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新是一个出租车司机。这天他正出車在外,突然接到一个电话,他一接不禁吃了一惊,因为来电话的不是别人,正是他的前妻范婧婧!两人离婚都快一年了,一直没有联系过,为什么现在突然打电话给他?郑新一问,范婧婧说自己遇到了难事要他帮忙。“我一个穷光蛋能帮你什么忙?你现在的老公不是个大款吗?他比我本事大得多呀!”郑新冷冷地说。他们两人离婚的主要原因是范婧婧嫌郑新没能耐挣大钱,所以才“红杏出墙”和一个叫苏大志的老板有了私情,很快和郑新离婚嫁给了苏大志。
“苏大志出事了!他被人绑架了!”范婧婧哭着对郑新说。她说自己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万不得已才想到郑新,想请他和她一起去把赎金送到绑匪指定的地点。“我实在找不到可以信任的人了!”
郑新这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本想一口回绝,因为自己没有必要去冒这份险,但听电话那端的范婧婧哭得伤心,可以想象她遇到难事无助的样子。郑新不忍心回绝,就答应下来,说马上去她家。
郑新开车来到范婧婧家,见她哭得眼睛都肿了。她拿手机给郑新看,只见最新的短信和通话都是绑匪和被绑的苏大志来的。绑匪让范婧婧赶紧拿5万元钱去城北郊的一个水闸旁边“赎”苏大志,如果报警或去晚了,他们就“撕票”。
绑匪勒索的钱不多,范婧婧没有报警,已经准备好了5万元。可她一个人不敢去送,这才想请郑新帮忙的。郑新二话不说让范婧婧上了自己的车,开车往城北疾驶而去。
不到一个小时他们就开到了北郊,找到那个水闸。这一带处于荒郊,过往的行人、车辆都很少,范婧婧电话联系绑匪,在他们的指引下,下了干涸的河床,下面有一排废弃的闸洞。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迎上来,范婧婧把装了钱的包递过去,络腮胡子翻看了一下,见里面是一叠叠的钞票,这才领他们进了一孔闸洞,里面有一个瘦瘦的小个子正在看着五花大绑的苏大志。范婧婧过去给苏大志松绑,苏大志身体发软,范婧婧和郑新拉起他,爬上河堤往车那边走。
来到车前,郑新刚打开车门,突然冲过来两个人,正是刚才那两个绑匪络腮胡子和瘦小个子。络腮胡子冲郑新晃着手中的匕首,喝道:“别管他们了,你送我们一趟!”
郑新的心猛地一沉,没料到绑匪会对他提这样的要求。范婧婧冲过来大声说:“他是我请来帮忙的,你们不能劫他!”“少啰唆,不送我们,你们几个都别想活命!”络腮胡子恶狠狠地吼叫着。“我们不是劫他,他送我们一趟,我们给他钱!”瘦小个子举起范婧婧刚给他们的那包钱说。
几个人僵持不下,郑新想到穷凶极恶的绑匪是不会轻易妥协的,就对范婧婧说:“没关系,我就送他们一趟,你们再联系别的车回家吧!”
范婧婧不再阻拦,退到一旁。郑新上了车,络腮胡子坐到副驾驶座位上,瘦小个子坐到后排座位上。络腮胡子要去的地方是安徽省的一个县,后面的瘦小个子写了几行字递过来,郑新一看是详细的行驶路线,最后的终点是一个叫天官营的村子。郑新从这两人的口音中听出他们都是安徽人,那么这“天官营”很可能是他们的老家。
郑新开车上了路。络腮胡子一直紧张地瞪大眼睛,让郑新尽量走小路别走大路,看来是怕遇上警察。郑新表面答应着,心里却盘算着该怎么办。这两个绑匪得了苏大志的5万赎金,应该不会再劫他的车,只要把他们送到要去的地方大概就会放了他。但他心中仍有点忐忑不安。
这里距他们说的地点有十多个小时的路程,开了不到半个小时,突然郑新的手机响了,他拿出来一看,是范婧婧的号码。他打开刚要接听,旁边的络腮胡子大吼一声:“关了手机!”
郑新已经打开接听键,但他没有放到耳边,而是对络腮胡子说:“我家里来的电话,我去安徽也要告诉他们一声吧!”“不行,快关了!再啰唆我把手机给你砸了!”络腮胡子凶巴巴地说。
郑新只得关掉了手机。他心想,范婧婧应该不会见他被劫持坐视不管的,毕竟他是为了她的事才遭遇不测的,她很有可能会报案。刚才他的话中已经说了他要去的地点,但愿范婧婧听到后能告诉警察,安排营救他。
想到这里,郑新有了个主意。他对络腮胡子说,走大路出了城要过一个收费站,想绕过去只能拐弯多走十几里。络腮胡子让他绕着走,郑新于是把车拐上了一条小路,左转右拐,不料前面要通过的一座桥塌了,郑新说没有别的路可走了,只有过收费站了。
络腮胡子眉头皱成一团,连连吸了几口烟,最后用力一摔烟头说:“走大路!”
