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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明代《万历野获编》的史料价值

时间:2023/11/9 作者: 山东青年 热度: 14543
胡雪

  摘 要:《万历野获编》是明代人沈德符所撰的史料笔记。记述起于明初,迄于万历末年;史料来源广泛,时间空间跨度大;内容丰富,上自朝廷典章制度、治乱得失,下至山川风物,乃至文人学士的琐事逸闻等,皆有所记载。是研究明史的重要史料文献。

  关键词: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史料价值

  《万历野获编》是明代人沈德符所撰的史料笔记。现刊行版为中华书局1959年2月第1版。该书与续编各三十卷,另有补遗四卷,共566000字。记述起于明初,迄于万历末年,上自朝廷典章制度、治乱得失,下至山川风物,乃至文人学士的琐事逸闻等,皆有所记载,较好地补充了《明史》、《明史录》等官修正史中所缺失或记述不详的内容,是研究明史的重要史料文献。现拟从以下几个方面来分析一下该书的史料价值,亦是近来读书所感。

  一、作者其人

  作者是书的创造者,要分析一部书的价值如何,作者的生平事迹、价值观念、看问题的视角,乃至其写作手法,都是首先且必要的参考因素。《万历野获编》的作者沈德符,字景倩,又字虎臣,浙江秀水(今嘉兴)人,生于万历六年(1578),卒于崇祯十六年(1642),基本上经历了整个晚明时期。他的祖父沈启原,是嘉靖己未三十八年(1559)进士,家世宦以赀雄里中。其父沈自邠是万历五年进士,授翰林院检讨。沈德符自幼随祖父、父亲居住在北京,有这样良好的家庭环境与学习环境,使得他自幼嗜好读书,曾入国子监为贡生,是万历四十六年举人。但他的仕宦之道也仅止于此。官道不通,也使得他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用在博览群书,结交士大夫上,这为他之后撰写野史笔记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并且沈德符的读书治学之风亦对其后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从清康熙年间其后代沈振搜辑该书补遗八卷即可看出。

  通过了解沈德符及其家族,可以得出以下几点:一是他有较好的条件来获取一手资料,二是他有严谨的治学态度以及重视史学的家风,三是他博览群书、学识渊博。这些都使他具备了一位史学家应有的修养,即史家四长——史实、史学、史才、史德。具体来说,就是有一定系统的史学理论观,有研究历史的基本功与基本技能,最重要的是能实事求是,秉笔直书。明万历朝中后期,“前后七子所倡导的文学复古运动尚有余波,沈德符对不同时代的史料一视同仁,特别是对宋元文献的采用,极为难得。正如清代学者钱谦益所指出的:“王、李之学盛行,吴越间学者拾其残溜,相戒不读唐以后书,而景倩独近搜博览,其于两宋以来史乘、别集、故家旧事,往往能敷陈其本末,疏通其端绪。”\+①因此《万历野获编》虽是一部私家撰写的野史,但其史料的可信度并不比官修正史要低,甚至出于某些政治立场的原因,其可信度反而要高过正史中的某些记载。最起码可以作为补充正史的重要材料。

  二、史料来源

  这一点可以从两大方面来加以分析,一是时间维度,二是空间维度。时间维度方面,《万历野获编》叙事起于明初,迄于神宗万历末年,跨度两个半世纪左右,不可谓不广。今天我们所看到的《万历野获编》是经清代桐乡人钱枋重新割裂排缵的,将原书的二十卷及续编十二卷,都排为了三十卷。钱枋编缵分类的依据固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正如其在《野获编分类凡例》中所说:“今此编只就所有者各为标出,或以官,或以人,或以事。条章粗列,各以类聚。”\+②但是通览全书不难发现,在每一卷每一类中,都有按一定的时间顺序排列,例如卷一“列朝”门中,第一条为“告天即位”,讲太祖朱元璋登极前告天,以示顺应天意之事;第十五条为“建文君出亡”;第二十九条为“天顺年号”,记明英宗复位后天顺年号之事;第三十八条为“弘治中年之政”;第四十四条为“武宗游兴之始”。接着在卷二“列朝”门中,第一条为“世宗入少绍礼”,第四十条为“今上圣孝”,“今上”者,即神宗朱翊钧。其时间跨度及先后顺序一目了然。《万历野获编》叙事虽起于明初,但在许多条目中都有不少前朝故事,如卷一“列朝”门第六条“御制文集”中载:

  帝王御集,莫尊崇于赵宋,每一朝则建一阁庋之。如龙图天章而下,俱为收贮秘阁。置学士、直学士、待制、直阁诸官。若此朝无集则阙之。即徽宗播迁裔土,南渡尚能博访异文,以建敷文阁是矣。\+③

  又如卷二十四“畿辅”门“周宣王石鼓”条载:

  周宣王石鼓凡十人,久弃陈仓野中,仅存其八,唐时郑余庆始徙置凤翔县。至宋仁宗皇祐间,向传师又得其二,于是石鼓始完,宋徽宗又徙之辟雍。靖康之乱,金人取归燕,亦置之文庙。元仁宗又移置国子监文庙戟门,左右并列,使后学得睹周世第一奇文,即天球拱璧不敌也。因思宋世崇文好学,得此无足怪;然而璞重难移,非他珍异可箧笥藏者,粘没罕辈破城时,日索金银表段,何以亦及此大骨董?盖天意使然。他日金宣宗迁汴后,蒙古攻城,一切顽石俱充炮用,即艮岳无片砾存者,十鼓虽微,安得自免?\+④

  这是沈德符饱读史书,融会贯通的结果。

  也许从严格意义上来讲,时间维度并不属于史料来源的范畴,但笔者认为,历史人物或历史事件都是存在或发生于某个时间段或某一时间点的,作者生存年代距所叙史料发生年代愈近,其原貌的还原程度也应是越高的。正如克罗齐所说:“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从这个意义上讲沈德符编《野获编》在当时也可算作是一部当代史了。

  空间维度方面,是指《万历野获编》的取材渠道多种多样。有从小在祖父、父亲等人的交谈中耳熏目染铭记于心的,有通过读史阅书得来和感悟的,有自己结交士大夫或亲眼目睹或攀谈得来的,甚至有与民间老农畅快交谈时得知的前辈的种种事迹。正如沈德符在序言中所云:“余生长京邸,孩时即闻朝家事,家庭间又窃聆父祖绪言,因喜诵说之。比成童,适先人弃养,复从乡邦先达,剽窃一二雅谈。或与陇亩老农,谈说前辈典型。”\+⑤可见沈德符已将搜集史料融入到了自己的日常生活中,所见所闻皆可成为搜集考证的对象,如卷二十四“畿辅”门“西苑豢畜”条云:

  余往年初应京兆试,暇日同戚畹郭小侯游西苑,见豢笼诸禽颇珍异,足为耳目玩。至若彪豹之属无虑数十,俱贮槛中,腥风逆鼻,爪目可畏,意甚憎之。又有所谓虎城,全如边外墩堡式,前后铁门扃固,畜牝牡二,于菟中设一厅事,为其避雨雪处,昂首上视,如诉饥状。好事者多投以鸡犬,鸡无知初尚啄其目,虎一嘘气毛羽尽堕;狗初投下,即已悸而僵,任其糜啜而已。\+⑥

  接下来“南内”条云:

  余曾游南内,在禁城外之巽隅,亦有首门二门,以及两掖门,即景泰时锢英宗处,所称小南城者是也。二门内亦有前后两殿,具体而微,旁有两庑,所以奉太上者止此矣。其他离宫以及圆殿石桥,皆复辟后天顺间所增饰者,非初制也。闻之老中官,不特室宇湫隘,侍卫寂寥,即膳羞从赎入,亦不时具,并纸笔不多给,虑其与外人通谋议也。\+⑦

