宾馆过了一夜,越过了道德的界线,从此一发不可收。张园看上了张克勤是税务局干部,收入不菲,克勤则看上了她的年轻貌美。
六
终于有一天,张克勤向妻子提出了离婚的请求:“丽君,咱们分手吧,这房子和屋里的家具统统归你。”丽君听了尤如五雷击顶,不敢相信地问:“怎么,你还不肯原谅我?”“不是不原谅,而是我们两个不适合。”丽君望着丈夫坚决的神态,没辙了。俗话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她马上去找钱英。
钱英也大吃一惊,找到了张园,责问她道:“我是怎么交待你的?说好你跟张克勤只是逢场作戏而已,怎么能弄假成真呢?”张园厚着脸皮说:“我跟克勤是真心相爱的。再说是他老婆先背叛他的!”“什么,你把咱们的计谋告诉他了?”“是的。”张园毫不隐瞒,“他很气愤,觉得自己的人格受到了莫大的污辱。所以他就将计就计,跟我假戏真做了。如果谢丽君不同意的话,克勤就把这事告诉他父母。我想他父母一旦知道谢丽君在美国失身的事,一定会支持儿子离婚的!”
钱英听了一下像霜打的茄子蔫了!她以为自己见多识广,脑袋瓜聪明,却好心办了坏事!当丽君找她时,她万分尴尬,不好意思地说:“丽君,对不起,我失算了,以为你们夫妻感情好,克勤不会离婚,万万想不到他……”丽君无法责怪好朋友,毕竟钱英是帮她的,也是她自己答应这么做的。“唉——”她怅然叹息一声,“这都是命。怨只怨圣诞夜的失身!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
(责编:林洋 图:薛志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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