郑新是故意走这条路的,他明知道这条路过不去,绑匪怕过收费站有警察,但这里过不去,他们大概会放了他。但现在看来他的计划没有奏效,绑匪不想放弃他的车,要铤而走险闯收费站。
郑新无奈只得掉头往回开。车行驶在颠簸不平的土路上,突然前面有人拦车。拦车人是一个50岁左右的农民,气喘吁吁地对郑新说,他是这里种瓜的瓜农,和妻子在瓜棚里住。妻子突然肚子疼,疼得直打滚,好像是犯了阑尾炎,要马上去医院。可他们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离通车的公路还有三四里远,他背上妻子跑了一阵实在跑不动了,这才拦车想搭他的车。
郑新见路旁果然躺着一个捂着肚子呻吟的女人,他看了看络腮胡子,觉得他一定会拒绝他们。不料络腮胡子对那人说,只能把他们送到公路上,再搭别的车进城,因为他们的车要出城。那人说这就可以了。络腮胡子对后排的瘦小个子说:“来强,下去帮忙把病人抬上车!”那个叫来强的瘦小个子答应着把手中装钱的包递给络腮胡子,下了车帮那中年人把呻吟的病人抬上了车。
郑新开车十几分钟就上了公路,这里来往车辆很多,很容易拦车。中年人和妻子下了车,对郑新他们千恩万谢,络腮胡子让他赶紧拦车去医院,示意郑新快点开车走。
郑新对这两个绑匪的举动很感意外。按说他们是穷凶极恶的绑匪,又是刚作了案仓皇逃命之际,竟然还能帮人解围,说明他们并非本质恶劣的坏人。郑新提着的心放下了不少。
很快车就驶到了收费站。郑新紧张地观察外面的情况,如果范婧婧报了案,这里是警方最有可能堵截歹徒的地方。可是他和平常一样交了费,开出收费窗口,没有什么异常。他有些失望,扫了一眼旁边的络腮胡子,见他特别紧张,惊慌地扫视着车外。
刚开出收费站不到100米,突然路旁冲出几辆警车,拦在了郑新的车前。他一下子意识到是警察在这里埋伏,打开车门就要冲出去,但被络腮胡子一把拉回来。络腮胡子冲他晃着匕首,恶狠狠地让他快开车冲过去。
“哥,过不去了,我们被包围了!”后排的瘦小个子带着哭腔对络腮胡子说。果然,十多个警察将郑新的车团团围住,一个握喇叭的警察冲这边喊话:“李来勇、李来强,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只有放弃抵抗争取宽大处理,才是唯一出路……”
郑新现在才知道络腮胡子和瘦小个子是兄弟俩,而且警察连他们的名字都知道,看来是有备而来。
“哥,我们怎么办呀?”那个叫李来强的瘦小个子吓得浑身发抖,“我说别干这违法的事你偏不听,要不咱们认罪吧?”
“放屁!你个胆小鬼!”叫李来勇的络腮胡子训斥弟弟,“不赶回去拿钱给妈住院,咱妈就会死的,你知道吗?!”
李来强哭出声来,李来勇按住郑新恶狠狠地说:“你现在是我们的人质,不听话就一刀捅了你!”他冲外面的警察喊道:“你们赶紧让路我们过去,要不我就杀了这个司机!”
