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巴黎有一位长辈,她与她先生一起做贸易。我初次到她家吃饭,看到她家的书架,着实吓了一跳。
“我先生的。”她说。
“啊?叔叔是专业搞创作的,还是做老师的?”我问。
“都不是啊,跟我一样,是做贸易的!”她说。
我简直不敢相信,因为那个书架上虽然书不多且旧,但品位非凡、主题划一、极为专业,看得出是内行读书的脉络。于是我问那位长辈:“叔叔以前应该是一个文艺青年吧?”
她说:“我不怎么觉得他文艺啊!”
过了一段时间,我再与那位长辈聚餐。她說:“后来我问了我先生,他的确拍过电影。只是以前,他自己并不多提。你不提,我不问,他都不跟我说!”
我后来去查了一下。那位长辈的先生,早在我出生的那年,就跟某位著名的导演,合拍过一部很先锋的电影。
一位30年前的先锋范儿电影摄影师,在巴黎大隐隐于市,连自己的太太都不知道他的过去。但书架上放的他平日读的书,终究将他的过去展现出来了。
少年时热爱的东西,有些变成了后来刻意隐藏、但午夜梦回时偶尔念叨“等这些都过去了,一定要捡起来”的玩意;也有些就这样,融化在了日常的举手投足、眉梢眼角之间。
不一定显露,但真心爱过的,就一定还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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