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正标

　　1、贪没古物

　　这年冬季里的一天，尽管外面寒风凛冽，冰天雪地，但滨海市郊王家小院内却是一片热气腾腾的景象。明天就是王老太的80寿辰，儿女及孙子、孙女们一早就聚集在一起筹办庆典：男人们负责整理环境、布置寿堂；女人们分工采购菜肴，协助厨师办好宴席……大家都在兴高采烈地忙碌着。

　　在忙碌的人群中，有一个身材魁梧、文质彬彬的中年人特别引人注目，他就是王老太的爱婿李明，王家的大小事情都离不开他。此时，他正在施展自小苦练的书法功夫，挥笔疾书，一个占满了整张红纸的“寿”字写得龙飞凤舞、遒劲有力，令在一旁的尖嘴猴腮的小舅子王维才赞叹不已。一家人相互配合，打趣嬉闹，亲情融融。

　　夜幕降临，经过一天的劳累，一切事宜都准备就绪，尤其寿堂布置得让大家齐声叫好。

　　王家三间主屋的厅堂正面墙上，拉起了大幅红丝绒布，上面贴了一排“慈母大人八十寿辰志庆”，中间是一个斗大的“寿”字，两旁是“福如东海长，寿比南山高”的对联，所有的字体都是用金纸剪成，在灯光的照射下散发着金光。堂屋的四角挂起了拉花，靠墙的条桌上摆放着一对红烛台，两旁各放了一盆青翠欲滴的“万年青”和一盘堆砌成宝塔状的面蒸寿桃，象征着永远年轻、健康长寿！

　　喜上眉梢的王老太，对着寿堂左看右望后，说：“明天一早,你们谁去替我买尊寿星像回来，放在烛台中间就更好了。”大家都觉得言之有理，到底生姜还是老的辣。这时王维才对李明说：“姐夫，你家不是有一尊吗，能不能借来用一下？”好在相距不远，李明二话没说，冒着刺骨的寒风，骑车回家取来了寿星像。

　　这尊瓷器寿星座像，身着五颜六色类似袈裟的披衣，右手执一红色龙头拐杖，左手拿一绿叶仙桃，长须垂胸，面露慈祥的微笑，座像整体色彩艳丽，瓷质如玉，晶莹剔透。

　　大家无不称赞瓷像做工精巧、栩栩如生，纷纷问：“是在哪里买的？”李明介绍说：“这是我家相传几代的古物，据说是祖上经商途经景德镇时选购于一家瓷器店，一共买了福、禄、寿、喜、财五尊，到了太公手中分给了5个子女，我爷爷因体弱多病分得了一尊寿星，爷爷传给了父亲，父亲病危时又交给了我，再三嘱咐无论什么情况，都不得变卖或送人，不信你们看底座上还有‘大明永乐年制的印章呢！”

　　在大家的一片赞扬声中，寿星像被摆放到烛台中间，果然给整个寿堂添光溢彩。

　　寿礼持续了三天方告结束，大家又忙着归还借来的桌椅等物。正当李明要拿寿星像时，王维才忙不迭地提议说：“这寿堂是大家好不容易才布置起来的，我看什么也别动，再保留七天，这样共十天，寓意老太太能过一百岁。”见大家都表示同意，李明也就默认了。

　　第七天晚上下班后，李明如期来取寿星像，只见桌上空无一物，王维才告诉他说：“上午我不让老太太收拾，她偏要帮你把寿星像收起来，谁知手一抖掉到地上跌碎了。”李明大惊失色，急忙问：“那碎瓷片现在哪里？好让我用强力胶拼焊起来。”王维才皮笑肉不笑地回答说：“已经当垃圾扫掉了。”李明就像三九天掉进了冰窖里，浑身凉透了，心中十分懊悔，但碍于长辈情分，只好打碎牙齿往肚里咽，怏怏不乐地回家了。