外面的警察不再一味进攻,继续动员他们放出郑新争取宽大处理。李来勇执意不肯,双方僵持不下。
这时一个人走过来,着急地冲车上喊:“你们快放了郑新,只要他平安无事,那5万块钱我们也不要了,这样总行了吧?”郑新听出这是范婧婧的声音,果然是她报警才来了这么多警察救他。
“呸!说得好听!那苏大志是什么东西我们还不清楚?我们辛辛苦苦干了一年多,他硬是压着不给工资。我妈急着用钱动手术救命,我们哥俩都给他跪下了,他不光一分不给,还让人把我们打了出去。要不是我们绑了他,你们会拿出钱来吗?”李来勇冲外面的范婧婧吼道。
郑新这才听明白是这么回事,李来勇和李来强是迫不得已才铤而走险绑架了苏大志。这两人对苏大志很有成见,所以范婧婧的话只能令他们越发反感。现在这两人如惊弓之鸟,几乎所有人的话都不能令他们相信,只能顺着他们说才能平息他俩心里的怒火。
“你们真的是为给妈妈治病才绑架苏大志的吗?”郑新问。李来勇点了点头,李来强抹着眼泪说:“妈妈检查出患了胃癌,再不动手术就不行了。我们去找老板算工钱,好给妈妈治病,可苏大志就是不肯给,我们万不得已才绑架了他。我爸死得早,这么多年妈妈拉扯我们多不容易呀,我们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死呀!”“你们兄弟俩是孝子,比我强得多!”郑新叹了口气说。“你怎么了?”李来勇问。
郑新说,自己忙于赚钱过上好日子,忽视了对老人的照顧,母亲一个人住在乡下,冬天天气太冷屋里也没装暖气,她自己点了一只小煤炉,夜里煤气中毒,再也没有醒过来……“我是个不孝之子,如今做生意破产,老婆离婚,这都是报应呀!”郑新讲着讲着不禁顿足捶胸,落下了眼泪。见郑新声泪俱下,李来勇揪他的手渐渐松开了,一直在郑新眼前晃动的匕首也垂了下去。他的眼中也泛起了泪光。
“你们孝顺妈妈是没错,可老人都盼望自己的孩子走正道有出息,天底下没有想让孩子犯罪的老人。你们想想,要是妈妈知道你们成了绑匪,她心里能好受吗?”郑新问。李来勇低头不语,李来强哭道:“妈,我们对不起你……”
“不论出于什么目的,你们如今犯了罪,对母亲即是不孝。如果错上加错,只能罪上加罪,即便有机会逃掉,日后也只能成为亡命徒,还怎么对母亲尽孝?”郑新的话正触到了李来勇和李来强的痛处,李来勇也止不住落下了眼泪。
“再说这么多警察围着,能那么容易逃出去?万一打起来只有死路一条。你们的妈妈一心盼望你们平安,如果她老来丧子,她还怎么活?”郑新语重心长地劝道。李来勇和李来强都被他的话触动了,垂泪不语。郑新趁热打铁,说了自己的想法:放弃反抗,主动投案自首,对警方讲出自己的动机,争取宽大。法庭念你们绑架事出有因,会从轻处置的。“你们妈妈那里我会替你们照顾,我能让苏大志结清你们的工资,尽快让你们的妈妈住院动手术。”“你……你真的肯帮我们这么大的忙?”李来勇不相信地盯着郑新。
“从你们在路上肯让那病人搭车,我就看出你们不是坏人。人走错路大多是被逼的,关键时刻被人推一把就可能掉下悬崖,被人拉一把就能度过难关。看你们出于孝心,我才决定帮你们一把。”郑新真诚的话语感染了李来勇,他扔掉手中的匕首,向郑新不住地道谢说:“你能帮我们照应妈妈,这大恩大德我们日后做牛做马也要报答!”后排的李来强也感激不尽……
外面荷枪实弹的警察正紧张地严阵以待,突然车门开了,郑新走了出来,让李来勇、李来强也走下车。郑新拉着他们两人的手,向警察们走过来。郑新对警察说,李来勇兄弟愿主动投案,争取宽大处理。李来勇和李来强被押上了警车。
范婧婧迎上来问郑新有没有受伤?郑新摇摇头说自己什么事也没有。“真是不幸中的万幸!大志请你去饭店,给你压压惊。”范婧婧说。
“压惊就算了,我有事要跟他谈。”郑新对苏大志和范婧婧讲了自己对李来勇兄弟的承诺,他要苏大志给他们结清工钱,他好去他们老家安排他们的妈妈住院。“对打工仔的话你也当真?这不过是他们编出来讨工钱的借口罢了。”苏大志一摆手说。
郑新的心里很反感,这个只认钱的奸商,刚逃出一条命又恢复了吝啬刻薄的本性。“我答应他们你会给他们工钱的,不然他们不会投案的,你要是不肯出钱,我替你给好了!”郑新沉着脸说。
范婧婧忙对郑新说:“我们出钱我们出钱!”她瞪了苏大志一眼,小声说:“人家为了搭救你,差点把命丢了,你有没有良心呀?”
第二天,郑新拿上苏大志给李来勇兄弟俩结清的3万多元工钱,开车按他们写的地址来到那个叫天官营的小村,见到了李来勇兄弟俩的母亲。她骨瘦如柴,气色很不好,郑新说自己是和她儿子同厂的,他们活忙一时不能回来,他帮他们带妈妈去医院看病。
安排好李母在医院住下,郑新就接到范婧婧的电话,她说她让苏大志去为李来勇兄弟俩作证,确实是他有错在先才逼他们绑架的,争取从轻处置他们。并说他们两人就怕妈妈担心,不想让妈妈知道他们的事。郑新说知道了,他会替他们保密的。他把自己安排李母住院的情况说了,让范婧婧转告李来勇兄弟,让他们放心。
这时电话里传来苏大志的声音:“动手术钱不够的话尽管说,我再出钱。那两小子放出来后没地方去,我还让他们在我厂里干。”
郑新点头答应着,他的心中荡漾起一股暖意…… (责编:小川 图:张永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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