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树荣

　　一

　　今天是儿子小虎10岁的生日，叶蓉早晨起来对丈夫说：“韦林，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吗？”韦林揉揉惺忪的睡眼：“什么日子？星期天嘛！”“看你，竟连儿子10岁的生日也忘了。”“对不起，对不起！”韦林不好意思地说，“我脑子里尽是公司里的事。”叶蓉没有责备他，自从丈夫当了经理后天天忙得像陀螺团团转。“今天我们去超市多买点食品，好好为小虎庆贺一番。”“好！”他一口答应。

　　可就在他们出门时，韦林的手机响了。他看了发来的短信，抱歉地说：“哎呀，公司又有事情了，我得马上赶过去，东西只能你一个人去买了。”说着他拦下一辆出租车走了。

　　望着车子绝尘而去，叶蓉心里很不是滋味，猛然记起同事李大姐说过的话：“阿蓉，你可要看紧你的男人，他现在当了经理，漂亮女人会盯上他的，男人都经不起诱惑。”是啊，为什么人家不给他打电话而发短信呢？有什么秘密在里面吧？想到此叶蓉不由疑窦丛生，也招手拦下一辆出租车，对司机说：“快，跟上前面那辆车！”

　　车子跟到丈夫的公司门口，见到一位等在那里的美丽的小姐上了丈夫的车。叶蓉心里那个气呀，原来道貌岸然的丈夫早背叛了自己！她强压怒火，继续悄悄尾随他们在大光明电影院门口下了车，手挽着手地走了进去。见到外面巨大的《满城尽带黄金甲》的海报，叶蓉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早就要丈夫带她看这部大片，可他总说没空，现在竟和小情人甜蜜蜜地进了电影院！

　　她打开车门准备冲进去，闹他个天翻地覆！猛然一阵风吹来，使她发热的脑子冷静下来。她清楚这一闹会适得其反，反而会把丈夫推向小情人的怀里！于是叶蓉转身去了超市，买回来一大堆食品，还订了一个生日蛋糕。

　　当座钟敲了6下时，韦林回来了，手里还拎了个大蛋糕。叶蓉见了心里不由一热，说明丈夫还是在乎儿子，在乎这个家的！“我已经在店里订了一个蛋糕，等会儿送来，你还买干吗？”她对丈夫说。“再过10天不是你35岁的生日吗？你们母子俩就一起过吧！”叶蓉听了很是感动，原来丈夫没忘了她的生日，说明心里还有她！她想，一定要把丈夫夺回来！

　　二

　　可怎么也没想到，那个小贱人竟先发制人，打电话对她说：“我是韦经理的情人，叫俞芳。我想找你谈谈，劝你放弃韦林，把他让给我，因为你们之间没有爱情。你们的结合可能是场误会，其实他喜欢的是我。”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厚脸皮的女人？做了可耻的第三者，还要人家的结发妻子拱手把丈夫让给她，真是岂有此理！她怒不可遏地骂道：“你这小……”可“贱人”两字到嘴边却咽了下去，她不能使自己显得没涵养！于是她柔声细气：“小姐啊，什么是爱情恐怕你未必懂得，因为你太年轻。好吧，我答应你的邀请，说吧，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见面？”“今晚7点，衡山路上的‘交心咖啡馆，怎么样？”“好的，一言为定，不见不散。”她爽快地答应了。

　　叶蓉准时赴约，到那里时俞芳早就在了。她在心里暗叹：这小女人是漂亮！有点像影星周迅，皮肤白皙，身材婀娜，尤其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勾人魂魄，难怪丈夫会被她迷住。

　　她姿势优美地侧着头，得意地问叶蓉：“我漂亮吗？”对她的挑衅，叶蓉只用一句话便将她击回：“你这年纪还不漂亮，上了年纪岂不成丑八怪？”俞芳嘴巴动了动，却出不了声，做作地甩甩头发，尴尬地说：“我上了年纪还会这样漂亮的！”“到时再说吧。”叶蓉又一次将她击退。

