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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墙红杏

时间:2023/11/9 作者: 故事林 热度: 15989
林树荣

  一

  丁艳因搬迁新居,从繁华的市中心住到了市郊结合部的甘溪小区。新居离她的单位远了,每天上班要换乘两辆公交车;但离她老公的工厂近了,她老公宋建成是个有两千多职工的工厂厂长。当晚她失眠了,不是换了一个地方不习惯,而是太静了,静得好像是在一个没有生命的荒岛上。她原来住的是临街房,车水马龙,热闹非凡,晚上霓虹灯的光芒能照亮她的房间,此起彼伏的汽车喇叭声,组成了一支支交响乐。她听熟了这声音,反倒能催她入睡。

  到下半夜她才矇眬入睡,却被底楼的公鸡啼鸣吵醒,一看已是6点半了,忙穿衣起来。小区里住着许多农民,耕地因市政建设需要被征用了,房舍也拆了,每家都分了好几套房,还抢着要底楼。他们舍弃不了农家的习俗,不但在院子里养鸡,甚至还种青菜。小区物业和居委会三令五申不许他们这么搞,可他们依然我行我素。时间长了,丁艳也就慢慢习惯了。

  因为离丈夫的工厂近,她常去工厂浴室洗澡。这天晚上丁艳又去老公的厂里洗澡。因她去得勤,所以不少人都认识,叫她“厂长太太”。她本来就很傲气,听到这种奉承话,心里不由有种自豪感,庆幸这辈子嫁了个好老公,除了经济上富裕外,还受人尊敬。

  浴室里每天洗澡的人很多,几乎没有空的淋浴龙头。见她进来,有几个女工主动要把淋浴龙头让给她,丁艳道了声谢,在靠近的淋浴龙头下洗了起来。丁艳天生丽质,在那些女工中似鹤立鸡群,她的胴体美得像尊维纳斯石膏像。

  “瞧瞧人家,皮肤怎么会这么白?像是从牛奶里浸出来的。”“啧啧,身段又这么好,该凹的地方凹,该凸的地方凸。”“看,两只奶子又饱又挺,像是没生过孩子似的,别说男人,我们女人看了都心动。”

  听到这些赞美声,丁艳心里舒服极了。是啊,老天爷赐给她这副美人胚子,够她引以为豪一辈子的!

  “唉,宋和尚太不应该了,家里放着这么漂亮的老婆,还在外面拈花惹草!”说这话的是个身高马大、皮肤黝黑的女人。“嘘——轻点!别给厂长太太听见了。”“听见又咋样?我这是为她打抱不平!这宋和尚凭自己是厂长手中有权,玩了多少女人!哼,我真搞不懂,那些女人怎么就那么贱骨头,主动投入他的怀抱!”

  起先丁艳没听出她是说谁,后来知道是在说自己男人,犹如五雷轰顶。她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先前就有几位亲戚朋友提醒过她,要她当心宋建成花心,可她没引起多大重视,自信自己漂亮,丈夫绝不会干出对不起她的事!现在她心里似打翻了五味瓶,啥滋味都有,脑袋像被人击了一棒“嗡嗡”作响。

  丁艳匆匆洗罢澡,衣服往身上一套走了出去。“厂长太太,你的衣服!”有人大声叫住她。她忙转身拿起换下的衣服,竟忘了向人家道谢。

  二

  一路上丁艳脑子里乱得很,耳边一直回响着刚才那个女人的话。“宋和尚”,多么难听的名字,竟然是他老公的绰号!一听就不是个好玩意儿!还说她老公拈花惹草,玩了不少女人。那女人敢在浴室里当着她面这样讲,可见事实确凿!世上没有一个女人会原谅丈夫对自己的背叛,丁艳更是如此,她心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烧,要不是宋建成出差在外,她今晚非咬下他一块肉来不可!