  若非亲眼所见,记述不会如此之细之详。且沈德符祖父沈启原自解任归田,居于秀水长溪村。乡间园第中本有沈启原之父沈谧所建的“万书楼三楹”,沈启原曾进一步积贮图书,将“万书楼”扩建为“芳润楼”,终日读书。沈德符回乡后即由祖父教读,祖父去世后,留下了这座藏书楼和老人家的治学精神。正是这些丰富的藏书,与沈德符的阅历见闻相互印证,使其去伪存真,更增加了史料的可信度。

  三、内容价值

  《万历野获编》的内容十分丰富,凡566000字,比之《史记》还要多出几千字。上至典章制度、治乱得失,下至山川风物、文人逸事,皆包含其中,而尤以世宗、神宗两朝的典章制度最为详尽。如前所述,经钱枋分类排编的《野获编》共三十卷,补遗四卷。从卷一“列朝”门至卷二十二“督抚”、“司道”、“府县”诸门,皆为政治生活的内容,并且记叙也较为详尽,与《明史》、《明史录》等比较阅读,或可补正史之不足。现举一例加以说明:

  明初靖难之役后,惠宗建文帝的去向问题史家一直颇有争议,《明史》卷四·本纪第四中载:

  宫中火起,帝不知所终。燕王遣中使出帝后尸于火中,越八日壬申葬之。……或云帝由地道出亡。正统五年,有僧自云南至广西,诡称建文皇帝。思恩知府岑瑛闻于朝。按问,乃钧州人杨行祥,年已九十余,下狱,阅四月死。同谋僧十二人,皆戌辽东。自后滇、黔、巴、蜀间,相传有帝为僧时往来迹。\+⑧

  卷十·本纪第十中载:“丁巳,广西僧杨行祥伪称建文帝,械送京师,锢锦衣卫狱死。”\+⑨所载尤为简略。《明史录》中云:

  有僧年九十余,自云南至广西,语人曰:我建文也。张天师言我有四十年苦,今为僧期满,宜亟返邦国。以黄纸为书命其徒清进持诣思恩府土官知府岑瑛执送,总兵官柳溥械至京。会官鞫之,乃言其姓名为杨行祥,河南钧州白沙里人。洪武十七年度为僧,历游两京云南贵州至广西。

  上命锦衣卫锢禁之,凡四踰月死狱中。其同谋僧十二人俱谪戍辽东边卫。\+⑩

  所载与《明史》基本一致,但也略显单薄。《万历野获编》卷一“列朝”门“建文君出亡”条中载:

  建文君出亡再归,其说不一。陆文裕谓从云南到阙,有故臣太监吴诚识之,遂留之内廷,以寿终,葬金山。郑端简之说亦如之。独薛方山《宪章录》云:正统十二年,广西思恩州获异僧杨应能,升州为府,以土知州岑瑛为知府。异僧即建文也。亦以吴诚为证,初不言其伪。《实录》则云:……。凡三说俱不同。……近日此中乃有刻《致身录》者,谓其先世曾为建文功臣,因侍从潜遁为僧,假称师徒,遍历海内,且幸其家数度。此时苏、嘉二府逼近金陵,何以往来自由?……又,《传信录》云:宣宗皇帝,乃建文君之子,传至世宗,皆建文之后。此语尤可诧。B11

  文中所及陆文裕者,名深,字子渊,谥文裕,弘治十八年(1505)进士,授编修,后官至詹事府詹事,洞究经史。郑端简者,名晓,字窒甫,谥端简,嘉靖二年(1523)进士,授职方主事。薛方山者,名应旗,字仲常,号方山,明朝学者、藏书家,嘉靖十四年进士,曾官南京考工郎中。以三人情况来看,其所言亦有可参考的价值。沈德符将其统录于《野获编》中,虽然“为真为伪,亦未可臆断”,但单就史料而言,比之《明史》、《明史录》要更为详细,也给后人留下更多探究考证的依据。此外,在沈德符的引述中包含了数目相当可观的奏疏、邸报,其中部分奏疏,据沈德符所称,在当世己十分罕见,如卷四“宗藩”门“蔡虚台辨疏”条称:“今疏已无可觅,偶记其末数行,隐括颇核,因记之。”B12

