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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性主义批评视野下的《史记》吕太后形象研究

时间:2023/11/9 作者: 青年时代 热度: 13529
李娜贤

  摘 要:吕太后作为中国第一位执掌国家大权的铁腕女政治家,古往今来,人们对其褒贬不一。然而,在人们对她的人物形象进行不同角度点评之时,都忽略了在众多形象标签之下她的本我只是一名女性。本文立足于女性主义批评视角,对司马迁《史记》中的吕太后形象进行重新解读与分析,揭示《史记》中吕太后形象“妖妇化”的倾向。并探究吕太后转变为“妖妇”的原因。

  关键词:女性主义批评;《史记》;吕太后形象;男权中心主义

  “女性主义文学批评方法诞生于20世纪60年代末期到70年代的欧美。女性主义文学批评十分关注性别在文学创作和批评中的重要意义”,他们以女性经验为立足点对文学史和文学现象进行重新审视,特别注重男性作家笔下的女性形象,批判长期以来被忽视的男权中心主义对女性形象的主观构造,批判其对女性“妖妇化”,揭示男性话语中所隐藏的“厌女症”取向及对于女性意识的压抑。司马迁虽然是讲求实录精神的史学家,但他在描写历史事件,展现人物形象特点时还是不自觉的会根据自己的价值评判去有所侧重的取材与描写,在一定程度上亦体现男权中心社会中男性的价值取向。立足于女性主义批评视角,对《史记》中的吕太后形象进行重新解读,不仅有助于解析吕太后形象背后的文化内涵,同时更有助于解读、分析中国传统文化体系中男性对于女性执政的所持态度。

  一、中国传统文化体系中的女性地位

  在原始社会母系氏族时期,社会是以女性为中心发展的。因为首先女性拥有可以繁衍后代的特殊生理功能,对于部落的延续和壮大至关重要。其次女性按照性别分工从事种植、采集等生活活动,供给着部落的生活资源、掌握着经济命脉。但是由于生产力的发展,男性在社会生产活动中起到的决定性作用日益显现,由此,迎来了父系氏族时代。随着私有制的日益发展,男性中心社会的确立,使得女性地位全方位的沦落。女性逐渐丧失了身心自由,甚至沦为了男性的附庸。女性受到了残酷的待遇,一直在夹缝中求生存。各种男女不平等现象普遍存在,男性对于女性的压迫越来越以合法的样态存在于人们的观念中,甚至形成了礼教律法。以至于不仅整个社会忽略埋没女性意识,连女性自身都以不自觉的样态埋没了自我,放弃了女性作为人的独立自主性。

  因此,在中国的历史中、在文学作品中偶尔出现的具有一定自我觉醒意识、敢于反抗封建礼教、追求独立的女性形象普遍被男性中心主义视野下的道德标准所批判。以至于在文学创作中,对于思想开放的女性形象进行描写并持有赞赏态度的极个别男性作者被具有女性意识的读者所赞叹。但是静心思之,这种赞叹本身不正是进一步的证实和揭露男权社会对于女性意识的压迫吗?当然,即便是具有尊重女性意识的男性作者,由于受到长久“男尊女卑”思想的影响,在其文学创作中仍会不自然的忽略女性被压抑的事实,而流露出对代表强权的女性形象的抨击和控诉。

  二、《史记》中吕太后的“妖妇化”形象

  西蒙·波伏娃认为“女性不是天生的,而是被制造出来的。”在男性意识和男性文学中,存在着两种不真实的女性形象,一种是“天使”,一种是“妖妇”。女性主义批评认为,传统的文学创作和文学批评中的塑造的女性形象由于都是男權制霸权社会影响下的产物,因此男性作家笔下的女性形象无论是“天使”还是“妖妇”,一定程度上都是对女性的压抑和歪曲,对于女性的本性的展现都是有失公允的。