  丁艳虽算不上大家闺秀,但也称得上小家碧玉,从小受着良好的教育,从没处过一个男朋友,宋建成是人家介绍的,她便死心踏地跟了他。看他没衣服穿,老是穿一套旧军装,丁艳专门为他订做了一套中山装;宁愿自己冻着,花了好几个晚上先替他打毛衣毛裤……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十几年这么痴心待宋建成,宋建成竟是个负心郎!这口气她怎么咽得下?回到家她脑子里还在翻江倒海,往事一件件在眼前浮现。

  那年丁艳生下女儿宋佳后在娘家坐月子,满了百日后回去。这天,她在公共厨房里做饭,隔壁的李嫂在她身边来回走了好几次,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丁艳忍不住问:“李嫂,有什么事吗?”李嫂吞吞吐吐:“没,没啥。”“李嫂,有什么事你尽管说。”李嫂看看四周无人,这才咬着耳朵跟她说:“你男人趁你不在,把女人带回家了。”她听了一惊:“什么样子的女人?”“白白胖胖的,看上去才20岁光景。”说完她走了,没走几步回过头又补充一句:“来过好几次。”

  丁艳头一下大了!丈夫一直是个“快乐的单身汉”,就是结了婚也是如此,下了班从不想着回家,总在外面玩。有人告诉她丈夫在教女职工骑自行车,她没往心里去,想男人教女人骑自行车也算正常,丈夫本来就是个热心人。尽管如此,她还是在一个厂休日的傍晚去了工厂,果然看见丈夫在厂区的空地上教人骑自行车,她便在旁边看了起来。

  “看,胖公交这骚货,缠上宋厂长了!”“一副嗲溜溜的样子,看了就叫人恶心!”旁边几个路过的女子在议论着。丁艳望过去,果然那“胖公交”趁车子倒下时倚在她丈夫身上,那副轻佻的样子令她恼火。她不禁问:“啥叫胖公交?”女工解释道:“她人生得胖,公交车人人可乘。”见丁艳还不懂,那人补充说:“人人都可睡!”丁艳一听火冒三丈,冲过去大喝一声:“宋建成!你下了班还在这瞎闹什么?你到底还要不要家?”

  宋建成怎么也想不到老婆会来,窘得满脸通红,忙丢下自行车乖乖地跟她回了家。到了家一场吵闹自然免不了,宋建成再三保证以后下了班马上回家。可没过一个月,他的老毛病又犯了,今天说战友请他吃饭,明天说公司里头儿有事找他,丁艳打电话去问,十次倒有六七次是真的,她便懒得管了,再说靠管管得好吗?只要他每月工资如数上交就行了。另外她还是自信长得漂亮,没人能跟自己比,丈夫要是看上别人那真是瞎了眼!

  这回不一样了,李嫂亲眼看见他把胖女子带回了家,而且还带了好几次!等宋建成下班回家,怒不可遏的丁艳劈头盖脸对他一顿审问:“你把胖公交带家里来了?跟那贱女人睡了?还好几次!邻居都看见了。”宋建成猝不及防,脸一下变了色,尴尬了好一阵子才嗫嚅地辩解:“我……我那天喝醉了,所、所以叫了辆出租,她、她送我……”“好几次都喝醉了?都要她送?”宋建成没再辩解,一会儿口气变硬了,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反正没像你想的那样,信不信由你!”他这么说,丁艳也拿他没法子。

  三

  现在回过头来想想,自己当时是那么傻,竟被他这么轻易地骗了,看来丈夫的花心由来已久!不然他怎么会有“宋和尚”的绰号?职工怎么会在背后这么议论他?

  这晚丁艳怎么也睡不着觉,越想越觉得丈夫早就背叛了自己,恨不得宋建成马上回来,她要跟他闹跟他吵!忽然她想干吗现在不打他手机呢?于是她一骨碌从床上起来,给他打电话。

  手机通了。“宋和尚!你这辈子到底玩了多少女人?”她这突如其来的话,问得宋建成足有半分钟没说话。“你怎么不开口?说啊——”宋建成说话了,声调还是平时那样不紧不慢:“是不是厂里那些长舌婆说我的闲话?丁艳,我劝你脑子冷静下来,认真想一想,我当了这么多年的厂长容易吗?你知道有多少人眼红我这位子?告诉你,局里不知收到过多少有关我桃色新闻的举报信,调查了好几次,怎么样?我不还是稳稳地当厂长?你如果跟我这么一吵闹,最后是什么结果,你好好想想。”说完他关了手机。

  丈夫的城府很深,没开口脸上先带笑,丁艳妈也曾对她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笑嘻嘻不是好东西!”此时,丈夫这一席话就像灭火机一下把丁艳心中的怒火熄灭了,她仔细想了想觉得他说得对。厂长的年薪12万哪!谁不眼红?毕竟丈夫当了厂长以后,家里经济宽裕多了,住房也分了大套,准备以后女儿结婚派用场。丁艳权衡下来,决定不再与他闹,这捕风捉影的事谁说得清楚?除非亲自在床上按住!

