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雪松

　　大苇塘有个叫大柱子的小伙子，虽然人不错，可因为穷，二十五六了还没娶上媳妇。然而，人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这天大柱子家里竟然来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而且这姑娘是来他家和大柱子结婚的。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呢?说来话长。

　　这年夏天里的一天，大柱子怀里揣着在城里打工几个月挣的钱，踏上了返家的客车。和他坐在同一排座位上的是个叫海鸥的漂亮姑娘，姑娘开朗大方，是个打工妹。一路上和大柱子谈天说地，两个人都非常快乐。可是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车子跑到半道遇上了特大暴雨，前面的一段公路被泥石流堵住了，得等一天一夜公路才通车。

　　海鸥实在太困了，就眯了一觉，醒来的时候发现大柱子手里拿着不少食物，其中有她最爱吃的辣子鸡块。大柱子告诉海鸥，他见她睡着了，就去了山那边的一个小吃部买了些饭菜来。言谈中，他知道她爱吃辣子鸡块，就给她买来了。海鸥感动得眼泪差点掉下来，长这么大，还没有一个男人对她这么细心过呢!海鸥红着脸儿说：“你真好，谁要是当了你的女朋友，那才是前辈子修来的福分呢!”大柱子听了嘿嘿一乐：“穷家薄业的，谁肯嫁给我过穷日子呢?”海鸥说：“那要是有人愿意和你过穷日子呢?”大柱子说：“如果真有那样的姑娘，我情愿把她给供起来!”两个人又谈了很多，亲热得就好像久别的朋友似的。

　　临分手的时候，海鸥拉着大柱子的手，眼睛都湿润了：“柱子，谢谢你对我的照顾，我会想你的。”长了二十多岁，大柱子还没有感受到姑娘的温柔呢。面对姑娘的柔情，大柱子脸就红了，一时竟不知说什么才好。海鸥的背影早就消失在人流里了，大柱子还站在那里寻找着。虽然仅仅是短暂的一天一夜，可对大柱子来说就是他有生以来最幸福的时光。

　　晚上，大柱子躺在床上，突然来了一条手机短信。打开手机，大柱子就笑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条短信竟是海鸥发过来的。短信的内容是这样的：“把心意折成美丽的蝴蝶，不知能不能飞进你的梦里?把思念化成一片白云，不知能不能飘进你的眼中?在这个月高风清的夜晚，我要对你说一千遍，真的好想你!”

　　看完短信，大柱子不由感慨万千。他买手机也快半年了，这样情意绵绵的短信还是头一次接到。大柱子幸福得差点掉下了眼泪，在感受这份甜蜜的同时，他也给海鸥回了一个短信。

　　从这以后，两个人互发短信，感情越来越深，最后竟到了一日不见短信如隔三秋的地步。面对海鸥的痴情，大柱子在短信里说明了他的实际情况。海鸥在短信上只写了这样一句话：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吃糠咽菜心也甘。海鸥的回答让大柱子深感欣慰。海鸥在短信里告诉他，她回到了城里。为了能早日见到海鸥，大柱子又回到了城里原来的单位打工，他希望他和海鸥之间这份邂逅的感情能有个真实的结果。大柱子和海鸥同在一个城市打工，相距并不是很远，可不知为什么，海鸥对他们的见面日期老是搪塞。最后，耐不住大柱子的一再恳求，这才答应见面。

　　海鸥比以前更漂亮了，两人见面，如同久别的恋人那样。可不知为什么，当着同事和朋友的面，海鸥却说大柱子是她家乡的一个亲戚。海鸥看出了大柱子有些不快，就解释说，她们厂里有规定，是不允许把男朋友带到厂子里来的。大柱子这才释然了。海鸥表示，她不嫌他穷，只要他们把结婚的钱攒够了，就回老家结婚。大柱子怎么也没想到，他一个没人看得上的乡下穷小子，居然还有姑娘喜欢，而且还是一个出类拔萃的漂亮姑娘。大柱子心想，憨人有后福，不是不到，时候未到啊!

　　大柱子怎么也不会想到，因为一件小事两个人竟闹起了矛盾。原来，离上回见面的日子又有一个多月了，大柱子实在忍不住相思之苦，就给海鸥打手机说想要见她。海鸥说她厂里现在忙，抽不开身，让大柱子再等几天，等忙过这一阵子她再约他。大柱子又忍了一些日子，再次请求海鸥出来见他，海鸥仍然说工作忙实在抽不开身，让他再等两天。大柱子心里琢磨，海鸥会不会出什么事儿啊，就找海鸥来了。大柱子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热脸却贴了人家的冷屁股，本以为会给海鸥一个惊喜，没想到海鸥却将他拉到厂外的一个僻静处，斥责他不约自来。大柱子是个倔性子，见海鸥这么对他，头也不回就走了。

　　打那以后，两个人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再也没有联系过。海鸥似乎也在和他较劲，也没找过他。怀着一颗受伤的心，大柱子回到了家乡。他以为他和海鸥的关系已经画上了一个句号，可他没想到，海鸥竟找上门来了。她向他道歉，前嫌自然冰释，大柱子拥着海鸥，生怕她会再飞去。几天后，在大伙羡慕的目光中，两个人结婚了。