　　经过这两个回合，俞芳领教了叶蓉的厉害，但仍不肯认输，重复电话里说过的话：“你们之间没有爱情，你们的结合可能是场误会，其实韦林喜欢的是我。”叶蓉不客气地回敬她：“你怎么知道我跟韦林没有爱情？请问，韦林对你说过爱你两个字吗？”她倒老实，坦白地说：“他虽然没说过爱我，但一直说喜欢我。”叶蓉“嘿嘿”一笑：“噢，只说喜欢你。俞小姐，你知道吗？‘喜欢和‘爱是两码事，有根本的区别。一个人可以随时随地喜欢一样东西，譬如一件衣服、一条裙子，可穿的时间长了就会生厌，把旧衣服、旧裙子扔了，再换新的。我们家曾养过一只波斯猫，刚买来时，韦林喜欢得不得了，晚上竟跟那猫一个被窝睡觉，可半年不到他便生厌了，看到那猫缠着他便用脚踢。后来换养了一只温和的牧羊犬，开始他也很喜欢，但日子一长又烦腻了，最后家里什么宠物都不养了。

　　“那是动物，可我是人，是一个年轻美貌的小姐！”俞芳生气地说。叶蓉又是“嘿嘿”一笑：“俞小姐，你别忘了，人并没有脱离动物界，只是在前面加上了‘高级两个字。”“可他就是喜欢我，我身体稍有不适他就急得不得了，我业务上不去，他千方百计帮我找客户，还有……”叶蓉打断她的话：“这更不能说明问题。他是经理自然要关心员工，公司的效益上不去他有推卸不了的责任。”

　　俞芳讲不过叶蓉，气急败坏地说：“咱们今天的谈话到此结束，接下来我跟你公开竞争，看谁能得到韦林！”叶蓉毫不示弱：“好，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如果韦林选择了你，我二话不说，立马离开他。”

　　三

　　叶蓉虽然嘴巴上赢了俞芳，可心里感受到沉重的压力。丈夫如此对俞芳怜香惜玉，可见感情走穴是无可置疑的事实！如果她放弃丈夫，那绝对不是明智的，一是毁了他们苦心经营了十多年的家，二是小虎会从此失去父爱。再说，她跟丈夫毕竟是在大学里相识相爱后结的婚，有深厚的感情基础，这样帅气俊朗、事业有成的男人，换上什么女人都不会舍弃。她叶蓉会竞争不过俞芳？哼，笑话！

　　为了掌握丈夫和俞芳的动向，叶蓉买通了丈夫公司办公室的老宋头。那天老宋头打电话来，告诉她晚上韦经理和俞芳要去“情侣”咖啡馆。叶蓉做好准备后捷足先登去了咖啡馆，而且坐在靠窗显眼的地方。

　　当韦林和俞芳亲热地挽着手走进咖啡馆时，突然发现叶蓉也在，而且身边还有一位风度翩翩的男士！两人几乎头碰头地窃窃私语，竟连他们进来也没看见。这实在出乎韦林的意料，他惊得眼睛瞪圆了，像中了定身法似的站住脚，猛然抛下俞芳几步冲到叶蓉面前，板着脸厉声问：“你怎么到这里来了？他是谁？”他指着那男士问。叶蓉理直气壮地说：“为什么我不能来？你不是也来了吗？难道只准你带个漂亮的小姐，就不准我身边有个帅男吗？”

　　韦林被她问得哑口无言，像泥塑木雕般站在那儿。叶蓉没再理他，继续和男士交谈着，还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她这样子更使韦林困窘难堪，可又拿妻子没办法。

　　这情景俞芳看了受不住了，气得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大声喊：“你傻了？呆了？”韦林这才从失态中回过神，不情愿地走到俞芳身边，找了个位子坐下了。可他心不在焉，嘴里喝着咖啡，眼光却不时往妻子那里瞟，和俞芳说话也思想不集中，答非所问。