　　2、突然暴富

　　说起王维才，可算是个不学好之人，他排行老四，兴许是因为“小尾巴”的缘故，从小父母对他一味的娇宠溺爱，渐渐养成了好吃、懒惰、贪婪、任性的毛病。读书时，学习成绩一塌糊涂，初中未毕业就辍学回家。家里好不容易托人把他送去當兵，一心想通过军队大学校的教育，能使他有所长进。可是仍不见效，当了三年兵连个小班长都未混上就退伍回了家，被安置在市轻化公司工作。20世纪90年代初，公司倒闭，夫妻俩双双下了岗。而立之年的他，不思进取，整天沉迷于麻将牌，女人跳舞男人赌，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一家三口依赖老母退休工资和其他儿女每月孝敬老母的孝顺钱维持生计，弄得兄弟、姐妹们对他爱之不得、恨之有余。

　　王维才早就对姐夫家祖传的寿星像垂涎三尺，几次想顺手牵羊都未能得逞。趁着庆寿的机会，借着老太太的话头，他诱骗李明将寿星像从家里拿来，当他看到确有明代印章时，估计能值不少钱，于是心生贪念，谎称被老母跌碎，让李明有苦难言，轻而易举地将寿星像窃为己有。

　　寿星像得手后，王维才左思右想拿到什么地方去卖？王家有个姨夫，原系部队师级干部，后来转业在广州工作，广州离香港、澳门不远，对！到那里吃、住不用愁，或许还能卖个好价钱。但时下春节临近，春运繁忙，车票涨价不说，还不好买，他只得耐下心来，等过了年再说。

　　春节刚过，王维才就借口和朋友一起去做生意，迫不及待地外出了。

　　20天后，王维才衣冠楚楚，俨然一副大款派头，神气十足地回到了家。

　　王维才花了20多万元在市内“万福小区”购置了一套三室一厅的新住房，添置了全套新家具，还配置了手机、摩托车，整天混迹于酒吧、舞厅，过着醉生梦死的日子。

　　屈指算来，王维才有账可查的支出就近30万元，这些钱从何而来？凭他那德性，既未搞什么实体，又未出什么苦力，怎么可能突然间暴富了？众亲友百思不得其解，都替他捏着一把汗。

　　一天王维才打牌赢了钱，约在场的赌友们去饭店撮一顿。其中一赌友在他酒醉饭饱时问道：“王哥，给弟兄们讲讲你发财的秘诀吧？”他得意忘形地说：“哈哈，俗话说：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我年初在广州一笔生意就赚了三十多万元，至于什么生意嘛，这是商业秘密，不能告诉你们。”说得这帮狐朋狗友羡慕不已，齐夸：“王哥是个天才、大能人！”

　　消息不胫而走，一直对小舅子突然暴富心存怀疑的李明得知后，暗自思量，原来他是跑到广州姨母那里发的财，可是不对呀，姨母一家都是政府机关的公务员，从未听说有人下海经商做什么生意啊！再说什么生意能在短短20天内一笔就赚了30万元呢？莫非是寿星像根本就没有跌碎，被他私吞又拿到广州去倒卖了？李明越想越怀疑，暗暗下了决心，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3、秘密取证

　　“五一”节快到了，李明正打算利用放长假期间去趟广州，正好自己单位市外贸局派他去深圳出差。搞外贸工作的人，出差是常有的事，为了不打草惊蛇，他瞒着家人，只说是去北京办事，顺便去看望在大学读书的女儿，买上了几样土特产，打的前往机场，直飞深圳。

　　在深圳，李明无心观赏宽广美丽的“深南大道”，也无心游玩别具特色的“锦绣中华”和“民族文化村”，抓紧时间赶在“五一”放假前办完了公事，又马不停蹄地赶到了广州的姨母家。