  在社会生活方面,《万历野获编》中不仅有些内容要比正史更为详尽,还有部分史料为《明史》所无,其价值不言而喻。如卷二十四“风俗”门“火把节”、“种羊”等条,“火把节”条云:“今滇中以六月念八日为火把节。是日,人家缚茭芦高七八尺,置门外烧之,至夜火光烛天。又用牲肉细缕如脍,和以盐醢生食之。”B13对滇中的社会风俗做了比较详细的记载。又卷二十四“技艺”门“斗物”条云:

  最微为蟋蟀斗,……我朝宣宗最娴此戏,曾密诏苏州知府况锺进千个,一时语云:“促织瞿瞿叫,宣德皇帝要。”此语至今犹传,苏州卫中武弁,闻尚有以捕蟋蟀比首虏功,得世职者。今宣窑蟋蟀盆甚珍重,其价不灭宣和盆也。近日吴越浪子有酷好此戏,每赌胜负辄数百金,至有破家者,亦贾之流毒也。B14

  “缙绅余技”条云:

  近年士大夫享太平之乐,以其聪明寄之剩技,余髫年见吴大参(国伦)善击鼓,真渊渊有金石声,但不知于王处仲何如?吴中缙绅,则留意声律,如太仓张工部(新)、吴江沈吏部(璟)、无锡吴进士(噔,时)俱工度曲,每广坐命技,即老优名介,俱皇遽失措,真不减江东公瑾,比习尚所成,亦犹秦晋诸公多娴骑射耳。近在都下见王驸马(昺)、张缇帅(懋忠)诸君,蹴鞠俱精绝。此盖蹋掷通于击刺,正彻侯本色,不足异

  也。B15

  《万历野获编》对明代社会风俗以及文人士大夫日常生活的记载,不仅补正史之所缺,更是对我们研究明代社会生活的风貌,探究晚明社会转型的情况提供了十分珍贵的资料,意义重大。

  文化内容主要集中在书中卷二十五“评论”、“著述”、“词曲”三门中。而尤以“词曲”一门最具典型。“西厢”、“太和记”、“昙花记”、“拜月亭”诸条,或是写世人评议,或是记其创作始末,为后世人研究这些词曲提供了重要史料。而“南北散套”、“弦索入曲”、“北词传授”、“时尚小令”等条描绘了明代南北词曲的异同及相互影响、融会贯通的情况,是我们对当时南北文化的交流有了以史料为基础的更进一步的认识。如“北词传授”条中曰:

  自吴人重南曲,皆祖昆山魏良辅,而北调几废,今惟金陵存此调。然北派亦不同,有金陵、有汴梁、有云中,而吴中以北曲擅场者,仅见张野一人,故寿州产也,亦与金陵小有异同处。顷甲辰年马四娘以“生平不识金阊”为恨,因挈其家女郎十五六人来吴中,唱《北西厢》全本。……今南教坊有传寿者字灵修,工北曲。B16

  “时尚小令”条中曰:

  比年以来,又有《打枣竿》、《挂枝儿》二曲,其腔调约略相似。则不问南北,不问男女,不问老幼良贱,人人习之,亦人人喜听之。……又《山坡羊》者李、何二公所喜,今南北词俱有此名,但北方惟盛《爱数落山坡羊》,其曲自宣、大、辽陈三镇传来,今京师技女,惯以此充弦索北调。B17这些都提供了明代民歌发展状况的重要依据。