  几天后丈夫回来了,果然丁艳没跟他闹。宋建成带回来许多当地的土特产,他们吃不了,宋建成便开车送些给她娘家人。丁艳很佩服丈夫的八面玲珑。

  可是不久后的一件事情又令丁艳大为恼火。这晚她接到丈夫主管局一位朋友的电话:“老宋在吗?”“不在,他说有事情晚点回来,你打他的手机好了。”丁艳对他说。“他的手机关了。阿嫂,现在你们家住得更宽松了,局里给老宋在浦东增配了一间房。”丁艳一惊:“我怎么不知道?”“可能他事情忙没告诉你。”“浦东什么地方?”“东方路,阳光公寓。”丁艳记住了。

  半夜宋建成回来了,丁艳故意不提房子的事,也不说他朋友来过电话。她想丈夫会不会金屋藏娇?她要出其不意地到那里去,兴许能发现丈夫的秘密。

  这天晚上她又去厂里洗澡,刚巧又碰到那个身高马大的女人,丁艳便过去跟她套近乎:“女师傅,看得出你是个性子直爽的人,眼睛里落不下一粒沙子。”那女人听了十分高兴:“是啊,做人应该堂堂正正嘛!我最恨背叛妻子和家庭的男人,女人带孩子操持一个家容易吗?”丁艳连连点头:“对,你说得太对了!男人根本就没有这种体会。”听丁艳说起男人她又来了气:“厂长太太,你听了不要发怒,你那男人哪——”“他怎么了?”“放着你这么漂亮的老婆他还花心,现在跟财务科长李薇打得十分火热,凡出差都带在身边,厂里许多事情都是这女人说了算。还评她劳动模范,分给她房子,去年还让她去美国考察,大家都叫她老板娘。”她一口气说了一大堆事情。

  丁艳认识李薇,曾跟她一起吃过饭。她比丁艳年轻好几岁,身材苗条,皮肤白皙,说话嗲声嗲气,很能吸引男人,俗话说无风不起浪,李薇长期跟宋建成在一起,两人会不产生感情?“那么‘宋和尚是啥意思?”丁艳又问。“嗨,这是下流话,是男人那个……”丁艳马上懂了,不由红了脸。

  四

  这回丁艳学乖了,不再跟宋建成闹,而是想法子抓个真凭实据,所以也没把增配房的事跟宋建成说。她深思熟虑后,调休了一天,去了浦东东方路的阳光公寓。

  到那里一看,阳光公寓果然充满阳光!栋栋楼宇朝南,错落有致,小桥流水,绿树成阴,鸟语花香。这里没有城市的嘈杂和车马的喧嚣,真是个世外桃源,令人神清气爽。

  一位保安过来问她:“请问你是哪栋楼的业主?”丁艳一下答不上来,说:“我是来看看的,也想买这里的公寓房。”他一听满脸堆笑:“欢迎,欢迎!欢迎你光临我们阳光公寓。”丁艳想了想说:“因为我哥哥单位增配给他的房在这里,所以我也想买过来。”“噢,你哥哥也住在这里?他住哪栋楼?”“我也不清楚。你这里查得出来吗?”“查得出,查得出!”他马上热情地带她到门卫室,拿出楼层平面图。“你哥哥叫啥名字?”“宋建成。”他马上指给她看:“喏,A栋803室。”他又讨好地说:“你哥哥不常来这里,大概一礼拜来一次。”“他一个人来的?”“不,两个人,还有一个女的。”丁艳听了心里“咯噔”一下,但没露声色:“那大概是我嫂子。是不是又高又白,很漂亮?”“对对,是很漂亮,看上去比你哥哥年轻多了。”

  不用说这女人肯定是李薇!好啊,他们到这里来幽会了,丁艳心里那个气啊!她拿出一包早就准备好的中华烟丢给他。那保安哪抽过这么高级的烟,受宠若惊地接过,放到鼻子下使劲闻。丁艳问:“他们大概每星期什么日子来?都是什么时候?”他想了想说:“不是礼拜六就是礼拜天,晚上7点钟光景。”丁艳谢了他,关照说:“这事千万不能告诉我哥。”“是,是,一定不告诉,不告诉。”他连声答应。

  有了这个准日子,丁艳就不用盲目地跑了。她心里道:宋建成啊宋建成,不被我亲手抓住你岂肯承认?到时我就把你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的伪装统统撕去,闹你个天翻地覆,然后跟你离了!