  吕雉作为杰出的女政治家,司马迁将其作为唯一的女性单独列传成《吕太后本纪》,且在整部《史记》中的亦提及吕雉的政绩及其起到的积极作用。但值得注意的是,在最集中展现人物形象,体现作者道德取向的《吕太后本纪》中作者却刻意省略了吕雉所有的壮举,而着重笔墨通过直接和间接的描写来塑造出了一个阴险毒辣,甚至几近扭曲变态的残暴的“妖妇”般的女主形象。

  “太后遂断戚夫人手足,去眼,煇耳,饮瘖药,使居厕中,命曰‘人彘”

  司马迁对于吕太后的残暴行为没有进行主观评价,而是通过描写孝惠帝见戚夫人“乃大哭,因病,岁馀不能起”及“使人请太后曰:‘此非人所为。臣为太后子,终不能治天下。孝惠以此日饮为淫乐,不听政,故有病也。”的巨大反映,借作为一国之君的惠帝震惊、不忍、重病、放任政权来控诉吕太后的行为,从侧面展现并批判了吕太后毫无人性、暴虐变态的形象。对戚夫人如此,对戚夫人之子赵王,吕太后更是想尽一切办法欲将年幼无辜的赵王于死地。仁慈的孝惠帝知道母亲的杀意,亲自保护赵王的人身安全,却仍是没能阻止吕太后的毒杀。司马迁采用对比的手法,使得吕太后的“狠”与惠帝的“善”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从而凸显出了作为君主的男子尚且如此之善,作为女子的吕太后却是如此极尽阴险毒辣,更是加固了吕太后“妖妇”形象。

  “二年,楚元王、齐悼惠王皆来朝。十月,孝惠与齐王燕饮太后前,孝惠以为齐王兄,置上坐,如家人之礼。太后怒,乃令酌两卮酖,置前,令齐王起为寿。”

  在封建社会等级森严的制度下,作为君王的孝惠帝以家人之礼让齐王坐上座的这一举动虽有悖于君臣之礼,然而却不该是齐王要被处死的理由。吕太后见惠帝置齐王于上座而大怒,竟命人倒两杯毒酒放齐王面前让齐王喝酒祝寿。在司马迁的笔下吕太后的残暴疯狂已到了不可救药的程度。尽管诸侯王身份高贵,于她而言其生命亦如草芥一般,是留是杀全凭一念之间。可以说最终齐王以献郡的方式换回自己的性命。

  在《吕太后本纪》中作者几乎没有描写吕雉作为一个正常的女子形象所体现出来的母性、仁慈的一面,而是充满着残暴与杀戮,这正是反映了吕太后作为女性对男性而言的一种威胁和挑战,她的铁腕强权是男性所厌恶和恐惧的,流露出了男性文学的“厌女症”。吕太后女性意识的完全崛起正是男性中心主义社会所不容的,作为具有一定尊重女性意识的司马迁在取材与字里行间亦是表现出对其形象的难以接受。

  三、男权中心主义压抑下的性情转变

  在中国阳尊阴卑的传统思维模式下,女性始终处于卑微的受压抑的依附于男性而生存着。吕太后却突破了传统女性的顺从、依附男性的人设。在《吕太后本纪》中记录了她“妖妇化”的非人霸权状态。其实结合众多历史事实可知,最初的吕太后亦与众多受男性中心主义社会压抑的女性一样,是顺从父命的好女儿、节俭持家的好媳妇、疼爱子女的好母亲。

  之所谓称其为好女儿,是她在正值少女怀春之际,只因她的父亲所谓的会识面相就执意将女儿嫁给生活拮据、如地痞无赖般的刘邦,而吕雉则选择隐忍并顺从父命。谁也不知道刘邦日后到底能否做出一番事业,只是因为父亲的命令,使得吕雉不得不压抑着自己选择良夫佳偶的愿望而选择服从。