　　见到久别的姨侄女婿光临，姨母一家人非常高兴，张罗了一桌好菜热情招待。席间，大家谈笑风生，满屋洋溢着温馨的亲情气氛。

　　正当李明想借机了解王维才来广州情况时，姨母家的长子黄干面露愁容地对他说：“姐夫，年初四弟来广州，带来了一尊瓷器寿星像，说是王家祖传的明代官窑精品，是价值连城的文物，因他下岗，生活无着，迫不得已才想变卖，请我帮他找个买主。你可能不知道，广州做古玩生意的人很多，我托人找了个姓张的古玩商，约在酒店见面后，那个古玩商对寿星像左看右看，爱不释手，四弟见他喜欢，张口就要100万元，经过讨价还价，最后以36万元成交。谁知那个古玩商看走了眼，或者原本就不是一个行家，他买走后拿去请专家鉴定，根本不是明代官窑制品，更不是价值连城的文物，是后来民间作坊仿制的赝品，充其量只能算是个古物。坏就坏在当时签定的合同中约定有如是赝品，卖方保证退货。现在人家盯住我这个中间人，要我带他去找四弟退货赔款，弄得我里外不好做人……”

　　听了这番话，李明心想，果然不出所料，但表面上仍不露声色，大义凛然地说：“这事你放心，由我来负责处理。不过既然我人在广州，能否让我见见这个古玩商和那尊寿星像，也好拟定解决方案。”黄干非常高兴，满口答应尽快安排见面。

　　第二天下午，在黄干的安排下，李明来到了广州市内的“茗香茶楼”，只见一个个子不高、体态精瘦、戴着一副瓶底眼镜、三十多岁的人迎了上来，自我介绍说：“我姓张，名寿林，你就叫我寿林弟吧。”一阵寒暄后，他就拿出了寿星像，操着一口广东话说：“李老板呀！你不知道呢，我是一个老实人，做点古玩生意不容易啦！花了36万元买了这个东西，本以为能赚上一笔，谁知道被那个姓王的小子骗了，找了好多买主，人家最多出到10万元，我要找那个王八蛋讨回血汗钱啊！”

　　在这远隔千里的异地他乡，看到了自家的寿星像另易其主，李明的心里既高兴又愤慨，冲着古玩商说：“我不是什么老板，只是一名普通的国家干部，那个姓王的卖主是我的小舅子，你不可以这样骂他。至于你上了当、赔了本，那也怪你技艺不精，做生意本来就有赔有赚的嘛。”随即缓和下口气，全盘托出了事情的真相，表示愿意带他去找卖货人，尽力帮助他把损失降到最低程度，但一切行动必须听从安排。这位古玩商头点得像鸡啄米，连声说：“是、是、是！一切全仗老兄帮忙了。”

　　两人在茶楼里经过反复磋商，达成了互相协作、讨回钱物的“城下之盟”。

　　4、亲人反目

　　李明带着古玩商张寿林离开广州，打道回府。坐在奔驰的列车上，他仔细思量，现在人证物证俱在，王维才怎么也抵赖不了，但毕竟是自家至亲，处理的方式还是以不伤和气为好，到家后先不声张，尽量找人做工作，妥善解决，不到万不得已不去惊官动府。

　　回到了滨海市，李明将张寿林安排住进了局里招待所的单间，再三嘱咐他不要着急，需要他出面时会来找他，并留下了手机号码，有什么事电话联系。然后，他连家都未回，直接来到了大舅子王维富家。

　　听了妹夫的诉说，王维富也对其弟的卑鄙行为深表痛恨，气愤地说：“我怎么摊上了这么个弟弟，真是家门不幸啊！”

　　见王维富生了气，李明宽慰地说：“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现在恨谁都没用，总要想个稳妥的解决办法，我今天一下车就来你家，就是想请你老大出面去做工作，让他把钱还给人家不就没事了？”

　　王维富略显不耐烦地说：“你说得倒轻巧，你还不了解他那个人吗？钱到他手里能存得住几天？看他这几个月狂的，又买房又买车，好像了不得了，哪来的钱还人家？”