  功夫不负有心人,丁艳第三次去阳光公寓时,便将宋建成和李薇逮了个正着!那天她去那里,碰巧那保安值班,喜滋滋地对她说:“你哥哥和你嫂子刚进去。”丁艳又丢给他一包中华烟:“你陪我一起去好吗?”“好,好!”他忙答应,并讨好地在前面带路。到了门口,丁艳朝他努努嘴,他便帮她敲门。一会儿听到里面有脚步声,估计是宋建成走到门口从猫眼里往外看。门开了,丁艳一下子闯了进去。

  宋建成做梦也没想到老婆会到这地方来,情急中大声喊:“快!丁艳来了!”卧室里的李薇听见忙“砰”的一声把门关死。丁艳又擂门又骂:“李薇,你这狐狸精!快给我出来!你这不要脸的偷汉子的臭女人!”宋建成走过来,一把将丁艳拖开:“责任全在我身上,你就冲我来吧!”“啪!”丁艳抬手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你这没良心的花心男人,这么心疼你的姘头?好,我就冲着你来——”说着她抓起他的手,狠狠咬了下去!“哇!”宋建成疼得大叫,可丁艳仍咬住不放。宋建成实在受不住,手臂使劲一挥,挣脱了,只见被咬的地方齿痕入肉,鲜血淋漓。他顾不得疼痛,一弯腰抱起丁艳走出房子,腾出一只手把门关死,接着拖丁艳进了电梯。

  五

  丁艳毕竟是女流之辈,怎么敌得过身强力壮的宋建成?被他强行带出公寓,扯上出租车回了家。刚巧女儿和未来的女婿在家,他们便偃旗息鼓了。

  第二天待女儿一出门,他们便干起仗来。丁艳把结婚证撕了个粉碎,吼着:“离婚!坚决离婚!”“离就离!你怕我娶不到你这样的女人?哼,捞一把给你看看!”丁艳心里清楚宋建成是绝对讨得着好老婆的,别说他男人味十足的外貌,就他这厂长的职务和12万的年薪,想嫁给他的女人不知有多少。虽然现在离婚已不是什么稀罕的事,但对于女人来说,尤其像她这样观念传统的女人来说还是抬不起头,亲戚朋友面前怎么交待?女儿有了对象,毛脚女婿已上了门,他们这年纪离婚像话吗?

  “宋建成,离婚前你要到我父母面前说清楚,到底是谁的过错!”丁艳使出了杀手锏。刚才还盛气凌人的宋建成一下矮了三分,不是他怕丈人丈母,而是二老几十年待他似亲生儿子一般,他良心上过不去。见他哑了口,丁艳继续反击:“你说,你跟‘胖公交到底是怎么回事?那时我在娘家生孩子,你竟然晚上把她带到家里来,难道你没想过这样做对得起我和我的父母吗?”

  宋建成承认说:“这确实是我的过错。但你在娘家一呆就是100天,国家给的产假也才56天,这肯定是有科学根据的。而你父母又不容许我在你们家过夜,还迷信说要触霉头的!我是一个年轻男人,需要女人,你说正常不正常?”对他的油嘴滑舌丁艳恨之入骨,严厉驳斥说:“你这是强词夺理!人家夫妻分居两地一年只碰一次头,难道就不过日子了?现在你跟李薇勾搭上了,难道也是我不在家的缘故?”

  “可你一直不喜欢和我过夫妻生活。”宋建成厚着脸皮说。“喜欢你个头!宋建成,我告诉你,这个婚我不离了!我相夫教子,辛辛苦苦操持这个家,你却在外面做了这么多对不起我的事,我无论如何咽不下这口气!你等着,我一定要报复你,给你戴顶绿帽子!”宋建成不以为然地耸耸肩:“哼,只要你有这本事。”他心里清楚,这么传统的老婆,就是杀她的头也不会干这种事!