　　婚后的日子，自然过得和和美美。半年多后，海鸥生了一个男孩儿。大柱子乐得嘴都合不上了，整日抱着儿子乐哈哈的。屯子里的人都对海鸥结婚不到10个月就生孩子感到不可思议。刚开始大柱子也纳闷，海鸥红着脸儿说，她这是早产，可能是遗传的原因，当年她也是个早产儿。就这样，他们恩恩爱爱地过了两年。大柱子怎么也没有想到，在没有任何预兆的情况下，海鸥和孩子突然不见了。大柱子找遍了村里村外每个角落，仍不见踪影。大柱子心想海鸥和儿子可能被人贩子拐走，暗暗发誓：就是跑遍天涯海角，也要把海鸥和儿子找回来!

　　这天，他收拾行装准备去城里打工，打算挣点钱再去找妻子和儿子。就在他打开衣柜想找过冬的棉衣时，无意间在海鸥的衣服口袋里发现了一个小皮包，当他打开皮包后，顿时惊得目瞪口呆。原来，皮包里放着的是一张按着红色指印的生子协议书。协议书上写得明明白白，海鸥是代孕妈妈，只要她给人家生一个健康的男孩养到两周岁，她就可以得到10万块钱。怪不得海鸥不辞而别，原来秘密竟然在这里!大柱子气得将协议书撕得粉碎，他在心里发誓，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海鸥，向她理论明白……

　　带着伤痕累累的心，大柱子再一次来到城里他曾经打过工的地方。在打工的日子里，每当休息的时候，大柱子就去寻找海鸥。他有一种感觉。海鸥就在市里的某个角落。他找她不为别的，就是想向她问个明白，她为什么那么做?可是几个月过去了，依然没有见到海鸥的影子。

　　大柱子因为受不了海鸥母子离去的伤害，变得精神恍惚。有一天他为单位拉货，不慎从汽车上摔了下去，摔断了左腿不说，更让大柱子痛苦的是，他竟然双目失明了!医生说他摔断了某一根视神经，好起来的希望十分渺茫。这时又传来一个更糟的消息：老板只付了首期的住院费用，就不再理他了。医院下了催款通知，如果大柱子在三天内交不上住院费，将对其停止治疗。大柱子只好让护士代他拨老板的手机，可是老板老是关机。问来看他的工友，工友们说老板已经有好些天没在工地出现了。大柱子的心沉到了极点，他只好哀求平日里要好的工友，无论如何也要将他送回老家。工友们和大柱子的关系都不错，他们凑了些钱，可这些钱只是杯水车薪。就在大柱子准备第二天让工友送他回老家的时候，护士兴奋地告诉他说，老板已经为他交了2万元的押金，并让他好好养伤，让他心理上不要有什么负担，会对他的病负责到底的。大柱子这才放下心来，病情一天比一天好转。更让大柱子高兴的是，老板还专门请来一个护工照顾他。病房里无人的时候，大柱子又想起了海鸥。这个狠心的女人，此时在何方呢？

　　经过一段时间的精心治疗，大柱子的腿伤基本好了，眼睛也奇迹般地恢复得很快。这天，医生高兴地告诉他说，他眼睛上的纱布马上就可以摘除了，大柱子终于又见到了光明。怀着满心的喜悦，大柱子首先对护理他多日的护工表示谢意。护工交给他一封信就走了，大柱子打开了信，映入眼帘的竟是海鸥那娟秀的字体——

　　柱子：你好!

　　当你见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带着儿子回到了娘家。我知道我对不住你，可当时是财迷心窍才选择了那条让人落泪的路。我满以为我会得到那个人的承诺，可是他这两年做生意亏了本钱，根本拿不出那笔钱来。更糟的是，他老婆知道这件事后，带人打了我一顿，并要丈夫做DNA亲子鉴定。我抱着孩子大哭一场，事到如今，我还能说什么呢?那人最后站在了老婆一方，并扬言说再纠缠他就报警。带着伤痕累累的心，我只好带着孩子在城里打工。你一定想知道我为什么会选择和你结婚，就是为了得到那张合法的出生证明啊!我知道我伤害了你的感情，我对不住你。当我知道你又来城里打工后，我曾无数次徘徊在你们单位的门外，可是我实在没有勇气再见你。当我得知你受伤住院而老板又不理会你的时候，我的心都要碎了。我知道，我这辈子最对不住的人就是你了，于是我跑回老家求亲告友凑了3万块钱作为你的医药费。我本想亲自来服侍你，但我实在是无法面对你的双眼。柱子，忘了我，重新开始生活吧!

　　向你忏悔并永远深爱你的海鸥

　　看罢这封信，大柱子的眼泪掉了下来。对他来说，海鸥虽然当过“二奶”，干过对不起自己的事，可是他还是在心里一如既往地爱着她。他发誓，无论走到天涯海角，一定要把海鸥找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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