　　李明接住话茬，耐心地分析道：“新房还仍在装潢，尚未搬进去住，连同其他刚买的东西都可以变卖，房地产目前在增值，只会涨价，不会赔钱，这样加起来就能有30万元，我估计他手里现金还能有四、五万元，不足部分，我们兄弟、姐妹各家再拿点，总不能让人家告上法庭，不还钱就坐牢，那样岂不毁了他？”

　　“嗨！这种人坐牢也活该，不教训他一回，一辈子也成不了器，你们无论采取什么措施，我都能理解，但我决不愿意去做他的工作，他不会听我的。”王维富态度坚决地拒绝了。

　　王老大不愿意，李明又想到了自己的结发妻子王维英。这些年来，妻子一直对他家颇为照顾，让她去做工作，或许能管用。再说事已至此，也应该将实情告诉她了，以取得妻子的支持和配合。

　　李明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还未等到自己开口，王维英一回到家就怒气冲冲地指着他问：“听说你去广州了，还带回来一个狗屁商人，要告我弟弟是不是？”“你先不着急，听我慢慢说明。”“我不听你什么说明，我只问你是还是不是？”“是又怎么样，难道只许他作奸犯科，不许别人伸张正义吗！”“不就是那个破瓷像吗，值得你去告吗？”“不是我要告他，是他骗了人家钱。当务之急是要做工作，赶紧还钱，否则人家是不会饶过他的。”夫妻你一言、我一语地吵了起来。最后，王维英狠狠地抛下一句：“姓李的，只要你胆敢胳膊肘往外拐，伙同人家去告状，我就和你离婚。”说罢，拂袖离家而去。

　　连碰了两个钉子，李明伤透了脑筋。然后，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的两个弟弟又找上门来了。李明详细地向他们介绍了前后的经过情况，兄弟俩异口同声地说：“大哥，如果是你把祖上传下来的东西卖了，就是不分钱给我们，我们也不会计较，但现在让王维才这个混蛋骗去卖了，我们忍不下这口气，这个官司你如果不打，我们打定了！”眼看两个弟弟一副得理不饶人的样子，李明当即表态：“你们放心，为了对得起祖宗，哪怕是家庭破裂，我也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代。”

　　5、买凶杀人

　　三天后，李明和张寿林在招待所房间里碰了头，告知做工作失败，商量怎么办？张寿林提出由自己带上合同直接去找王维才，李明不主张这样做，理由是王维才本是个穷光蛋，钱到手后大部分已购置了资产，你现在去找他，不仅要不到钱，反而会把事情搞糟，只有两人联名起诉、打赢官司，由法院封其财产，再拍卖还钱，才是最好的办法，张寿林表示赞同。

　　就在李、张二人准备诉讼时，闻到风声的王维才慌了手脚，但他不仅没有丝毫的忏悔，反而对要告发他的人恨得咬牙切齿。他自信对簿公堂时，姐夫这方面倒不可怕，很好对付，你说寿星像是你家祖傳的，我也可以说是我家祖传的，反正都拿不出证据，可以来个胡搅蛮缠，反告你是诬陷好人，谅法院也难判决。最大的危害是广州的那个买主，一旦他出庭申诉，必然满盘皆输，他暗暗佩服姐夫这着棋高明。

　　接着他又想，买主是来找我退货要钱的，那么势必把寿星像带来，如果找人把寿星像偷了，或者干脆让那个广东佬从地球上消失，不就能保住我的财产了吗？常言道：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利令智昏的王维才顿起恶念，决定铤而走险了。

　　王维才所找的人就是黑道上人称“小混混”的恶棍，真名叫陈军，今年22岁。你别看他年轻，历史却很“辉煌”，从14岁就“三进宫”少管所，18岁时又因翻墙入室盗窃，被判了三年徒刑，刚从监狱里放出来不久，一直在社会上鬼混，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平时，王维才常施以小恩小惠，两人称兄道弟，关系很不一般。