  丁艳说的确实是气话,她怎么会轻易把自己的身子给人家呢?父母从小就教育她,女人不能贱骨头,一失足成千古恨哪!父母对她管得特别严,晚上不准她出门,直到她踏上工作岗位还不放心,如果工会组织职工看电影是夜场,她父母说啥也不会让她去,非要她改看日场不可。还有,不许她自己谈恋爱,宋建成是邻居好叔介绍的,好叔是市劳模,她父母自然信得过。当时宋建成刚从部队复员回来,到厂里当了副科长,工资也不低,加上是外地人,父母不在身边。丁艳妈认为女儿不跟婆婆住一起好,少了婆媳的矛盾。就这样她和宋建成结成了夫妇。

  可丁艳自己也没想到会遇到一个风流倜傥的男人,不知不觉坠入爱河,真的给丈夫戴了绿帽子。

  六

  丁艳因单位效益不好,45岁就提前退休了。忙惯了的她乍一歇下来,有种沉重的失落感,每天闲在家里不知做什么好。一天早晨,她从菜场买菜回来,途经小区的花园,猛听得一阵喧闹声,夹杂着录音机播放的乐曲声。她循声望去,只见一块空地上围了许多人,走过去一瞧,原来有人在跳舞,便也好奇地站在旁边观看。

  “老宁波,你舞技这么高超,又带了那么多徒弟,干吗不到舞厅去跳?”有人大声问。那个被叫做“老宁波”的是个光头的退休老头,他边带着徒弟跳边笑呵呵地说:“我不敢去舞厅哪,去了被小姑娘盯住我怎么吃得消?我老婆非跟我离婚不可!”“别臭美了!像你这样的老头子哪个姑娘会看上你?除非你是百万富翁。”“哈哈哈……”周围的人哄笑着。“是啊,你老宁波一点名堂也没有,只有你那1000瓦的电灯泡能吸引人!”“哈哈哈……”又是一片哄笑。

  丁艳看到跳舞的人中间有个她楼上的邻居,外号叫“冬瓜”的年轻女子。一曲停下来,她走到丁艳面前说:“阿姨,你也来跳呀!”丁艳摇摇头:“我不会。”“学呀,跳舞能减肥呢!你看我跳了半个月,瘦了5斤。”听她这么说,丁艳不由打量了她一下,果然她比过去瘦了一点。能减肥这句话吸引了丁艳,她在家这些日子,腰围比从前足足粗了一寸,她最怕发胖后体形变了。见她还在犹豫,“冬瓜”不由分说来拉她。于是丁艳放下手中的菜篮,踏进圈子。“我来教你!”说着她握住丁艳的手跳起来。

  丁艳天资聪明,半个小时下来,三步已经跳得蛮像样了。“明天你早点来,我天天教你,保管你10天学会。”结束时她对丁艳说。“请问你姓……”丁艳问。“我姓谢,你叫我小谢好了。阿姨你姓啥?”“我姓丁。”“噢,丁阿姨。”

  小谢很耐心,果然只10天功夫,丁艳便学会了跳交谊舞。小谢高兴地对丁艳说:“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去舞厅跳了。”丁艳不解地问:“为什么你以前不能去呢?”“没有舞伴呀!舞厅里的男人都不是好东西,要占女人的便宜,所以我不愿跟男人跳,现在我教会了你就可以跟你跳了,我跳男步你跳女步,这样不是很好吗?”丁艳听了很是赞同:“对,这样好,我也不想跟男人搂搂抱抱。”

  她们第二天就去了舞厅,舞厅里的感觉就是跟外面不一样,首先音乐动听,不像录音机放的走调变形;另外灯光制造出欢乐而又典雅的氛围,给人美的享受;再有舞池宽大、地板平滑,跳起来既省力又富有弹性;座位舒适,还能随时休息和品茶。丁艳过去是两点一线——家里和单位,不懂什么跳舞玩乐,现在可说是开了眼界!舞厅是三教九流集中的地方,在这里她明白了许多事情,观念也比以前开放了不少。

  以前她随丈夫出席过各种联欢会,不少风度翩翩的男人来邀请她跳舞,她都红着脸说不会。他们很是惊讶,不相信地说:“宋厂长的太太竟这么传统?”她眼睁睁地看着丈夫跟一个个年轻姑娘跳,心里很不是滋味,现在想想当初真傻!