  初嫁刘邦之时,吕雉可算是贤惠的妻子。刘邦在外到处骗吃骗喝之际,吕雉便亲率子女从事农桑针织,孝顺刘邦的父亲,过着自食其力的生活。在刘邦因醉酒导致逃犯逃跑而过上亡命天涯的生活时,吕雉除支撑家庭外,还要时常长途跋涉的去给丈夫送衣食。在当时社会,对于女性离婚、改嫁地举动具有很大的包容性,是相对自由的。然而面对着艰苦地婚姻生活,吕雉没有选择逃离,而是选择了坚守,在传统道德中吕雉是符合男性对于传统女性形象的要求的。然而如此为夫操劳的女子,丈夫兵敗而与公公沦为项羽的人质,时刻面临死亡的威胁时等来的不是丈夫的及时营救,却是丈夫对项羽扬言要烹煮公公时“分一杯羹”的荒谬回答,对于吕雉而言她的内心是绝望的。从而也就奠定吕雉不满于男权社会对于她的压抑,开始具有了反抗、独立意识,致使性情亦从温顺隐忍转为了刚强坚韧。

  如若她是一个男权社会中一个普通的受传统礼教束缚的女性,那么她所被要求的只是贤良淑德,相夫教子,然而生活在争权夺利的后宫中,作为后宫之主,更作为母亲,她要拼尽全力靠自己的力量去捍卫儿女的政治地位及生活的安定。女子是柔弱的,而母亲却是强大的。当刘邦屡次想要废掉惠帝太子之位而立戚夫人的儿子赵王时,吕雉奔走求助于大臣之间并跪谢大臣们的力保太子之恩。当刘邦决定将已嫁为人妻的鲁元公主送去和亲时,吕雉更是找刘邦通过连连哭泣坚决反对从而保护女儿。作为一国之后,在刘邦弥留之际,她仔细地询问着刘邦相国接班人人选问题,同时亦是按照刘邦的意愿去封赏大臣。坐江山最怕母强子弱,面对着虎视眈眈地望着汉王室的诸侯王,孝惠帝过于软弱仁慈,吕太后只得执掌大权,随着反对她的声音愈加强烈,她为守护政治地位便开始走上了残暴霸权。

  若说造成她心态扭曲残暴的导火索,应属戚夫人的存在了。任何一个女子都渴望有一个美满的婚姻。然而,因刘邦而作为人质受尽身体与精神折磨的吕雉阔别7年才终于回到丈夫身边时,却发现丈夫早已有了新欢---戚夫人。吕太后心中虽然已积聚起了对戚夫人的怨恨,但她却并没有声张,只是压抑着自己隐忍和退让。而戚夫人几次欲立自己的儿子赵王为太子的举动更是触碰了吕太后最后的底线。在男权社会的压迫下,吕雉只能选择一度隐忍直至心里扭曲,以至于刘邦一死,她便以极其变态的手段以个人发泄的形式使戚夫人成为“人彘”。

  由此可见,女性性情的转变与封建制度下男权主义社会对她的极度压迫是分不开的。在这种无形且侵蚀性极强的压抑中,女性意识或者渐渐被扼杀的所剩无几,或者被激发的淋漓尽致。然而不管是哪一种,在男性意识及男性作品中都不应该被忽略甚至歪曲丑化。吕太后虽采取诸多残忍手段,但作为原本的一名女性,她仍是封建男性中心主义社会中的牺牲品。

  古往今来,人们对于吕太后的形象做了各种角度的剖析。然而,不管对其是褒是贬,都应遵循其作为女性本真原始的自我意识样态,反对性别意识,尤其是反对男性中心社会对于吕后形象的歪曲,反对对其“妖妇化”的塑造,深入剖析父、夫权制对于女性的压抑,公正全面的看待吕后形象形成的诸多因素。

  参考文献:

  [1]邱运华.文学批评方法与案例(第二版)[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2006.

  [2]司马迁.史记[M].上海:中华书局,1959.

  [3]郭丹.从社会性别视角浅析中国妇女史——女性地位的变迁[J].科教导刊,2013.12.

  [4]郑蔚萍.汉宫铁腕女人吕后形象分析[J].黑河学院学报,20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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