　　这天，王维才偷偷的把“小混混”约到家里，好酒好菜招待。酒过三巡，他对“小混混”说：“陈老弟，平日里大哥待你如何？”“小混混”说：“没得说的，大哥待我恩重如山，有什么摆不平的事尽管吩咐，小弟为你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辞。”王维才说：“眼下还真有件急事想请你帮个忙，你也知道大哥年初在广州发了笔财，现在有个家伙追来想敲诈我，就住在外贸局招待所425房间，我想请你今天夜里去偷他的一个瓷器寿星像，如果不行，那就……”王维才说着做了个手抹脖子的动作。随即，他拿出了一扎百元钞票说：“这是一万元钱，事成之后你去游山玩水，躲过一阵没事后回来，大哥另有重赏。”

　　听说是让他去杀人越货，“小混混”惊得瞪圆了双眼，但望着桌上的一扎大钞，他长这么大，哪天用过这么多钱，于是连考虑都未考虑，拍着胸脯应承下来。

　　当晚，“小混混”闲逛到外贸局招待所周围踩了点。

　　夜深人静时，“小混混”像幽灵一样从贴墙的出水管道爬上四楼，撬开窗户，潜入室内，借助着微弱的灯光，满屋翻找起来。由于慌里慌张，他碰翻了地上的痰盂，响声惊醒了熟睡中的张寿林，他睡眼矇眬地问：“谁？”“小混混”见已被发现，猛地扑到床上，抽出腰间的匕首，抵着他的脖子，恶狠狠地说：“乖乖地把寿星像交出来！”这时，张寿林被完全吓醒了，全身瑟瑟发抖，颤声说：“小兄弟，我与你素不相识，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我确实没有什么寿星像，要钱，我这里还有一千多元，就当我请你吃顿饭，交个朋友吧。”“别他妈的废话，你到底交不交？不交老子就让你见阎王。”“小混混”一边说，一边抢了钱，随后又扬起了手中的匕首。情急之中，被按在床上的张寿林见“小混混”也是一副瘦骨伶仃的样子，猛然弯起双腿，拼命朝“小混混”蹬去，迅即爬起来大声呼喊：“救命啊！有人……”“杀”字还未喊出口，就被“小混混”冲上来捂住了嘴，顺势一刀捅进了胸口，他顿时血流如注，颓然倒地。

　　見张寿林再也没有动静了，“小混混”慌忙逃离了现场，在夜幕的掩护下，搭上路过的客车，逃亡外地了。

　　6、法网恢恢

　　上午8时许，招待所服务员汪小姐打扫房间，打开425房间，一股血腥味扑鼻而来，一个全身是血的人仰面躺在地上，胸部插了把带血的匕首，吓得她“妈呀”一声惊叫，赶紧向“110”报案。

　　外贸局招待所位于市区繁华地段，在市内闹市区内竟然发生了杀人案，不仅震动了全市，也引起了市委领导的高度重视，市委书记批示由市政法委书记牵头挂帅，立即抽调精兵强将组成专案组，限期破案。

　　警笛鸣叫，刑侦人员火速赶到现场勘查。

　　死者死亡时间大约在凌晨三时，此时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加之正处营业淡季，偌大一个招待所仅入住了8名旅客，死者所住的房间位于西南角，离值班室较远，值班人员及旅客都说夜里未听到任何动静。室内床上被褥凌乱，有明显的搏斗痕迹；床头柜的门打开着，一个公文包里的东西散落在地；一个痰盂倒在地上，盂里的水淋湿了很大一段地板；卫生间对面的壁橱里放着一个锁着的行李箱，打开后里面除换洗衣服外，还有一个精心包装的瓷器寿星像……刑侦人员初步认定为谋财害命案，确定首先围绕死者来本市的目的，和什么人接触过展开调查取证。