　　见他心不在焉，俞芳怎么受得了？她终于发起小姐脾气，一拍桌子“呼”地从椅子上站起来：“你的心到底在谁身上？原来你并不在乎我，而在乎你老婆！”说完她气咻咻地往外走去。韦林着了慌，忙拔脚追了出去：“俞芳！俞芳！”任他拼命喊叫俞芳仍没回头，拦下一辆出租车扬长而去。这一切叶蓉看得一清二楚，脸上露出得意的微笑。

　　半夜叶蓉听得丈夫回来了，她假装睡着没理他。韦林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天亮也没睡着觉。叶蓉心里暗暗好笑，思谋着走第二步棋。

　　四

　　吃早饭时，韦林再也忍不住，沉着脸问：“那男的是谁？”叶蓉回答说：“有必要告诉你吗？你跟那位小姐那么亲密，是什么关系，跟我说过吗？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韦林无言以对，垂下了头。

　　丈夫走后，叶蓉打电话给俞芳：“怎么样？我话没说错吧？韦林并不爱你，只是跟你闹着玩。现在你明白了吧——他在乎的是自己的老婆，不是你！说穿了，对你只是感到新鲜而已，日子长了也会生厌。”俞芳气呼呼地说：“我昨晚跟他大闹一场，问他到底爱不爱我？我在他心里什么地位？”“他怎么说？”“他嘴上虽说我在他心里是第一位的，可我明显感到他是在哄我。”“哈哈哈……”叶蓉止不住笑了起来，“俞小姐，你太年轻了，还没读懂男人这本书。”俞芳愣了愣：“男人的书？蓉姐，你教教我吧。”她竟客气地尊叶蓉为姐。叶蓉大度地答应：“好吧，我教你。”“那我们今天晚上还在衡山路的‘交心咖啡馆碰面。”

　　当天傍晚，叶蓉去发廊烫了头发，换了一身得体的时装，略施脂粉后去了。看到她高雅的气质，俞芳不得不承认说：“蓉姐，你真美！”“是吗？我在大学里可是大家公认的校花。”“我相信。”“你知道吗——当初追我的人有一大堆，可我只看中韦林一个人。”“为什么？”俞芳紧追着问。叶蓉笑笑：“他相貌堂堂，男人味十足，是女人心目中的白马王子。我想你一定也是这种感觉。”“对对对！”俞芳连连点头。“我还看中他人聪明，办事干练有责任心，知道他日后会成就一番事业。”“对，他很敬业，对公司的工作非常认真。”叶蓉突然话锋一转：“因为他认真，有责任心，所以不会轻易放弃我，放弃家庭，而跟你结合。不信，你劝他离婚，看他答应不答应。我想通过这件事，你也就读懂男人这本书了。”

　　叶蓉回到家，见丈夫早在家中了。韦林见到她一愣，目不转睛地望着她。叶蓉明知故问：“怎么，好像不认识我似的？”丈夫从失态中回过神：“你今晚真美，我好像又回到了大学时光。”“是吗？毕竟老了，成了老太婆了，不能跟那个时候比。再说又要上班又要忙家务，还要管儿子，没那个闲工夫打扮。”“不不！”他着急地说，“不老，真的不老！现在比姑娘时丰满，更加端庄美丽。”叶蓉听了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你刚才到哪里去了？”韦林不放心地问。“跟朋友一起喝咖啡。”见丈夫脸色陡变，她忙补充一句，“放心，不是男人，是女人。”他脸上绷紧的肌肉这才松弛了。

　　几天后，叶蓉接到俞芳打来的电话：“蓉姐，你说对了，韦林不肯离婚。蓉姐，我决定去海南发展。”“为什么去那么远的地方？”“我要远离这个令我伤心的地方。蓉姐，感谢你教我读懂了男人这本书。”“不用谢，是生活使你读懂了男人这本书。到时我去送你。”

　　叶蓉真的去机场送她。俞芳内疚地说：“对不起蓉姐，我不该伤害你。”“过去的事让它成为历史吧，希望你到了海南好自为之。”叶蓉语重心长地道。俞芳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责编：小川 图：薛志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