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前段时间网上流行晒旧照,我翻箱倒柜地找出一大堆相册,躺在床上一本一本地翻阅。在泛黄的照片中,一张张纯净的笑脸,纪念着青春最为肆意的美好!在一本相册的一角,贴着一张两寸的黑白照片。照片里是一个充满稚气的少年,整齐的头发,浓黑的眉毛,高高的鼻梁,眼睛因为过于张扬的笑容而微眯着。
“嘿,给你看我的初中毕业照。”男生从桌兜里摸索了一阵,摇晃着手里的两寸照片。
“噗,这么丑!嘴都快咧到耳根了,耳朵好像米老鼠。咦,眼睛到哪儿去了?”女生抢过照片,嘲笑着男生。
“有那么丑吗?”男生无比颓丧地说。
“嗯,也不是丑得那么惊天地泣鬼神,你可别给别人看。这样吧,照片我帮你保存,保证不让别人看到。”女生说着就把照片夹进了自己的日记本。
男生默默地妥协了。
那时,我们刚上高中,他是我的同桌。我喜欢欺负他,他总是憨憨地笑,从不与我计较。其实,我并不是喜欢欺负他,而是喜欢看他被我捉弄时,那副憨憨的样子。
这张照片就是这样被我强取豪夺来的。只是,他并不知道,他的照片在我的日记本里夹了3年。3年时间,总计1000多个日子,日记本换了几个,它也跟着日子行走着,总停留在我写日记的那一页。直到后来,我摒弃了写日记的习惯,它才被贴到了这本相册里。
2
彼时,恋爱还是禁忌,却也有些青春年少的心在荷尔蒙的驱使下,蠢蠢欲动。
教室里有关我们的流言,我们不是没有听到过。大多数时候,我们都选择装聋作哑,不去理会。实在敷衍不过去,才会辩驳几句。然而,這样的事,本就不是辩驳得清的,越是辩解,越是被人认为此地无银。
那日午后,他不在教室,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后座的男生又带头起哄,编排我和他的事。我的性格原本大大咧咧,并不会因为一个玩笑而生气,但是那时我特别害怕自己内心的秘密被发现。于是为了掩饰自己的心虚,我大声吼道:“请不要再把我和他扯在一起,告诉你们,我跟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不料话音刚落,我便发现他站在后门,双手抱胸,斜倚着门框一动不动地看着教室里上演的这场“闹剧”。
我尴尬至极地呆立在原地,脑子里一片混乱。
人生是这样短暂,短暂到我回忆起这一幕情景,仿佛昨日。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站在那里的,至今我都不知道。只记得,在上课前,他面容平静地问了我一句:“你真的就那么讨厌他们把我们凑在一起吗?”
我摇头也不是,点头也不是,只好摆了摆手,哈哈一笑道:“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吧,我们坦坦荡荡的怕什么。”
“哦,也是,玩笑而已。”良久,我听到他喃喃自语地说道。
我木然地看着他的侧脸,心里有一丝丝酸涩。
自那以后,我不再肆无忌惮地欺负他,他也更加沉默。那种疏离似乎在我们之间筑起一道若有似无的墙,我走不出去,他也迈不进来。
3
17岁,高考结束,我顺利毕业。大学开学,我去了遥远的北京,离开家的那天正好下雨,爸妈送我去学校,火车车窗上的雨不断滑下,窗外一片模糊。
火车启动,19个小时,我到北京西站下车。
那趟火车,满载着我的怀念,我在火车上给那个早已成为空号的电话号码疯狂地发着短信。我知道他不会看到,只是因为被压抑的强烈情感需要得到释放。
林徽因说“记忆的梗上,谁不有两三朵娉婷”,是啊,谁的记忆里都有一个让自己刻骨铭心的人。不知道在他的记忆里我扮演着什么角色,但我知道,在我记忆的梗上,穿过我文字的是他微笑的脸。
是的,多少年过去了,不知道为何,我还是会因为每一个季节的变换,每一日的黄昏,或者某一瞬间的心绪而悸动,在轻轻闭上双眼的那一刻,就会想起他面容平静地问我:“你真的就那么讨厌他们把我们凑在一起吗?”这所有的情景,不止一次地重现在我的脑海。
离别像风一样,让日子一晃竟是多年,有些事情早已无所谓他知道或不知道,无所谓在某一时刻,他是否与我拥有过同样的悸动,因为我相信经历之后得到的一切体会,都是我们最真实的存在。
只不过,现在的他和我,已恍如隔世。
(右右摘自中国华侨出版社《如果那时我知道:人生不能再错过这美好》一书,与鱼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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