  由于明朝嘉靖、万历时期不少作家是沈德符父祖及自己的知交、朋友,所以关于他们的记述都颇真切生动。比如,沈德符写在自己邸中与袁中郎论诗,十分形象地描绘了袁中郎攻讥王世贞、李攀龙,推奖徐文长的情状。又记朋友张幼予的怪癖,竟在“常庑间挂十数牌,署名张幼予卖诗或卖文,以及卖浆、卖痴、卖呆之属”B18,写出了当时一部分文人玩世不恭的处世态度。书中关于“以诗卷遍贽达官”的“正人”愚妄可笑事迹的记载,关于高僧达观生平事迹的介绍,为考察嘉靖、万历时期明代诗人的状况和研究著名戏曲作家汤显祖也提供了重要材料。

  经济内容较之前所述政治、社会、文化方面的内容要少一些,仅卷十二“户部”门“海上市舶司”、“劝农”、“西北水田”、“西北水利”四条,“河槽”门中十余条,加之补遗卷二“户部”门中“江南白粮”、“贡害”、“岁入”三条,凡不过二十条。内容虽少,但对于研究明代经济,尤其是漕运、海运、水利等具有重要的价值。“河槽”门“海运”条中云:

  本朝辽东一镇,岁饷专仰给于海运。文皇徒都北京,犹议立海漕都运使,得比布政司,已而中辍。今十三总中,遮洋一总,尚为海道设也。议海道自不得不议胶莱,以防海运之阻。隆庆五年,山东巡抚梁梦龙等,上海运议曰:“……第考海道,南自淮安至胶州,北自天津至海仓,各有商贩往来。中间自胶州至海仓一带,亦有岛人商贾,出入其间。臣等因遣官自淮安运米二千石,自胶州运麦一千五百石,各入海出天津,以试海道,无不利者。其淮安至天津,以道计三千三百里,风便两旬可达。……可以接济京储,羽翼漕河,省挽牵之力,免守帮之苦,而防海卫所,犬牙错落,又可以严海禁,壮神都。甚便!”B19可见海运漕运之重要性,更与国家兴衰息息相关。

  对民族关系以及中外交流的记载集中于卷三十“土司”、“外国”门,以及补遗卷四“土司”、“外国”门。“土司”门中诸条,记载了云南、四川、湖广、贵州、广西等地少数民族与中央政权的关系,以及流官、土官的情况,日后改土归流之端倪已现。“外国”门中诸条,记载了明代中国与中亚、西亚、东亚、东南亚及海外诸国的往来情况,尤以“西域记”条所载西域诸国最为详尽,可与《明史·西域传》互为补充。而“红毛夷”一条,所载亦十分详尽,记其“始入粤东海中”至“初至内地”与中国贸易的史实。《明史》卷二六四·列传第一五二中仅记:“红毛夷者,海外杂种,绀眼,赤须发,所谓和兰国也。自昔不通中土,由大泥、咬吧二国通闽商。”B20介绍十分简短。《野获编》中这些史料对于我们研究明代民族关系及中外关系具有重要意义。

  关于内容方面,还可以再多说一点的是,笔者最初接触到《万历野获编》,是在读黄仁宇先生的《万历十五年》时,书中引用《野获编》中的史料或说明问题,或佐证论点。近来在读何兹全主编,商传著的《走进晚明》,书中也多出引《野获编》的内容。今人著作十分重视《野获编》,多处征引,也可从侧面反映出该书的史料价值是比较高的。

  四、美中不足

  当然,任何事物都具有两面性,需要我们辩证地看待。《万历野获编》的史料固然丰富,许多评论与见解也十分中肯,但在阅读过程中同样能感受到其缺陷与不足。

  首先,书中内容多有封建迷信的因素渗透其中。卷二十七“神仙”门,卷二十八“果报”、“徵梦”、“鬼怪”诸门,卷二十九“吉祥”门、“叛贼”门,所记多怪力乱神,因果报应,实为书中之糟粕。

  其次,《万历野获编》重政治,轻经济。书中有近三分之二的内容是有关宫廷事件和上层政治生活的记载,而对经济及其他方面的记载则相较少。不过笔者认为这也与作者的亲身经历有关,沈德符长期接触的多为政治人物,且自己也曾为官,对政治生活的了解和观察自然也就更深入,更详尽一些。这也使得他在行文时更偏重政治内容。