  七

  树欲静而风不止。丁艳坚持不和男人跳舞,可时间一长却很难做到。这天小谢闹肚子,不一会儿就上厕所,使丁艳常常一个人坐着。这时一位早就注意她的男人走过来请她,她竟鬼使神差地答应了,因为他长相英俊舞跳得好,是大家公认的“舞会王子”!丁艳和他跳了一曲,感觉特别好,和小谢完全是两码事。他用带着磁性的嗓音在她耳边说:“你不能老是跟女人跳,这样你的舞技永远不会提高。”他这话说得很中听,丁艳也感到自己跳得不怎么样。那男人告诉她他叫王飞,又说:“跳交谊舞一定要男女搭配,才能达到淋漓酣畅。你看过电视里转播的舞蹈比赛吗?哪有两个女的跳的?”丁艳听了也不由笑了。

  有了第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在他指导下丁艳舞技提高不少,渐渐两人配合得水乳交融珠联璧合,赢来许多赞美和羡慕的目光,不知不觉他们便成了舞伴。小谢也没有反对,只是提醒她别跟王飞处得太热。

  这天跳完舞,王飞请她吃饭。看他诚心诚意的样子,丁艳不好意思拒绝,心想下次回请他就是了。这样吃了几次饭,他们的交往加深了,也很自然地流露了感情。他们情感的飞跃,是一次去市里的一家高档舞厅。

  乐队演奏时,许多人都上台一展歌喉助兴。见那些男女唱得都不太好,丁艳怂恿王飞说:“你上去唱一首,我听得出你嗓子蛮好的。”起先他不肯,后来经不起丁艳一再催促就上去了。他唱了一首西部歌王王洛宾创作的抒情歌曲《牧羊姑娘》,委婉深沉,缠绵悱恻,音色如一汪清水柔和优美,令人如痴如醉。唱完掌声如雷,连演奏员也向他翘起大拇指,连声夸奖:“专业,绝对专业!”丁艳也情不自禁地为他鼓掌叫好。

  “再来一个!再来一个!”在大家的盛情邀请下,王飞又唱了一首《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唱得沉郁苍凉,同样博得阵阵掌声。丁艳抑制不住兴奋地夸赞道:“想不到你的歌唱得这么好!”王飞谦逊地说:“你过奖了。我下乡时曾是文艺小分队队员,独唱演员。”“怪不得!原来你是知青,下过乡。”丁艳马上想到了《孽债》这部电视剧,开玩笑说:“你在乡下有没有孽债?”王飞笑了:“怎么会呢?我只想早点回城。”见他如此多才多艺,丁艳不由对他刮目相看。

  这天,宋建成到下半夜才回家,搅了丁艳的好梦。闻到他满身酒气,丁艳厉声斥责:“你这时候还回来干吗?干脆在外面玩死算了!”宋建成不高兴地说:“在这死气沉沉的家里,我还有什么幸福可言?自然去外面寻找快乐喽。”“是啊,外面有年轻漂亮的女人陪着你,多幸福!”她反唇相讥。“当然幸福喽,至少人家温存,没有你脾气这么坏。”丁艳听了一下跳起来:“这要问你啊!你不花心我会变成这样吗?你去问问,天底下哪个女人会容忍丈夫的背叛?”宋建成两手一摊:“已经背叛了,你说怎么办?你总不能一直抓住我这小辫子不放吧?你不是说要给我戴绿帽子吗?那你就戴吧!”见丈夫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丁艳火冒三丈:“好,宋建成!你以为我不敢吗?我非给你戴顶绿帽子不可!”

  八

  丁艳真下了这决心!可她毕竟是个传统的女人,要走出这一步谈何容易?她不能一点档次没有就随随便便跟男人上床,最起码要看得上眼的。她很自然地想到了王飞。他潇洒英俊,是个很有艺术气质的男人,且清清爽爽,不沾烟酒,她认为把身子给这样的男人,不亏!

  在一次跳慢四步,舞厅灯光暗下来时,她小鸟依人地把头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早就对丁艳爱慕又一直不敢轻举妄动的王飞这时也控制不住,搂紧了她。丁艳把头抬起来,他心领神会地低下头,轻轻吻了她一下。

  舞会结束时,丁艳对他说:“到我家里去吧,我烧几个菜给你尝尝。”王飞答应了,去了她的家。她认真做了几个菜,又为他开了一瓶法国进口的红酒。王飞不胜酒力,几口酒下肚脸便红了。丁艳殷勤地夹菜,王飞边品尝边夸奖她菜做得好。吃罢饭她带他看自己的房间,突然抱住他倒在了床上!“不不,不行,万一你男人回来怎么办?”他想推开丁艳起来,可丁艳死死抱着他不放,说:“没事,他出差到外地去了。再说是他先背叛了我。”王飞不再反抗了,热烈地吻着她,把她压在自己身子底下……