　　惊闻噩耗的李明悲痛万分，心中憎恨王维才竟然如此的残忍歹毒。他迅速赶到市公安局，反映了死者是自己带来的，将事情的原委及自己的怀疑全部告诉警方，并拿出了有死者和自己签名的诉讼书，表示一定积极协助办案人员工作，把凶手绳之以法，为张寿林报仇雪恨。

　　李明提供的情况十分重要，缩小了专案组的侦查范围，使案件初露端倪。王维才有重大犯罪嫌疑，办案人员迅即传讯了他。

　　办案人员问：“你认识张寿林吗？”

　　“张寿林是谁？我不认识。”王维才拒不认账，不屑一顾地回答。

　　“你昨天夜里在哪里？”办案人员继续问。

　　王维才回答说：“我和几个朋友玩了一夜的麻将，不信你们可以去核实。”

　　经过调查，狡猾的王维才在买通了陈军去为他卖命后，确实在朋友家玩了一夜麻将，没有作案时间。办案人员只好先放了他，对他宣布了取保候审的决定。

　　紧接着，办案人员对刑满释放人员及黑道上的骨干分子进行了排查，从而发现“小混混”陈军自案发后一直未见踪影，极有可能犯案后畏罪潜逃，于是将他列为头号犯罪嫌疑人，在网上通缉。

　　再说陈军此时已潜逃到杭州，游玩了几天风景名胜后，他很想了解一下家里的情况，于是买了张磁卡，在路边公用电话亭和王维才通起了电话。

　　“王哥吗？我是陈军，我在杭州，现在家里的情况怎么样？”小混混在电话中问。

　　“那个广东人已经死了，公安局调查得很紧，你千万不能回来，也不要给我打电话了……”王维才再三嘱咐说。

　　这对十恶不赦的恶魔做梦也没想到，王维才的一举一动已被办案人员严密监视起来，他们的通话内容全部被监听、录制。公安人员兵分两路，神速出击，一路直扑王维才家，将他依法逮捕；一路驱车直奔杭州，在当地公安部门的配合下，一举将正在酒吧借酒压惊的陈军抓获归案。

　　7、完璧归赵

　　经过审理，案情很快真相大白。

　　三个月后，二犯接到了市中级人民法院的“刑事判决书”，依法以故意杀人罪判处陈军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以诈骗、买凶杀人罪判处王维才死刑，缓期两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并附带民事诉讼没收全部财产，赔偿死者及家属生活、丧葬、交通等费用共计42万元；瓷器寿星像归还李明所有。

　　一审判决后，二犯均表示不服，上诉至省高级人民法院。省高院经过复审，驳回上诉，维持原判，并下达了执行死刑的命令。

　　国庆节前夕，在市人民法院审判大厅召开公开宣判大会。会后陈军被押赴刑场执行枪决，结束了自己年轻的生命。王维才也被武警战士戴上手铐脚镣，押往大西北监狱。

　　一起因一尊寿星像引起的杀人案终于画上了句号。但李明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这个句号对他来说并不圆满，心中充满了苦涩和凄楚。

　　回顾这10个月来如梦般的经历，李明深为自己的仁慈，换回的不是良知和悔改，而是罪恶和谋杀而悔恨。如果当初一到家就诉讼法院、相信法律，不去念及亲情做什么工作，那么王维才也就没有作法自毙的时间。更让他痛心疾首的是，自己忽视了王维才心狠手辣的一面，未对张寿林采取任何保护措施，深感内疚和自责。

　　一尊寿星像葬送了两条人命，断送了一人自由，造成了夫妻反目，度过80寿辰喜庆的老岳母经不起此番打击，一病不起，时日不多。

　　守着空荡荡、冷冰冰的家，望着失而复得的寿星像，李明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责编：非本?摇图：张永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