  最后,书中对明代帝王大都高度赞扬。卷一“列朝”门“告天即位”条,对太祖朱元璋告天即位的做法大加赞扬,言其“真合尧舜汤武为心也,超千古而延万世”B21。卷十七“兵部”门“日本”条云:“不知主上(按:神宗万历)仁圣,非唐文皇好大喜功者比。”B22虽然许多赞扬是就事而论,但有些不免言过其实,过度拔高了。

  还有一点需要指出的是,因为现行的《万历野获编》是经清代钱枋重新分类排缵的,有许多避讳是就他所处的时代而改的,并非沈德符撰写时原有的,如卷一“列朝”门“避讳”条中:“……如唐元宗讳隆基,则刘知几改名。”B23因需避清圣祖康熙帝玄烨之讳,而改“唐玄宗”为“唐元宗”。在阅读时注意这一背景,就可以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疑惑。

  五、小结

  综上可知,《万历野获编》虽有缺陷与不足,但瑕不掩瑜。书中史料丰富,为我们描绘出了一幅涉及明代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外交方方面面的生动画卷,补正史之未尽,记正史之所缺,不仅对史学而且对文学研究同样大有裨益,史料价值很高。清代学者朱彝尊谓其:“事有左证,论无偏党,明代野史,未有过焉者。”B24晚清学者李慈铭称其“议论平允,而考证切实,远出《笔麈》、《国榷》、《孤树裒谈》、《双槐岁钞》诸书之上,考明事者,以此为渊蔽焉。”B25现代学者刘叶秋则称“专载明代故事的笔记,当首推《万历野获编》。”B26今天我们要做的,就是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充分挖掘并利用其史料价值。

  [注释]

  ① 钱谦益《列朝诗集小传·丁集下》“沈先辈德符”条,上海古籍出版社,2008年版, 657页。

  ② 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分类凡例》.,中华书局1959年版,7页。

  ③ 同上,卷一《列朝·御制文集》,3页。

  ④ 同上,卷二十四《畿辅·周宣王石鼓》,609页。

  ⑤ 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序》,3页。

  ⑥ 同上,卷二十四《畿辅·西苑豢畜》,606页。

  ⑦ 同上:卷二十四《畿辅·南内》,607页。

  ⑧ 张廷玉等:《明史》卷四·本纪第四,北京:中华书局,66页。

  ⑨ 同上,卷十·本纪第十,131页。

  ⑩ 《大明英宗睿皇帝实录》卷七十三。

  B11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卷一《列朝·建文君出亡》,9页。

  B12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卷四《宗藩·蔡虚台辨疏》,126页。

  B13同上,卷二十四《风俗·火把节》,622页。

  B14同上,卷二十四《技艺·斗物》,625页。

  B15同上,卷二十四《技艺·缙绅余技》,627页。

  B16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卷二十五《词曲·北词传授》,646页。

  B17同上,卷二十五《词曲·时尚小令》,647页。

  B18同上,卷二十三《士人·张幼予》,582页。

  B19同上,卷十二《河槽·海运》,323页。

  B20张廷玉等:《明史》卷二六四·列传第一五二,6817页。

  B21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卷一《列传·告天即位》,1页。

  B22同上,卷十七《兵部·日本》,436页。

  B23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卷一《列朝·避讳》,7页。

  B24朱彝尊:《静志居诗话》卷十七《沈德符》条,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90年,515贞。

  B25李慈铭撰、由云龙辑《越缦堂读书记》卷十一《野获编》条,北京:中华书局,1963年,1150页。

  B26刘叶秋《历代笔记概述(第二版)》第六章《明代的笔记》第二节《历史琐闻炎的港记》,北京出版社,169页。

  (作者单位:山东师范大学历史与社会发展学院,山东 济南 2503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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