  事后,丁艳长长地叹息一声:“这口气我总算出了——”她有种报复后的快感,接着她把丈夫如何背叛自己、在外面风流的事讲给王飞听。王飞听了颇不以为然:“这种事怎么说呢?男人嘛!再说你丈夫官又当得这么大,自然有许多女人要巴结勾引他。”她听了大吃一惊,横眉竖眼地说:“你怎么帮他说话?告诉你——你是我这辈子的第二个男人,也是我最后一个男人。我把身子给了你,你就不能在我之外再找其他的女人,不然我就对你不客气!”看她凶神恶煞的样子,王飞有点后怕,心里说:“想不到她是一个这么厉害的女人!”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后悔了?”丁艳咄咄逼人。“我怎么会后悔呢?”王飞嘴巴硬着,“我能得到你是莫大的荣幸。”丁艳马上喜笑颜开,在他脸上不停地吻着,问:“我比你老婆怎么样?”“我老婆根本没法跟你比。”王飞说的倒是实话,他老婆的确不漂亮。“那好,今后你就别碰你老婆。”“那怎么行?她岂不是要怀疑我?”“我嫌脏。你就跟她说你那东西不行了。”“你这未必太自私了吧?”王飞有点反感,“毕竟我跟她是法律上的夫妻,而且生养了一个女儿。”“我不管,爱情本来就是自私的!”王飞无言以对,闭上眼睛。“还有,我要你出来,你必须绝对服从,不然我就把事情告诉你老婆……”

  王飞是一家保健品公司的销售员,不必坐班,工作比较自由。他在和丁艳来往日益增多的同时,隐隐觉得自己像是在泥潭中越陷越深。因为丁艳很霸道,毫无顾忌,不管刮风下雨,一个电话打到他家里,他就得马上出来不可!有时电话是王飞老婆桂珍接的,她也用命令的口气说:“叫王飞出来!”桂珍搞不懂了,问丈夫:“她是谁?”“一起跳舞的。”“怎么用这种口气说话?倒好像她是你老婆?”桂珍疑窦丛生。王飞害怕了,因为桂珍也不是好惹的,尤其她娘家一直在经济上帮助他们,如果被岳父母知道这事,他可吃不住!王飞左思右想,终于下决心终止和丁艳这种不正当的关系。

  九

  为了摆脱丁艳,王飞换了工作,到一家保安公司上班,而且远在浦东。丁艳没辙了,在电话里把王飞狠狠骂了一通。王飞向她极力解释:“这是没法子的事,原来那家保健品公司赚不到钱,作为男人,我要养家糊口。”见丈夫窝囊的样子,桂珍来气了,骂道:“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像缩头乌龟似的?”说着她夺过电话听筒,对着喊:“闭嘴!你这个不要脸的第三者!你再缠着我男人,我就打110报警!”

  照理说丁艳应该收敛一些到此作罢才是,可她改不了傲气,竟对骂说:“哼!你这丑乌鸦,怎么好跟我比?你男人就是不喜欢你,喜欢我怎么样?”桂珍也不是省油的灯,反唇相讥:“天底下怎么会有你这样厚脸皮的女人?你跟旧社会的妓女有啥两样?你这只鸡!鸡——”骂完她重重地把电话挂了。

  丁艳从没被人这么骂过,气得头脑发昏!她马上打王飞的手机,王飞却没接。她更是恼恨不已,像一头困兽在屋里来回走动,嘴里咕哝着:“肯定是他老婆出的主意!肯定是他老婆出的主意!”她恨得咬牙切齿,发誓要报复他老婆。

  几天后的一个中午,丁艳来到王飞家门口,抬手敲门。“谁?”桂珍问。“我,邮递员。”丁艳谎称。桂珍警惕性很高,只把门拉开一条缝,见是个不认识的女人,忙使劲关门。可丁艳已把一瓶药水泼了进来,幸亏桂珍躲得快,脸上没被药水溅着,只是手上浇了一片……

  丁艳因故意伤害罪锒铛入狱。她本是一个受害者,却没有走正道反去害人,面对铁窗她悔恨不已。宋建成去探望她,也后悔得声泪俱下,说:“是我害了你呀……”

  (责编:何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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