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父亲的辞世曾一度让他以为这门亲事将被一个合理的理由毁掉。家徒四壁的年代,长兄如父的重担,完完全全倾卸在了他的肩上。昨天女方家里托媒人来信问问结婚的事,一下子把这个穷小子乐坏了,晚上趴在被窝里哭到深夜,枕头湿了大半。
第二天,他把平日卖豆腐攒下的钱买了两坛好酒,差媒人送到女方家里,心里满是期待。
从相亲那天算起,已经有半年多没去过女方家里了,事实上也就相亲那天去过。不是出于害羞的历史传统,而是确实找不出一件像模像样的衣裳去见她。
十月的天气,秋高气爽。他和她,相约一起去了县城里的照相馆,他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显得有些拘谨,木讷的听着摄影师来回的摆布,笨拙的动作让她觉得可爱。为了照相,她特意去烫了波浪的头发,白皙的面容,窈窕的身材,时髦的打扮与他那身褪色的旧军装形成鲜明的对比,这天他特意戴了一顶老式橄榄绿军帽。一下午,她很兴奋的提各种建议,心里想着要把最多的表情表现在那张2寸的结婚照上。
从照相馆出来,他已累的疲惫不堪,平日里干体力活也没有这样累过。也许大半是出于紧张,走出照相馆,他的表情才放松了些许。十月的骄阳在傍晚绽放成美丽的油彩,一路上她坐在他的永久自行车后面,哼着歌,双手扶着他健壮的腰板,脸上的紅晕写满了幸福。他有力的登着踏板,眼里露出少见的喜悦,心里的高兴劲儿时不时挑起嘴角的上扬,一路晚霞,车轮满载着幸福,在斜晖里前行。
“噼啪”的鞭炮声夹杂着人群的吆喝声,好不热闹。三个还未成年的弟弟忙的脚不离地,这是他和她的婚礼,家族里的长辈叔婶一改平日里鄙夷的脸色,满脸热情的招待着她的娘家人——多半是出于女方家里厚重的陪嫁。
婚房是新盖得土屋,没有院墙,几根木桩支成的篱笆连着木板制成的栅门,就是他们从此停靠的港湾。客厅的正墙上装饰着几幅简陋的字画。唯一算得上有观赏性的摆设是她娘家哥哥贺送的一套玻璃灯具,上面贴着那张洗印了两份的2寸结婚照,另一张在结婚证上。
每一个进客厅的人都会经过这张2寸的结婚照,他浓黑的眉毛下面那双有神的眼睛显得刚毅成熟,她,俏皮的波浪卷,幸福的微笑显的大方稳重。
话到如今,他和她早已昭华散尽,过着油盐酱醋的生活,婚房已成旧家。那张2寸的结婚照,已经在我钱包里存放了许久,父母的爱情也已随着岁月的敲打,化作浓浓的亲情。什么是幸福的定义,各有各的看法,也许不变的只有那一句话——惟愿现世安稳,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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